第50章 夜宿
傅蘭蕭自然不會拒絕阮挽瑩, 畢竟婚約在身,他還需要她背後的勢力。
不過,阮婉瑩來毓慶宮也需要相應的流程。
時間久到,足夠讓傅蘭蕭再一次因命令她而開口。
“那你還愣着做什麽, 過來替我更衣。”
黛争本以為她要被趕出去, 再不濟也要躲到內殿中, 可不知為何又要代替宮人伺候他。
不過,她複而一想, 若是讓她躲起來,更坐實了二人的關系。
他的便衣并不難穿, 只是黛争又把她從方才的悶氣,拉回了更久之前的窘迫。
她總控制不住去回想那件事,那件寝衣, 和現在穿的,還是不是同一件?
約莫不是,畢竟貴人的衣裳很難穿第二次, 更何況……也髒了。
“磨蹭什麽。”
傅蘭蕭不是沒發現她的片刻失神, 注視着換下去的寝衣, 長睫震顫, 似是即将飄零的落羽。
“沒、”黛争支吾了一聲,手下的速度加快,卻又聽他道:“你是不是在想,這身寝衣,是否還是被你污了的那件?”
被這麽直白的戳破, 黛争的整個人就像是被人用千斤錘砸了一般, 又似被熱水潑到, 氣息帶動着臉色, 紅一陣白一陣。
對比起她,傅蘭蕭倒是鎮定自若,“想起來了也不錯。一回生二回熟,之後也不必每次都抹不開面子,你要自己記住,你也很誠實地求過歡。”
“你別說了。”黛争只覺得他剛稍微正常了一些,就又把骨子裏那層劣根釋放出來。
誰知她話音剛落,傅蘭蕭的寝衣就落在她的臉上,綢衣順着她的鼻尖一路下滑到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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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六月的寝衣輕薄,她沒被砸到亂了發型。
“你不聞聞看嗎?确定一下還有沒有你的味道。”
她被他招惹的煩了,恨恨地盯着他,但這件事太難以啓齒,她也說不出什麽旁的,怕只會更丢人。
“變态。”
她嘀咕了一句,不知道他聽沒聽見——因為這時阮挽瑩已經到了,看到黛争在此,眉毛一挑,到沒說什麽。
若是這人跟傅蘭蕭走得近,到也可以理解為什麽那什麽筝娘,是傅蘭蕭認識的人。
“何事?”
“打擾到你了?”阮婉瑩眼光掃到被甩到地上的寝衣,“我先前未與你說,下月初,是要去廟裏求姻緣的。”
燕朝婚前男女可随意相見,但也築造了一些約定俗成的儀式。
在婚前一個月,定了親的男女都要去廟中燒香拜佛。
其實阮婉瑩對于自己嫁給傅蘭蕭本是是有那麽一絲絲期待的,畢竟他生的這般好,之後自己的家族也會步入皇親國戚族列。
沒錯,他們本就早已定下婚約,她是絕對要嫁給他,不能有一點閃失。
所以她盡量親力親為,本來一句傳信的事,卻一定要自己親自叮囑。
她不敢承認,她對這一切是惶恐不安的。
因為傅蘭蕭好像沒有那麽喜歡她。
甚至,是不。
只有在她主動的時候,傅蘭蕭會讓她挽着他的胳膊,其他更進一步的想都不能想。
她已成婚的小姐妹說,這是男人不行的表現。
行不行他也是九皇子,她也得嫁。
“有空會去。”傅蘭蕭點頭,對此沒有異議,蹙眉問:“你的婢女呢?”
“她在外面等我,我沒讓她進來,你宮裏規矩多,她要再進來,又要多費些心。”她這是在怪他防着他。
“誰都如此。”傅蘭蕭又道:“不過天色已晚,你還未用膳吧?不如我叫戚無送你們回去,他駕車會快些,也能早些用上晚膳。”
阮挽瑩一聽是戚無送她們,還覺得是傅蘭蕭看中她,可她坐上了馬車才緩過來味,這不是要趕她走嗎?她坐在那裏屁股都沒熱呢!
黛争看着天光敞亮,哪有半分晚色,真是可憐了這位娘子好不容易過來,又被送走。
外面還都說二人金童玉女,傅蘭蕭大難不死,都是為了和他的未婚妻再見一面,是天定的緣分。
黛争撿起寝衣,随手挂在書案後的屏風上,“我也未用膳。”
言下之意:她也要回去了。
她午膳都沒吃,正餓着呢。
“那傳膳吧。”傅蘭蕭從書案的堆放的幾本書中抽出一本《增文廣義》,扔到黛争手裏,“今日我聽太師授課,你答的有幾處錯誤,你已經考得了功名,這幾處不該犯,我與你講講,不然之後要是被問起來,定會被公主瞧不上。”
“哪錯了?”黛争一時沒反應過來,熟練地翻到今日所講的書頁上,卻看到他手指指向一處,“太師年紀大了,身體不算好,他點了你的問題,但音色含糊,你怕是沒聽清楚,記差了。”
對于這方面,黛争是真的沒什麽挑理的,這時候也是最聽話的時候,“那好吧,殿下就講與我聽吧。”
“先用膳。”傅蘭蕭又抽走她手中的書,扔回桌上,“你靠書飽腹?”
因為懂她的軟肋,傅蘭蕭在這方面特別容易拿捏黛争的行動,等到用過晚膳,指出錯誤,這回天是真的黑了下來。
宮門關閉,黛争不得不夜宿毓慶宮,不過這次,她可以睡到偏殿去。
傅蘭蕭來到偏殿的時候,黛争并沒有被他吵醒。
她不認床,像跟野草,在哪裏都好活的很。
見她睡得沉,傅蘭蕭刻意放慢腳步,斂了氣息,坐到榻前望着她。
黛争睡相不好,嫌熱就把錦衾一踢,寝衣半開,那處柔軟也隐約洩露。
傅蘭蕭沒有猶豫,将手覆了上去。
他的體溫要比正常人稍低一些,是小時候留下的病根。
所以當她碰觸到似有似無的冰涼時,并察覺到不适。
他見過衣着暴露的女子,可以斬釘截鐵地确認她一點都不大。
不過她最近應是胖了,第一次的時候他覺得他可能蓋住她的側骨,有些硌手。
黛争有這麽有魅力嗎?
沒有的。
所以她怎麽敢堂而皇之地對他說那番話?是不是覺得一次又一次地放過她,是不會對她下死手了?
他可以讓她滾出長安,永遠都不要見她。
可以直接拆穿她所有的謊言,讓她在世間再無立足之地。
他知道她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棋子,長安沒了她照樣日升月落,他的計劃沒了她也照樣走。
她完全可以被替代。
傅蘭蕭瞳色變暗,緩緩俯下身子,鬓發垂在少女的臉上,這時她倒是覺得癢了,不适地皺起眉頭。
他一點也不怕被她發現,他還設想,若是她醒了,他就親她。
不過,她只是微微晃動了一下脖子,又陷入了沉睡。
他繼續低頭,一直到他的呼吸噴灑在她的眼角,薄唇幾乎緊貼在她的肌膚上,随後伸出舌頭,在她的眼皮上舔了一下。
順着鼻尖向下,停留在她呼吸時會微顫的頸,發狠地吮吸了一口她的喉嚨。
他承認這一次有故意的成分,這樣可以使他順理成章地做更多過分的事,
他原始的,自我的,想着,如果撕破她的喉嚨,在這裏溢出鮮血的黛争是什麽味道。
可惜黛争還是沒能醒來。
怎麽能不醒呢,平時怕他跟看見鬼了一樣。
他重新勾起她的手掌,半個時辰後,他用寝衣擦掉濺出來的液體,叫了一次水。
回到自己的主殿後,他又叫了一次水。
黛争起的依舊準時,只覺得昨夜被誰壓着,睡着不踏實。
再看一眼錦衾,毓慶宮的宮人可不像照顧他們的主子那樣照顧她,蓋的實在有些厚實了。
看銅鏡的時候發現喉嚨處又一個不大不小的玫紅色印子,還以為是入了夏,被蚊蟲叮咬的。
她把自己的內衫攏的撈高,看着怪異又滑稽,再見到傅蘭蕭的時候,還被他恥笑了一頓。
黛争趕緊從毓慶宮溜走,再等到從東明宮出來的時候,也沒人再來一句主子有請了。
她樂得清閑,火急火燎地離開皇宮。
回到周宅,被下仆告知,有人來找過。
說是宋仙舟想做個局,請她赴宴。
宋仙舟的局黛争樂意去,不知怎的,想到宋仙舟在那夜之後沒有輕看她,黛争都有些飄飄然。
不料,宋仙舟不僅是請她——當然她是知道這不可能是兩個人單獨約見。
可宋仙舟請的另一個人是,魏扶危。
魏扶危打看到黛争進雅間就沒好臉色。
孩子脾氣一般搬着胡凳離她遠些。
“黛兄到了,快坐吧。”宋仙舟笑眯眯地說,将藏在他和魏扶危之間的胡凳拉出來一些,仿佛看不出這種尴尬的氛圍一般,明示讓她這邊落座。
“還有人嗎?”黛争第一次見到宋仙舟也想跑,要是多幾個人的話,可能坐在她和魏扶危之間,或許沒那麽尴尬。
“還有一人,他是要晚些到。”宋仙舟笑的十分無害,拍了拍胡凳,“我只覺得你們之前有誤會,咱們今天就把話說開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哈哈是嗎?”看着魏扶危一記眼刀甩過來,黛争的問句都能幹說成陳述句。
“是啊,你來坐。”宋仙舟又拍了拍胡凳,讓黛争有一種錯覺,如果不坐那個位置,就是她不識好歹。
“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走了,不過今日是最後一次。”魏扶危獨自斟了一杯酒,“我無話可說。”
這種情況,她該跟魏扶危怎麽說呢。
就算說她毫不知情,可那夜魏扶危也算告訴他了,她坐以待斃的話,也是坐實了他口中他們的關系。
“魏小郎君……”黛争陪了個笑臉,“其實我妹妹已經離開長安了。”
“什麽?!”魏扶危因為激動被酒嗆了一口,可就在他激動地抓着她的袖子咳嗽時,雅間的門再一次被推開了。
來人正是傅蘭蕭。
黛争覺得這個局最好還是就地解散。
“大人,您來了。”宋仙舟在外不會叫殿下,站起來拉開了另一個胡凳,可傅蘭蕭嘴角噙着笑,一副正人君子,風度翩翩的模樣,坐在了黛争對面,正對面。
好似他真的只給宋仙舟一個面子,穿着一身金線勾邊的绛紫雲紋織金長衫,頭戴玉冠,墨發輕動,風塵仆仆地趕來赴宴。
“為什麽離開長安了,去哪裏了?”魏扶危再沒了剛剛的架勢,反而一直纏着黛争不放,“你告訴我,她什麽時候離開的?”
黛争哪裏知道“她”自己要去哪裏,只能用下一個謊言去彌補這個謊言,“她說想去,金陵?”
黛争之前是想去金陵的。
“那反正我也閑的沒事,她是從哪條路走的,我去追她也行,我還有話跟她說。”魏扶危不依不饒的。
又要多一個謊言了,“怕是……水路?”
“具體哪條?”
“我、我不清楚……”撒謊多了,黛争就不會說話了,她确實一點也不了解長安的水路,“西邊那條嗎……魏郎君,我妹妹沒跟我說的……”
“她不說,你就不問了,你們可是同胞兄妹,怎麽能比我都不關心!”
“這個……那個……”黛争額頭滴汗,嚅嗫道:“她……”
她感覺有誰在勾她的小腿。
可能有誰覺得她現在閃爍其詞的模樣足夠逗趣吧。
作者有話說:
狗要幹啥下一章接招!
這一章的大家:
宋:笑眯眯看戲.jpg
魏:小孩子耍脾氣
狗:瑟瑟攻擊
黛:沒有惹你們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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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明天雙更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