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師祖要出關了。”
卓霜的話如同一顆驚雷,在弟子中炸開。
他們面面相觑,呆愣了片刻,然後,你一言我一語,開始不停地讨論起來。
卓霜将他們的反應收入眼底,但目光在錦鯉身上劃過時,停住了。
只見,身着橙裙的少女淡定地把玩着手中玉筆,好整以暇地凝望着周身鬧哄哄的人群。
她到底不是池中之物。
卓霜暗道一句,收回視線,繼續道:“并且,明日,師祖将在望月峰講學。”
“不過,宗主有令,只有他以及各位長老的親傳弟子有聽學的機會。”
“所以,你們之中,唯有通過本次考核的弟子,可以前去聽學。”
錦鯉還是不動聲色,但其餘弟子卻是反應各異。
其中,那個叫王宇的弟子喊:“卓霜師姐,你說的師祖,是不是須華仙尊?”
他臉上滿是喜色,就像是要見到偶像的粉絲。
卓霜瞥他一眼,回了一個字:“是。”
王宇并未在意卓霜反應,只是雀躍着同身旁弟子道:“真是須華仙尊!他真的出關了!”
王宇來自修真界最富的王氏一族,所以,他此話一出,想要巴結他的弟子迅速響應,讨好地說着奉承話。
他們這邊沸反盈天得喧鬧着,錦鯉卻兀自靜坐。
她玉指輕叩書案,心道:“這許願池還真靈啊。”
原來,她回宗門後,就被一直不現身的阿墨阿白拖進了銀镯。
然後,從她們口裏得知:錦鯉一族在一個月後要舉行祈雨儀式。
而阿墨阿白要她做的,就是在此之前,趕回錦鯉一族操辦此事。
但彼時,錦鯉尚未從須華手裏取得蓮華盞,于是,她就對着銀镯裏的那條溪流許了第二個願:在一月內,從須華手中得到蓮華盞。
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這許願池的效率竟如此高,才三天,就讓須華出關。
只是眼下,錦鯉趴在書案上,兩眼空空地望着往教室外走的弟子們,尚未想出一個缜密的計劃。
“罷了,回去再想。”
錦鯉等所有人離開後,走出教室,禦劍回了錦繡閣。
回到錦繡閣,天又暗得差不多了。
所幸,夜幕中緩緩升起的那輪冷月,涼涼照出了腳下的路。
“小魚兒。”黎瑾倏地跳出玉骨劍,挽住錦鯉的手。
銀白色的月光灑在她的臉上,映出她澄澈透淨的眸子。
錦鯉推門的手一頓,淺笑問她:“怎麽了?”
黎瑾拿出她新修到一半的《論道心》,翻到一頁,指着上面一句話,道:“方才我修書時,翻到了以前我對蓮華盞的記錄。”
錦鯉聞言,視線順着她的指尖,慢慢移到一行作為注釋存在的小字上。
上面寫着:蓮華盞,為上古神器,有重塑人血肉之效。但有一點,使用者需知,那就是她在成功重塑一人後,将與此人,五感相連,心意相通。
心意相通?
錦鯉目光在這最後四個字上停住。
“小魚兒?”
黎瑾見錦鯉默不作聲,伸手在對方眼前揮了揮。
錦鯉回過神,拉住黎瑾的手,跨過門檻,然後合上門,道:“黎瑾,你告訴我,蓮華盞被須華藏在何處?我今夜去探探路。”
黎瑾:“?”
她目露疑惑,問:“小魚兒,有必要這麽急嗎?”
錦鯉點頭如搗蒜:“有必要。”
黎瑾垂首沉默了會兒,擡眸道:“但你可能急也沒有用。因為,蓮華盞作為天衍宗最後的一件上古神器,已經被須華封印進了靈臺之中。所以——”
她話來不及說完,就見錦鯉變出玉骨劍,朝她沉吟道:“所以,得這樣,是吧?”
錦鯉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黎瑾忙搖搖頭:“小魚兒,你若是強行取蓮華盞,它會随須華隕滅,而消逝的。”
話落,她又頓了頓,思索出聲:“再者,你也打不過須華,恐怕會吃虧。”
錦鯉:“……”
果然,實話是最打擊人的。
她郁悶坐到蒲團上,将額頭貼在書案上,手指在身下的席子上畫着圈圈。
片刻後,她像是想到了什麽,猛地擡頭,看向坐在她對面、繼續修書的黎瑾,問:“你帶我穿書時說過,你此次的任務是,讓我做你的替身,開挂修仙。但你還未與我說過,任務進度如何?”
“這個你不用擔心。”
黎瑾停筆,打了個響指,變出一個任務面板:“先前,你通過奚承進秘境,修成金丹時,第一個任務就顯示完成了。”
“接下來,你再借須華,跨進元嬰,第二個任務應當就算完成。”
錦鯉歪頭,看着兩個還是暗色的任務框,又問:“第三個任務的利用對象,你還不曾與我提過,所以,他是誰?”
黎瑾:“我也不清楚。主系統說,要等前兩個任務解鎖,才能顯示第三個任務。”
錦鯉百無聊賴地戳着面板:“好吧。”
“對了,你早些休息,不然明日須華講學,你恐怕又要犯困。”黎瑾見錦鯉還不去睡覺,便提醒她道。
錦鯉耍賴:“睡不着。再說了,我瞧見須華不倒胃已經算是對他的尊重了,又如何會去聽他說那些枯燥乏味的大道理。”
黎瑾輕輕點了點錦鯉的額心,無奈道:“你啊你,須華雖為人不行,但他的講學還是有點用的。說不準,你聽個幾次,有所頓悟,便能跨進元嬰。”
錦鯉聽完,覺得在理。
于是,她站起身,打算去她的魚缸裏,好好睡一覺。
但她剛繞過屏風,就又立馬折出,将黎瑾手裏的玉筆奪過,直言:“陪我。”
黎瑾透明的魂體微紅,不去看錦鯉。
錦鯉見狀,便幹脆将人打橫扛在肩上,帶她一個閃身,落入魚缸。
次日,錦鯉洗漱完畢,便提着玉骨劍,前往望月峰。
沿途都是歡欣雀躍的弟子,他們或抱着須華曾經寫的書冊,或将自己擦拭了一夜的命劍背在身上,或與同行的弟子吹噓他與須華那八竿子勉強打到的關系。
錦鯉見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加快步子,擺脫這群人。
怎料,到了望月峰上的講堂裏,那些人吵鬧得更是厲害。
尤其是那個叫王宇的小子,他左手叉腰,右手舉着須華寫的一本書冊,背後還背着一把擦得锃光瓦亮的命劍,正吹噓着他王氏一族與須華的交情。
錦鯉聽得心煩,于是,她特意挑了個與王宇形成對角線的位子,默默坐下。
所幸,這種哄鬧并沒有維持多久,就在須華進來的瞬間,戛然而止。
但錦鯉一直垂着腦袋瞌睡,因此,她并不知道須華過來了。
直到,一股強大的靈壓,脅迫到她的呼吸,她才清醒了點。
“醒了?”
一個冷冽的聲音傳入耳中,像是高山上呼嘯的狂風。
錦鯉擡頭,看向聲音的主人。
這是個面容清瞻、劍眉星眸的青年。
他垂首站在書案旁,墨黑長發由一根白玉長簪松松垮垮挽起,纖塵不染的金線白底道袍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宛若天神。
“怎麽,看傻了?”
青年淺淺一笑,收了靈壓。
錦鯉聞言,黛眉微蹙,強忍住心下鄙夷,起身作揖道:“弟子錦鯉,見過須華仙尊。”
“無需多禮。”須華伸手,去扶錦鯉。
錦鯉卻迅速躲開,往後退了步。
須華見狀,笑容一滞,将懸空的手收回袖中。
“好好聽學。”
他語氣再度冷下,說完這句話後,就走到最前邊的書案後,坐下。
講學開始,原先哄鬧的弟子一個個正襟危坐,奮筆疾書。
錦鯉轉着手中玉筆,聽了半晌,同坐在她身旁、依舊忙于修書的黎瑾,道:“黎瑾,你昨日說須華講的東西于我修煉有益。”
“但我聽到現在,這須華嘴裏吐出來的盡是些假大空的話,壓根學不到什麽呀。”
黎瑾停下筆,擡眸瞥了眼須華,然後看向錦鯉,道:“小魚兒,他雖故弄玄虛了些,但有用的東西還是講了一點的。”
錦鯉聞言,朝黎瑾坐近了些,故意将腦袋放在對方手下的書上,耍賴着問她:“你細說。”
“你呀你”,黎瑾挪不開錦鯉腦袋,便只得将手裏的筆放下,認真道:“須華說了這麽多,其中——”
她來不及說完,須華的聲音驀地從頭頂傳來:“錦鯉,我方才說的這個問題,不知你有何看法?”
“方才的問題……”
錦鯉尴尬起身,忙傳聲問黎瑾:“黎瑾,方才須華他講什麽了?”
黎瑾搖搖頭,愛莫能助道:“我也沒聽。”
“那我完了。”錦鯉幽幽說了句,然後,緩緩擡眸,看向正盯着她不放的須華,只覺喉間被什麽東西噎住了。
“錦鯉,重複一遍我方才問的問題。”
須華站了起來,與此同時,所有聽學的弟子也都将視線放到了錦鯉身上。
錦鯉:“……”
她一言不發垂首,夢回高中上課走神、被班主任抓包的時候。
“罷了,坐下吧。”須華忽然又說。
錦鯉驚喜擡眸,正以為自己逃過了一劫,卻聽須華又補充道:“你既不好好聽講,那就下學後單獨來我這,把我今日講學的內容,重新聽一遍。”
錦鯉:“……”他是不是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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