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夜色深沉,萬籁俱寂,皎潔的月光被厚重的霧氣遮掩,黯淡而朦胧。

華瑾殿裏,錦鯉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還未睡下。

原來,她睡慣了錦繡閣的魚缸,因此眼下,突然換到一張硬床板上,她是只覺如芒在背,如何也睡不着。

“阿瑾。”

一個似破風箱般的沙啞聲在耳畔倏地響起。

吓得錦鯉渾身一震,直接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阿瑾……”

先前的怪叫聲再度響起。

錦鯉順着聲音的源頭看去,只見,一個披頭散發、身着白衣的人正朝她方向走來。

她呼吸一滞,下意識就要取出九天琉璃盞,将這邪祟吓退。

但手剛伸進儲物袋,她就驀地想起她已經将琉璃盞送給了鬼女。

因此,她只能取出一張鎮邪的符紙,朝那白衣鬼飛去。

怎料,符紙貼在那白衣鬼額頭上時,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兀自走着。

“看來是只有道行的厲鬼。”

錦鯉暗道一聲,再次摸進儲物袋,摸出當初卓霜在長樂城時給她的那串大蒜項圈。

她将大蒜項圈丢了出去,不偏不倚套中白衣鬼的脖子。

可讓錦鯉沒想到的是,這大蒜竟也沒對白衣鬼奏效,相反,還像是激怒了這白衣鬼一般,令其靠近她的速度更快了。

錦鯉見狀,長嘆一口氣,道:“這是你逼我的。”

話落,她從儲物袋裏倒出十幾把桃木劍,然後,掐指念咒,控制這些桃木劍一把把朝白衣鬼攻擊。

“咳咳咳……”

白衣鬼被桃木劍打中後,止不住咳嗽幾聲,随即,癱倒在地。

“鬼大哥,對不住,這是你逼我的。”

錦鯉朝着白衣鬼方向拜了拜,随後,就繼續倒頭癱在床榻上,不出聲。

一炷香後,錦鯉靠在床榻上,總算是有了點睡意。

她打了個哈欠,将踢在一旁的被子扯過來,蓋上。

“阿瑾……”

但就在錦鯉要睡着時,白衣鬼卻又發出聲音,将她逐漸飄散的意識拉回。

錦鯉:“……”

她煩悶地再次坐起,看向白衣鬼方向,道:“鬼大哥,趕緊的去陰曹地府報道吧,別在我這兒耗着了。”

“不然,等明兒太陽一出來,您老要還在這,那可就是魂飛魄散,再做不了人孫子了呦。”

“阿瑾,我錯了。”

白衣鬼聽完錦鯉的話,不僅不離開,還從地上爬起來,繼續往錦鯉方向過來。

錦鯉聞言,徹底沒了耐性:“你丫到底誰呀!再叫阿錦,我就把你舌頭拔了。”

她從床榻上跳下,召來玉骨劍握住,朝着白衣鬼就是一劍。

但白衣鬼的身形極快,他迅速躲開錦鯉的一劍,手還拽住了錦鯉的小臂。

錦鯉用力掙開,垂眸瞥了眼白衣鬼在她衣袖上留下的血手印,頓時火冒三丈。

“我現在就幫你去見閻王!”

她怒喝一聲,也不用玉骨劍了,對着白衣鬼的胸部,就是幹脆利落的一腳。

這一腳,錦鯉用了十足的力。

因此,白衣鬼這次直接往後退了數十步,重重撞在屏風上。

屏風承受不了這股力,所以,它在白衣鬼撞上的瞬間,就猛地向後傾倒。

與此同時,因為白衣鬼腰間的排扣在方才嵌進了屏風的布面上,所以,他也連帶着倒了下去。

“嘁,讓你纏着我。”

錦鯉拍拍手,轉身就要繼續回去睡。

但就在沾床的一瞬間,她整個人一頓,忽然意識到:“那色鬼方才,喊的阿錦,似乎不是我……”

而是,阿瑾,黎瑾。

錦鯉收回伸進被窩的手,緩緩直起身,轉頭看向腦袋磕在地面、不省人事的白衣鬼。

“他莫不是這華瑾殿的守護靈,見我與黎瑾長得一樣,來認主的吧?!”

錦鯉思緒一轉,急忙朝着白衣鬼走去。

“守護靈,你沒死吧?”

她扶起白衣鬼,将他臉上的頭發撩到兩旁。

結果,在看清白衣鬼的長相後,她又當即兩手一松,将人再次摔在地上。

“啧,原來是須華。”

錦鯉嫌棄地取出手帕擦了擦手,朝兩眼緊閉、奄奄一息的須華翻了個白眼。

“不過,他怎麽受這麽重的傷?難道他沒打過祝方?”

錦鯉盤腿坐在地上,想不明白,于是,就對須華施了個她最近新學的搜魂術。

搜魂術啓,錦鯉阖眸,須華的記憶就投射在了她的眼前。

漫天金光,耀眼奪目。

錦鯉通過須華的眼睛,望向對面被一支支金箭刺穿身體的祝方,瞳孔微顫。

“去死吧!”

須華的嘴裏吐出這三個字,冰冷又可怖。

錦鯉眉頭微蹙,手也在不知不覺中握成了拳。

黎瑾當初經歷的,就是如此一幕嗎?

錦鯉的心被鈍痛感包圍,令她不敢繼續往下想。

于是,她定了定心神,繼續将這段記憶看下去。

“老不死的,你還是不留一點情面。”

對面的祝方用魔氣化作一道屏障,艱難地抵抗着金箭的攻擊。

錦鯉看着眼前明顯的實力差距,越發想不通須華到底是如何受這麽重的傷的。

“噗嗤——”

須華突然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錦鯉眉頭略挑,順着對方的視線,看向胸前。

只見,一根布滿魔氣的觸手竟不知何時繞到了須華的背後,直接貫穿了他的身體。

“原來是背刺?!”

錦鯉恍然大悟,暗罵一聲:“活該。”

然後,她就從對方的記憶中退了出來。

“若不是蓮華盞強取不得,我現在非得破開你的靈臺。”

錦鯉在須華面前揮了揮拳頭,然後直接用縛仙索捆住他的腳,将人往外拖去。

“啧,門檻。”

她垂眸,踢了踢有些高的門檻,又瞥了眼兩手攤開、和死人別無二致的須華,嘆口氣,說了聲:“罷了。”

便直接拉住縛仙索的一端,将人甩出門外。

接着,她又在遇上第二個門檻時,如法炮制,将人再次甩了進去。

其間,須華的衣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裙角,惹得她忍不住踢了對方屁股一腳,暗罵:“真晦氣。”

所幸,須華的住處與華瑾殿只有一牆之隔,因此,錦鯉很快就将人送回住處。

既讓她少受了精神傷害,也讓須華少受了物理攻擊。

“須華修仙真是可惜了。”

站在須華住的主殿內,錦鯉望着這滿室的金磚玉瓦,不由感嘆:“生在凡界,他少說也是個權勢滔天的大貪官。”

“那若是多說呢?”

最近一直不冒頭的黎瑾,在聽了這話後,到底是忍不住問了一嘴。

錦鯉嘴角含笑,直言:“自然是沉迷酒色的昏君。”

“不過——”

她提起玉骨劍,話鋒倏地一轉:“你躲了這麽久,總算肯理我了?”

黎瑾頓了頓,狡辯道:“我前些天就是在沉迷修煉,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哦~這樣啊。”

錦鯉伸手,彈了彈劍刃,也不打算再揪着黎瑾深究。

而是,繼續拖着須華,繞過屏風,将人再次甩到床榻上。

最後一步做完,錦鯉慢悠悠地将自己眼睛揉了揉紅,然後,從儲物袋裏取出一張通訊符,丢至空中,将其點燃。

通訊符燃盡,奚承的臉出現。

他本以為錦鯉是來與他深夜哭訴,求着離開望月峰的。

怎料,畫面中出現的竟是她衣衫不整,坐在須華的床榻前,甚至還哭紅了眼!

“師尊他對你做什麽了?!”

奚承垂死病中驚坐起,滿臉寫着不可以。

錦鯉:“……”

她不禁思索了下這師徒二人腦子裏裝的到底是什麽廢料。

然後,才道:“師尊,師祖他去找魔尊單挑,受了重傷。”

“原來師尊是去找師弟單挑啊。”

奚承聞言,松了口氣,但又在錦鯉後半句話從他腦袋裏劃過時,驚詫道:“師尊他和師弟對打,竟受了重傷?!”

須華現在已經是屬于一只腳跨過升仙梯的大能了。

因此,若是祝方能打得過他,那就代表魔族将要淩駕于仙門之上了。

而魔族淩駕于仙門之上……

奚承呼吸一滞,想起百年前那場仙魔大戰,只覺渾身的血都在剎那間被寒冰封住了。

“師尊?”

錦鯉見奚承突然一副傻了的樣子,暗暗撇了撇嘴,然後在他眼前揮了揮。

奚承回過神,看向錦鯉:“我現在就帶醫修過來。”

話落,他的影像就消失在了眼前。

錦鯉見此,便也不再繼續演了。

她轉過身,看向兩眼還緊緊閉着、沒有一點蘇醒跡象的須華,心念微動。

“眼下,既然奚承過來還有一會兒時間,須華又不省人事,倒不如就試試看,能否進須華靈臺。”

錦鯉如此想着,手下也迅速動作起來。

她默念胡荔教授給她的術法,指尖落到人靈臺所在的位置,嘗試着感應、開啓須華的靈臺。

“你在幹什麽?”

昏迷的須華不知何時睜開了眼,一雙陰沉的眼,緊緊盯着錦鯉。

錦鯉腦子空白一瞬,正不知該作何反應,就聽須華又道:“阿瑾,你是不是還不肯原諒我?”

錦鯉:“……”原來,還沒完全清醒過來。

她不由舒了口氣,接着,就默默将手放到須華的脖頸處。

然後,狠狠一個手刀下去,将人打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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