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時聞野說完這句話,對林悄悄擡了擡下巴,神色恣意:“走了。”

少女的表情有些不安,黑白分明的眼珠在朝陽下映着熠熠的光輝,她看向時聞野,目光在空中交彙片刻。

一束束光線從少年身後傾斜,黑色T恤襯着他削瘦凸起的肩胛骨,脖頸修長白皙,繃緊的下颌線條流暢,弧度有幾分冷硬,平靜從容的眼神勾勒着淡淡的厲色。

他穿的很随意,神色也很随意。

他像極了嚣張熱烈的夏天,身後是一片滾燙的溫度。

林悄悄抿了抿唇小聲地問:“這樣是可以的嗎?”

時聞野用黑色的眼珠定定看向她,唇角輕輕掀了起來,“我說可以就可以。”

他走得近,林悄悄聞到了熟悉的清香。

她沉默了幾秒鐘,又看了看校門口值日的風紀同學,見他沒有意見,也沒有說什麽。

時聞野将手裏的牛奶丢給了她,擡起胳膊間,風吹起他寬大的袖口,少年的手臂線條流暢優越,他邊往前走邊說:“再不去上課就遲到了。”

林悄悄接住他扔過來的牛奶,還有餘溫,像是加熱過。她忍不住擡頭看着他的背影,心裏好似流淌過一陣暖意。

今天早自習是語文老師值班,林悄悄和時聞野剛走到教室門口,已經響過兩次上課鈴聲,走廊鴉雀無聲,語文老師已經站在講臺上布置早讀任務,下課之前要抽背課文。

林悄悄很怕遲到,她讀的初中管理嚴格到幾近苛刻的程度。遲到了哪怕一秒鐘都會被罰站在走廊裏。早自習将近五十分鐘,時不時就會有用上廁所當借口出來透氣的同學經過,還有其他課程的任教老師,衆目睽睽,被打量的滋味也不好受。

時聞野走到教室門口,連聲報告都沒喊。

語文老師停下來看了他一眼,還有站在他身後的少女,“你們拿着書去門口背。”

林悄悄臉頰有點熱,一張臉紅得能滴血。

她已經很久沒有被罰站過,還是會讓她覺得丢臉。

時聞野從課桌上抽出語文書,懶洋洋走到教室門外,一點都不覺得丢人現眼,大大方方站在走廊前。

林悄悄捏着課本,猶豫片刻,選擇站在距離他半扇玻璃窗戶的地方,她看了眼語文老師在黑板寫下要抽背的課文,認認真真默背了起來。

時聞野随手将書本扣在玻璃窗臺上,偏過頭看向她,走廊上灑滿的陽光拉長了他的倒影,他扯了扯嘴角,“站那麽遠做什麽?”

教室的玻璃窗戶沒有關,時聞野說的這句話不輕不重,靠窗這邊的同學也聽得清清楚楚。

劉歆歆完全沒心思讀書,用書遮着臉,豎起耳朵偷聽。

這句暧昧不清的話,真是讓人浮想聯翩。

劉歆歆用力拍了兩下周書顏的胳膊,壓低了嗓子問她:“時聞野真對她有意思吧?”

周書顏心情煩躁:“我不知道。”

劉歆歆也不是現在才認識時聞野,早就對這位南華傳說有所耳聞,說他眼高于頂絕不是誇張,而且他家裏條件比其他人都要好些,是有些目中無人的傲氣,有點難伺候的“公主病”,有潔癖,很高冷,不好靠近。

“你沒發現他對林悄悄很殷勤嗎?”

“哪裏殷勤?”

“他平常都不太喜歡搭理你。”

“你怎麽這麽八卦?”

“難道你不好奇?”劉歆歆壓着聲:“早上賀寂還說時聞野不許他們學生會扣林悄悄的分,一分都不準扣,就在學校大門口說的。”

周書顏手裏的水越喝越覺得沒滋味,她嘴硬道:“一時興起,懂嗎?”

玩玩而已,怎麽還有人當真了?

劉歆歆哦了聲,“可能吧。”

林悄悄裝作沒有聽見時聞野對她說的這句話,頓了一秒鐘,低着頭繼續埋在書本裏,默讀背誦。

幾瞬過後,眼前忽然罩起一片陰影。她手裏的書被人随手抽走,壓在窗臺,“不理我?”

林悄悄被逼問的答不上話。

時聞野也沒打算為難她,高瘦的身軀停在她的身側,斜斜倒映在走廊上的兩道影子暧昧的交纏在一起。

窗邊此起彼伏,起哄的聲音。

陸北和徐向南看熱鬧不嫌事大。

時聞野可能是嫌他們吵鬧,冷着臉轉過身,擡手用力關上了窗戶将他們的聲音隔絕在教室裏。

罰站罰抄寫檢查,對于經常不好好上課的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

每間教室門外都有被轟到走廊罰站的學生,林悄悄的存在并不顯眼,尤其是和時聞野相比起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下了課,林悄悄才有空吃早飯。

三明治已經涼透,但也能将就着吃。

林悄悄邊吃早飯,邊打開了牛奶的吸管,輕輕抿了幾口甜牛奶,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王皖豫拉着她問:“悄悄,你準備參加什麽社團?”

南華高中提倡的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并不鼓勵應試教育,也不希望學生成為拼命刷題的機器,很注重校內社團的發展。

學校光是組建的專業社團就有二十多個。囊擴了藝術類、體育類等多重分類。大多數南華的學生高三畢業,要麽會被保送到國內頂尖的大學,要麽就直接申請國外的大學。

林悄悄咬了口三明治,吃到自己不愛吃的西紅柿時下意識皺了下眉頭,她說:“我還沒想好。”

王皖豫自小學習舞蹈,就想參加自己比較擅長的舞蹈社。每個月學校都會組織一場大型的活動,有獎金有學分。

“我應該會參加舞蹈社。”

“噢。”林悄悄認真想了想:“我想去話劇社。”

她精打細算過,除了話劇社其他的社團都需要一定的金錢才能夠支撐的下去,尤其是和藝術有關的社團,每年的花銷都是一筆不菲的數目,要購買昂貴的樂器和演出服,還需要專業的老師一對一補課。

王皖豫說:“那你中午填報名表的時候,別填錯了。”

林悄悄點點頭:“不會。”

她吃完了早飯,望着桌子上的牛奶盒,漸漸回過神來,沒忍住往她身後的空位看了一眼。

林悄悄猶豫再三,抵不住內心的煎熬,她貼在王皖豫的耳邊很小聲的問:“你知道時聞野選了什麽社團嗎?”

王皖豫說:“他應該不會再參加社團,你不知道嗎?”

林悄悄不安:“什麽?”

王皖豫說:“他是學生會的副會長。”

南華這屆的會長是高三的學長——沈肆舟。

林悄悄愣了愣,在此之前她确實不知道這件事,聽都沒有聽說過,她對學生會總是敬而遠之的态度。

招惹不起的人,她會遠遠躲開,這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王皖豫大口咬了口蘋果,“他還真的不是混子,各方面蠻厲害的。”她帶着點崇拜的語氣,接着說:“不愧是我們南華的門面和傳說。”

林悄悄若有所思般點點頭。

她想起來,小的時候,時聞野每次面無表情從他外婆的院子裏走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高不可攀的天之驕子。

上課鈴響之前,小組長急匆匆挨個來收作業。他們這組每次收到林悄悄就不再往後收,默認了不會去收時聞野的作業,他想交自己會交,不想交怎麽催促都沒有用。課代表們也很默契不會記某些人的名字。

交完作業,走廊外竟然卷起了狂風。

九月的天氣也像七八月那麽多變,常常就陰雲密布,狂風驟雨。

林悄悄擡起臉,放空了眼神看着窗外的天,迎着朝她這個方向卷起來的風,狂風吹亂了她的幾縷發絲。

幾分鐘後,落起了豆大的雨滴,冰涼的雨水穿過窗戶貼着她的皮膚,絲絲縷縷的濕氣順着鑽進她的骨頭裏。

雨勢毫無征兆,越下越大。

暴雨像是被人捅破了天,半點都不留情面。

時聞野踩着上課的點從後門進了教室,額頭前柔軟的烏發似乎被雨水濺濕,烏黑的發梢沾了點濕氣。

他肩頭的布料濕了一片,被雨水牽連的那片布料顏色更深些。周身冷冷淡淡,浸滿了寒意。

林悄悄攥緊了手,幾次都想将掌心裏的紙巾遞給他,想了想還是算了。

時聞野也沒管有點潮濕的衣服,随便用紙巾擦了擦頭發,他的皮膚染了潮氣後好像看起來更加的白,繃着銳利的下颌骨,不茍言笑時稍顯淩厲。

早上的政治課無聊的讓人想睡覺,好不容易才熬到下課。

也不知道是誰先嘀嘀咕咕說起林悄悄有幻想症這件事,他們也不太相信,覺得張子津在胡說八道。還有同班同學好心好意問林悄悄她是不是和三班的張子津有過節。

林悄悄握着筆的手顫了幾下,脫了力的手腕有些控制不住,筆尖在潔白的紙張落下一道突兀的劃痕,她說:“沒有過節。”

王皖豫将其他人都轟走了,“你們別拿這些破事來煩我們悄悄了。”

王皖豫氣勢雖足,可是她心裏也沒底。

其實她已經不止一次聽見林悄悄自言自語,大多數是望着天空,不知道是在回答誰的問題。

不巧今天林悄悄還是值日生,魂不守舍去講臺前擦黑板。

她不矮,也有一米六五。

但這個身高想要夠到黑板的最上方還是有點困難,校服的裙擺長度又有些尴尬,她不敢做幅度大的動作。

手裏的黑板擦忽然間被人奪走,時聞野的氣息攻占了她的周圍,他個子高,擡起手輕而易舉就夠到了她夠不着的地方。

林悄悄四肢僵硬在他身邊站了會兒,感覺要被他周身的清香攻陷,她轉身,匆忙逃開時沒注意到講臺的臺階,一腳踏空——

時聞野的餘光在看她,一把扯過她的手腕,将差點摔倒了的人拽了回來,慣性讓她匆忙撲在他的懷中。

時聞野故意沒往後退,他啧了聲:“小心點。”

他故意彎腰貼近她的耳朵,低低的笑壓抑在唇齒間,他用好聽的聲音說着似真似假的話:“摔的是你,疼的是我啊,悄悄。”

作者有話說:

野哥:可以摔倒,只能往我腿上摔(bushi

悄悄:他到底喜不喜歡我

——

更新時間有點亂春天盡量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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