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是玩笑嗎?”林悄悄不想結巴, 但她開了口,聲音不受控制變得哆哆嗦嗦,聲線不争氣的發顫。

心髒跳躍劇烈, 砰砰砰的亂撞變成了咚咚咚的撞擊。

情感強烈, 呼吸發窒, 加速的心律持續了一段時間。

深深呼吸幾許,林悄悄故作鎮定, 穩住平靜的聲線輕輕地說道:“我不會把別人說的話當真的。”

時聞野漆黑的眼珠緊盯着她低垂的小臉,少女的唇線抿成薄薄的直線,神色認真執拗,輕柔的聲音顯得有些固執。時聞野有些心浮氣躁, 沉默的壓着眉眼,他平靜的問:“為什麽不信?”

驟然扔下來的五個字, 僵硬敲在她心頭。

林悄悄的睫毛顫了顫, 唇瓣微動, 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

她扭過臉, 下意識避開了眼前這道滾燙灼熱的視線。

微風拂動, 輕輕墜着的樹葉晃了兩下。

繁茂的樹枝,落下束束光影。

林悄悄垂着眼皮, “我的同桌還在等我。”她輕柔抿了下唇角, “我…”

時聞野漫不經心打斷了她的話:“轉移什麽話題呢?”

他烏色的眼睛裏平靜如幽靜的海, 嘴角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一針見血,打破了她的躲閃。

林悄悄愣了幾秒, 指甲鑽進掌心, 貼着軟肉有點輕微的刺痛。正是痛感才叫她的腦子更加清晰, 呼之欲出的心跳漸漸平緩。

白色千紙鶴落在繁盛青綠色的枝頭, 小千紙鶴用力扇動着翅膀。

林悄悄擡起眼睫, 唇色很淡,幾乎沒什麽血色,她想問時聞野這是什麽意思?是喜歡她嗎?

林悄悄張了張嘴,輕聲狡辯:“我沒有。”

她伸手推開他的肩膀,手腕卻被他用力攥住,忽然間收緊的力道讓她心裏緊了緊,被掐在他掌心的手腕,幾乎沒有活動的餘地。

他的動作并不溫柔,也沒有刻意收斂力氣,他說:“林悄悄,是不是我特別好欺負,你才總是對我撒謊?”

林悄悄的聲音特別小:“野哥,是你在…欺負我。”

時聞野扯起唇角笑了聲,淡淡的,笑意不深,看起來更像是被氣笑的。正是青春年少的男生,力氣大蠻勁足。

少年彎腰貼近,清冷的氣息撲在她的皮膚上,撩出密密麻麻的酥癢。好像因為她說的這句話,時聞野的力道變得更粗魯,不像他平日懶散的态度。

林悄悄手裏的奶茶掉在了地上,碎裂的紙杯裏濺出還冰涼的奶茶,被濺到的小腿已經開始感覺黏糊糊的。

時聞野的褲腿上也不可避免遭了殃,他有潔癖,下意識皺了眉,他淡淡笑了一下,不怎麽笑的人,笑起來總格外的撩撥人,眼尾是彎彎的春意綿長,他啧了聲,輕描淡寫的語氣問道:“哥哥長哥哥短,就這麽報複哥哥?”

林悄悄的臉頰很燙,她從書包裏摸出沒用過的紙巾,遞到他眼前:“要不你擦一擦?”

時聞野接過餐巾紙,說:“沒事,回去洗洗就幹淨了。”

王皖豫找了好半天才看見林悄悄的側影,她誤以為時聞野在找她的麻煩,抱着剛買好的青春雜志,火急火燎沖了過去:“悄悄!”

林悄悄試圖在這個時候抽出手腕。被鉗制住的手難以掙脫。

時聞野面不改色扣押着她。轉過身來看向王皖豫。

林悄悄往邊上藏了藏,王皖豫還是看見了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她一時愣住,不敢往不該想的方面去猜測。

王皖豫尴尬咳嗽幾聲,臉憋得通紅。

林悄悄費了點力氣掙開時聞野的手,她先是用紙巾擦幹淨小腿,然後鎮定同王皖豫說:“你買完書了嗎?”

王皖豫的眼珠四處亂轉,假裝自己什麽都沒看見:“嗯。”

林悄悄:“那我們回家吧。”

王皖豫:“好。”

她沒再對時聞野多說,拉着王皖豫穿過人行橫道走到學校對面的馬路。

可能是時間太晚,門口必須要用市民卡才能用的自行車已經不剩下幾輛。林悄悄刷了幾次,車都是壞的。

鏈條斷了,輪胎沒氣。

都不能用。

王皖豫跑去看了看公交行駛表,“你家能坐216路嗎?216路要運營到晚上七點。”

林悄悄點頭,仔細回憶了一番:“能坐。”

只不過需要轉兩趟車。

要比直達的公交車多耗費半個小時左右。

王皖豫将剛才買好的青春雜志一股腦塞進書包裏,“那我陪你坐公交!”

林悄悄問:“你家裏人不來接你嗎?”

王皖豫趁此機會大吐苦水:“我不喜歡我爸新招的司機,天天就知道給我爸媽打小報告,我身為高中生一點自由都沒有,吃點零食還要挨罵。”

她接着說:“今天放學前我就和我爸打過電話了,不需要他讓司機接送我。”

林悄悄點點頭,随即從錢包裏摸出幾個硬幣:“給你。”

王皖豫一點都不客氣,收下她給的零錢,“我都忘記了要準備零錢,謝謝你哦悄悄。”

“不客氣。”

等車的時間漫長又無聊,尤其是像216這種平均二十分鐘才發一輛的公交車。

王皖豫忽然間直勾勾盯着林悄悄的臉看,怎麽看這都是一張漂亮臉蛋,臉小小的,皮膚又白,眼珠又黑又大,小酒窩長睫毛,安安靜靜坐着就是童話裏的小仙女。

這麽乖巧漂亮的長相,招人喜歡可太正常了。

但是——

她的班花同桌,心思太單純,還沒見識過險惡,很容易就被表面迷惑。

雖然時聞野長得哇塞,腰細肩寬個子高,穿的校服已經夠人模狗樣,但是和他談戀愛還是算了。

王皖豫小心翼翼開腔:“悄悄,你和時聞野很熟嗎?”

林悄悄遲疑幾秒,說:“不熟。”

王皖豫只是象征性用這句話打開話題,她當然知道林悄悄和時聞野不熟,開學兩個星期,總共都沒說過幾句話。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們南華這個傳說。”王皖豫說:“聽說換過很多個女朋友,還挺人渣的。”

王皖豫也是聽說,但是傳聞百分之九十是真的。

時聞野以前承認過的女朋友倒是沒見過,但他身邊來來去去那麽多人,總有暧昧不清的。有句話說得好,男生永遠不可能拒絕任何一個對他有好感的女孩。

她如此可愛的同桌,可不能被人渣欺騙感情。

林悄悄沉默了會兒,聲音淺淺:“嗯,謝謝你提醒我。”

王皖豫忽然後悔和她說這些,萬一悄悄對時聞野也有那麽點意思呢?她豈不是将悄悄尚在萌芽中的愛情給扼殺了?

王皖豫抓了抓頭發,多說了句:“我就是想告訴你一般人降不住這位大少爺。”

時聞野是一陣握不住的風、是春夏秋冬耀眼的驕陽。

地上落了個孤零零的黑色發繩,時聞野彎腰将發繩撿了起來,揣進自己的褲兜裏。

陸北和江措站在自行車旁。

江措喝完了他的奶茶,另外一杯不知道是給誰帶的,也不給別人碰。

江措心情就像今天的天氣一樣明媚,他懶洋洋地問:“如何了?”

時聞野懶得回他,徑直走到自行車旁,踢了他一腳,語氣冷得像冰塊:“麻煩讓讓。”

江措的腳橫插在車胎輪毂之間:“這是我的愛車,OK?”

時聞野擡眼,哦了聲。

他冷冷淡淡多說了五個字:“被我征用了。”

江措:“?”

時聞野說完就擡起腳騎了上去,如果不是江措收腳收的快,或許明天他就可以向學校申請殘疾人補助。

飛起的風吹起少年的T恤下擺,細瘦的腰線時隐時現,胳膊上的肌肉線條流暢清爽。柔軟的烏發被風吹得有些淩亂,露出了白皙的額頭,少年清晰分明的五官映在夕陽裏,他騎着自行車猛地朝剛剛駛離不久的公交車。

白果路的兩側種着梧桐樹,風景漂亮,四季都有許多人來這邊拍照。

司機開的很慢,怕從小路口忽然橫沖直撞跑出來的路人。

林悄悄低着頭,專心致志的在整理纏在一起的耳機線,她忽然聽見車窗玻璃響了兩聲,咚咚的,不輕不重。

她擡起頭,起初朝窗外看去的眼神有幾分茫然。

窗外的少年,騎着單車。

他擡起手,風順着袖口灌進了他的衣領,迎面燦爛熱烈的金色餘晖灑滿了他精致的五官,少年神色冷淡,眉眼自有一派凜然傲氣。

時聞野擡起手,又敲了兩下車窗玻璃。

隔音玻璃将他的聲音徹底隔絕在外,林悄悄看見他在對自己說話,但是沒聽見他說了什麽。

她拉開車窗,驚訝又害怕,話還沒說出口。

時聞野将一直攥在掌心裏的黑色發繩朝她的位置扔了進去,“你東西掉了。”

發繩落在她的膝蓋上,她撿了起來,“謝謝。”

正好是紅燈,公交車停在白色橫線前。

時聞野握緊剎車,伸直的長腿夠到了地面,膝蓋微彎。他的發梢已經被汗打得潮濕,随手擰開礦泉水,仰着脖頸灌下了一大口。時聞野側過臉對着她,神色恣意随和,他說:“林悄悄,到下一站了就下車。”

作者有話說:

努力看看能不能加一更。

野哥!偷車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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