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陸北琢磨了半晌也沒琢磨出來有的人指得誰, 時聞野嘴裏還叼着棒棒糖,陸北看了會兒被他勾得心癢,主動伸出手要飯, “我也想嘗嘗。”
時聞野裏口袋裏還有一堆, 陸北親眼看見他攏了大把, 少說也有十幾根。
時聞野動了動眼皮,瞥了他幾眼, 明知故問:“嘗什麽?”
陸北吐字:“棒、棒、糖。”
時聞野對他笑了下,沒什麽感情的樣子,更像是皮笑肉不笑:“你沒病吧?”
陸北:“?”
時聞野撈起外套,又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別想着碰她的棒棒糖了。”
陸北考試的時候, 坐在前面,視野有限, 壓根看不見後排發生了什麽。他仔細品味了這句話半晌, 也沒她是誰, 心裏已經有了數。
時聞野外套口袋裏的棒棒糖全部都是草莓味的, 酸酸的甜甜的。他吃着還是還不習慣, 咬了幾口就吃完了糖。
考完語文,教室裏的同學迫不及待沖向學校的食堂。
時聞野懶懶倚靠着窗邊的位置, 西裝褲下的長腿筆直, 心不在焉和陸北說着話, 手裏的手機被他抵在窗臺,斜陽迎面打在手機屏幕燒得有點燙。
陸北說了什麽, 他好像也沒仔細在聽, 極其敷衍式的嗯嗯了兩聲, 随即打開手機微信, 找到置頂的聯系人, 發過去簡單的四個字:【哪兒去了?】
隔了幾秒鐘,時聞野收到了回複——【去吃飯了。】
時聞野睫毛低垂,眼珠是漆黑色的,盯着這幾個字看了片刻,臉上的表情依舊波瀾不驚。
陸北又問了遍:“結束了,不走嗎?”
時聞野像是沒聽見,眼睛盯着手機若有所思。
陸北挑了挑眉,情況不太妙啊。
時聞野蹙眉,雪白的皮膚被太陽曬出了幾分氣色,他打字很快,【我還在教室等你。】
剛寫完就一聲不吭的删了。
指腹在手機屏幕停留了會兒,故意放緩了打字的速度,【哪個窗口?】
她應該還在排隊。
學校的食堂有些時候需要排長隊,尤其是味道還不錯的那幾個窗口,經常需要排上十幾分鐘。
二樓三樓也很擁擠。
人多喧鬧,聲音亂的能擠破耳膜。
時聞野一向不喜歡吵鬧的地方,開學至今也沒有踏足過食堂幾回,他想了想,又在對話框裏打出幾個字:【出去吃?我請客。】
對方一時半會兒沒聲了。
時聞野摸透了她的性子,時而天真勇敢,時而謹慎如鼠。一點兒都不好騙,但有時候傻乎乎就把心掏出來了。
時聞野擡起頭來看向陸北,盯着他的眼神十分居心不良,黑漆漆的眼睛裏就差寫上“我要利用你”幾個字,他冷不丁開了腔,悠悠的問:“你和她同桌熟嗎?”
陸北在班級上算不上左右逢源,但是和前後左右的同學關系都還行,他警惕起來:“一般般。”
時聞野問:“有她同桌的手機號碼?”
陸北一頭霧水,點了點頭,“有啊。”
時聞野冷漠吐出了個哦字,毫無心理負擔指使他:“你給她打個電話,讓她一會兒別跟着林悄悄。”
陸北:“???”
時聞野看着他懵裏懵懂的表情,多費唇舌了一次,“簡而言之,就是不要打擾我泡妞。”
陸北無話可說,時聞野這也不像随便玩玩的樣子,分明就是動了真格。
林悄悄看着時聞野發過來的消息,內心又陷入了冰火兩重天的糾結。她抗拒不了和他單獨相處的吸引力,又克制不住內心自然而然的悸動。
王皖豫沒有接到陸北的電話,但是收到了短信,意思大差不差。
她擡起頭來看着悄悄的側臉,确實是貌美天仙的大美女啊!悄悄的性格又出奇的好,哪哪兒都是柔軟的,幾乎沒有展露過任何鋒利的、讓人不快的一面。
王皖豫率先試探性出了聲:“悄悄…”
林悄悄匆忙回過神,正當她下定決心要回絕時聞野的時候,王皖豫說:“我…還有別班的同學讓我和她一起,你……”
林悄悄看出了她的為難,反而先松了口氣,她一笑眼神都變甜了,“我也正要和你說,有人要請我吃飯。”
王皖豫假裝不知道是誰,“你快去吧。下午還要考試。”
林悄悄的眼睛還是笑着:“嗯。”
她往外走的時候邊低頭給時聞野回消息:
【我出來了。】
【C棟一樓走廊盡頭。】
【嗯。好。】
【想吃什麽?】
林悄悄想了想:【都可以。】
【OK。】
林悄悄忍不住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到C棟之前逐漸放緩了腳步,她臉上隐隐冒出了點細細的冷汗,白裏透紅的氣色尤佳,遠遠地,她就看見靠着站在走廊上的少年。
他低着頭,雙手慵懶搭在欄杆上,偶爾劃開手機看一眼。
他的身後無人,卻像被寂寥的冷色包圍。
林悄悄放輕步子靠近了他的周圍,走廊除了他們不剩其他人,她的稱呼都能變得親昵起來:“野哥。”
時聞野轉過來看着她:“去吃粵菜?”
林悄悄不挑食,“好啊。”
她一笑,那雙幹淨的眼睛變得更動人。
時聞野的眼神暗了暗,将手機揣進褲兜裏,他和她并排走在烈烈的燦陽裏,她的臉曬得有點熱。
一直到走進餐廳,迎面吹着空調,還是覺得面頰一陣燥熱,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時聞野提前定了位置,點了餐。
學校外的餐廳價格适中,不是特別貴。
林悄悄實在不善言辭,時聞野又不是個話多的人。
她緊張的先喝了口茶,茶杯還沒捧熱乎,頭頂落下他清泠的聲音,藏着點難以捉摸的笑意:“下午數學,要不要我幫忙?”
林悄悄低着頭,認真地說:“我不作弊。”
她急急又補充:“你也別作弊。”
時聞野撩起眼皮,寸寸目光掃過她的神色,低啞的嗓音偏又有些玩世不恭:“悄悄,這麽怕我被開除啊?”
他每次叫她的名字,都會刻意咬重前面那個字。
萬年鹌鹑林悄悄紅透了臉還吱了聲:“嗯。”
她想,和時聞野一起讀完整個高中。
當一次完完整整的高中同學。
現在能讓林悄悄覺得開心的事情真的為數不多。
每天都能見到時聞野,是其中最讓她高興的一件。每天入睡前心裏泛着甜滋滋的糖水,放學的時候會稍微失落一點。
她對時聞野的喜歡。
好像每天都在往上冒一個度。
等不及要沸騰。
快要點燃夏天的末章。
時聞野唇角微勾,心情顯然很好。
林悄悄又不說話了,低頭吃飯。她胃口不小,每天在家也能吃完一大碗飯,她想在她面前保持矜持,筷子都沒有多動。
這種念頭并不奇怪,任何人都想在有好感的人面前留一個好印象。
林悄悄吃了七分飽,時聞野去結賬的時候,她無意間瞥見了賬單,對她而言是很昂貴的一餐。
走出店門,迎接外面的熱浪時。
林悄悄腼腆的說:“野哥,周末我也請你吃飯吧。”
靜了幾秒,時聞野順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跟我客氣什麽?”
林悄悄的母親從小都在教導她,不要随便占別人的便宜。有禮就要有還。
時聞野忽的啧了聲,壓着眉間的不耐,“這什麽垃圾天。”
正是午間最熱的時候,太陽毒辣的讓人難以承受。林悄悄剛才說話都是眯着眼睛,刺眼的陽光讓她無法完全睜開雙眼,皮膚也被曬得一陣發熱。
時聞野叫她在屋檐下等了會兒。
林悄悄很聽他的話,躲在陰涼的地方,還在思考怎麽讓時聞野答應她請他吃飯這件事。
時聞野去對面的便利店買了把遮陽傘,四十九塊九,小小的一把。
他撐起傘,蔥白削長的拇指搭着傘柄,畫面非常賞心悅目。時聞野大步流星朝她的方向走了過來,對她擡了擡下巴:“走了,回學校。”
林悄悄跳下臺階,站在被遮陽傘保護的陰影裏,還特意和他保持了一些距離,不敢靠的很近,怕流言蜚語,中傷彼此。
走了幾步,時聞野忽然停了下來,他突然間伸出長臂将她往自己身邊扯,她的身體避無可避撞到了他的肩膀,想要匆忙逃開的時候,又被扯了回來,“非要站在外面曬太陽?”
林悄悄抿唇:“這傘有點小。”
時聞野面無表情:“嗯,所以你貼近我。”
他輕輕笑了聲:“傘不能給你一個人,我不喜歡曬太陽。”
林悄悄低頭盯着地上的陰影,身邊的壓迫感淩駕在她周圍,她僵硬扯過話題,問:“這把傘多少錢?”
“四十九塊九。”
“有點貴。”
“沒有吧。”熱風灌進襯衫袖口,時聞野的頭發也被風吹得散亂柔軟,他啓唇,滿不在乎地說:“能給你遮陽不就是物超所值。”
那股熱浪仿佛從她的腳底燒到了後腦。
林悄悄整個人都是燙的,耳朵麻的幾乎聽不見別的聲音,手指發軟發麻,好像醫學書裏說的心髒過速而缺氧的所有症狀,都在她身上爆發。
原來人真的是會因為一句簡單的話,就被打亂了呼吸。
心跳紊亂,砰砰亂跳。
林悄悄深呼吸,避開他直接赤忱的目光,轉移話題,拐了個彎又說起剛才的事:“周末我請你吃飯。”
時聞野說:“不用。”
林悄悄斟酌字眼,說話很客氣,怕傷到他的自尊:“禮尚往來,這頓飯也不便宜,我不好意思讓你花這麽多錢,無緣無故的不太好。”
既不是節日,也不是生日。
大四位數的午飯,遠超過她的想象。
時聞野似乎就沒認真聽,“你站近點,別曬着了。”
林悄悄說:“哦。”
時聞野幾乎将傘全部朝她的方向傾斜,擋住了東邊的陽光,他個子高,下巴被陽光直射,唇色洇紅,比冷淡多出些鋒利的豔稠,他又開了口:“什麽無緣無故?”
林悄悄未語就被打斷。
時聞野停了下來,握着傘柄的指骨分外用力,薄唇噙動,落字清楚:“我在追你。”
作者有話說:
傘傘:我身價四十九塊九然而只是你們小情侶談戀愛的工具(委屈的嘤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