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點绛唇
原主留下的天崩開局讓燕雙栖難得無言,他晶亮的眸子眨了眨,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蘇景辰是我的前輩,當初幫了我很多。只是後來……”
後來的事你就自己猜吧,別讓我編了,真的編不下去了。
這種招數其實很老套,但架不住好用,魏歇果然被燕雙栖帶偏了。他看着燕雙栖瞬間暗淡下去的眸子與掩飾不住的悲傷難過,也不知都腦補了什麽,最終說道:“算了,想開點,誰年輕的時候沒愛過幾個人渣。”
燕雙栖:“……”
愛過幾個人渣的燕雙栖真誠地點頭:“你說的都對,我以後不會再在人渣上浪費心神了。”
魏歇點點頭:“走吧,東西都收拾好了?”
燕雙栖:“收拾好了,我們走吧。”
反正他也沒有多少東西,不用怎麽收拾。
看着一個行李箱都沒裝滿的行李,魏歇皺起了眉。但就在燕雙栖以為他會說些什麽的時候,魏歇卻什麽都沒有說,而是直接拎起行李箱下了樓。
羅嘉木等在樓下,他們上了車後,魏歇才說:“去醫院。”
“知道了,老板。”
反而是燕雙栖不明所以:“去醫院做什麽?”
魏歇生病了?也不像啊。
誰料魏歇卻說:“你要搬到我那裏去住,總要和你母親說一聲。”
燕雙栖:“……”
燕雙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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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了個咪的,他怎麽把這件事給忘了!
原著裏,原主是個媽寶男啊!
最開始魏歇提出《協議男友合約》的時候,原主就提出一個要求,那就是魏歇不得在任何人面前袒露這份合約的存在,必要的時候還要在原主的“母親”面前演一出完美情侶。
從這幾次的接觸來看,魏歇雖然性格很怪,但看起來還算是一個好人,他把原主的要求記在心裏真是太可能了。
救命!難道他還要和魏歇在“母親”面前演戲嗎?
燕雙栖痛苦面具。
一路順風順水地到達了醫院,期間居然連一個紅綠燈都沒有。
魏歇還以為燕雙栖是緊張,便說道:“你不用擔心,我會讓你的母親放心的。”
燕雙栖:“……”
不,我是擔心我會忍不住把你買的東西都砸到那個女人的臉上。
不過看了看羅嘉木手裏的果籃,燕雙栖還是壓下了這個可怕的想法——鬧出人命就不好了。
就在快要到達病房的時候,燕雙栖聽見一個人叫住了魏歇:“魏?你怎麽來了?是來複診的嗎?”
魏歇?複診?
燕雙栖轉頭看去,就見叫住魏歇的是一個金發碧眼的白大褂。白大褂熱情地給了魏歇一個擁抱,卻被魏歇十分嫌棄地推開。
白大褂一臉浮誇的難過:“魏,你真是讓我心碎。”
這演技混娛樂圈板上釘釘的金掃帚獎。
魏歇将白大褂拉到一邊,也不知道他們都說了些什麽,最終的結果是魏歇皺着眉跟着白大褂走了,羅嘉木一臉抱歉地對燕雙栖說:“燕先生,老板他臨時有點事。”
這可真是太好了,燕雙栖壓制住忍不住上揚的嘴角,故意做出一副風輕雲淡甚至有點悲傷難過的表情:“沒關系,我自己去見母親就好。”
等進入了病房內,燕雙栖轉瞬就換成了另一副表情——陰郁中帶着幾分冷漠,像是雪山之上終年不化的寒冰。
病床上的女人見到他這副表情,帶着幾分關心地問道:“雙栖?你怎麽這副表情?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嗎?”
那是一個長相很是普通的女人,普通到從她的身上找不出任何特色。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她,那大概就是瘦。
她是真的很瘦,看起來甚至有幾分皮包骨的模樣。但奇怪的是明明她唇色慘淡,雙頰卻漾起紅暈。
燕雙栖盯着她看了幾秒鐘,直到女人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燕雙栖才緩慢叫出一個稱呼:“媽?”
燕雙栖的“母親”蔡玲玲應了一聲:“怎麽了?”
燕雙栖眸光掃過屋內的一切,最終他的目光落在茶幾上的果籃裏,問:“誰來過了?”
他将魏歇買的果籃也放在茶幾上,兩個類似的果籃放在一起,一時間竟有些分不清哪個才是燕雙栖帶來的。
蔡玲玲的目光閃了閃,才說:“一個老朋友的孩子罷了。”
“老朋友的孩子?”燕雙栖咀嚼着這個稱呼,突然覺得這個稱呼真的挺有意思。
他問:“哪個老朋友?”
蔡玲玲臉上的笑容一僵:“是一個你沒見過的老朋友。”
燕雙栖只覺得好笑:“你還有我沒見過的老朋友?”
終于察覺到燕雙栖的不對勁,蔡玲玲不由皺起了眉。
之前的燕雙栖常年被“父親”虐待毆打,以至于性格孤僻沉默寡言,從未有過如此不依不饒的時候。
現在的燕雙栖針鋒相對,蔡玲玲竟然有些招架不了,她問:“雙栖,你怎麽了?”
“沒什麽。”燕雙栖坐到沙發上,他抱着抱枕窩在沙發上,看起來像是一只午睡剛醒的貓,“我就是突然知道了一件事。”
輕飄飄的話語落在蔡玲玲的耳中,卻如同雷霆萬鈞,她的心忍不住顫了一下:“雙栖,你在說什麽?”
燕雙栖歪着頭,配上那副精致的面容,看起來竟然像是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天使:“醫生說,我們沒有血緣關系。”
蔡玲玲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直起身子,雙手不住地抓緊被子。
“雙栖……”
燕雙栖又問:“我的親生母親是誰?”
這句話他問的又輕又柔,目光也并沒有落在蔡玲玲身上,而是空洞地望着遠方。他眸光迷離,好似透過眼前的風景,看到了什麽穿越時空的東西。
這樣的燕雙栖讓蔡玲玲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蔡玲玲突然變得慌張無比:“雙栖,你聽媽媽說……”
燕雙栖的目光又落回蔡玲玲身上,這一次,他的目光中充滿尖銳的攻擊性,好似一眼就看穿了蔡玲玲所有的狡辯。
這樣的目光讓蔡玲玲的心髒狂跳,她想說些什麽,卻悲哀地發現,在這個瞬間,她好似忘記了語言,什麽都說不出。
燕雙栖突然又笑了,這一笑仿佛春水破冰,給了蔡玲玲呼吸的權利。
可當蔡玲玲以為她有機會解釋的時候,燕雙栖卻又說道:“剛剛就是你的親生兒子來看你了吧。”
蔡玲玲張大嘴,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看着蔡玲玲這個樣子,燕雙栖突然覺得原主真可悲。
他因為蔡玲玲沒有正式工作又身體不好,十六歲就辍學跑進娛樂圈打工;又因為蔡玲玲患上尿毒症需要每日透析而“賣身”魏歇。
他為自己的“母親”做了他所能做出的一切,殊不知他的付出在蔡玲玲眼裏恐怕就是笑話一場。
原主的“父親”燕南好賭,從假少爺八歲那年起就開始勒索假少爺,讓假少爺拿錢供他賭博。
假少爺從八歲那年就知道誰才是他的親生父母,蔡玲玲和燕南這些年這根本就沒和假少爺斷過聯系。
等蔡玲玲真的活不下去的時候,她會去找假少爺拿錢的。比如剛剛,假少爺不就剛剛來見過蔡玲玲?
可惜原主什麽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他的“母親”會在背後覺得他真沒用,在娛樂圈混了兩年也只能拿到這麽點錢。
他也不知道他小心翼翼捧着的真心,會被自己的親人怎樣随意地踐踏。
燕雙栖只覺得眼前的女人虛僞的讓他反胃。他站起身,冷冷地說:“我不會再來了,你好自為之。”
“雙栖,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蔡玲玲悲痛地叫着燕雙栖的名字,叫的燕雙栖滿心煩躁。他不愉地轉過身,用一種堪稱輕飄飄的語氣說:“你猜,我有沒有見到剛剛來見你的人?”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一提起自己的寶貝兒子,蔡玲玲瞬間閉上了嘴。
等燕雙栖走了,蔡玲玲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她連忙拿出手機,給一個備注為“寶貝”的人發了一條消息:
【長渡,雙栖他知道了,他什麽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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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歇已經坐在車裏了,在打開車門的剎那,燕雙栖一秒變臉,由面無表情甚至還隐隐想笑變成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魏歇看着蔫了幾個度的燕雙栖,不解地問:“是不是你的母親在怪我沒有出面?”
他想了想,接着說:“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現在可以上去一趟。”
燕雙栖眨眨眼,突然,他直接紅了眼眶。
魏歇:“???”
魏歇莫名其妙:“你怎麽了?是不是有誰欺負你了?”
燕雙栖動了動唇,他似乎是想說些什麽,但最終他将所說的話都咽了下去,故作堅強地說:“沒什麽事的,魏先生。”
“魏先生”三個字讓他說的溫柔又缱绻,仿佛這樣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稱呼都多了些其他的味道。
這聲“魏先生”直接叫軟了魏歇的心腸,他忍不住想,對面的少年只不過是一個剛剛成年的omega,他才十八歲,還是個孩子呢。
魏歇的眉眼柔和了幾分:“有困難可以告訴我,我會幫你想辦法。”
這句話像是什麽開關,直接讓剛剛還在“故作堅強”的燕雙栖打開了眼淚的閘門。淚水輕輕而下,泛開在他的衣角。
燕雙栖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魏先生,剛剛我聽到我媽說,我不是她的孩子。”
“她還說,她一點都不喜歡我,只是想讓我賺錢養她。”
燕雙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魏先生,我好難過啊。”
他伸手掩面,掩住了……微微翹起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