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點绛唇

“沒法報警嗎?”燕雙栖呢喃着這句話,眼底是濃的化不開的暗沉。

明知道是誰在背後搗鬼,卻不能立刻懲罰他們。

好氣哦。

魏歇坐在燕雙栖身邊,道:“這個阿凱的來歷根本查不到,根據資料來看他應該是華國人,但卻持A國護照。”

“A國?”

劇本中寫過,阿凱是生活在L國的人啊。

魏歇:“對,沒錯,A國。他表面上看起來是A國人,但他本人卻和A國沒有任何關系。”

頓了頓,魏歇似乎是在思考究竟應該怎麽和燕雙栖說起阿凱的傳奇身世。

“他似乎是華國邊境人,從小被拐賣到L國,然後就在L國生活,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但由于不知道的原因,總之他的國籍在很多年前就改成了A國,似乎是為了随時避難。”

于是問題就來了,一個持A國護照、在L國犯過法的人,怎麽在華國接受法律的制裁呢?

更何況,“這些資料是我請私家偵探去L國查的,過程不太合法,總之無法算作證據。”

燕雙栖皺眉:“那我遇見的那條蛇?”

魏歇搖頭:“查不到來歷。監控系統被毀壞了,我們還是根據你提出的可能反向追查,才查到阿凱确實出現在劇組附近。”

接下來的話不用魏歇說,燕雙栖自己都明白:“但是他本來就是燕長渡的保镖,出現在節目組附近再正常不過。”

燕雙栖臉上的失望肉眼可見,他垂下眼,素來神采奕奕的雙眸都被灰霧覆蓋,看的魏歇一陣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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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說:“其實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燕雙栖的眼中瞬間盛滿晶亮的光,魏歇看了,心裏無端生出一股隐秘的欣喜來。他努力壓制住心底莫名的歡喜,說道:“我們其實可以直接報警。”

燕雙栖一愣:“直接報警?”

“對,直接報警。”魏歇道,“我們沒有證據只是無法給燕長渡和阿凱定罪,但是報警是不需要證據的。我可以向節目組施壓,我們一口咬定那條蛇是被人故意放進來的,一定要警察給個說法。這樣警察一定會立案,也許他們能查出什麽。”

将這個想法放在心裏思考了一瞬,燕雙栖最終還是搖搖頭:“算了。”

他說道:“如果警察什麽都沒查到,那我們就是白折騰一場;如果警察真的查到了什麽,阿凱狗急跳牆,最危險的不還是我?”

當然這都是借口,最重要的是,燕雙栖一點都不想見到警察。

如果警察問他“你怎麽知道是燕長渡指使阿凱做的”,他該怎麽回答?說一切都是原著劇本裏寫 的,我知道劇透?

那可能先進去的人是他。

見燕雙栖神色恹恹,話在舌尖繞了一圈,最終魏歇将所有的勸說都咽了下去,轉而摸了摸燕雙栖的頭。

柔軟的黑發像是貓貓的懶洋洋地打了個盹,魏歇被自己的比喻笑到,他說:“別擔心,這件事我會解決,你安心拍戲就好。”

說到拍戲,燕雙栖眨眨眼,說:“剛剛葉哥和我說,讓我最近幾天去劇組研讀劇本。我要是走了,你怎麽辦?”

“我怎麽辦?”魏歇想了想,故作苦惱地說,“我還能怎麽辦,也不過是空巢老人在家盼着自己的孩子來看自己一眼罷了。”

燕雙栖:“……”

你就繼續當你的空巢老人吧。

如果他和魏歇的關系不是協議男友而是協議夫夫該多好,這樣他把魏歇打死了,還能繼承魏歇的遺産。

失策。

******

研讀劇本的地方是劇組又不是劇組。簡而言之,為了能拍攝到最好的場面,王新豐大導演直接花大價錢租用了一個梨園。

梨園雕梁畫棟廊腰缦回,還應景地種着滿園梨花。梨花委地,如白雪紛紛,落在燕雙栖的肩頭。

燕雙栖……燕雙栖打了個噴嚏。

拂走了鼻尖落花,燕雙栖揉了揉鼻子:“在這裏待幾個月,我覺得我的嗅覺可能就要退化了。”

葉弘至恨不得罵他不識好歹:“別人想拍一部實景拍攝的電影都恨不得求爺爺告奶奶,你倒好,還嫌棄起來。”

這時,王新豐帶着一個瘦弱的老者走了過來。

那個老者穿了一身極其複古的長衫,頭發已經花白,但看起來很是精神抖擻。他的目光中帶着幾分審視,毫不掩飾地打量燕雙栖。

王新豐道:“這位就是崔承安老師,《君今勸我醉》的編劇。雙栖啊,快來和崔老師打聲招呼。”

燕雙栖權當沒感受到崔承安如同鷹隼一樣的目光,他老老實實地走到崔承安面前鞠了一躬:“崔老師,您好。”

一個乖巧聽話的後生按理來說是很讨老一輩人喜歡的,比如王新豐,在看到燕雙栖如此謙遜的表現後直接笑得看不見眼睛:“怎麽樣,老崔啊,我找的男主角是不是很棒?”

然而王新豐導演遭遇了他想都沒想到的冷場,精神抖擻的崔承安先生直接把他的話當成了耳旁風,依然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盯着燕雙栖。

葉弘至先忍不住了,他将燕雙栖護在身後,皺着眉看向崔承安:“崔老師,你這是?”

崔承安一把拽住葉弘至,把他扔到一邊。被抓住的葉弘至只感覺自己被一雙鐵爪鈎住,動彈不得。

葉弘至:“……”

你們alpha就知道欺負我們beta。

崔承安走到燕雙栖面前,問:“你的父母是誰?”

嗯?崔承安認識誰?

一個個橋段在燕雙栖腦中閃過,燕雙栖謹慎地答道:“我就是普通人家的小孩。”

這個回答并沒有讓崔承安滿意,但他卻意外地沒有多說什麽,反而說起了正事:“來吧,我給你講劇本。”

崔承安不愧是名噪一時的編劇,對劇本人物的理解非常深透。再加上他過去的經歷與經驗,只需寥寥數語,就将裴松醪的一生躍然紙上。

裴松醪是戲曲名伶,天下誰人不識君那種的有名。無數才子愛他如命,可他偏偏愛上了一個土匪蔚玉泉。

蔚玉泉本是世家子,卻因家道中落而落草為寇。他一面喜歡裴松醪,覺得過去的都是老舊的,他和裴松醪的愛情無罪;

可是另一方面,當蔚玉泉的母親問他“你娶了一個戲子,百年之後如何向祖宗交代”的時候,他又無言以對。

最終,裴松醪被愛他又恨他的師弟張含君所害,蔚玉泉只能抱着裴松醪的遺體忏悔。

而在整個劇本中,裴松醪的一生就是那個時代的縮影:想要打破陳規得到自由,卻又被古舊而束縛。

完成這樣一個人物的難度并不小,燕雙栖很久沒接到過這樣有深度的人物了,這對他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

燕雙栖抱着劇本啃讀,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他做的筆記。

崔承安真的是一位負責任的編劇,他甚至拿出了大學老師講課的态度給燕雙栖講劇本,以至于燕雙栖感覺他回到了高考時。

他低着頭,燈光打在他的身上,顯得乖乖的、甜甜的,以至于崔承安看了都有幾分恍惚。

太像了,真是太像了。

崔承安走出房間,将空間讓給燕雙栖一個人。他走到院子裏,拿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出去。

電話很快被接起,對面的是一個聲音聽起來很輕柔的女聲:“崔叔?這麽晚了,你找我什麽事?”

崔承安沉默良久,久到對面的女聲忍不住又問了一聲“崔叔你怎麽了”,崔承安才說道:“思溪,我見到一個小孩。”

溫思溪:“???”

溫思溪沉默了一瞬,才小心翼翼地問:“崔叔,你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但他真的不是我的私生子!”崔承安吐槽了一通,才說:“我懷疑他是你兒子。”

溫思溪:“……”

溫思溪一臉無奈:“崔叔,你別總說這樣的話,長渡聽到了該多傷心?更何況你不是已經給我和長渡做過DNA檢測了嗎?結果顯示長渡就是我兒子,這也是你親眼看見的。”

崔承安:“DNA檢測也有可能作假。”

溫思溪:“崔叔……”

她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你怎麽總說長渡不是我的兒子?長渡那麽乖,你都不知道,他在背後有多傷心。”

崔承安動了動唇,最終他小聲說:“我就是覺得燕長渡不是你兒子,他和溫家人長的一點都不像。”

“……”溫思溪,“長渡姓燕,他長得像燕家人。”

“今天我遇見的小孩也姓燕,也長的像燕家人,可他就是像溫家的人。”

溫思溪皺起眉:“崔叔,你确定嗎?你真的覺得他像溫家人?”

“那還能有假?”崔承安仿佛一個老小孩,“你叔我人老了,眼睛沒老。他長的和溫哥一模一樣,我不會看錯。”

溫思溪思忖良久,才問:“那你說,那個小孩會不會是思澈的孩子?思澈當年處處留情,留有遺腹子也不是不可能。”

“思澈的孩子……”崔承安喃喃自語,“也不是沒可能。如果他是思澈的孩子,思澈也算有孩子給他燒香了。”

崔承安立刻道:“你抽空來一趟看看他,你看到他了就知道我為什麽一直說他是溫家的孩子了。”

溫思溪立刻道:“我知道了,正好長渡也在你的劇組拍戲,崔叔你可別欺負他。”

崔承安罵罵咧咧:“誰能欺負那孩子?”

心思歹毒的一批,他連看都不想看見。

崔承安挂了電話,他轉身走回室內,便看見燈下燕雙栖夜讀的身影。

又乖又軟,像是一個一心為了父母的期望在燈下挑燈夜讀只為了考上一個好的大學完成父母的期望的乖孩子。

崔承安再一次确定,燕雙栖肯定是溫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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