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似錦丹霞已經染紅了整片天空，晚風中也有了些許的涼意。

“冷不冷？”白祺摸了摸彥卓冰涼的手。

白祺的體溫偏高，彥卓卻偏低一些，所以從前在家裏的時候他們經常擠在一處，一個取暖，一個降溫。

彥卓是按照H市的天氣穿的衣服，顯然不清楚K市的晝夜溫差有多大，白天來的時候還覺得有些熱，可剛剛一從室內出來就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但他哪裏像是輕易示弱的人，當即站直了身子，控制住發抖的沖動，淡淡道：“還好。”

白祺當然熟悉他這副口是心非的樣子，當即敞開了自己的上衣口袋：“要不要放進來？”

他今天穿着一身休閑的風衣，衣服口袋倒是很寬敞，完全容納得下兩只成年人的手。

彥卓在心裏天人交戰一番，還是順從了自己內心的選擇，将手放了進去：“好像确實有點冷。”

白祺忍着笑，把手伸進去跟彥卓的手牽在了一起。

氣溫雖低，風卻和煦，十指相扣漫步在小河邊，他們的心裏都生出了難得的安寧感。

“你多久回K市一次？”

彥卓在心裏琢磨着，以後白祺回老家的時候，他是不是也能一起跟着來。

就算白祺要在家裏陪爺爺奶奶，但能抽空見個面也好，而且他也很喜歡K市的氛圍和帶給他的感覺，不像大都市那樣浮華喧嚣，随便走走就能靜下心來。

“一個月或者兩個月吧。”白祺簡直像他肚子裏的蛔蟲：“以後你想跟我一起嗎？”

彥卓略一颔首，矜持道：“可以考慮。”

話雖這樣說，但以白祺對他的了解，這就是“想”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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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一笑，捏了捏彥卓的手指。

太陽剛剛落山，夜市的小攤子就早早地支起來了。除了零星幾個賣飾品和小商品的攤位，其餘基本都是賣餐食的。

賣冷食的攤位還好，賣燒烤的攤位卻煙霧缭繞，看得彥卓眉頭緊皺，不自覺止住腳步，不願再往前走了。

白祺看了一眼彥卓，明白他在介意什麽，于是善解人意地問：“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買點吃的回來？”

K市的特色美食有不少，他覺得彥卓應該會喜歡的。不過現在的彥卓應該還沒習慣市井嘈雜的煙火氣，所以他也不想讓彥卓勉強。

彥卓放在他衣兜裏的手還沒有拿出來。這裏雖然游客衆多，人來人往，可既沒有熟人認識他們，也沒有人會向一對牽着手的普通情侶投來異樣的目光，所以彥卓有些舍不得把手抽出來。

糾結片刻，他終于下定決心：“我跟你去。”

白祺有些驚訝，仔細打量了他一下，而後抿唇笑起來：“好，我們一起。”

“一起”這個詞瞬間戳中了彥卓，讓他很快就忘掉了心底那一點嫌棄。

天色将晚，路邊的燈光昏黃，小河兩岸人家高高挂起的燈籠也亮了起來，水面波光粼粼，偶爾經過一葉游覽小舟，泛起一層層漣漪。

他們牽着彼此，從這頭逛到那頭，分食了幾份小吃，還買了些小玩意兒。

K市的美食名不虛傳，酸甜苦辣鹹味味俱全，可惜無論味蕾嘗到的是什麽味道，化進熱戀中的情侶心裏就只剩下了一味甜。

期間還路過一個擺着小商品城批發來的東西當古董賣的推車，彥卓剛掃上兩眼，白祺就忙不疊把他拉走了。

這人傻錢多的，保不齊就花了什麽冤枉錢。

馬上就要逛到出口的時候，他們在角落裏發現了一處不起眼的手工攤子。

老奶奶穿着傳統式樣的布衣，不似別的攤主吆喝攬客，只安安靜靜地低頭做着手裏的活計。她看起來年紀已經很大了，然而手指翻飛，比起普通年輕人還要敏捷得多。

刺繡，木雕，泥人……小小的攤子上一應俱全。

眼見有客人駐足停留在自己的攤前，她眼皮一擡，手上娴熟的動作卻沒停，提醒道：“要買只能成對買，不單賣。”

本來只是随便看看，興趣不大的彥卓聽見這話，瞬間來了精神。

這不就是只賣“定情信物”的意思？

“這個怎麽樣？”彥卓指了指擺在正中央的兩個小泥人。

其中一個小泥人憨态可掬，有些笨笨的可愛，而另一個小泥人稍高一些，正垂眸微笑望向他，看起來十足的寵溺。

白祺看了看那個笨笨的小泥人，又看了看彥卓，突然覺得彥卓對自己的認知還挺清晰的。

最後他們買走了那對小泥人，還買了一對木雕，是一把小木鎖和一把鑰匙。

彥卓十分自覺地先一步将那個憨憨的小泥人和那把木鎖裝進了口袋，然後對白祺說：“把你揣起來了。”

白祺：“……”怪無語的。算了，彥卓開心就好。

回去的時候已經接近九點，彥卓卻還緊緊地抱着他不松手。白祺拍了拍彥卓的背，催促道：“我真的要回去了。”

老人家睡眠淺，又睡得早，九點多就該睡下了，等不到白祺回去，他們肯定放心不下。

彥卓戀戀不舍地松開手：“回去給我發消息。”

他還是對白祺不跟他聊天，卻跟別人聊得歡快這件事耿耿于懷。

白祺忍笑應下：“好。”

分明身處同城，卻搞得像異地戀，又有點像高中生早戀。

溫柔的月色下，他們結束了第一次正式約會，又不約而同地開始期待起下一次來。

回去之後，白祺依言跟彥卓發了好一會兒消息，直到困意湧上來，才道了晚安，放下手機。

然而，第二天一早，他打開手機，看着昨晚在他入睡之後，集團總部大群又一次出現的一排待領取紅包和滿屏的“謝謝彥總”，一時間竟無語凝噎。

這戀愛談的，可真費錢。

白祺邊吃着爺爺奶奶精心準備的早餐，邊領着群裏的紅包，邊思考彥卓為什麽突然養成了一高興就往大群裏發紅包撒錢的習慣。

想來想去也沒思考出根本原因，最後只能得出結論，彥卓就是突然燒包了起來。

陪兩位老人又待了一天，傍晚，白祺就跟彥卓和齊安一起登上了回H市的飛機。

靠着寬敞舒适的頭等艙座椅，齊安好奇地看着每隔三秒就要動一下，仿佛一夜之間患上了多動症的彥卓：“請問你是對這個座椅有什麽不滿嗎？”

彥卓：“沒有。”

齊安納悶地想了想，突然悟了：“沒能跟小助理坐在一塊兒，難受了吧？”

看着人家的航班號訂了同一趟航班，結果忘了人家平時出行只會訂經濟艙，結果明明在同一架飛機上還得搞異艙戀。

戀愛中的人可真讓人受不了，齊安無語道：“早知道我就跟他換換了，省得在這看你犯相思病。”

反正他這次跟彥卓出來玩，機酒都是彥卓出錢訂的，他什麽也沒幹。

彥卓卻道：“他不會答應的。”

他的小助理是個很敬業的人，即使現在是非工作時間，對待齊安也始終保持着對待合作夥伴的客氣和禮貌。

雖然一天一夜沒能單獨相處确實讓彥卓有點惆悵，但好在齊安話多，叭叭起自己昨天到處亂晃的見聞就根本停不下來，吵得彥卓耳朵疼，也沒空再想別的了。

飛機落地之後，他們就準備各回各家。偏偏齊安臨走之前還要扔下一句“百年好合，早生貴子”，聽得彥卓差點不顧形象，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

明知白祺現在還不知道他其實是個Omega，這不是在讨打？

然而，出乎他們的意料，白祺居然淡定地應下了：“謝謝齊少的祝福。”

齊安撂下這句話就溜了，白祺看起來也并沒有很放在心上的樣子，只有彥卓大半夜的失眠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地思考。

憨憨小泥人和木鎖靜靜地躺在床頭櫃上，看着他翻來覆去地糾結。

白祺如果知道他其實不是Alpha，他們兩個之間其實不是AA戀，會不會生氣覺得自己騙了他？

但是他們的感情已經發展到這個程度了，就算白祺生氣，應該也不會氣到想分手吧？

可他确實不是有意欺瞞對方的，而且對方本來就是想選擇一個Omega伴侶的，萬一會因為自己其實是Omega而開心也說不準？

戀愛真是一件麻煩事，但因為對象是白祺的關系，他又覺得很享受。

在K市的那一晚，他體驗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覺。不同于從前強烈的心動，昨天晚上，也許是因為夜色太過溫柔，氛圍太過靜谧，無論是牽着手在河邊漫步，還是分食同一份小吃，都讓他感受到了十足的安穩——就是這個人了，再也不會有比他更适合與自己相攜一生的人了。

這份安穩的感覺讓他不自覺地卸下了全身的戒備，可那件事又像懸在頭上的一把刀，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落下來，把平靜安穩的感情攔腰斬斷。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影影綽綽地映了進來，形容月光溫柔美好的詩詞有那麽多，彥卓一時間卻只能記起那幾首意境悲涼的，越想越覺得不妙，于是打定主意明天一見到白祺就要坦白，絕不能讓一個小小的誤會影響他們的幸福将來。

第二天早晨，白祺拉開等在自己小區門口的車門，剛一看見彥卓的臉，就驚得呆住了。

作為霸總文的霸總，主角中的主角，集作者所有寵愛于一身的彥卓，那張向來完美無瑕、無可挑剔的臉，居然挂上了兩個黑眼圈。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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