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鄭希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的，如果不是被生理原因憋醒了，他還能睡很久。
沈楓見他匆忙的去了洗手間，出來後還茫然的撓着頭發看自己，心裏頓時溢滿了柔軟的情緒：“餓不餓？還是想繼續睡？”
鄭希困頓的看了眼，淡綠色的窗簾阻隔了外面的世界，只開着一盞柔和的壁燈，分明是病房，卻顯得安逸又舒适，難怪他睡得這麽沉。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一看手表，懊惱道：“完了！”。
沈楓知道他在想什麽，卻沒有戳穿：“怎麽了？有急事？”
鄭希：“你怎麽不早點叫醒我？”
沈楓幽幽的看他一眼，鄭希說完就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了，只得又補了一句：“已經很晚了，我先走了。”
“行李我派人給你拿來了，就在我的車裏，機票也幫你改簽到明天傍晚了。不用着急，好好休息一晚再走。”沈楓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不疾不徐。鄭希驚訝的轉頭：“你怎麽知道？”
沈楓真誠的看着他：“我沒有偷看的意思，只是你剛睡下手機就響了，我怕吵到你休息所以拿出來，就看到了。”
鄭希皺了皺眉，沈楓的解釋合情合理，他也不好說什麽。只是這下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跟沈楓解釋自己要走的事了。
沈楓看他尴尬的站着，拍拍自己身邊的床：“小希，我們談談。”
鄭希疑惑道：“談什麽？”
沈楓朝他招手：“談正經事，過來。”
這個回答實在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但是鄭希也沒多想，走過去坐在床沿。
“為什麽急着走？”沈楓問道。
鄭希沒有回答，盯着床頭櫃上的一盤水果發呆。
“你是想避開我還是你爺爺？”沈楓繼續問他。
鄭希低聲道：“我只是沒辦法面對這一切，太荒謬了。”
牆壁上的燈散發着微弱的熱源，虛晃的光影交錯間，将他的身影籠的有些不堪重負。沈楓心裏一痛，忍了又忍才按下想抱他的沖動。
沈楓擡手，輕輕捏住了他的指尖。
鄭希沒有反抗，他就像感覺不到似的，目光依舊呆板。
沈楓觀察着他，眼底閃過一點幾不可察的希冀：“你不怪我了嗎？”
鄭希：“我什麽都不記得了，本來也沒想過真的怪你。何況金小姐也說了你那段時間很不容易，她問我有沒站在你的立場去考慮過當時的問題，我真的沒有。所以是我該說對不起。”
沈楓：“不要再道歉了，你才是受害者。小希，我不希望跟你之間變成這麽陌生的關系。哪怕你再也想不起來了，能不能，別躲着我？”
鄭希終于看向沈楓，清澈的眸光好似地平線盡頭的海面，掀不起一絲波瀾：“我說過，我已經不是從前你認識的那個人了。”
沈楓壓下心頭的苦澀，笑道：“沒關系，我也不是過去的沈楓了。那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彼此，可以嗎？”
鄭希：“你何必呢？我給不了你想要的。”
沈楓自信道：“別這麽武斷，給我個追你的機會，也許結果會讓你驚喜呢？”
鄭希被他忽然恢複自信的模樣逗笑了，無奈道：“怎麽追？別忘了你現在還是我名義上的姐夫。”
這個身份是橫在他們之間的壁壘，也是鄭希不願意讓他靠近的真正理由。沈楓知道還不到時候，但鄭希現在對他的态度卻讓他恢複了信心。他知道鄭希并不是真的讨厭他的，否則今天不會主動來看他，更不會毫無防備的睡在他身邊。
他知道，鄭希的潛意識裏是記得他的，在重逢的那一夜，鄭希已經用身體來向他證明了。
想到這，沈楓眼底的笑意更甚了。他咳了一聲，從手機裏翻出一張照片遞給鄭希：“我查了下你的學校，畢業禮在一周後。你要回去參加是吧？我能陪你去嗎？我想觀禮。”
鄭希怔住了，他看着屏幕上顯示的照片。那是一張他學校網站的截圖，是他的畢業作品獲獎的公告。
他自己都不知道居然入選了，頓時驚喜的接過來，放大圖片看上面的內容。
看着他開心的樣子，沈楓真的很想抱一抱他。
沈楓壓抑着胸腔中澎湃的欲望，可他還是沒有忍住，手臂還是不聽話的把鄭希攬進了懷中。
兩人的胸膛輕輕的撞在了一起，鄭希猝不及防的靠在了沈楓肩上，鼻息間沒有難聞的消毒水味，而是他熟悉的那種冷香。沒有侵略感，冷淡中帶着點恰到好處的溫柔。
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件事，抵觸的手就這麽停在了沈楓腰側。他道：“你用的香水是什麽？”
沈楓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彎起嘴角：“你想想，這是你最喜歡的味道。”
鄭希很認真的在沈楓頸間嗅了起來，他是真的覺得這種味道很熟悉，之前好幾次都想問，但都錯過了機會。
沈楓感受着頸側飄蕩的溫熱氣息，忍着體內的沖動，就怕打斷了鄭希難得的溫順。他期待着，鄭希果然給了他一個滿意的答案：“BVLGARI SOIR？”
沈楓笑道：“聰明。”
鄭希也笑了起來：“居然真的是，不過這香水在你身上偏的厲害，很特別。”
沈楓：“你當初就是在我身上試了以後發現特別好聞，所以讓我一直用這款，還不能換別的。”
鄭希随口道：“別跟我說你真的用到現在啊。”
沈楓認真的回答他：“真的，我用了三年多都沒換過。”
他說的太鄭重，言語中無法掩飾的深情終于讓鄭希反應過來他們在做什麽了。
鄭希掙開沈楓，神色間透着慌亂的尴尬。
沈楓也沒有再碰他：“小希，你還沒回答，我能陪你去嗎？讓我參加你的畢業禮。”
讓我陪着你，一起跨入人生的下一個階段，好不好？
沈楓在心中把未完的話無聲的說了一遍，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鄭希。
鄭希低着頭沒回答，壁燈的微光凝在耳廓上，本該是白皙的地方卻爬上了一點旖旎的紅。他抓着床單的一角，不知道為什麽會忽然這麽緊張。就好像剛才沈楓抱着他的反射弧終于回到了身體裏，遲來的感覺到了心率過速的失控感。
他很怕沈楓會聽到這種心跳聲，想都不想就站起來：“随便你吧，我先走了。”
他匆忙的離開了病房，沈楓卻沒有阻止，而是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第一次湧出了真切的喜悅。
可以的。沈楓想，鄭希一定會回到他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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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希坐着電梯下到一樓。
他在風口裏站了一會，直到微涼的夜風把手腳都吹冷了，他才掏出手機來。
他翻着通訊錄，本想找林赫的名字，結果滑動的太快了，手指一點，剛好點到了沈楓那一欄。
看着立刻跳出的呼叫界面，他吓得趕緊按了挂機鍵。
腦海中又不自覺的想起了剛才的一幕。
他在美國待了三年，身邊的同學有不少是同性情侶。美國的風氣又很開放，他在學校的很多地方都看到過兩個男人親熱的畫面。
雖然自己不是，可他也沒有産生過抵觸的情緒。
只是他沒想到，有朝一日也會成為其中的一員。更加沒想到，原來在他遺失的記憶裏，居然包括了一段感情。
他難以想象沈楓那樣身份和性格的人是怎麽愛上自己的。
但他可以感覺到，從回來以後沈楓就一直在積極的靠近他。雖然做了不少讓他尴尬的舉動，可他卻沒有真正的厭惡過，最多就是受不了了想逃。
他想到了以前，任何人想要親近他都會感到厭煩的，所以這太不正常了。
他不知道對沈楓的感覺是不是來自于過去的潛意識，他對這種反應有些措手不及。
鄭蕾的事已經告一段落了，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麽，對于沒有記憶的他來說都是過去式了。他不想去計較誰對誰錯，他從頭到尾不能接受的，都是來自于家人的欺騙。
就像他對于和沈楓的關系，不能接受的并不是現在，因為沈楓根本沒有真正作為姐夫和他相處過。這個稱呼不過是基于家族原因而産生的，他其實更願意把沈楓當做三年前的那個朋友來看待。
只是在知道沈楓對他的心意後，他又茫然了。
他開始後悔，剛才是不是又答應的太快了？
這種情況不止一次了，他總是輕而易舉的就會被沈楓牽着鼻子走，等到反應過來又晚了。他懊惱的跺跺腳，發洩般按出了林赫的名字。
林赫正在打游戲，聽到他說明天就要走了，趕緊跳起來換衣服。
鄭希和他約在了風和日麗酒吧等，并再三叮囑他不能告訴任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