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沈楓想到他之前不正常的舉動，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個猜測。欣喜萬分的看着他：“寶貝！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來了？！”

自重逢後，鄭希還沒見過這麽開心的表情出現在沈楓臉上的，而他一語道出的這個稱呼也是鄭希剛才心裏在想的。記憶的片段裏，沈楓每次叫他的時候，都是用的這個稱呼。

沈楓只有在外人面前才會叫他‘小希’。

熱度一下子侵襲了眼眶，鄭希低下頭，卻被沈楓捏着下巴，身不由己的往前靠去。

沈楓沒有等來他的回答，迫不及待的想用行動來證明猜測。

鄭希掙了掙，沈楓順勢壓倒他，把半身的重量都壓在了他身上。

鄭希再動彈不得，只能被迫承受着沈楓的掠奪，口中那不斷逼他給出回應的舌居然不像之前那樣令他難堪了。

身體妥協了，腦子裏又分化成了兩邊。

理智告訴他不可以，沈楓現在是他的姐夫。

但剛剛蘇醒的那部分記憶卻告訴他，他以前真的愛着沈楓，他不該再拒絕，不能再讓沈楓傷心了。

鄭希閉上了酸澀的眼，有什麽終于掙脫了束縛，從眼角滑落，消失在了鬓發間。

他真的好累。

沈楓吻了許久才停下，溫熱的舌舔掉了他睫毛上的鹹濕：“寶貝，告訴我到底想起了什麽？不要再有顧慮，我們現在在紐約，沒人能逼你，別忍着，做你自己就好。”

這番誘哄的話就像惡魔的低語，在鄭希腦海中攪起了海嘯一般的震蕩。

崩潰的情緒忽然而至，鄭希推開沈楓，掙紮着想下床，沈楓用右手去拉他，他毫不猶豫的抽出來，結果聽到了一聲慘叫。

沈楓抓着右臂，痛的彎下了腰。

鄭希僵住了，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麽。他趕緊坐回床上，拉過沈楓的手想檢查，卻被沈楓蠻橫的抱進了懷裏。

鄭希還想動，沈楓在他耳畔喘道：“別動，真的疼，剛才打你舍友的時候已經傷到了。”

“誰讓你亂來的！”鄭希急的不行，讓他放開自己，先找藥來敷。沈楓低笑了起來，雖然痛到額頭都冒冷汗了，卻還是要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态度：“它能換來你的心痛，我受點罪很值了。”

這麽荒謬的話，鄭希真不知該怎麽回答了，但也不敢再随便亂動，就怕他又不管不顧的跟自己動手。

沈楓見他安靜了下來，再次松開他道：“寶貝，快點說，你到底想起了什麽？”

這個稱呼太久沒用過了，但沈楓叫的極自然，反倒是鄭希聽的別扭，白淨的臉龐也浮起了秀色。眼神閃爍着，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

“寶貝，你再不說我要忍不住了。”沈楓用左手捏着他的下巴，又擺出一副要吻他的架勢。

鄭希咬着唇，終于敵不過他：“別再叫了。”

“不要叫什麽？寶貝嗎？可你以前最喜歡聽我這麽叫你了。”沈楓逗着他，雖然鄭希還什麽都沒說，可這副害羞的樣子分明就是想起了過去。

蜂擁而至的喜悅就像一道狂風，将盤踞在心頭太久的烏雲都吹出了一道裂縫。沈楓又抱着他親了好幾下，他沒轍了，只能把剛才陸續想起來的片段說了。

鄭希緊張的抓着抓着床沿，沈楓聽後卻從褲子口袋裏變戲法般拿出一小塊獨立包裝的巧克力來。

他剝開包裝紙，把巧克力含進嘴裏，認真的咀嚼了起來。

他這忽然吃巧克力的舉動讓鄭希滿臉莫名，正想問，就見他又吻了過來。

這個吻沒有了之前強迫的意味，沈楓溫柔的挑逗着他，帶着巧克力奶香的舌在他嘴裏四處點火，就像弄灑的糖漿，甜而不膩的溢滿了整個肺腑。

他本來很不喜歡甜食的，沈楓這個舉動卻讓他讨厭不起來，甚至腦海中又有些模糊的畫面跳了出來。

他努力回憶着，頭又有些疼了，但他忍着，直到沈楓結束了這個吻才明白過來，看着沈楓的視線變得一言難盡了。

沈楓舔掉了他唇邊的一點巧克力，笑道：“又想起來了？”

鄭希的神色又萎靡了下來。

他是想起來了，他們以前經常這樣接吻。

他喜歡甜的東西，所以沈楓經常會在偷襲他之前含一塊巧克力，然後吻的他滿嘴香甜，沉溺的不願結束。

“怎麽了？想起來了還這麽不開心？是因為現在不喜歡甜的了？”沈楓看他一副難過的模樣，想到現在的他并不喜歡吃甜的，以為他是不喜歡了。

他用力的搖了搖頭：“不是。”

沈楓：“那是什麽？”

鄭希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能随口道：“你怎麽會随身帶着巧克力。”

沈楓的唇貼在他額上，聞言一笑，溫熱的鼻息就落在了他發間：“以前和你在一起時養出來的習慣，心煩的時候就吃一塊，還是挺有用的。”

鄭希又不作聲了。

沈楓抱了他一會，這才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怎麽會忽然想起來了？你之前不是說三年都沒想起過一點嗎？”

鄭希被他這麽一提也想起了不對勁的地方。

雖然都只是些片段，并不完整，卻像沖破了牢籠一般湧進腦海裏。他不由得想起了一件事，推了推沈楓。

沈楓看他想起來，又拉着他。他示意沈楓別擔心，說自己回房去拿個東西。

鄭希打開門的時候看到了邊上的人。

李浩森好像在想什麽，靠在牆上一動不動的。鄭希吓了一跳，卻沒敢跟他對視，徑直回到了自己房裏。

沈楓走出來，用身體擋住了那道追逐鄭希的視線。

李浩森不耐煩的瞪他一眼。

沈楓眼底晃出了鮮明的笑意，食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安靜的動作，在李浩森羞惱的目光中也回房去了。

他關上門，把鎖扣上，這才看着桌邊的人：“在找什麽？”

鄭希看着手裏的藍色藥盒，之前藏在心裏的猜測被放大了數倍，變成了鄭雪卿那張慈愛的臉。他把藥盒塞回背包裏，被沈楓看到了。

沈楓打開來看了眼：“這是什麽？”

鄭希：“爺爺給我吃的藥。”

沈楓拿起一顆藥片放在鼻下聞了聞，道：“是你吃了三年的藥？”

鄭希點了點頭，他靠在桌沿上，眼下的烏青令他看過去很疲憊。沈楓放下藥盒，又将他抱進了懷中：“我之前一直在想該怎麽開口，讓你跟我去醫院檢查一次。我有個同學是這裏的腦科專家，明天我問問他，看他能不能幫個忙。”

鄭希：“幫忙什麽？”

沈楓：“給你做個詳細的檢查。”

鄭希：“我回去的時候做過了。”

沈楓訝異道：“什麽時候？”

鄭希把沈楓扶到床邊坐下，擡起他的右手，把紗布一圈圈解下來：“最後那兩天，我找了之前第一個接觸我的醫生做了檢查。他說我恢複的沒問題，但神經損傷畢竟很麻煩，給我換了種新藥，讓我先吃吃看效果。”

沈楓：“把新藥給我看看。”

鄭希先去開沈楓的行李箱：“密碼多少，我把你的藥先拿出來。”

他剛才給沈楓揉了揉，手腕沒有紅腫，沈楓可不想為了這種事就去急診，讓他把醫生開的緩釋劑找出來噴一下。

“你的生日。”沈楓笑道。

鄭希的動作一僵，馬上低頭去開行李箱，沈楓還是從側面看到他臉紅了。

鄭希現在的每一個反應都能給沈楓帶來巨大的驚喜，雖然只是記起了一點片段，但也讓沈楓意識到，鄭雪卿背後動的手腳可能遠不止他查到的那樣。

沸騰的喜悅迅速被心寒給凍結了，他看着蹲在地上翻找着行李的人，心裏又是一陣抽痛。

他不明白，到底鄭希做錯了什麽，以至于鄭雪卿可以這麽狠心，為了幫鄭蕾達到目的，就能把這麽多的惡意都加注在鄭希身上？

鄭希不知道沈楓在想什麽，剛起身就看到沈楓抿着唇，眼底滿是戾氣。他怔了怔，不知所措的抓緊了手裏的緩釋劑。

沈楓回過神來，朝他伸出手，溫柔的笑道：“抱歉，我剛才在想其他的事，吓到你了吧。”

鄭希搖搖頭，卻沒有挪動腳步。

沈楓嘆了口氣：“寶貝，過來吧，我想抱着你。”

如今的鄭希并不是一個軟弱的人，他三年來獨立生活，性格上早已褪去了對別人的依賴，有自己的主見和韌性。就算李浩森和他一起住了兩年，也鮮少看到他負面情緒流露的樣子。

這點沈楓在重新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了，鄭希并不像以前那樣開朗黏人。

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記憶的松動，鄭希今晚一直将脆弱而無助的一面暴露在沈楓的注視下，這讓沈楓欣喜的同時又成倍的感受到了痛苦。

當年那個總是賴在他懷中，好像一放開手就連路都走不好的男孩，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逼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悔恨的情緒像被紮破的水球，悄然間浸滿整個胸腔。沈楓看着鄭希的視線毫無預兆的模糊了，他趕緊低下頭，咬緊牙關克制着。直到一只手伸到了面前，輕輕撫着他的臉。

他看着面前的人。

這人穿着柔軟的條紋睡褲，拖鞋是薄荷色的，款式簡單卻絨絨的。其實鄭希也沒有變的太多，像這些生活上的喜好依舊保持着，還不至于讓他完全陌生。

他終于擡頭看着鄭希，看着那柔軟的指腹抹去了眼角的濕意，看着那張日思夜想的臉上流露出暌違了三年的溫柔，他再忍不住了。

他握住了鄭希的手，那句早就該說的話終于沖口而出：“寶貝，對不起……我沒去查你是不是真的……是我錯……”

沈楓哽咽了起來，極度的悔恨将他擊潰了。其實他很害怕鄭希終有一日會全部想起，怪他為什麽當年就這麽接受了，最後再離開他一次。

他受不了的。

鄭希手中的緩釋劑脫了手，砸在了地板上。沈楓聽着那沉悶的聲響，好像在胸腔裏亂跳的東西也跟着裂開了一樣，痛的他渾身發抖。

他捂着眼不敢去看，手卻死死抓着鄭希，生怕稍微松開一點又會失去了。

可他沒有等來鄭希的怪責，鄭希用自己的體溫包覆住了他，低頭親了親他的發頂：“金小姐把你當年的情況都跟我說了，楓，我沒有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