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她濕漉漉的掌心,還有她潔白如玉脂的……小毛球之所見所感巨細無遺地傳給了拾牧。

顏崖蹲下, 逗狗似的“啧啧”了兩聲。

系統:“它是魔物啊魔物,又不是狗,它怎麽聽得懂啧啧。”

剛說完, 角落裏的小毛球輕飄飄地滾了出來。

系統閉上嘴。煩了, 綁定顏崖的一生就是它被打臉的一生,以後不說話了。

顏崖蹲着身, 看這個長滿黑毛的圓溜溜的小毛球輕巧又有點猶疑地滾到她跟前。

上次去魔界的時候, 似乎見過這東西?

不過沒什麽存在感,印象中,也沒有足以觸發清虛宮警戒那麽強的魔氣。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小毛球。

顏崖雙手搭在膝蓋上,歪頭研究它。

它沒頭沒尾的, 靜靜地讓她看了半天, 她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奇怪了……”顏崖小聲嘟囔。

魔氣雖強, 但沒什麽攻擊性。就算它想攻擊人,也連咬人的嘴都沒有。

它怎麽跑到修真界來的?

“看在你引走師兄的份上, 就先放你一馬。”

顏崖對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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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毛球左右擺動了一下。

“聽懂了是嗎?很好。你乖乖地呆着不要做壞事。”頓了頓,顏崖又說:“如果你有辦法出去的話, 倒也不是不可以跟我分享一下。”

小毛球原地彈了兩下, 圍着密室游走了一圈。厲害的是,它的細毛似乎有種黏性, 它貼着密室的牆往上翻動,倒粘在室頂也不會掉下來。

最後咕唧一聲, 它像洩了氣似的, 在地上軟成了一灘。

啊超絕可愛!

顏崖被萌得咬手指頭, 又告訴自己, 不能這麽快就對來歷不明的小魔物放下警惕。

“你也沒有出去的辦法嗎?”她喃喃道。

顏崖擡頭看了看邵一丹來時開啓的出口。

師兄他既然挑破僞裝将她關了起來, 自然做足了準備不會讓她逃走。

別說她現在是練氣境, 就算是還虛境的時候,她也沒法強闖出去。

這機關、這陣法,師兄算是出了大手筆了。

外面,邵一丹令人将清虛宮排查了一遍,卻并未發現魔物的蹤跡。

蘭恒找到了邵一丹,求助道:“大師兄,我跟大家一起尋找魔物的時候發現……”

邵一丹耐心道:“什麽?”

“大師姐怎麽不見了?”

蘭恒有些不自在,本來是輪不到她管大師姐的事的,但她找到顏崖洞府的時候,發現大黃、梨湯都沒人照顧,大師姐不可能不打招呼就走,因為她走前一般都會找人喂養那些小動物。

“整個清虛宮上下找了一遍,沒發現魔物,可我也沒看到大師姐。”蘭恒憂心忡忡地,“她會不會被魔物擄走了。”

說到這,蘭恒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懊惱道:“哎呀!說不準真是這樣!都怪我,還當大師姐跟以前一樣呢,忘了她已經是個歐米伽,應該我來呵護她的……”

“大師兄,我們快點救回大師姐吧!!”

“你想多了。”邵一丹微微一笑,“她沒被魔物擄走,只是找了個密地閉關了。”

“畢竟分化後的落差不是誰都能接受得了的,她需要時間接受。”

“啊,是這樣嗎?”

邵一丹叮囑道:“你也了解她的性格,你們都知道她修為大退了,她肯定不想見人。就讓她靜靜吧,在她接受現實前不要去打擾她。”

蘭恒想了想,覺得邵一丹說得很對。

她替顏崖嘆了口氣:“能理解,要是我我也接受不了。”

雖然大師姐分化後的外貌她看一眼都心癢癢。但變美也算不上多大的好處,修為倒退可是要命的。

“啊,林長老!”

蘭恒忽然看向邵一丹身後,吃驚地長大了嘴。

看她看到了什麽!百年不見一面的林長老!

邵一丹轉身,看到林川绫從山上飛落下來。

“林長老。”邵一丹整衣,鄭重地向林川绫行禮。

想成為清虛宮宮主,必須得到林川绫的認可。

而這是景黎殉道後邵一丹第一次見到林川绫,他要抓住這個刷好感的機會。

林川绫淡淡道:“我聽說,清虛宮中進了魔物,你們翻天覆地地找了好一陣也沒查出來?”

邵一丹肌肉繃緊了。糟了,是來問罪的。

他姿态很低地說:“此魔物狡詐,但吾等絕不會放任它,一定将它找出來。”

“嗯。”林川绫說,“态度是好的,只是能力……罷了,我跟你一起吧,直到找到那魔物。”

“能得林長老相助,是求之不得的榮幸。”

邵一丹恭敬道。

然而他的眸中卻劃過一道憂色。

林長老在側,他怕是抽不出身去密室了。

不過他在密室做了足夠的布置,料想也出不了什麽問題。

密室一連幾日都沒有打開。

顏崖幹脆希望它一直不要打開好了,不想應付師兄了。

正好趁這無人幹擾的時候,她可以好好研究下她這幅被分化大改造的軀體。

她入定了兩日,将靈氣源源不斷吸收入體。

當顏崖睜開眼的時候,她嘆了口氣。

吸收不了,那麽多靈氣根本吸收不了。

如果說以前她的體質就像海綿,可以很輕松地吸收靈氣并且轉化進丹田。

而現在她的體質就像塊磚頭!靈氣把她圍一圈,她都沒辦法有效轉化。

所以說變成Omega,不僅原有修為損失大半,再修煉回去也會困難百倍!

顏崖沒精打采地坐在地上。

她要想重回還虛境,照這種身體條件,得用個上萬年吧。

但練氣境的壽命也就幾百年啊。

“沒意思,活着沒意思。”

顏崖搖頭嘆息。

系統被吓得不得了:“你不會是有輕生的念頭吧?不可以啊宿主!只要活得久總能找到解決辦法的!”

而小毛球在她入定時一直靜靜地呆在她身邊。即使她吸收來的濃郁靈氣令它很不舒服,它也沒有挪過地方。

當它聽到她這句話時,本來因為松懈而變扁的身軀,一下子鼓得圓滾滾了。

遠在魔界的年輕魔尊,又在捂胸口了。

正給拾牧供上魔石的兩個魔修偷偷地交換了個眼神:咱們這個魔尊不會心髒有什麽毛病吧?三天兩頭地捂胸口。

拾牧将自己的一小片神魂放進小毛球的身軀內後,就與本體連通了五感。

以小毛球的身軀接聽到的顏崖那句充滿厭世意味的話,令拾牧心髒驟然一痛。

他并不知在他離開後,顏崖的身上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故。

修行退步,被師兄囚禁,被同門忽略……

但小毛球只承載着他的一小片神魂,也只有他一點點的力量。

他本來只想到她身邊看看,早知如此,就不選小毛球了,連殺個人都做不到。

拾牧逐漸捏緊了拳,指節發出可怖的咔咔聲,仿佛邵一丹的頸椎就這樣斷在了他手中。

兩個魔修聽着這聲都覺得自己後脖子發涼,開始懷疑他倆剛才的內心吐槽是不是被至高無上的魔尊給聽到了。

倆魔修又互視了一眼,這一眼心驚膽戰。

他們默契地悄悄後退。

“站住。”

拾牧冰冷的聲音傳來,兩個魔修就像被凍住的冰雕,一動不敢動了。

“把陸子莫叫來。”

冰雕立馬融化,倆魔修忙道:“遵命!”

其實顏崖只是随口說兩句喪氣話,權當發洩。

輕生當然不可能輕生,頹廢也不會一直頹廢的。

畢竟,她是要當清虛宮宮主的人吶。

“只有顏顏能保護清虛宮。”

從小到大,師尊總是這樣對她說。

也許顏崖并沒有那麽篤定自己能領導好清虛宮。但既然師尊這麽說,就一定有師尊的道理。

師尊那麽相信她,從未對她有過一絲一毫的懷疑。

她怎能讓他失望?

話本裏不多的是經脈斷絕丹田全毀後,還能得奇遇做大佬的故事。

都是沒法修煉,分化成Omega的她和話本主角也差不多了。

既然話本主角總有各種方法在絕境中翻身,那只要她肯找,就一定能找到改變自己體質的辦法。

當被師兄囚禁、發現自己難以修煉、徹底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處境後,顏崖反而內心平靜了下來。

即使在密室中沒有自由,顏崖也心平氣和,簡直将密室當做了自己的洞府般自在。

還好她芥子囊裏的物資不僅豐富還包羅萬象。顏崖取了靈石和正陽丹出來,嘗試靠外物硬堆。

又幾天後,顏崖還是練氣境,但修為總算是提升了一點。

看着被吸空的一堆靈石,顏崖覺得就算師尊給的多,照這種轉化效率,等進煉神境她就得一窮二白。

“帶的靈石不夠,還是得出去。”顏崖自言自語道。

小毛球為了避開滿地空靈石,跑到了顏崖鋪在地上的裙擺上,并且小心翼翼地不碰到她身上。

聽到顏崖這樣說,它滿身細毛若有所思地輕輕搖擺。

好像一顆随風飄搖的海草。

顏崖覺得好笑,伸出食指撥弄了下。

這麽些天下來,這小毛球一直安安分分的,完全無害。顏崖也就把它當做了個小寵物。在這個啥都沒有的密室中,有這麽個小玩意好歹不顯得那麽冷寂。

“看在你陪了我這些天的份上,賞你點吃的。”

顏崖從芥子囊裏掏出了一顆魔石,伸到小毛球跟前。

小毛球沒有動,顏崖以為它沒看到,便用另一只手戳了一下。

不料它的反應特別大,像被燙着了似的原地彈射起飛。

顏崖都被吓了一跳,她也沒使勁啊。

她伸出手,接住了回落的小毛球。

魔界中拾牧突然動作停頓了一下。

被他叫來商議大事的魔修提心吊膽看向他:怎麽忽然不說話了?他哪兒惹魔尊不快了嗎?

拾牧緩緩吐了口氣,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柔和下來的神色。

被她溫暖又柔軟的手掌包裹着,這熟悉又陌生的觸感通過小毛球傳遞給了他。

這神奇地安撫了自成為魔尊後就很煩躁的他,卻也使他更感躁動不安。

他想立刻飛去她身邊。

顏崖滿意地看到小毛球覆在魔石上,将魔石整個包裹進身體。

等它把魔石吐出來,裏面的魔氣都被它吸收幹淨了。

小毛球肉眼可見地脹大了一圈。

顏崖甚至有些羨慕它。要是她的吸收效率能這麽高就好了。

靈光一閃,她檢查了下芥子囊,裏面魔石還有不少。要不好好喂養小毛球,把它喂大了說不定能助力打開密室。

“我們來商量個事吧。”

顏崖笑眯眯地将捧在掌中的小毛球托到臉前,離得太近,小毛球向後退縮了下。

拾牧的心猛地一跳,響亮得他都懷疑旁邊的魔修是否聽見了。

他擡手捏了捏發燙的耳垂,仍沒從方才與顏崖的超近對視中回過神來。

而旁邊的魔修壓根沒注意到什麽心跳什麽耳紅,他被魔尊這長時間的沉默壓得想瘋。

拾牧一擡手,魔修就猛一縮脖子,緊接着才發現魔尊并不是要取他腦袋。

他恨不得搖着魔尊的肩膀嘶吼:是生是死能不能給個痛快啊!

拾牧自然也完全不知道這魔修的內心活動,他稍一回神,就思考起要怎麽幫顏崖。

小毛球本身是沒什麽能力的,但有他的一片神魂附在上面,如果加上足夠魔石的投喂,他應是可以帶顏崖離開密室。

拾牧忍着羞恥操控小毛球在她掌中蹭了蹭,向她傳遞他的決心。

但顏崖沒留意拾牧這個鼓足勇氣的動作,她雙手合起把它攏在掌心,擡頭看向了頭頂的出口。

光洩了下來。

顏崖眯起眼睛,在逆光中辨認出了四個腦袋。

“汪!汪汪!”

“喵~”

是大黃和梨湯!

顏崖愕然。

緊接着她又看清了另外兩個腦袋,驚愕程度更加深了。

“萍萍……和驚蟄??”

“顏顏!”

萍萍小聲歡呼,率先跳了下來。

“你還好吧?你怎麽被關起來了啊?”她穿着素色勁裝,拉着顏崖的手将她左看又看。

顏崖很懵逼,看向緊跟着下來的蘇驚蟄:“你們怎麽會到這兒?”

萍萍快言快語道:“盛岚谛分化成歐米伽了。”

蘇驚蟄接道:“所以我們都知道了。”

他關懷地注視着顏崖:“我師尊很擔心你,所以令我來看望顏顏師姐。路上我碰見了萍萍……”

“我就死皮賴臉跟過來啦。”

萍萍笑嘻嘻道。

蘇驚蟄眼珠往斜上方翻,默默表達了對萍萍此舉的無語。

顏崖心中湧上一股暖流。若落魄時還有人惦記,就算沒白混了。

“我師兄知道你們來清虛宮嗎?”

蘇驚蟄和萍萍對視了一眼,蘇驚蟄道:“我是奉師尊命令光明正大而來,他自是知道。但他說顏顏師姐你閉關不見客,我們在清虛宮住了兩日,覺得不太對勁,這時這只狗和貓找了過來,把我們引到了這裏。”

說着,蘇驚蟄往上指了指。

顏崖同時擡頭,大黃吐着舌頭,熱情萬分地向她搖尾巴,而梨湯則趴了下來,豎着耳朵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這個世界果然不能沒有狗子和貓子!

淚目了,回頭一定買扇排骨和大魚犒勞它倆!

“你們在外打開了密室,我師兄馬上就會知道。在他趕過來之前,我們要離開這裏。”

顏崖快速道。

萍萍:“是這樣的!”

蘇驚蟄朝顏崖伸出手:“顏顏師姐到我劍上來吧,會快一點。”

他看了眼顏崖手中的小毛球。

顏崖把小毛球放到自己肩頭,簡單解釋道:“剛收養的小寵物。”

她沒有拒絕蘇驚蟄的提議,她現在的速度遠遠比不上蘇驚蟄,要是自己駕駛柳葉,肯定和上一次一樣會被師兄追到。

踩上蘇驚蟄的劍,雙手搭在他肩上,蘇驚蟄便驅動劍,化作一道流星飛了出去。

“他大爺的蘇驚蟄,跑這麽快,想甩掉我是吧。”

萍萍罵道,很快追了上去。

大黃追着他們跑了起來,望着他們遠去還在搖尾巴。

梨湯在後面走來,喵了一聲。

大黃回頭看它一眼,一前一後蹿進了草叢中。

它倆知道顏崖被關的地點并不奇怪。因為偌大的清虛宮到處都是它們的地盤。

至于趕來的邵一丹在密室邊不小心踩了一腳狗屎,則是後話了。

因為顏崖在,所以他們沒受到清虛宮防護陣的阻攔,順利地離開了清虛宮。

急速飛行了兩個時辰後,他們在一座城鎮留了下來。

“這裏是凡人和修士混住的大城,人來人往,最适合藏身了。”

蘇驚蟄介紹道。

萍萍忙表功:“我已經一路掃清了我們的痕跡,顏顏你就放一百個心,你師兄追不過來的。”

“不過在進城前,顏顏你得收住你的信息素。目前分化成歐米伽的修士屈指可數,太容易暴露了,你最好是僞裝成貝塔。”

顏崖一下來了精神:“怎麽僞裝?難道你有控制信息素的辦法?”

萍萍摸摸腦袋:“其實還是我們合歡宗的老本行啦。信息素不就是影響人的情緒和生理反應的氣味嗎?我們合歡宗有味五昧散,能遮住這類氣味,為的是防備入別人的套,應該也能遮蓋住信息素。”

她拿出幾包藥:“不過現在合歡宗都在沉迷體修,沒人做藥,這五昧散也就剩這麽些了,顏顏你要計劃着用。”

顏崖接過,發現萍萍已經将藥粉改良成了一貼貼的膏藥。

她往後頸貼了一張,蓋住腺體。

萍萍湊到她脖子邊細細地聞:“嗯嗯,真的聞不到了。我們合歡宗的藥品質有目共睹!”

蘇驚蟄看不過去,懷疑她是在趁機揩油,将她從顏崖身上粗暴拉開。

系統啧啧稱奇:“修仙世界就是不一樣哈,雖然沒有星際世界的科技水平,但是也不缺針對性別分化的辦法。”

“真的聞不見了嗎?”顏崖猶自不放心地問蘇驚蟄。

得到蘇驚蟄肯定的點頭後,顏崖才安心走入城中。

這座城名為不央,城主是附庸玄劍宗的一個家族。而白念宸在不央城中就有一個宅院。

蘇驚蟄直接将顏崖帶到了那裏:“我師尊說您可以随意住,想住到什麽時候都可以。”

這宅院一看就許久未有人居住,大概一直空閑着。蘇驚蟄一個掃塵術就讓蒙塵的宅院煥然一新,看得出很是富麗堂皇。

“多謝了。”顏崖真心實意道。

她在堂前坐下,看蘇驚蟄和萍萍忙前忙後地布陣。

小毛球一路都安靜地呆在她肩上,好像只是個裝飾物般。

這時它看着顏崖的視線随着蘇驚蟄萍萍二人轉來轉去,心裏全然不是滋味。

等兩人布好陣,萍萍頂着蘇驚蟄冷飕飕的眼風,敲着腰挨到顏崖身邊撒嬌:“嗚嗚顏顏我累着了。”

顏崖拿出玉瓶出來:“來吃點靈丹?”

蘇驚蟄手勁堅定地将顏崖的手推了回去:“顏顏師姐莫要管她,這點小活都能累着還算什麽阿爾法。”

被拆了臺,萍萍用力瞪他。

顏崖将玉瓶朝蘇驚蟄舉了舉:“你也來點?”

蘇驚蟄搖頭:“您暫時不能回清虛宮,靈石丹藥都要省着用,不要耗費在我和她身上。”

萍萍這時也認真了起來,沒有擠兌蘇驚蟄,而是對顏崖說:“我倆在清虛宮呆了兩天,邵一丹正領着上上下下的人尋什麽魔物。”

說到這,萍萍瞅了瞅顏崖肩頭的小毛球。

不過她和蘇驚蟄一樣沒有多問,只是皺起眉,繼續說道:“當時就覺得觀邵一丹的行事作風,實在稱不上君子。果不其然就是他囚禁了顏顏你。我看他已經把持了清虛宮度支,顏顏你以後沒法得到宗門補貼,是得守好自己的小金庫。”

顏崖心裏有底,她有的比萍萍和蘇驚蟄加起來都還多,還算從容。

她好奇地問:“我師兄都做了什麽,讓你和驚蟄都覺得不行?”

“對上谄媚無風骨,對下呼喝利誘而失德。”

蘇驚蟄道。

顏崖眨眨眼,這評價很是嚴厲了。

第二日,确定師兄沒有追上來後,顏崖帶上了遮面的帷帽出去兌換靈石。

蘇驚蟄陪她一起,而萍萍在“不抓緊時間鍛煉肌肉就會被內卷同門比下去”的壓力下,忍痛決定留下來修煉。

“顏顏師姐要把它也帶上嗎?”

看着顏崖将小毛球放到肩上,正好被帷帽長長的薄絹遮住。

“畢竟是個魔物,不放在眼前不放心。”

蘇驚蟄沒明白她不放心的是這魔物安危,還是不央城的。

拾牧也是。

顏崖又往小毛球身上貼了張黃符,使它的魔氣不外洩。還好它個頭小,一張符也夠用了。

“好了,走吧。”

不央城規模不小,也有不少凡人在此居住和行商。

雖然凡人沒法修煉,卻也能搞到不少修士需要的原材料。又比如靈礦中的礦工大部分都是凡人。

因為傳言在靈礦中幹活延年益壽,這還是份非常受歡迎的工作。

顏崖有心逛逛不央城,所以步行走去商行。

不央城的街道比凡間王城的都要寬,生活在此處的凡人沾了天地靈氣,都更有精氣神。

顏崖好久沒感受過這人間煙火氣了,東看西看興致高昂。

“漂亮姐姐!”

側面跑來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說話奶聲奶氣的。她個頭不高,卻提着一個超大的籃子,有她大半個人高了。

籃子裏滿滿登登的都是妍麗的各色鮮花,仿佛将春天全濃縮在了這個竹籃中。

小女孩圓嘟嘟的臉蛋非常可愛,顏崖不自覺地夾起了嗓子:“你想賣花給姐姐嗎~”

小女孩費了吃奶的力,将花籃往顏崖眼前遞了遞:“姐姐,戴花,好看!”

近看,顏崖才發現這些花都是絹花,若不是細看都看不出來,顏崖有些訝異。

蘇驚蟄撚起一朵,看了看說:

“是凡間的繡娘們做的貢品,精巧得很。雖無法術附加,但女修碰見後普遍愛買上一兩朵。”

有時,凡人由智慧與勤奮凝聚出的精妙技藝,也不遜色于道法秘術。

小女孩努力點頭:“好多仙子姐姐都喜歡的!”

顏崖笑着買下了兩朵,将一朵戴到了帷帽上。

小女孩踮着腳幫她将另一朵戴在了腰間:“還可以戴在這!仙子姐姐們都喜歡這麽戴~”

“這樣啊,都是你想出來的嗎?”

“嗯!仙子姐姐們都誇我呢。”小女孩驕傲地翹鼻尖:“她們還讓我長大以後,去仙門幫她們打扮!”

“真厲害啊,那你要好好長大喔。”顏崖笑道。

“哎呀你又自己跑出來!”

忽然一個婦人跑來,将小女孩牽住,輕輕打了下她屁股:“讓我一番好找!”

婦人旋即對顏崖道歉:“對不住,我這閨女就是喜歡和仙子們說話。”

“無妨。”

顏崖含笑看着婦人将小女孩拉走。

蘇驚蟄正看着她腰間的絹花,忽然感受到了她帷帽下的那團黑影的視線。

這是……來自一個小魔獸的敵意?

蘇驚蟄皺了下眉,按下了拔劍的沖動。

買了兩朵沒用但美麗的花,顏崖得到了滿足,接下來就沒再閑逛,直接去了不央城中最大的一家商行。

正巧這家商行的老板張梁也是個凡人。

能在修真界的城鎮中混出名頭的都不簡單,張梁就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

當顏崖和蘇驚蟄邁入商行時,他一眼就看出兩人身份非凡。

雖然顏崖遮住了面容,蘇驚蟄言行也沒什麽特別,但張梁還是通過蘇驚蟄對顏崖的态度斷定顏崖才是兩人中說話算數的。

他擡手讓夥計退下,親自接待了顏崖和蘇驚蟄。

聽顏崖說要用極品法器兌換三千上品靈石,這麽大的一筆交易可要仔細對待。

張梁伸臂示意道:“請仙子随我去鑒寶閣。”

鑒寶閣中有一煉器的修士,用一塊絲柔的綢子墊着,小心翼翼地接過顏崖那把法器。

在等他鑒定的時候,顏崖跟張梁搭話道:“你在不央城經商很久了吧?”

看他頭發都已花白。

張梁笑道:“可不嘛,我十來歲就來不央城了,到現在已經五十多年了,我已經把不央城當做自己的家鄉了。”

“那你可成家了?”她好奇地問。

“哈哈,孫子都有啦!”

張梁忽然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了愁色:“我這孫子倒是争氣,被玄劍宗選進去當了內門弟子。”

顏崖:“這不是好事嗎?您為什麽嘆氣?”

張梁苦笑一聲,左右看看,朝顏崖附身低聲道:“仙子還不知道呢?魔界要攻打修真界了,現在各門派都忙着籌備人馬準備打仗呢。”

“什麽?!”

顏崖一下拔高了聲音,帷帽的薄絹也跟着晃了晃。

小毛球無聲地呆在她肩頭,将自己縮成了更小的一團。

顏崖轉頭看向蘇驚蟄:“你知道這事嗎?”

蘇驚蟄抿了下嘴:“我出發前,魔界那新上任的魔尊傳來了戰書,當時各門派還在讨論,未有定論。現在看來,修真界已做好與魔界大戰的準備了。”

顏崖冷若冰霜,連張梁都感受到了,他反過來勸慰她道:

“仙子別惱,之前多虧清虛宮的景黎真君打敗魔尊逼他立下毒誓,不央城也是在這段時間的和平中發展起來的。我一介凡人,能得大半輩子的安穩已經很滿足了,和平總不可能一直持續。我雖然只有一個孫子,但魔界來襲時,我絕不允許他當縮頭烏龜!要學習景黎真君的精神才是!”

不料從一凡人口中聽到師尊的名號,顏崖喃喃道:“連你也知道我師尊的事跡麽……”

她聲音極小,張梁并沒有聽到。

顏崖收下了兌換來的三千靈石,與來時的悠閑不同,表情沉凝步伐快速地走出商行。

上空忽然傳來呼嘯聲,一隊劍修風風火火地在商行前降落。

蘇驚蟄立刻上前一步,用身體擋住了顏崖。

這隊劍修大步走進商行,與蘇驚蟄和顏崖迎面撞上。

“蘇師兄,宗主也派你來了?”

領隊的劍修認出了蘇驚蟄,意外道。

蘇驚蟄:“你們領的什麽任務?”

領隊說:“魔界随時可能進攻,而仙魔大戰一旦開始沒個幾百年都停不了,是以宗主令我們來調動不央所有資源,以備長期作戰。”

蘇驚蟄颔首道:“知道了,你們去辦事吧。”

帷帽下,顏崖看張梁有些惶然地接待了那隊劍修。

在回去的路上,從天上降落下了更多的修士。

不央城中的城民很快就知道要發生什麽了。

“馬上要打仗了,我們回老家吧!”

路邊有個年輕的聲音哭泣着說。

“不,我不想走,這裏有我的家。”

“那可是魔界!魔修全都是不把人當人、殺人不眨眼的魔鬼,魔獸一張嘴就能把你我撕成碎片,你想死嗎?!”

到處都是讨論去留的争執聲。方才繁榮的不央城,短短時間內就被可怖的陰雲籠罩了;那些努力生活的凡人的內心正被對魔界的恐懼死死攥住。

“哇——我不走,我不走,我長大後還要去仙門,去找仙子姐姐們呢!”

那個可愛的買花女孩,被母親抱着向哪處匆匆趕去。她在母親懷中哭得一臉鼻涕眼淚。

小女孩看到了顏崖,遠遠地朝她伸出手,祈求地喊:“仙子姐姐——”

顏崖停下了腳步,蘇驚蟄看不到她的表情。

直到小女孩的哭聲漸漸遠去,蘇驚蟄才低聲說:“顏顏師姐,走吧。”

回到宅院中,萍萍也知道了不央城中發生的事情,她嚴肅地迎上來:“你們玄劍宗已經開始行動了?”

蘇驚蟄點點頭:“其他宗門大概很快也會有動作了。”

顏崖腦中充斥着許多事:開戰對修真界的影響,各門派要怎樣聯合起來,而清虛宮又要如何。

在思緒紛擾中,她對蘇驚蟄和萍萍說:“跟我講講這個新出現的魔尊。”

萍萍為難道:“其實修真界對他所知也不多,連名號都未曾流傳出來。他才上位不久,我們這邊都沒人見過他。”

“只知道他極端暴虐殘酷,魔修對他無不服從,不敢違背。”蘇驚蟄接道,“所以他有能力調動魔界所有力量,對修真界造成威脅。”

顏崖摘下了帷帽,露出她冷然的面容。

她雙唇緊抿,說:“剛剛上位就迫不及待地挑起戰争,看來本性就嗜血嗜戰。這樣的魔尊一上位,就成為了對修真界的威脅。”

聽着顏崖對他的評價,小毛球一動不動。

“如果能殺了他就好了。”顏崖皺眉道,“只要他死了,魔界立刻就能變為一盤散沙。或者……”

或者如她師尊一樣,揍得魔尊不得不立下毒誓,畢竟殺死一個魔尊還會誕生出另一個,只有約束現有的魔尊才能保持比較長時間的和平。

萍萍摸着下巴:“擒賊先擒王?聽起來很可行啊!”

比起萍萍的興奮,蘇驚蟄卻露出了憂色,他定定看着顏崖,握劍的手緊了緊。

衆所周知,景黎真人曾力挽狂瀾,顏顏師姐是否有心效仿?

可她現在……

顏崖思量着,随手将小毛球攏在手心中。

她忽然感到小毛球渾身僵硬,手感變得不太美好。

她垂眼看了看它。

難道它也被吓到了?還是個膽小的魔物?

如蘇驚蟄所猜測的那樣,顏崖确實有心效仿師尊,通過牽制魔尊來穩定住局勢。

但她也清楚自己有心無力。能自保就不錯了,哪還能孤身鬥魔王喔。還是先讓大佬們去頭疼吧。

好在她目前得到了人身自由,可以開始想辦法先提升自己了。

但在此之前,她要泡個澡。

是的,被關在密室裏那麽些天,她亟需泡個澡舒緩一下,而不是用掃塵術随便打發。

這宅子一開始大概是為凡人所建,有修士不太需要的竈臺柴房,也有個豪華版大浴桶。

顏崖褪下衣物,讓熱氣騰騰的水逐漸沒過身體。

她長嘆口氣,每塊肌肉都松弛了下來。

雖然修士保持清潔就一個咒語的事,但哪裏比得上舒舒服服地泡個熱水澡呢。

也就在這個時候,她的大腦才能放空一會。

顏崖什麽都不想地,擡起胳膊解下頭發。

……發髻裏一團軟囊囊的是什麽?

纖指撥弄了下,她從頭上剝下來個小毛球。

“你這小東西,原來一直呆在我頭頂,一聲不吭的,我都差點把你給忘了。”

她靠在浴桶邊沿,捧着小毛球,閑适地打量它。

突生變故,顏崖沒有心思留意小毛球,這時候她才發現它好像蔫了很久,跟丢了魂似的。

咦,難道水土不服這小魔物要被她養死了?

并不是說她對魔物有多深的感情,只是從小就幫師尊做飼養員的她對小動物格外有責任心。

她忙抓着小毛球晃了晃。

…………

堂堂魔尊,已經毫無緣由地低氣壓了一天了。

沒有哪個魔修敢靠近他的宮殿。

陸子莫遠遠地眺望那座恢弘且極具壓迫感的宮殿,聽邊上幾個護衛嘀嘀咕咕:

“誰又惹到魔尊了,我好像都看到宮殿上頭的黑氣了。”

“哪啊,誰能有那個膽子惹魔尊?”

“可我覺得今天的魔尊可以一口氣殺一百個。”

“別瞎猜了,啥都不知道才能活得久。”

陸子莫有心想找魔尊,但今天這形勢,他識時務地更改了計劃。

陸子莫發現,這位魔尊看似心思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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