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顏崖被系統嚷嚷得動搖了。也許拾牧真的覺得當她坐騎的那段時光不錯？
黑氣驀地潰散。
琉璃鏡徹底碎成了粉末。
魔尊似乎連對他們多說一句都不願多說。
現場的氣氛并沒有随着魔尊的離開而解凍, 寂靜了許久，才由蔣向天打破。
“所以說，只要搞定魔尊的主人, 就能不費任何功夫地讓魔界不再來犯。”
“甚至, 能讓魔界自此成為修真界附屬也說不定。”
蔣向天語氣很不正經，但聽者有心, 明白這不一定是玩笑。
陸情摸摸下巴, 真心好奇：“所以他也沒說他的主人是誰啊。能馴服魔尊那肯定是個大人物，那我們至少肯定聽說這人的名字。”
“上次門派大會，諸位不是都去了滄瀾派嗎？難道你們就沒發現？”
李郢面無表情開口道。
白念宸看他一眼：“怎麽，魔尊主人出自滄瀾派？”
“不。是魔尊出自滄瀾派。”
聞言諸人都驚了。
白念宸反應很快, 略一想就想到點子上了：“滄瀾派唯一與魔界有關系的, 就只有他們在門內豢養的魔獸坐騎了。難道魔尊曾經……”
“恐怕就是如此了。我聽說門派大會後沒多久滄瀾派就丢失了一只玄魔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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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郢給出提示：“門派大會時, 不少人曾想選那只玄魔犬作為坐騎，但都未能得手。只有一人做了他的主人。”
陸情叫道：“是顏崖那丫頭！”
衆人面面相觑, 聯想到目前在魔界的也就顏崖。
所以……她就是魔尊所說的主人？！
陸情怔愣愣道：“這可牛逼了……”
拾牧緩緩睜開眼。
眼前仍是熟悉的魔殿。
恢弘但陰冷，像一座巨大的囚室。
而魔殿外, 是更大的魔宮, 無盡的魔界。
不過是比這座囚室更大的監獄罷了。
拾牧擡手，按住了另一邊的小臂。
從前魔尊那撿來的黃金荊棘的圓環嵌入小臂後, 就像他生來就有一樣。但他總是記得這個東西。
它像一個詛咒，讓他沒法逃離這裏。
但他本也沒想逃離, 他又能逃去哪兒呢。天下之大, 并無屬于他的一磚半瓦。
若他出去, 站在總是被綠色霧氣籠罩的天空下, 面對那些總能輕易挑動他肝火的魔修, 他很快就會覺得喘不過氣。
所以拾牧常常在這座殿中一呆就是許多天。
直到顏崖的到來, 情況才有了變化。
拾牧步出魔殿，站在高高的臺階之上，望向顏崖所居住的方向。
只要想到她就在這座魔宮中，窒息的感覺就會減輕許多。仿佛一輪新的太陽照亮了這永遠蒙蒙的天空。
魔尊年輕但冷硬的面容柔和了起來。
顏崖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将拾牧從窒息中解救了出來。
姜奇同她約定的時間已臨近，顏崖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清虛宮他們的計劃靠不靠譜，別幫了倒忙才好。
而且，她心中其實還沒做出決斷，若是真的偷偷溜走了，不知道為何，顏崖有種把拾牧抛棄，太不厚道的感覺。
正深思着她為何會有這種想法，房中突然出現了別的聲音，顏崖差點跳起來。
“顏顏。”
轉頭望見熟悉之人的影像，顏崖露出笑容：“白宗主！”
轉而疑惑，來聯系她的怎麽是白宗主？
白念宸先打量了顏崖一番，見她氣色還好，就直接說起正事：“本該是姜奇來找你的，但我替代了他，有些事情要同你說。”
顏崖眨眨眼：“您說。”
“你之前就和魔尊相識，是嗎？”
顏崖無聲地籲了口氣，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到底還是被修真界的知道了。
她沉重地點點頭。
白念宸：“他很聽你的話嗎？”
“咦？”
顏崖從沒把“聽話”這個詞和拾牧聯系起來過。
她有些愕然白念宸為什麽提出這個問題：“以前，他當我的坐騎的時候，算聽話吧……”
白念宸寬和地望着她：“那你為何不讓他管束魔界，與修真界保持和平呢？”
顏崖指指自己，瞪大了眼睛。
不是，白宗主什麽時候對她有了這麽強的信心啊？
他堂堂一個魔尊，憑什麽聽她的？
憑她騎過他嗎？
仿佛看出了顏崖的吐槽，白念宸笑了笑：“你可以試試啊。畢竟，你是他的主人。”
“那是以前的事了。”顏崖不禁呲了下牙，這又不是什麽優勢。
白念宸穩穩道：“你現在也是。”
顏崖困惑地看她一眼。
白念宸又是一笑：“這是魔尊親口承認的。你仍是他的主人。”
……
顏崖怔怔地看着前方，直到系統連聲把她喚醒。
“……宿主，宿主，回回神！”
顏崖猛地眨了眨眼，才發現白念宸已經不在了。
系統正激情地發表看法：“搞不好魔尊就是個念舊的呢，你在滄瀾派那陣子對他也不錯，給他一個容身之處，又給他好吃好喝的，可能他這輩子也就你一個人對他這麽好了，然後他就覺得你當他主人挺不錯的。”
顏崖：……
她覺得系統說的哪裏不對，可又不知道如何反駁。
忽然，顏崖的鼻尖抽動了下，她聞到一陣米飯味的信息素傳來，暖暖的，香香的，能夠勾起她食欲使她忍不住多聞幾下的。
是拾牧的信息素。
顏崖看向半開的窗，上次陸子莫的位置，正站着拾牧。
他眼睫半遮着金眸，望着她手中燃得只剩一半的傳音符。
顏崖一驚，将這半張傳音符藏在身後。
被他發現她私下和修真界聯系了，他會生氣吧？
果然拾牧周身氣壓低得顏崖喘不過氣來。
他緩緩将視線移到顏崖臉上，沉沉問：
“這次，你是怎麽選的？”
嗯？
顏崖一臉不解。
拾牧卻不想等她的回答了。
上次她離開滄瀾派不想帶走他，他便自己離開。
然後他就後悔了。
這次，他不會再犯這樣的錯。他不再在意她的想法了，只要能留在她身邊就好了。
“想離開這裏也沒關系。”
但若她拒絕，她的語言終究會化作一把刀插入他的肺腑。所以拾牧的視線不堪忍受地躲閃到了一旁。
“但我要和你一起。”
系統：“看，我就說，他真的把你當主人，就願意呆你身邊。”
“哈哈哈哈！”系統肆意狂笑，“以後宿主你可以橫着走了！快點，快答應他！”
顏崖被系統嚷嚷得動搖了。
也許拾牧真的覺得當她坐騎的那段時光不錯？
想起白念宸的勸說，顏崖抿了下嘴，說：
“你可以跟在我身邊，但前提是你要發誓在有生之年絕不向修真界動兵。”
“可以。”
拾牧回答得如此果斷，沒有一絲猶豫，這反倒讓顏崖悄悄滋生起了一絲愧疚。
顯得她利用他這份忠心很不厚道。
魔界外沿，俞方相所帶的兵帳俨然有序，旗幟昭彰。
俞方相坐在帳中，閉眼打坐，看起來頗有仙風道骨的樣。
他正靜等其他幾大門派派兵來。
屆時，他将領兵踏平魔界。
日後，他會成為名垂千古的一個傳說，那個藏山盟的任淵也比不上他。
閉着眼，俞方相的嘴角卻浮出笑意。
“掌門！藏山盟來人了！”
賬外傳來通禀聲。
俞方相睜開眼，目光炯炯。
終于來了！
不過，只有藏山盟嗎？
或許其他宗門的派兵還未趕到。
俞方相抖了抖衣擺，欣然走到帳外。
結果玄劍宗來的只有一個人。
俞方相擰眉看了看四周，四周風平浪靜。與俞方相所想象的大軍壓陣相差甚遠。
那名藏山盟弟子擡手對俞方相行禮，道：“吾奉法淵尊者之命，通知您撤兵。”
“撤兵？！”饒是俞方相城府再深，仍是不免脫口而出：“他什麽意思？”
藏山盟弟子禮貌地笑了笑：“俞掌門還不知道吧，魔尊已經同修真界簽訂條約，不會有戰争了。”
俞方相的表情幾乎是茫然了。
“魔尊為什麽突然……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方才。”
藏山盟弟子又是一禮，一句廢話都不多說地離開了。
徒留俞方相懵逼地站在原地，表情放空。
名為小荼的弟子小心翼翼地靠近：“掌門，那……我們回滄瀾派吧？”
“操！”
俞方相突然不顧形象爆了粗口，将小荼吓得縮起脖子，驚恐地看着他。
俞方相咬牙道：“耍我是吧。”
……
夜幕下的魔界也總是泛着瑩綠的光。
顏崖爬上一座魔殿的殿頂，朝外遠遠看去。
夜色下有好幾隊魔兵從別處撤了回來，似乎還能聽到他們的罵罵咧咧。
事态發展得太超乎預料，顏崖也有些懵。
她好像……也像師尊那樣，以一己之力維護了全世界的和平？
但是壓根不像師尊那樣威武嘛！
應該說，全靠她的好運氣。湊巧收了玄魔犬，湊巧玄魔犬成了魔尊，湊巧她來了魔界……
等兩方都撤完兵後，她就可以回去了。
想到這，顏崖為難地按住額頭。到時候把拾牧也帶回去，一個魔尊長久地呆在修真界總要有個說法。還有，清虛宮得怎麽安放這尊大佛啊？
正愁着，底下一人走過，立刻吸引了顏崖的目光。
陸子莫？
他去往的方向，好像是拾牧的魔殿。
顏崖咬着唇。在魔宮呆了這麽久，顏崖也知道了陸子莫是積極的主戰派。想到他對修真界的恨意，顏崖不禁開始擔心陸子莫是不是不會善罷甘休，還想慫恿拾牧？
眼看萬事都要平息，可不能讓這個陸子莫搞出幺蛾子來。
顏崖提起精神，從殿頂輕巧地躍下，遠遠地跟上陸子莫。
果然陸子莫走入了拾牧所在的殿中，正當顏崖躲躲閃閃地靠近想聽聽陸子莫對拾牧說了什麽時，陸子莫就出來了。
這麽快？
顏崖有些意外。她凝重地瞧着陸子莫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不行，她很不放心，要從拾牧那打探一下。
如此下定了決心，顏崖便提裙走上魔殿前的臺階。
昏昏的燭光從殿內透出來，顏崖清清嗓，在稱呼上遲疑片刻，道：“拾牧，我能進來嗎？”
寂寂的魔殿深處始終沒有傳來回應。
顏崖便直接走了進去。
垂地帷帳在冷風中輕輕搖曳，顏崖看到拾牧坐在案前，一手握拳擱在案上，凝重地沉思着什麽。
好像是想什麽想入神了沒聽到她剛才的聲音。
顏崖心中悚然一驚，難道拾牧被陸子莫說動了，重新考慮停戰之事了？
顏崖的嗓音不禁變沉：“拾牧……”
這次拾牧聽到了，初擡頭時他的表情還有些沒回過神來的空茫，但在看清面前的是顏崖時，他的臉突然爆紅了。
連說話都有些磕巴：“你。你怎麽來了……”
拾牧這是什麽反應？看起來好像不是在想正事。
顏崖摸了摸後頸，腺體好好地遮着呢，也沒溢出很多信息素吧。
臉紅得也太明顯了。
她遲疑道：“剛才陸子莫……跟你說了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