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這位魔尊,不僅不以做爐鼎為恥,還很樂在其中啊!
拾牧一聲不吭地将袖子挽了起來。
那個荊棘圓環融入胳膊上的皮肉, 宛如與血肉生長在了一起。
師尊特地跑來,難道是……
顏崖小心翼翼問道:“師尊,難道你有辦法把這東西取下來?”
景黎沉吟了片刻。
拾牧不禁屏住了呼吸。
他從未以自己是只魔獸而為恥, 卻厭惡頻頻在顏崖面前失控的感覺。
景黎一擡眼, 便望見拾牧睜得溜圓的眼睛,瞳仁專注地盯着他。
景黎被這純然的視線看得心裏一動。
想當初他在雪山裏撿到大黃的時候, 那小狗也是這麽認真辨認他一般, 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那時候大黃還護食,小小一只叫起來倒挺兇。
不過被顏崖養了一陣子之後,就聰明又聽話了。
他這徒兒,倒是真的很會養動物。
景黎一番心理活動, 面上不顯漏任何。
他說:“這東西是魔界的産物, 不出我所料的話, 前幾任魔尊都被這東西附體過。也許是一種共生關系,一任魔尊死後, 荊棘圓環的下一任主人就是新的魔尊。”
Advertisement
“我和上一任魔尊打交道時就發現了,跟他打鬥時, 他也會癫狂失去理智。與他的症狀很像。”
“這樣麽……”顏崖感嘆, “每一任魔尊都被這東西影響着心性,怪不得魔界會成為修真界的大患, 天下不得安寧。”
景黎的指尖點在荊棘圓環的表面:“它已經與他的生命聯結起來。如果強行剝離,他的神魂必定受損。”
景黎說的很嚴重, 但顏崖對師尊有着不講基本法的信任:“師尊, 你一定有辦法的對吧?”
景黎“唔”了一聲, 看了眼拾牧:“就看你敢不敢了。”
拾牧毫不猶豫地點頭。
景黎輕哼了一下, 心中有點滿意。
他看得出拾牧因為害怕失控, 所以控制着盡量不動手。
但他參加王藏石的宴會, 若突發意外,總不能讓顏崖保護他。
所以,他不是關心他,而是為了徒兒才要幫他解決這個問題。
景黎的辦法是讓拾牧進入死亡的狀态,荊棘圓環以為拾牧死亡就會自動脫離它,好去尋找下一個宿主。
“提前告訴你,在這個過程中,你是失去意識的,性命安危都在我手上。如果你害怕的話,當然也可以拒絕。”
拾牧只是道:“你是顏的師尊。”
所以他不會怕。
景黎發現了拾牧除了聽話之外的第二個優點,他竟然有時候嘴還挺甜?!
“那現在就取出來吧。”
顏崖:“就在這裏嗎?”
“就地吧。”
顏崖頓時有些緊張。雖說她相信師尊,但也相信師尊幫拾牧取這東西的法子,絕對不是一般的手段。
“那我幫你們守着。”她道。
她将自從景黎來到就安分了不少的王卵一把抱起來,用衣襟兜住。
景黎的談話太複雜,王卵沒怎麽聽懂。但它察覺到拾牧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他要死了?王卵興奮了起來,扭動着想要看清楚。
拾牧盤腿坐着,他閉着眼,外表看一直沒有什麽變化。
但顏崖也能感覺到,他的生命力變得像逐漸暗淡的燭火。
顏崖不知不覺向拾牧靠近了一步。
當看到他的臉都泛上了灰色時,她覺得自己的心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的攥住了。
她忽然意識到,失去拾牧對她來說是一件多麽恐怖的事情。
雖然這會讓她感到窒息,但是顏崖仍睜大眼睛緊緊地盯着師尊的每個步驟。
直到不是很響的一聲,荊棘圓環落到了稻草鋪就的地面上。
顏崖立刻虛空将它罩住。
拾牧的生命地緩緩複蘇,王卵頓時也不亂動了,很無力的癱在顏崖的衣襟上。
景黎緩緩舒了一口氣。
外面天色已經變得昏昏,一整日過去了。
他轉而看到顏崖發白的臉,不禁在心中暗嘆了一聲。
“此法與性命無礙,只是傷身,調理一段時間就是了。”
“嗯……”顏崖看到拾牧的眼皮動了動,才徹底放下心來。
“師尊,你太厲害了!”她立刻吹捧起景黎。
景黎微微搖了搖頭:“你要擔心就去看他吧。如果有什麽需要的,就跟我要。”
顏崖怔怔地點點頭。
她敏銳地感覺到,師尊對拾牧的态度好像有哪裏不一樣了。
顏崖的眉眼忽而松展開來。
景黎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不遠處,張想言閑散地蹲在地上,守着鑽進草堆裏的蟲族女王。
蟲族女王對景黎嘲笑道:“你們人類真是奇怪,既然你也覺得那個魔尊還不錯,為什麽還一副被偷光家産的表情?找到适宜繁衍的□□對象不是件挺好的事?”
景黎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
“修真界不以繁衍子嗣為重。”
蟲族女王怪裏怪氣對張想言說:“有人要傷心了。”
張想言差點跳起來:“誰說的?我也不以繁衍子嗣為重。”
景黎打斷張想言對蟲族女王說:“總之,謝你提醒了。”
景黎這段時間都在為時空漏洞而費心,還是蟲族女王提醒他要盡早幫拾牧解決掉身上的這個問題。
由此也可見景黎與蟲族女王相處得相當和睦。
蟲族女王扭了扭白軟的蟲身,說:“用不着謝我,我呢,一是為了我的王卵完全考慮,二是幫顏崖。”
“幫她?”
蟲族女王神秘地閉上了嘴。
她是能夠感受到王卵的心情的。
它的恐懼,它的惶恐,它的困惑。
直到最近,它安定了許多,并且對陪伴它的人産生了好奇。
在已經決定合作的前提下,蟲族女王不介意給予一點小小的幫助。
此時,顏崖正撐着地坐在拾牧面前,專注地觀察着他的反應。
雖然是假死,但對于拾牧而言,他實打實地經歷了一場死亡體驗。
在無邊的寒冷和孤寂中,他只有一個念頭。
眼皮依然是沉重的,但拾牧盡力地睜開了眼。
看到他的目光時,顏崖心裏咯噔了一下。
“拾牧?”
他那雙有着冰冷光澤的金瞳,看着她時沒有映射出任何情感的溫度。
不會是有後遺症,失憶了吧?
“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她小心翼翼地在他眼前揮了揮手。
但是拾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微微俯身,将額頭貼上了她的。
顏崖吸了一下鼻子,鑽進他懷中抱住他精瘦的腰。
“我以後一定保護好你!”
她沒來由地保證道。
拾牧:“嗯。”
他垂下眼睫,默默的将顏崖跑得更緊。
忽然一些悉索聲打斷了兩人的溫情。
顏崖從拾牧肩頭往邊上一看,王卵正試圖覆蓋在荊棘圓環上把它藏起來。
顏崖:“喂!”
王卵一哆嗦,但扒得更緊了。
顏崖果斷放開拾牧,過去把王卵拎起來。
這時王卵渾身黏黏的粘液發揮了作用,把荊棘圓環粘在了它的身上。
“你對這個感興趣?”顏崖把荊棘圓環扯下來,嚴厲道:“不行!”
這東西控制了好幾任魔尊,肯定不簡單。怎麽能讓它拿着。
但是顏崖沒想到王卵對荊棘圓環的興趣這麽大。
要出發去藏山盟時,王卵死活不要出這個屋門口。
雖說是要帶它出去見識世面,但帶着一只哇哇怪叫的卵球,她也會感到很丢面子的。
顏崖只好拿出了荊棘圓環,沒想到的是王卵就安靜了下來,順利地被她帶出了門。
藏山盟今日格外熱鬧。
門內弟子都傻了眼,藏山盟已經有好幾百年沒有怎麽多外人來過了。
而這麽多人都是沖着那位史無前例與修真界和睦相處的魔尊來的。
為了看熱鬧,人也都早早地到齊了,唯獨還剩主人公。
有些地位的尚還矜持,小弟子們就沒有那麽多講究了,伸着脖子一直望着天上。
直到一片碧綠的柳葉倏忽劃過。
随即淡淡的魔氣伴随強勢的阿爾法信息素擴散開來。
激動的心情頓時就被壓制住了。
顏崖用一個布袋子把王卵裝了起來斜挎在身上,還在袋子上扣了倆洞好讓王卵看到外面的情況。
她可是要給它展現這個世界的精彩和美好。
要不是它沒有眼睛,她一定扒着它的眼皮讓它看仔細。
一進入藏山盟,拾牧就默默的說了聲:“好吵。”
顏崖沒怎麽來過藏山盟,也納悶:“可能藏山盟的風格就是比較熱情吧。”
宴會地點在藏山盟的主峰。
顏崖一眼看到好多人頭,雖說是帶王卵來長見識,自己倒有點緊張了起來。
除陸情蔣向天外,還有好幾個門派的掌門。
白念宸與蘇驚蟄也在。
最讓顏崖意外的是,代表滄瀾派的,竟然是盛岚谛。
顏崖看向他時,盛岚谛扯出一個笑容,頗有他以前得意招欠的樣子。
看來俞方相死後他在滄瀾派待的不錯。
“我們來晚了,讓諸位久等,先罰兩杯吧。”
顏崖歉意地笑道。
“哎別。”陸情阻攔道,“這次大家聚在一起,主要是為宴謝你與魔尊,怎能讓你罰酒?”
“這位便是魔尊吧,”沒與魔尊打過交道的寒暄道,“還真是……”
正要誇拾牧幾句,忽然意識到從未誇過魔界的人,急轉腦筋尋出詞來:“……真是少年英才!”
拾牧沖他們淡淡地點點頭,等顏崖坐下後,才在剩下的空位上坐下。
然後他旁若無人地為顏崖斟上酒,将點心夾到她面前的碟子上。
大家都維持着禮儀,微微笑着。
不過心裏都有幾分驚訝。
看來傳聞一點都不誇張,這位魔尊,不僅不以做爐鼎為恥,還很樂在其中啊!
作者有話說:
是的,在向完結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