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兩人剛松了口氣, 聽皇上又道:“雖然朕不怪你們,但略施懲戒還是要的,就罰你們……”

兩人猛地擡頭, 緊張的看向姜昭。

卻見皇上眨了眨眼, 皎潔一笑, “就罰你們倆親自給朕按肩揉手。”

姚喜提起的心就撲通一下落回去, 哭笑不得說:“皇上, 您真是要吓死奴才了!”

姚順長長舒出一口氣,“皇上, 您的手都泡皺了, 可以起了。”

姜昭從水裏起身, 緩緩走出浴池,姚喜仔細給他擦身子, 癟了癟嘴:“皇上真是又瘦了些。”

姚順垂着頭給他披上裏衣, 眼睛不敢亂瞄, 附和道:“皇上确實輕減了些,這衣帶子比往日都垂得長了些。”

姜昭垂頭看了眼, 就笑了起來,“你們倆這一唱一和的, 可不就是想哄着我多用些飯,明日我就多吃些。”

他光着玉白圓潤的腳踩在白玉石階上, 姚喜擡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皇上仔細腳下,穿上鞋子吧。”

整個寝宮裏都有地龍, 浴池穿過走廊連着寝宮一起,他本來想光着腳走,卻被姚喜拒絕了。

“皇上身子受不得冷, 必須要穿上鞋子才行。”

穿着薄薄的裏衣,躺在軟榻上,姜昭手持一本史書,看了幾頁便睜不開眼了。

姚喜端着藥碗進來,連忙讓人關上門,“外面起風了,明日恐怕會很冷,皇上喝了藥早些休息,這兩日在外都沒怎麽休息。”

姜昭接過藥,觸碰到姚喜的指尖冰涼,他往外看了眼,“快要入冬了,你快去多穿件衣裳,別着涼了。”

姚喜笑着應了一聲。

姚順往外看了眼,便湊到姜昭身邊,輕聲道:“皇上,明日天涼下來,前兒不是做冬衣時,給三位大人也做了,要不奴才派人送去,才不辜負皇上的一片心意,也好讓大人們念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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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順姚喜兩兄弟從小就呆在宮中,姚順為了照顧姚喜更是從小就會察言觀色、洞察人心,不僅嘴甜圓滑,還很會利用優勢。

姚喜人機靈,但也算是在哥哥庇護下才平安長大。

姚喜愣了下,明白了哥哥的意思,“對,皇上您賞賜的也要讓他們知道,領您的情才對,以往您賞了好東西都是悄悄的。”

寝宮裏的宮人都被叫下去了,一時間只有他們三人。

姜昭握着書,笑了聲:“你們這是教朕拉攏三位大人呢,難道朕想拉攏三位的心思如此明顯。”

姚順跟着笑了下,“皇上,奴才不是這意思,只是如今不論朝堂上還是兵權,皇上您需要兩位大人的一臂之力,而江大人為皇上醫治龍體,若能盡心竭力,那皇上身體必然很快就能調養好。”

“原來在你們眼裏,三位大人都需要朕讨好才能對朕好了。”姜昭就笑了起來。

姚順連忙解釋道:“皇上,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姜昭止住他的話,“你這麽說也沒錯,這三位如今左右着朕的人生,無論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宇文大人,還是手握兵權的攝政王,抑或是掌握治療朕身體的江大人,江大人雖然沒有權,可從他父親起便深入研究治療姜氏的遺傳之症,只有他才清楚如何醫治朕,都是需要朕拉攏讨好的人。”

“皇上能明白奴才的意思,實乃奴才之幸。”姚順道。

說實話他松了口氣,就怕皇上誤會他是有別的意思,抑或是對皇上不敬。

想到從前原身那般态度,姜昭嘆了口氣,“從前不得法,想拉攏幾位大人卻不想卻越推越遠,如今朕悟了,身邊還有你們兩兄弟支持,必然能成功。”

姚喜心疼皇上這般妥協、委屈,“皇上,其實您不必如此委屈,就算您随心而行,他們也要敬您是皇上,您才是這全天下最尊貴的人。”

“哈哈哈。”姜昭笑出了聲,“姚喜啊,人生不如意十之有□□,即便我是皇上,也不可能事事遂心,有得有失,我不覺得委屈。”

“再說,朕也有想要體驗的事情。”

人心和人性,真的很讓人心生期待。深入局中,不就是探尋人心嗎。

姜昭想了想,便道:“既然如此,那便如姚順所言,把衣裳都送去吧,姚喜去辦,姚順留下與我說說話。”

姚喜應下,姚順拉着姚喜囑咐好一會兒,才讓他妥帖去辦,一定要親自把衣裳送到,以顯出皇上的心意。

姜昭放下書去了床上,姚順靠坐在床邊與他說話,也沒其他的,多是姜昭問姚順答,都是關于三位大人還有先皇的事情。

寝殿裏熱氣騰騰,熏得姚順滿頭是汗,而姜昭還蓋着錦被,說着說着話,眼睛就慢慢閉上了。

姚喜帶着兩位宮人,一路往太醫院走去,夜風蕭瑟,燈籠在風中搖曳。

太醫院早就下值了,裏面只留着幾盞燈光微黃的燭火。

姚喜熟門熟路的帶着人往後面的廂房走去,這是專門為值守的太醫們準備的,在最裏面一間,是江奉京獨住的小院子。

江太醫因為皇上時常發作,便幾乎都在宮中住着,便将太醫院後面的院子并了過來,作為他的院子。

在宮裏,也就他有這個權利了。

踏進小院子,便見屋裏燃着明亮的燈火。

姚喜還沒靠近,便見門從裏面打開,露出江奉京的身影,他身上依然穿着外袍,看起來沒有絲毫睡意,臉色稍冷。

“姚喜?可是皇上出事了?”他說着就往前踏了一步,依然是那副樣子卻像一柄冷箭。

姚喜下意識往後退了一部,才吞了下口水,連連擺手,“皇上已經睡下了,沒事。是今日起風,明日天氣轉涼,皇上前兒讓人給江大人做的冬衣已經做好了,便讓奴才給大人送來,以便大人穿用。”

江奉京愣了一下,才想起來是那時候皇上給另外兩個做衣裳,自己上前去讨了一件。

他主動讨要的,還說會穿。

“知道了,給我吧。”

宮人恭敬的把衣裳遞過去,江奉京神色略微有些複雜。

手裏的深松綠青枝紋錦衣是他慣常穿的顏色,花紋也很符合他的審美,以往最是不屑姜昭的讨好,如今卻覺得這衣裳哪哪兒都合他的心意。

姚喜見他臉色緩和,便知這衣裳合意,急着便要告退,卻不想被叫住了,仔細詢問了一番。

“皇上可有泡夠半個時辰?藥喝了嗎?可有出現何不适?”

涉及皇上身子,姚喜不敢怠慢,便都一一答了。

江奉京嗯了一聲,目光落在了另一個宮人手上,他似漫不經心問:“你們這是還要去做什麽?”

姚喜想,皇上一視同仁、不偏不倚,定是能讓江大人改觀一點的。

他笑着道:“皇上讓奴才們也給攝政王和首輔大人送去,是當日一同給三位大人準備的。”

“呵。”江奉京冷哼了聲,“那兩位,怕是都被底下的人養刁了。”

姚喜垂着頭,不敢應聲。

半晌終于聽到他說:“去吧。”話音一落,門就被關上。

姚喜愣了半晌,回過神來,連忙帶着兩個宮人走了。

一想到另外兩位比這位還要可怕,他就腿肚子都發顫,唯有速戰速決能解決。

一路出了宮,眼見着要到了兩位住的那條街,姚喜忽然問:“咱們先去哪位府上?”

駕車的小太監道:“喜公公,兩位都在一條街上,應該會先路過宇文大人府門前,攝政王府在最後面。”

姚喜揮了下手:“行,那就先去宇文府。”

敲開門,門房滿臉不耐,“誰啊這大晚上的。”

姚喜笑着道:“我是皇上身邊的姚喜,特奉皇上之命來給宇文大人送冬服,宇文大人可在?”

冬服?

門房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一套冬服還要讓大人親自出來,這人是不是腦子不太好。

他不耐的道:“我家大人此時已經歇下了,把東西給我吧。”

說完還嘀咕:就算是皇上大半夜送衣裳也過分了吧,又不是金子做的,金子做的他們家大人也不稀罕。

姚喜一聽歇下了,不就不用面對首輔大人那冷臉了嗎,那可太好了。

“那行,那就麻煩您把衣裳轉交給宇文大人,就說皇上一片心意。”

門房剛關上門,轉頭就見石玉大人站在背後,吓了一跳。

聽石玉大人問道:“這是什麽?誰來了?”

門房抱怨道:“是宮裏的公公,說是給大人送冬衣,皇上賞賜的。”

石玉頓了頓,立刻打開門,高聲道:“公公留步。”

姚喜剛上馬車,腳懸在半空,聽後面人道:“我這就去禀告大人,公公稍等片刻。”

姚喜就像是被人抓包了一樣,退下馬車,重重的嘆了口氣。

還是逃不掉啊。

門房後知後覺的知道自己差點壞了事,若是公公走了,他沒準兒就要被大人責罰了。

如鹌鹑一樣縮回門房去了。

石玉跑到門前通報:“姚喜公公遵皇上命來給大人送冬衣,屬下想着皇上一片心意,這般晚了還讓人送衣裳來,必是念着大人的,便想來知會大人一聲,大人若是不見,屬下這就去告知公公。”

半晌,裏面傳來宇文緒的聲音,“姚喜親自來的?”

“是姚喜公公,大人。”

房門被打開,宇文緒走出來,“皇上一片心意,為臣者必是不能辜負。”

石玉:“大人說得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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