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謊言

賀蔚被二人合力救上來的時候,已經蔫了,任誰聚精會神卻突然被推下水,都會變成全身上下寫滿髒字的危險人物。

孟毅愧疚的不行,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謝陵瑜心虛的摸摸鼻子,強裝鎮定的帶他們回房。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禍不單行,幾人回去的路上,偶遇了悠哉悠哉躺在搖椅上的青丘玦,他大刺刺的橫在謝陵瑜的院前,身側還放着水果,時不時撚上一個,反襯的他們狼狽至極。

幾人面面相觑:“……”

青丘玦勾唇:“喲。”

幾人心中警鈴大作,謝陵瑜只好上前一步,心想今日也要給京裏寫信了,至于怎麽寫,多少還是要和這個盟友商量一下的。

“一起吧。” 謝陵瑜邀請道。

青丘玦這才賞臉似的站起來,看着如臨大敵的三人,覺得很有趣,他笑了笑:“走。”

一行人來到賀蔚的院子,待賀蔚換好衣裳出來,謝陵瑜有種回到了昨天夜裏的感覺,只是這次略有不同,多了個青丘玦。

幾人落座,關好了門窗。

“這裏的官員紀律松散,我今日稍稍整頓了一番,也表明了态度——徹查青城貪官。” 謝陵瑜皺眉道。

孟毅忍不住問:“陛下的意思就是要看你的态度,這樣一上來就跟他對着幹好嗎?”

賀蔚搖頭:“陛下了解謝家,我哥不是那種沒有腦子的人,敷衍反而奇怪,不是我哥的作風。”

孟毅一想覺得有道理,雖然陛下的意思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顯然難民數量太多了,只會越鬧越大,這個時候試探的……

孟毅恍然大悟:“所以陛下是在試探你的能力?”

謝陵瑜仍蹙着眉,嘆息道:“不全是,他應該想知道的是,為什麽難民存活率會這麽高,背後的人是誰,以及…… 我和這個背後之人有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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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的聚集到 “背後之人” 身上。

青丘玦挑眉,整個人呈一種放松的狀态,謝陵瑜清了清嗓子,斟酌着問他:“你覺得,我該怎麽交代這件事情呢?”

“你覺得他不知道是’戮‘的手筆?” 青丘玦并沒有直接回答他。

謝陵瑜沉吟片刻:“他知道,但不知道是你們做的,還是受人之托。”

青丘玦滿意的點頭:“所以是我們做的還是受人所托呢?”

謝陵瑜覺得哪裏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受人所托,不對…… 我并不知曉。”

雖然賀蔚與孟毅插不上話,但這不妨礙他們覺得現在的局面,很像在是在學堂私塾。

青丘玦點頭:“你才剛剛抵達紫州,而且’戮‘不會往外洩露內部的事情,你沒有人脈,只能憑猜測,所以應該模棱兩可,并且适當懷疑,我是否是當年的餘孽,或者說我是否替人辦事。”

賀蔚一拍手,在孟毅雲裏霧裏的眼神裏道:“啊,我明白了!這樣我哥就就撇清了關系,并且其實根本沒有報上去什麽有用的信息。”

謝陵瑜點點頭:“而且以重戮自負且多疑的性格,根本不會把我的懷疑當一回事,甚至不相信我的話,但是我暗示的當年餘孽提醒了他,他愈發覺得事情不簡單,這樣暴露在外的’戮‘反而沒有太大嫌疑。”

“甚至,會成為他下一個拉攏對象。”

說完,謝陵瑜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青丘玦,似乎想要一個确定的答案。

青丘玦不動聲色的摩挲着玉佩:“大致是對的,但他沒那麽好糊弄,之後對你的監督會更嚴密,無論是你還是’戮‘,都會被他劃入懷疑的名單。”

“這樣也有一個最大的弊端,那就是哪邊有點風浪,都會吸引他很大的注意力。說白了,就是沒什麽腦子的瞎懷疑,寧可錯殺也不放過,他也就只能靠着這股狠勁了。”

青丘玦嗤笑,嘲諷的神情幾乎要化為實質,語氣裏充斥着對重戮的不恥和不屑,他無意間目光掃過謝陵瑜,心下居然顫了一下。

謝陵瑜正認真的看着他,那是一種探究和懷念的神情,他尚且愣怔着,忘了收斂表情,讓青丘玦一顆萬年不動的老心稍微上提了那麽一點點。

另外兩個敏銳的感受到氣氛不對,大氣也不敢出,悄摸着觀察。

“怎麽了?” 青丘玦穩住心神,沖他眨眨眼,“謝兄怎麽總盯着人家看?”

孟毅賀蔚同時瞪眼:“???”

那麽不要臉呢?

謝陵瑜卻收回視線,表現的比他還心虛,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半晌才磕磕絆絆的回了一句:“無,無事。”

幾人聊的也差不多了,孟毅他們秉承着離狐貍精越遠越好的想法,當場就要送客,謝陵瑜卻先他們一步起身。

“走吧。” 謝陵瑜主動朝青丘玦道。

青丘玦微微蹙眉,點頭:“嗯。”

孟毅和賀蔚面面相觑,眼神交流。

這不對勁。

一路無言,直到臨近小院,謝陵瑜才停下腳步,擡頭盯着他的眼睛,沒頭沒尾的道:“你是太子餘黨。”

這句話他雖說是問的,但卻用了肯定句。

青丘玦頓了一下:“算是。”

謝陵瑜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很小的問了句什麽,但青丘玦耳聰目明,自然聽見了他跟蚊子哼一樣的問話。

“那你一定知道青丘大公子…… 他,他還…… 活着嗎?”

謝陵瑜腦子亂的很,他不止一次的覺得這人和青丘玦像,一個人可以長得像,但如果在符合這個條件的同時,性格也像。

是不是意味着,他們也許是一個人?

會不會青丘玦根本沒有死,眼前這個就是,如果真是這樣,那真是太好……

謝陵瑜眼裏染上了笑意,低頭看着他微動的衣擺,心中越發肯定。

“死了。” 清冷的聲音像是秋末的風,讓謝陵瑜燃起希望的心驟然冷卻。

他幾乎是錯愕的擡頭,撞入了一雙冰冷的眸子,青丘玦薄唇微動,一字一頓道:“死在正午的街頭,沒有全屍,亂葬崗勉強拾了下,埋在山裏。”

他眼睜睜的看着謝陵瑜的臉慘白起來,眼裏是一片暗沉和不解。

為什麽要做出這幅表情,是在為他難過?

可為什麽會難過呢,明明避之不及好像他是洪水猛獸一般,甚至不曾去看過一眼。

“确認了嗎?”

半晌,謝陵瑜重新低下頭,聲音沙啞而艱澀。

青丘玦頓了一下,擰眉看他:“确認無疑。”

天色向晚,兩個人在微風中衣擺輕晃,謝陵瑜突然覺得寧靜的很,讓他不想說話,也不想動,一顆心整個沉到了底。

失望和不敢相信的情緒來勢洶洶,将他一下子淹沒,來不及反應。

青丘玦等了半天發現他一動不動,眼神空洞,竟是毫無征兆的發起了呆,表情愣怔又可憐,青丘玦心情複雜,半晌伸出手。

拉着他的手腕把人往房裏拖,謝陵瑜低頭看了看,也不掙紮,失魂落魄的跟着他走。

“你在想什麽?” 青丘玦把人帶到房間,臨走前忍不住問。

謝陵瑜擡手遮住眼睛,放松的往床上倒:“可我覺得他還活着。”

青丘玦那家夥,別的本事沒有,記仇讨債第一名,自己還欠他條命呢,他怎麽就死了?

這不可能。

心裏頭是這麽想,眼睛還是不受控制的酸澀起來。

“我還欠他東西,他怎麽還不來拿?” 謝陵瑜聲音悶悶的,似是喃喃自語,又像真的在問。

青丘玦腳步微頓,嘴唇似乎顫抖了一下,卻什麽都沒說,回應謝陵瑜的,是關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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