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蜂巢
K會聽陸月白的話嗎？
那是不可能的， K如果會聽陸月白的話，那他就不是K了。
在沒有抓到那只該死的小老鼠之前，他是不會回海市的。
樹影綽約， 風更大了， 路燈的燈光從樹葉縫隙中穿過， 灑在樹底下，隐約可見一道修長的身影慵懶地經過。
晚上的山莊沒有什麽客人出來， 因為天氣冷，餐廳甜品店裏只有橘黃色的燈光，整條街好像進入了某種神秘扭曲的空間，安靜得令人毛骨悚然。
K單手插着口袋， 另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抛着“蜂巢”玩，神情是一種殘忍的興奮。
錯落于群山間的別墅群就在眼前，K停下腳步， 看着山上溫暖的星海，舔了舔尖銳的牙齒。
我來了， 小老鼠。
你在哪兒呢？
水晶吊燈下，沈瑜跟顧清霜安靜地扒着飯， 即使心裏有一千個疑惑，沈知行不開口，他們也不敢問。
“再喝一點這個湯。”
沈知行把一碗魚湯放到唐喬面前， 把他面前的蝦餃端走。
唐喬瞪大雙眼，控訴地看向老公，他才吃了兩個， 老公就不讓他吃了。
“不能吃太多，會不舒服。”沈知行說完，又把一碗蛋羹拿到他面前。
唐喬看了看蝦餃， 又看了看蛋羹，端起蛋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吃完晚餐，沈知行跟唐喬上樓洗澡，沈瑜跟顧清霜兩人坐在客廳沙發上，坐姿端正，像兩個在等老師來上課的小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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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沈知行從樓上下來。
他把一份資料從茶幾抽屜裏拿出來，輕輕壓在茶幾上，聲音淡淡：“這是資料，自己看。”
沈瑜反應過來這是綁匪的資料，正要說話，又聽他表哥開口：“我安排人給你們換了住處，拿着資料離開這裏，我很忙。”
沈瑜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突然出現的保镖請到了門外。
沈瑜：“……”
看來不是他的錯覺，他表哥是真的很不喜歡跟他們這些表弟表妹相處。
他還以為經過這件事，能跟表哥培養培養感情的。
然而事實是，沈知行不是不喜歡他的表弟表妹，他只是不習慣跟小孩子相處。
卧室裏，唐喬坐在床上看書，聽見推門聲，他把書放下，撩開被子下床。
沈知行走過來，低頭吻了他一下：“要洗澡嗎？”
唐喬小聲地道：“我可以把書看完再洗嗎？”
“可以，現在還沒到睡覺的時候。”
沈知行靠在床頭，唐喬在他懷裏，兩個人一起看書。
看到一半，唐喬把腦袋埋進老公懷裏，悶悶地道：“老公，我最近做夢了。”
沈知行合上書，單手摟住他的腰，低聲問：“什麽夢？”
“噩夢。”
沈知行目光複雜，聲音卻很溫柔：“喬喬，夢都是假的。”
唐喬喃喃：“可是它好真實。”
“再真實也是夢，”沈知行：“我跟你、跟寶寶在一起，這才是真實。”
唐喬眼眶發澀：“我知道。”
他只是有點害怕睡覺了，他覺得睡着後的自己，好像不是自己。
“夢見了什麽？”沈知行輕聲問。
“很多，有一些是書上的內容，有戰争，有海、有大樹，很混亂的夢，我還夢見自己在一片星海裏，面前有一顆藍色的星球，不是地球，我看了好幾次，那裏面全是海洋。”
“大樹？”沈知行抓住重點，他低頭：“什麽樣的大樹？”
“很大的一棵樹，上面挂有很多星球，”唐喬努力形容：“像一顆聖誕樹。”
沈知行道，那不是聖誕樹，那是世界樹，更準确的說法，那是中樞系統。
他握緊唐喬的手：“還有嗎？”
唐喬搖頭：“沒有了。”
沈知行看向窗外，窗外錯落有致的燈光璀璨，就像一片美麗的星海。
“喬喬，聖誕節快到了。”
“嗯？”唐喬眨眨眼睛，老公的話題比他跳得還快：“聖誕節我們要回老宅嗎？”
“不回，”沈迎光這麽古板的人，讓他過聖誕節他能當場吵起來：“我們自己過。”
“就我們兩個人嗎？”
“就我們兩個人。”
唐喬幸福地抱着老公的腰：“明年就是三個人了。”
“喬喬，”沈知行聲音低下來，是從未有過的溫柔：“聖誕節到了，我帶你去看海。”
“不等寶寶生下來了嗎？”
“不等了。”
唐喬疑惑地擡起頭，他覺得現在的老公有點奇怪，他忍不住多想：“老公，你是不是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了？”
要不然怎麽會突然說要帶他去看海。
沈知行親了一下他的唇：“不要胡思亂想，我只愛你。”
他只是怕……來不及。
沈瑜跟顧清霜住進了小陳助理安排的另一棟別墅，這棟別墅在半山腰上，推開窗能俯視整個度假山莊，是看景色的絕佳地理位置。
但也有個缺點，那就下山的路很長，需要走臺階，體力稍微不好的人看了連夜回家。
兩人一進別墅，沈瑜就把資料拿出來看。
第一頁是綁匪的姓名，身高、體重以及相片等基礎信息，兩人一目十行，在綁匪那張堪比模特的帥臉上詭異的停頓了一會兒，翻開下一頁。
第二頁……第二頁重複第一頁的內容。
沈瑜冷靜地道：“可能是助理拿錯了。”
他表哥不可能會犯這種錯誤。
沈瑜翻開第三頁，第三頁還是第一頁的內容，他不信邪地往下翻，第四頁、第五頁、第六頁，還是第一頁的內容。
沈瑜：“……”
顧清霜：“……”
顧清霜：“有沒有可能，是打印錯了？”
沈瑜：“……”
顧清霜：“我想不出別的理由。”
沈瑜：“……”
沈瑜把資料合上：“我明白了。”
顧清霜複雜地道：“你表哥就沒打算告訴我們他在這件事中扮演的是什麽角色。”
她就說沈知行這麽冷漠無情的人怎麽會突然跟他們一起吃飯，原來是為了博取他們的信任，降低他們的戒心。
沈瑜安慰自己：“我表哥肯定是為了我們好，現在想想，那個綁匪幾次三番出現在你大哥的別墅，不劫財，不劫色，行為詭異，八成是因為我表哥。”
顧家大哥的莊園就在他表哥的莊園隔壁，他們是知道的。
“你是說，綁匪跟你表哥有仇？”
“有可能，”沈瑜也不确定，他很了解他表哥，以他表哥的性格，是絕無可能讓一個仇人在外面蹦噠的，可是他又想不出別的原因。
“這麽說來，我大哥豈不是無妄之災？”顧清霜反應過來：“那現在怎麽辦，我們要一直跟着你表哥嗎？”
“這倒不用，我表哥不是那種被動的人，他能派人來保護我們，就說明綁匪已經在他的控制之下。”沈瑜嘆了口氣，起身：“表哥不告訴我們，肯定有他的打算。上樓洗澡睡覺，明天我送你回川市。”
顧清霜還想說什麽，就聽見“啪”的一聲，整棟別墅陷入了黑暗。
顧清霜聲音惶恐：“停電了？”
這是什麽恐怖的展開，說綁匪綁匪就來了？
沈瑜倒是沒什麽反應：“估計是哪裏的線路燒壞了。”
“……不對啊，外面一片漆黑，”顧清霜顫聲道：“整個山莊都停電了。”
樹影綽約，月色淡淡。
K站在一棵樹下，單手給自己綁繃帶，他動作慢條斯理，灰色的繃帶從右手食指開始一圈一圈纏繞，一層又一層固定在手腕上。
他篤定裏面那只小老鼠帶了不少殺傷力強大的武器，現在綁繃帶，只是為了一會兒從背脊抽出長刀的時候，不會令自己的手掌感到不适。
K無視身後因為大停電而混亂的工作人員，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別墅。
別墅漆黑一片，月光照不進去，裏面也沒有動靜，像是主人早已休息，又或者正等着K進去。
K知道那只小老鼠已經做好了陷阱等他，但K會怕嗎？
整個中樞，他只怕過“一號”，而“一號”失憶了。
K把短刀從暗扣裏抽出來，刀鋒在月色下閃過幽幽冷光，他舔了舔尖銳的牙齒，單手插兜，邁着優雅的步伐向別墅走去。
刀刃從玻璃窗、牆上劃過，發出刺耳的聲音，最終停在別墅大門上，K低低地笑起來，聲音溫柔暧昧：“開門啊寶貝，我找你偷情來了。”
裏面沒有動靜，仿佛無人存在。
但K知道他就在裏面，因為他面前漂浮的數據屏幕上，一個紅點靜止不動，就在他隔了一扇門的裏面。
“寶貝，”K愉悅地道：“你不開門，我可要生氣了。”
他把手放在門把上，甚至沒有用什麽力氣，只聽“咔噠”一聲，大門出現了一條縫。
K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他把報廢的門把手随手一扔，長腿輕輕一踢，短刀在指尖轉了一圈，吹了聲口哨走進去。
月色從門口灑進來，将K的身影拉長。
“你在哪兒呢？”
“小寶貝，別藏啊，哥哥最讨厭捉迷藏了。”
K停下腳步，他站在客廳中央，目光緩緩、緩緩地往樓梯上看。
樓梯上站着一道人影。
月光淡淡，看不清人影的具體模樣，K嘴角的笑意僵硬，甚至反應不過來現在是什麽情況。
人影說話了，他的聲線是天生的冷淡，沒有起伏：“哥哥？”
K瞳孔緊縮，來不及思考“一號”為什麽會在這裏，拔腿就往門口跑。
身體比意識反應更快，這是他常年被“一號”訓練出來的反應。
一聲輕笑在黑暗中響起，那道冷淡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道：“抓住他。”
K暗罵一聲，啓動“蜂巢”，整間客廳陷入黑色方塊的擠壓中，等黑色方塊不見，K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別墅大門都完好無損的在那裏。
“回溯時間只有一分鐘嗎……”沈知行沉吟：“還是太短了。”
他轉過身，往樓上走，想到剛才K不管不顧逃跑的身影，又輕笑起來。
老朋友還是這麽不經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