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晚了一步

周六的時候華桂清得了她媽的話, 下了課就回去了。自打華桂清考上大學在家的地位也高了，家裏人簡直把她當成菩薩供着。

一家人正吃着飯，隔壁鄰居過來送東西，等人走了她媽才道, “你說着王豔萍到底怎麽想的, 好好的日子不過兒子也不要了, 死活要離婚，圖啥啊。”

華桂清一愣，“離了嗎？離了也好，就她男人那樣，還打女人就不是個男人。豔萍姐倒是硬氣, 離的好。”

“你知道個屁。”她媽瞪了她一眼, 感慨道, “男人打人是不對, 但她要是個好的男人能打她？而且你看看她離了婚在家呆着被哥嫂嫌，早晚還得被嫁出去, 再嫁能嫁什麽好人家。”

話不投機半句多, 華桂清知道她媽的老思想也就不說了。

第二天她回學校時又碰見了王豔萍，華桂清跟她說了幾句話，突然停了腳, “豔萍姐, 你現在上班了嗎？”

王豔萍苦笑道, “我哪有什麽班兒上啊, 我正琢磨看看找點事做呢。”

華桂清便拽着她到了胡同口，小聲道, “是這樣, 我有個舍友, 在學校邊上開了家賣衣服的店，正找人看店，你要不要去試試？”

“個體戶？”王豔萍一聽，頓時來了精神，“人家能要我一個離婚的女人嗎？”

華桂清白了她一眼，“你今年不也才二十來歲，試試再說呗，不行拉倒。我正好今天要過去，你要是覺得行就跟我一起去試試，反正就路上費事，不行再回來就得了。”

王豔萍一聽也是這事兒，于是便道，“行，我跟你去。”

于是華桂清就帶着王豔萍來了。

進了門，華桂清便說，“豔萍姐是我鄰居姐姐，當初也是上了初中的，現在因為男人打他，公婆又磋磨她，過不下去離了婚。所以我就帶她來試試。”

不等蘇星辰說話，王豔萍就道，“希望給我個機會，如果我幹的不好，直接跟我說就行，別因為我壞了你們的感情。”

蘇星辰打量王豔萍一眼，看着要比她大哥幾歲，但從一個人的眉眼來看，這女人顯然是個爽快的女人。而且這年月能在被家暴後離婚的，蘇星辰也很佩服，于是便說，“那就試試。如果幹的好了，我不光給你基本工資還根據你賣的衣服數量給你提成。”

一聽這話別說王豔萍高興，就是華桂清也覺得好。要不是她們都一個專業的每天還得上課，她都有些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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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星辰問了她的住處，然後想了想說，“樓上雖然放了貨，但是住一個人也沒問題，你要不要來這邊住。”

這事兒王豔萍求之不得，不然每天來回麻煩不說，在家住着也不舒坦。

王豔萍點頭，“行，我自己打個地鋪就行。”

但蘇星辰那可能讓她打地鋪，夏天還好說，等過些天天冷了，躺地上那不得凍出毛病來。但她對現在的京市也算不上熟悉，然後又拉着她們一起出去買了一張單人床回來，被褥之類的東西王豔萍說她自己能搞定，說好了上班時間後王豔萍就風風火火的走了。

等人都走了，蘇星辰都有些不敢相信，“我這就找到人了？”

李鳳妮道，“說實話要不是得上課我都心動了。”

別說賣了衣服給提成這事兒了，光一個月三十多塊錢的工資就夠她羨慕的了。她們上大學一個月國家補貼十幾塊錢壓根就不夠花啊。

李曉華摸着下巴說，“看着星辰這小店兒，我都想自己賺點小錢了。”

蘇星辰笑看了她們一眼，“那就想想其他的法子呗。甭管是幹嘛，都比閑着要強，實在沒有好想法那就好好學習争取拿個獎學金。”

清大的獎學金她們之前也打聽過，有社會上捐助的獎學金，也有學校組織的獎學金，真拿了學校特等獎學金的，不說過的很富裕，但大學期間起碼吃喝不愁。

當然，也像其他人說的，這時候大學生畢業了就安排工作，尤其清大畢業的，安排的那自然也是最好的地方，前程無量。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蘇星辰這樣喜歡折騰一下。

李曉華點點頭，“我得琢磨琢磨。”

一直沒說話的張鳳梅說，“星辰，那你那些襪子內褲啥的能批發嗎？”

蘇星辰有些意外，張鳳梅年齡不大，為人也很低調，甚至有些膽小，雖是東北來的，但是缺了點東北人的豪爽。平日裏一起行動也都是沉默寡言跟着，并不多話。沒想到居然會這麽問。

她想了想回答，“當然可以，你是想批發一些自己去賣？”

“是有這想法。”張鳳梅不好意思道，“我就想着能不能批發一點去其他學校門口試試。”

蘇星辰點頭，“可以的，但我也先說好，這貨我是辛辛苦苦托人從羊城弄來的，不管路費還是本錢都有。哪怕你是我同學，我批發給你可以少賺點兒，但是不可能一點不賺。”

張鳳梅忙擺手，“不不不，不用給我多少優待，我就按照你的賣價來，你讓我稍微賺點辛苦錢就行了。”

聽她這話蘇星辰忍不住嘆氣，這姑娘也太小心翼翼了，她道，“行，你想賣什麽？”

張鳳梅抿嘴笑，“我就想先少進點襪子內褲之類的東西，其他衣服啥的我也沒本錢。”

襪子內褲之類的東西到底便宜，張鳳梅手裏捏着一點錢，那些錢是她來上學時家裏人東拼西湊給她的，她敢這麽做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了。

蘇星辰點頭，“行，那你就拿點兒。”

這些衣服上周的時候她也出了一些了，現在店面找好了，也算有了穩定的場所，後面衣服怎麽賣，進貨問題她也得考慮清楚。

于是臨走前張鳳梅先從蘇星辰這兒拿了一些襪子內褲之類女生用的東西，當天下午就出門去了。

其他人回學校上自習，休息的時候說起蘇星辰那是真的佩服。

蘇星辰也不打算收拾了，等明天王豔萍來了帶着她一塊收拾，然後再告訴她這些衣服怎麽賣的問題。

晚上回去，蘇星辰便和夏如琛說了找到人的事兒，“人是華桂清介紹的，我覺得還不錯，先試試再說。”

前幾天學校的事兒夏如琛也知道，便點頭道，“有搞不定的記得找我。”

蘇星辰想也不想，“行。”

倆人最近都忙，所以吃飯都是在學校吃的，家裏都好幾天不開火了。但是晚上的時候蘇星辰又餓了，于是倆人又去廚房擀面條，只可惜家裏沒青菜，只能放個雞蛋就這麽吃了一頓。

飯後倆人在院子裏聊天，隔壁院子裏傳來争吵聲。

這争吵聲他們經常聽見。隔壁的院子跟他們的院子格局差不多，但足足住了五家，面積狹小，多有碰撞，吵架也是常有的事。

倆人聽完熱鬧，洗澡回屋，然後做着肉的交鋒。

完事兒後夏如琛道，“家裏沒套了。”

好不郁悶。

蘇星辰嗯了一聲，“醫院有賣的。”

夏如琛皺眉，“醫院那些不好，國內的生産環境也不行。但我又沒外彙券。”

這倒是麻煩。

蘇星辰便道，“那以後就節制一點兒，也不能仗着年輕一直這樣啊。”

聽這話夏如琛就不樂意了，“我已經很節制了。你怕不是知道年輕人的精力多旺盛吧。再說了，難道這樣那樣的時候你就不喜歡了？”

這話說的蘇星辰臉都有些紅了。

許是因為上輩子學醫的緣故，夏如琛對人的身體可謂非常熟悉，倆人次數多了。這男人更是對她的喜好一清二楚，明明是看着很高冷的男人，偏偏什麽都懂。

喜歡是喜歡，但話從夏如琛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可蘇星辰就是忍不住逗他，“那就再來一回。”

可沒套了。

夏如琛很郁悶，他覺得他媳婦兒也變壞了，沒那麽單純了。

話題無疾而終，夏如琛琢磨着還得找人去買點安全可靠的套套。

半夜的時候突然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下了半宿。

第二天倆人起來時天還灰蒙蒙的，雨滴順着屋檐落下，流入屋檐下面的水渠裏。

隔壁院子裏不知道因為什麽又吵起來了。蘇星辰覺得人的精力真是好旺盛，下雨天覺都不睡也得吵架。

這會兒才六點多，蘇星辰也睡不着了，早上她沒課，惦記着王豔萍要過來的事兒，和夏如琛在外頭街上吃了早飯然後就去店裏了。

到了門口時看到有個人蹲在那兒，旁邊放着一個行李袋子上頭蓋着油紙。

蘇星辰忙過去，果然是王豔萍，王豔萍渾身濕透了，見蘇星辰過來笑着喊了聲，“老板。”

蘇星辰忙開了門讓她進去，“別喊什麽老板，喊我名字或者小蘇都行，你先上去換身衣服別着涼了。”

等王豔萍上去了，蘇星辰又開始琢磨了，王豔萍在這邊住着勢必得做飯，做飯就得買個煤球爐子，不然冬天在樓上睡覺也得凍個夠嗆。

好在過了沒一會兒雨也停了，蘇星辰便帶着王豔萍開始收拾屋裏的衣服，告訴她衣服怎麽挂怎麽整理，然後又拿一個本子出來将每件衣服的價錢都寫了，然後插在衣服旁邊的牆上，價格一目了然，王豔萍也不至于出錯。

“賣一件衣服記錄一筆，衣服上頭都有标簽，貨號寫前頭，後頭數量和價錢。”

蘇星辰當然也想過，衣服的價格其實是很有活動範圍的，她雖然給了價格的區間，但具體賣出去多少錢還是王豔萍自己算，只要在她的價格區間內，賣出去那都是王豔萍的本事，哪怕給她少說了她也不能太較真。

十點鐘蘇星辰還有課，給王豔萍放下十塊錢交代她去買個煤球爐子，然後就匆匆的上課去了。

王豔萍站在店裏，看着店裏的衣服，心情很複雜。她的爸媽哥嫂都不理解她覺得她離婚丢臉在娘家吃閑飯，恨不得趕緊把她嫁出去換錢。

可蘇星辰和她明明昨天才見了一面，今天就全然信任的給了鑰匙将整個店交給她，然後還給她錢讓她去買個煤球爐子。

蘇星辰又不在這住，對方讓買爐子肯定也是考慮她的。

王豔萍嘆了口氣，心裏暗暗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幹，不能辜負了蘇星辰，也不能辜負了華桂清的好意。

收拾了心情王豔萍準備出門買蜂窩煤，結果沒等出門就有人進來看衣服了，王豔萍以前是幹過臨時工，但頭一次面對客人還是緊張。到最後那顧客買了兩條內褲和一件毛衣走了。

王豔萍認認真真的将這兩筆記在本子上，心情難得的暢快。

中午下課蘇星辰沒過來，一直到放學的時候才來。

她的店面坐北朝南，左邊兒是清大，右邊是京大，位置是一等一的好。這兩年大家生活條件好了些，大學生也不只在食堂吃飯了，不少人出門找外頭的好東西吃。

在蘇星辰這一溜門頭房的最東邊是家羊湯館，一到飯點的時候就熱鬧非凡香氣撲鼻。

這時候人流也是最好的時候。

蘇星辰在門口安了一個燈泡，還在門上挂了幾件時興的衣服，果然引得學生過來瞧新鮮。

一看蘇星辰，就有人認出來了，“你上次不是在學校門口擺過攤兒？”

蘇星辰點頭，“是，這不是怕影響不好，便找了這店面。”

那女生笑道，“這樣也好，在門口風吹日曬的也辛苦。”

說着幾個女人便看了起來，條件好的看着牛仔褲也想試試，條件差點兒的見內衣內褲質量好也帶上兩件。

很多女學生穿的最多的還是那種白色的背心，看到蘇星辰店裏的內衣時還覺得新鮮。

這東西脫了試試是不成的，只能拉上簾子隔着衣服見到試一下大小。

倆女人臉紅紅的，嘀嘀咕咕半晌，最後一人買了一件內衣。

蘇星辰便趁機和王豔萍說起賣衣服的事兒來，王豔萍覺得蘇星辰年紀不大懂的可真多，不愧是大學生啊。

如此蘇星辰觀察兩天，她覺得王豔萍不錯，做事也認真，每天流水雖然算不上太多，但也能有三四百塊。蘇星辰很滿意，與王豔萍溝通之後蘇星辰按照後世的格式寫了兩份合同，然後就此确認了雇傭關系。

王豔萍很激動，因為蘇星辰還擔心她沒錢花，特意提前給了她半個月的工資，這讓王豔萍非常興奮。

當然蘇星辰也不是搞慈善的，也跟她說了很多要注意的事情，比如二樓雖然讓王豔萍住着，但王豔萍不能帶其他人過來住。這一點王豔萍答應了。

她在離婚之前其實生了一個兒子，離婚的時候她倒是想帶走，但男方家裏不同意，加上那時候她也沒能力于是就自己淨身出戶了。因為離婚的關系娘家人對她态度也不好，她還沒犯賤到再回去貼。自己在這兒住着挺好，有錢有住的地方，不比什麽都強。

而且她自己也算過一筆賬，每個月固定工資蘇星辰給她定的是三十二塊錢，再加上蘇星辰許諾的獎金一個月怎麽也能有四十多塊錢了吧。雖然沒有票，但現在外頭不要票的東西太多了，王豔紅除了吃飯根本沒有花錢的地方。

下午蘇星辰過來的時候見王豔紅還穿着自己的衣服忍不住道，“豔紅姐，明天開始你就穿店裏的衣服上班。”

王豔紅啊了一聲，“這怎麽能成。”

蘇星辰就給她解釋，“你穿着這樣的衣服賣衣服，人家不覺得別扭？你就穿店裏的衣服，每天都換不一樣的，只是穿穿只要不影響賣到時候便宜處理了就是了。”

別說只是試穿，外頭都還有人賣二手衣服呢，因為便宜，這樣的衣服賣的還更快。

王豔紅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便答應下來。

蘇星辰還擔心她不會搭配，就教她怎麽搭配，心裏又琢磨等二哥去羊城進貨的時候順便給弄點港城那邊的雜志回來，讓王豔紅學着審美和搭配。

店裏的生意逐漸步入正軌，蘇星辰也不去門口擺攤了。但她不去了其他人也有人去，賣衣服的，賣襪子的，賣吃的喝的，只要這些小商小販的不影響學校不到門前去，那也就沒人管。

蘇星辰的門店在這地方位置好，生意也平穩下來。

匆匆忙忙九月過去了，國慶節的時候蘇星辰倒是放了兩天假。然而夏如琛雖然放假了，但還要跟着他教授搞研究，壓根不能陪她。

晚上回來一說，夏如琛便覺得歉意，蘇星辰便道，“在勸你做喜歡的事情之前我就已經做好準備了。科研工作者并不是外人看着那麽輕松的，你只管做你喜歡的就好。”

“那你呢？”夏如琛看着她，就是覺得不舒坦。倆人剛結婚的時候他就告訴自己這輩子什麽都沒她最重要。可這才過了半年多的功夫他卻因為學業的問題沒法陪着她了。

許是看出他的愧疚，蘇星辰忍不住嘆氣。她也不是多大度的人，她也想時時刻刻的和他呆在一起。

可生活是往前走的，他們還能守着現有的就一成不變坐吃山空嗎？如果只是這樣，那他們回來又有什麽意義？只是為了解除誤會在一起嗎？

他們既然來到這個年底啊，哪怕在未來會躺平，起碼也不是這個時候。

這道理不光她懂，夏如琛也懂，要不然夏如琛也不會改變主意報了喜歡的物理系。

蘇星辰伸手摸摸他的臉說，“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我們都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兩個人感情好不好，不是看是不是整天都膩在一起，只要我們的心在一起不就行了嗎？而且你每天又不是不能回來。對不對？這兩天我也打算在京市好好轉轉看看這邊的市場，順便把那間小點的門頭房買下來。”

夏如琛看着她，半晌點頭，“好。”

蘇星辰看着他推了推，“行了，不是還要忙嗎？”

“嗯。”

飯後夏如琛坐在炕桌上認真的計算題目，蘇星辰拿了一本書看着，倒是歲月靜好。

國慶這天不少人都去看國慶閱兵了。蘇星辰一看人那麽多直隔着老遠聽聽動靜就去了店裏。

許是因為今天節日特殊，整條街上人也不多。王豔萍正在店裏收拾衣服，換了一身衣服之後王豔萍的條件也就出來了。

王豔萍大高個兒，身材勻稱，穿上時興的牛仔褲和毛衣之後顯得更加溫婉好看。

蘇星辰轉了一圈見沒什麽事兒便按照夏如琛說的地址去看了那間門頭房。那門頭房離着她的店不遠，面積要小一些，也是一樓二樓。

蘇星辰也沒想好真買下來要賣什麽，一條街上開兩家自己的服裝店，蘇星辰覺得自己現在還不具備這個條件。但她覺得這樣的位置先買下來再說，哪怕自己不幹租出去等着以後漲價也不會虧。

哪知蘇星辰找到房東的時候對方告訴她，門口房已經被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