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姜旖夢的solo,線上數據已經超過了頌一傳媒的林珞蘭。我聽說頌一那邊對女solo的策劃時間長達三年，投入也很大，小姜這次的成績單還算不錯。”

月初彙報上,鄭司航喜形于色,他十分欣慰，甄選上看中姜旖夢，她果然不負期望。

負責其他藝人的經紀人，向鄭司航投去羨慕的目光。

聞拾清竟然難得沒有挑刺,說道：“行,讓姜旖夢準備電視臺的首秀舞臺吧。”

鄭司航把工作通知下去後，負責打探頌一傳媒動向的同事神色不安道：“據說因為林洛蘭的線上數據被我們打敗，林氏集團斥巨資給林珞蘭舞臺,我們的好像不夠華麗啊……”

鄭司航猶豫了，他非常明白聞拾清的脾性，就算彙報,聞老板也不肯加大投資，只會說,既然林氏集團會投資林珞蘭，你們也大可以去找投資商嗎,舞臺搞成什麽樣你們自己定。

表面上是不設限,實際上就是一分不肯多出。

首秀想贏過林珞蘭只能說是兇多吉少,要是能天降富商就好了。

鄭司航權當自己做夢,然而,等他剛回辦公室，發現桌上放了一封邀請函：

待他拆開,看清邀請函的名字後，眼睛遽然睜大,竟然是和林氏集團財力不相上下的清祥珠寶發來的，而且，點名邀請姜旖夢出席晚宴。

他驚了，張着嘴，久久沒能合上。

總能在危機時刻逢兇化吉，姜旖夢，該不會是錦鯉吧？

雖然得知了首秀和專門邀請的兩個好消息，明明應該高興，但姜旖夢卻反常地陷入了沮喪。

她坐在去晚宴的車上，靠着車門，垂頭喪氣。

好久沒有見到游海亦了。

連宣傳疲憊時，上sea的主頁補充能量，卻看到別的粉絲說sea要關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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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是自己表現得不夠好，又不敢給游海亦發消息。

從未有過的煩悶感追逐着她，她只能投入進工作去躲避。

但一閑下來，她就難以控制想起最後一次見到游海亦，想起他的表情，姜旖夢的胸口揪緊。

“小姜，你在聽嗎？”鄭司航剛才叭叭叭說了一堆參加晚宴的注意事項，姜旖夢卻毫無反應，他提高音量叫道。

姜旖夢沒精打采應了一聲。

鄭司航看了看她的神情，試探着說：“晚宴上說不定海亦也會去呢。”

姜旖夢立刻坐直，眼神亮亮地看着鄭司航。

鄭司航：你也太好懂了一點！！！這兩個人真的攔不住了……

他無奈道：“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海亦家裏和清祥珠寶關系匪淺，這種晚宴，肯定會邀請他家的人，如果你沒精打采的，小心被海亦訓哦。”

他記得之前不小心查到游家是清祥珠寶的供應商，當時打趣游海亦是富二代完全可以不用努力了，對方臉色鐵青讓他別說了，似乎不感興趣家裏的生意，這種場合，海亦的脾氣應該不會去。

但看到姜旖夢重煥光彩的樣子，鄭司航心想：為了工作，一個善意的小謊言，也無傷大雅吧。

他掩飾性地吹了聲口哨。

到了晚宴現場，門童把鄭司航請到另外的宴會廳，說會有清祥珠寶的人專門接待姜旖夢。

姜旖夢在門口等待時，有人趾高氣昂地說：“擋在路中間幹什麽，不知道讓路啊？”

她讓開，轉頭一看，剛才叫嚣的人，竟然是老熟人林珞蘭。

姜旖夢剛才并沒有擋住入口，只是因為林珞蘭推着輪椅，需要的空間更大。

輪椅上坐着一個不認識的男人，他披着外套，蒼白的手腕骨節分明，交疊放在膝上，有點病恹恹的。

林珞蘭見是姜旖夢，想到solo專輯的數據被壓，心頭不爽，出言諷刺：“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某個線上發售注水的女歌手，你還不知道吧，節目首秀會遇到我，這次我絕對不會讓你再有機會了。”

姜旖夢撩起眼皮，看了眼一動不動的情感槽，她對林珞蘭不太感興趣，但對方咬着不放，她也不介意諷刺幾句：“你這麽容易憤怒可以試試打一下狂犬疫苗。”

“什麽？”

林珞蘭眉頭緊皺，握着輪椅的手都抖了一下。

輪椅上的男人噗嗤笑了聲。

林珞蘭更加不爽：“哼，姜旖夢，你少得意了，我能讓你們那個鬼女團出道就糊，這次也一樣，我的舞臺一定碾壓你。”

“你說什麽？”姜旖夢突然反應過來，當時moonist出道即糊，公司裏流傳是有人洩露了音源，但是因為沒有證據，這件事不了了之，沒想到林珞蘭這麽蠢，居然自己暴露了。

林珞蘭高傲仰頭：“當然了，有錢能使鬼推磨，雖然不知道你這種貨色怎麽有資格來參加清祥珠寶的晚宴，但我一定會贏你！”

“她是外公親自邀請的，當然有資格。”一道柔和的男聲橫空出世。

一名穿着成套西裝，胸口別了清祥珠寶的經典孔雀尾羽胸針，五官清秀，半長卷發的男生，站到姜旖夢面前：“你好，姜小姐，我是森實，很高興見到你，外公想見你已經很久了，我這就帶你去見他。”

聽完這話，林珞蘭臉色煞白，氣沖沖要推着輪椅走，卻發現推不動，男人看了眼林珞蘭，擺擺手。

輪椅上的男人擡頭看向姜旖夢：“姜小姐，初次見面，我叫游晟。”

姜旖夢狐疑地伸手和他握了下。

男人的手骨節分明，皮膚卻像冰一樣冷。他的視線從下往上掃視姜旖夢，眼神如同毒蛇的信子，讓人覺得非常不舒服。

森實打斷了他：“游先生，我外公還等着姜小姐呢。”

游晟眨眨眼，剛才那陰冷的眼神像幻覺般消失，他眯起眼睛，姜旖夢才看見他的眼尾有一顆痣，笑起來有點妖異。

“不好意思，我看她覺得很親切，忘了時間。那麽，下次見了。”

游晟松開輪椅，林珞蘭推着他離開。走之前，她還恨恨瞪了姜旖夢一眼。

森實做了個請的手勢，聲音清朗：“請姜小姐不要介意，他們二位也是我外公的客人，不好說什麽，但是姜小姐是外公的貴客，等會兒不會再見到他們。”

“請問下，您外公是？”姜旖夢奇怪，她粉絲群體的年齡層是不是太寬了。

門童聽見她的疑問，瞥了下嘴角：現在娛樂圈新人也太狂了，連他家老爺都不認識，哪邀請來的不識好歹的花瓶女。

“宗清祥。”森實露齒一笑，他貼心解釋，“我外公說，年輕人不知道他很正常，姜小姐請随我來，路上讓我為你一一解釋。”

姜旖夢随着森實步入花園。

萦繞耳邊的是爵士樂團的音樂聲，花園中間的大噴泉，在燈光下晶瑩剔透，如同水晶宮。衣着華服的男女們在鮮花、香槟中穿梭。女生們争奇鬥豔，比點綴在花園中的鮮花還要奪目，不少視線悄悄打量姜旖夢。

生前，宮裏的人對姜旖夢冷淡疏離，把她當易碎品，但是并不親近，化為僵屍複活後，人們則是肆無忌憚地打量她，只是那眼神裏也沒多少善意。

她已經習慣了，

森實走在前方，時不時放緩步子等姜旖夢，帶着她繞過花園的樹木，他走過的地方，好奇打量，暗中比較的視線轉化成了友好的問候。

姜旖夢看出了人們對他們的不同态度，拎着裙子，加快腳步，離森實近一點，問：“為什麽會邀請我呢？”

森實用柔和的嗓音回答：“因為姜小姐是我外公的恩人。”

恩人？

姜旖夢實在想不起在什麽地方結識過這樣一位大佬。

一片喧嘩聲蓋過了花園裏悠揚的音樂，水聲。人們交談的聲音被打斷，他們紛紛看向門廳的位置。

姜旖夢過人的聽力又發揮了作用：

“游家的人來啦！”

“這人是誰啊，長得好帥啊。”

“你傻呀，那是游家的小兒子，據說之前一直在當明星，從來不參與這種場合的。”

姜旖夢捕捉到兩個關鍵詞，猛然擡頭，看向門口。

越過湧動的人群，她看見，那個男人的身形格外熟悉。

他插兜，下車的姿勢，格外嚣張，反手關上車門，擡起頭，撩起剛才低頭時散落的額發，表情冷淡，一雙眼眸如寒星。

是好久不見的游海亦。

姜旖夢腳下突然失了力氣，她一步也走不動了。

游海亦沒有看這邊，轉身走向另一邊。

森實順着她視線望過去，了然道：“游家和林家是我外公多年的合作夥伴，聽說今天來的兩個小輩都在做明星呢，姜小姐或許是你的同事？”

“游家？”

“你應該聽過林氏集團吧，除了林氏以外，本市有三大世家，一家清祥珠寶，另一家則是悶聲發大財的游家。你剛才看到的是游家的小兒子游海亦，他家裏情況有點複雜，最近才回家裏，準備做繼承人。聽說他以前在當什麽明星，還好想通了，繼承人才是他的正業。”

聽到繼承人才是他的正業，姜旖夢覺得一根針緩緩插/進胸口。

她以為游海亦很喜歡當偶像的工作，原來只是為了打發時間，繼承家業才是他最重要的事業。

她一直以他為目标，追逐他，守護着他的工作，在他眼裏是多此一舉吧。

他可能煩死她了。

想象中，游海亦拿着惡魔的三叉戟，抱着手臂，兇神惡煞地說：“別來纏着我！”

姜旖夢魂不守舍，森實說：“到了哦，姜小姐。”

姜旖夢擡頭，她正處于裝修古典的房間中，房子裏四處擺着古董，有幾件姜旖夢相當眼熟，是她生前在宮裏見過的擺件，對于這時代的人而言，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姜大師，終于見到你了！”

從屋內的太師椅上，站起來一須發斑白，身穿絲質盤扣套裝，精神矍铄的老人。

森實介紹道：“這是我外公，宗清祥。”

宗清祥上前向姜旖夢深深鞠躬，姜旖夢一頭霧水，連忙扶起來，她可受不得這大禮。

宗清祥拉着姜旖夢坐下，讓人奉上好茶，這才娓娓道來：“當初，我拿不定主意要買一件古董，有人推薦某直播平臺上的大師，我機緣巧合，認識了姜大師，大師不吝賜教，讓我免于受騙，後面這幾樣古董，也是受到大師的指導，才能拿到真跡。”

姜旖夢：原來是她做直播時的觀衆，沒想到還能以這種方式遇見。

宗清祥非要感謝姜旖夢，問她想要什麽，他不遺餘力去滿足。

姜旖夢連連拒絕，雖然宗清祥一口一個大師，還叫她恩人，但她自覺只是舉手之勞，不好意思收禮物。

兩人推來推去，陷入僵局。

森實附耳對宗清祥說了幾句話。

宗清祥撫掌大笑：“原來大師與林氏小女有過節，這還不好辦，姜大師的舞臺，就是我的舞臺，如果有需要的，盡量開口便是。”

當天晚上，宗清祥又留姜旖夢吃喝，直到深夜，才派車将她送回去。

鄭司航本在外面大廳吃飯，沒吃幾筷子，也被黑衣人請到貴賓廳，好酒好菜招待，他本想要開車接送姜旖夢，卻被告知姜旖夢已被主人安排妥當，鄭司航驚呆了：姜旖夢居然認識清祥珠寶的主人。

回到公司，還有更讓他驚訝的事情。

負責舞臺設計的同事急匆匆跑來告訴他：“鄭哥，你們去晚宴做了什麽啊，對娛樂圈毫無興趣的清祥珠寶竟然指定投資姜旖夢的舞臺了！”

“什麽！！！！”

鄭司航看着一臉平靜來上班的姜旖夢，眼睛都快瞪出來，看了半天，他沖上去，握住姜旖夢的手，開始祈禱：“求求大師保佑我升職加薪！”

姜旖夢滿頭霧水：“鄭哥，你幹什麽？”

“蹭歐氣啊！”

鄭司航打定主意：姜旖夢不單單是錦鯉，她就是最大歐神，以後求好運就拜她了！

幾天後的彩排，姜旖夢見到了完整版的舞臺，才明白為何公司裏的人都在說恭喜她。

舞臺設計成海底的樣子，但最初的版本，只有透明的舞臺，搭上藍色、白色的燈光，營造波光粼粼的水波效果。布景用綠色紗布模仿水草，意境到了，不夠華麗。

尤其是，和林珞蘭斥巨資打造，充斥着金錢味道的舞臺布景比起來，更顯寒酸單調。

但是，正式的舞臺，不但有大量珍貴的珊瑚枝，仔細看，閃閃發亮的珊瑚上還鑲嵌了閃耀的寶石，還有各種夜明珠，珠寶點綴在模仿海底的造景中。

連姜旖夢的演出服都經過了大改。

她原來的表演裙，上半身緊身，裙擺是粉白漸變，層層疊疊，前短後長，仙氣飄飄。

經過一番改造後，緊身上衣增添了細細的珠寶鑲邊，裙擺上也點綴上閃耀的寶石，更顯華貴。

造型師給姜旖夢戴上新的珠寶頭飾，昂貴的項鏈，手鏈，姜旖夢驚了：“這都是哪來的？”

造型師止不住笑：“這是清祥珠寶贊助的啊，小姜你可真厲害，清祥珠寶從來不贊助娛樂圈，都被你說動了。”

姜旖夢迷惑，她說了什麽。那天她們是去拉贊助的嗎，她怎麽光記得在晚宴上知道游海亦是個繼承人，她可能全程會錯意了呢。

“加油小姜，正式舞臺，一定要贏了林珞蘭！”造型師說。

姜旖夢這才想起，還有林珞蘭的事情。

她這段時間一直在想着游海亦到底是什麽想法，差點忘記這茬。

游海亦的事，就像黑洞一樣，怎麽想也沒有結果。

她要專心放在表演上，贏過林珞蘭，為moonist報仇。

彩排結束後，姜旖夢回舞蹈室繼續練習。

她踮起腳尖，想象自己是剛從海洋裏走出來的小美人魚，一步步接近王子，她擡頭，對上鏡子裏自己的臉。

突然間，她像是看見之前排練時，為她矯正動作的游海亦，耳邊，似乎響起他不耐煩的聲音：“笨蛋，這裏節奏慢一點，你這麽快沖上去，是要把王子吓死嗎？”

姜旖夢像失去力氣一樣，跌坐在地。

這一刻，她才終于和小美人魚共情。

她有了華麗的舞臺，漂亮的裙子，但是，這一切的目标卻消失了。

她沮喪時，排練室的大門突然被打開，燈光遽然變亮，熙熙攘攘的人群湧進來。

她連忙抹了把臉，從地上站起，一轉身，就對上沈熙伸過來的話筒，和他身後的黑洞洞的攝影機。

沈熙：“Surprise！陽和娛樂家族采訪第一期，突襲solo歌手的另一面……”

注意到她神情不對，沈熙和身後的工作人員解釋一番，讓他們先出去，單獨和姜旖夢溝通。

“你怎麽了？”

姜旖夢垂眸：“沒事，沒什麽，我就是有點緊張。”

沈熙看了她很久，移開視線：“你不是因為工作緊張吧。你是不是在擔心游海亦？你很在乎他嗎？”

姜旖夢連忙掩飾：“不是的，我，只是，好久沒見到游海亦了，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好好吃飯，我，我對他沒有非分之想哦，因為我的solo受到很多次他的幫助，但是最近都找不到他，還沒有好好感謝過他……”

沈熙嘆氣：“你真的是因為工作才在意他嗎？好了，給你五分鐘，平複下心情，馬上要采訪哦。”

姜旖夢奇怪，她不是因為工作才在意游海亦的，那會是什麽呢？

站在舞蹈室門口，沈熙掏出手機，這兩人，真有夠笨的，他編輯信息發給了游海亦。

游海亦家裏，行李已經收拾妥當，打包進紙箱，公寓更顯空曠。

手機突然響起，游海亦點開。

【沈熙：明天就是首秀了，你的小美人魚狀态不佳。】

游海亦的手指在屏幕上滑過，他垂眸看了很久。

半晌，閉了閉眼，拿起手機，點開了和姜旖夢的聊天框。

【聽說你很緊張，放心啦，有小爺的策劃，你一定可以的。】

姜旖夢正縮在牆角想着沈熙說的話，越想越不明白。上次宿舍夜談，成員們說她喜歡游海亦，她完全不明白，後來，在宴會上得知，游海亦是繼承人後，她又覺得，一直以來視為目标的燈塔倒塌了。

她和游海亦之間的聯系，只剩下在工作上，他教了她很多，所以她只是因為工作的事情在意游海亦啊。

但被沈熙那麽一說，她又不懂了。

她想得腦子都快要冒煙，手機一亮，暈頭暈腦拿過來一看，竟然是游海亦發來的。

太過震驚，姜旖夢捧着手機愣住了，左胸腔裏又産生了哐哐的，空氣震顫的感覺。

是做夢吧？

游海亦怎麽會給她發消息呢？

像是為了讓她确認般，第二條消息送達了。

【不會應聲啊，收到趕緊回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