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蕭鼎之!你關我做什麽?快把門打開!”葉瀾玄捶打石門,大喊大叫。
但聲音被外面的結界阻擋,根本傳不出去,在密閉的空間裏來回震蕩,反倒把自己的鼓膜震得發疼。
葉瀾玄放棄掙紮,默念靜心咒,不讓自己氣死在這裏。
室外,蕭鼎之已經開始用魔力繼續施工。
有極樂翎羽的魔力加成,魔丹修複的進度加快了許多,別說弄個石室,就是把這峰頂掀了也不在話下。
關葉瀾玄禁閉是怕他偷看,重生的事蕭鼎之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之前去找栖雲,雖費了些魔力,但影響不大,留他茍延殘喘是向修仙界宣布,你們所謂的名門大宗不堪一擊,早日做好覆滅的準備。
重生前,蕭鼎之已是修仙界最畏懼的存在,佛妖兩界也因他尋找極樂的瘋狂被其深深震懾。
在正邪實力均出現斷層的時代,大魔尊的恐怖陰雲籠罩蒼生,他就是命運的主宰,睥睨天下,生滅予奪全憑心情。
劍指的方向就是殺戮的戰場,無人能阻止他橫行無忌,若不是野心蓬勃,想征服三界,他不會因激進練功而暴斃而亡。
如今一切回到起點,只要修複好魔丹,他又是那個叱咤風雲的大魔尊。
重活一世,蕭鼎之的野心沒變,但不急于一時。
在未來的浩浩征途中,葉瀾玄對他來說是意外進入的小插曲,很難改變主旋律。
但葉瀾玄兩世反差很大,蕭鼎之一開始以為自己的重生改變了曾經的人和事,可童子和栖雲都沒變,變的只有葉瀾玄。
他對別人冷若冰霜,對自己極盡包容,某些時刻甚至能從他那裏感受到奇怪的溫情。
溫情是羁絆腳步的枷鎖,蕭鼎之想斬斷,卻又找借口說服自己留在九溪峰。
這種危險的游移心态令蕭鼎之很惱火,但也因此多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新奇刺激感。
[王屋]這塊玉石門額豎立在石壁左側,雕刻完工尚未打磨,字體顯得有些毛躁。
蕭鼎之不知葉瀾玄出于什麽靈感想出這個與他不搭且難聽的名字,直接碾碎,重新找了塊平整的玉石,親手書下一個新名字。
葉瀾玄在羅浮洞中念靜心咒,把自己念睡着了。
一股冷風侵入,他鼻尖動了動,連打幾個噴嚏,攏緊衣袍,睡眼惺忪地坐正身體,看到蕭鼎之沒太大的反應,啞聲問道:“石室修好了?”
蕭鼎之淡淡地“嗯”了聲。以為葉瀾玄會跳起來撒潑,沒想到這麽安靜,他總有辦法引人好奇。
葉瀾玄起身往外走,把蕭鼎之當空氣。
蕭鼎之自然不會主動說話,看葉瀾玄的披風落下了,手指一勾,披風飛到手上,擡手抛給葉瀾玄。
肩上一沉,葉瀾玄頓住腳步,靜立片刻,扯下披風,動作帥且快地穿好。
下擺揚起的勁風掃過蕭鼎之的臉,他不僅沒躲,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葉瀾玄走出羅浮洞,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蕭鼎也關起來了。
他不像蕭鼎之做事不說,他不僅要說,重要的話還要說三遍。
“逆徒,你屢次以下犯上,目無師長,從此刻起面壁思過七日,不要試圖越獄,門鎖是千年玄鐵所鑄牢固得很,靈力都無法将其破壞,你在裏面好好反省自己的問題!”
“好好反省自己的問題!”
“好好反省自己的問題!”
蕭鼎之懶得理他,褪下袍杉,坐在尚有葉瀾玄體溫殘存的蒲團上,雙手結印開始修複魔丹。
少傾,周身被紫色的魔氣籠罩着,一顆布滿裂紋的暗黑圓球從丹田浮出,繞着他的身體勻速旋轉。
葉瀾玄以牙還牙後心情又舒暢了。
和小反派鬥智鬥勇是個長期且艱難的過程,心理必須強大才行。
葉瀾玄移步到新石室,打眼看到自己取的石室名字變了。
霸氣側漏的[王屋]變成清新雅致的[瀾軒]。
蕭鼎之竟有如此溫婉細膩的心思,看在名字比較好聽的份上不和他計較了。
室內平滑規整,完全複刻了羅浮洞的布局風格,因桌凳擺飾還沒拿上來,偌大的空間顯得有點空曠,左側靠牆一方石榻雕工非常精美。
這不是出自無極峰弟子的手筆,他們的手工藝比起這個粗糙多了,雖然盡了心,但審美和能力雙雙不在線。
葉瀾玄撫摸凹凸有致的蓮花紋路,不知蕭鼎之是如何做到在短短一日內搞定這麽大的工程量,而且水平超一流。
難道他已經突破煉氣期,擁有初級靈力?
可十幾個築基期弟子花了幾天時間,也沒做到他這種程度。
他是不是有什麽隐秘獨特的能力是我沒發現的?
他拜我為師,又不要我輔導,挂個徒弟的名,圖什麽?
問題一個接一個像雲霧鋪滿葉瀾玄的腦海,蕭鼎之隔着一層神秘的面紗站在雲霧中央,勾着人去一探究竟。
問他肯定問不出真相,只能在接來下的日子裏細心觀察。
蕭鼎之被關的第二天葉瀾玄就打開門鎖了,每日飯菜還是按時供應,但依舊沒有動過。
七日轉瞬即逝,在這期間葉瀾玄發現自己體內有一股不屬于原主的靈力。
那靈力醇厚剛勁,與原主的靈力交互時占據主導地位,數次不受控制沖擊心脈,但不是攻擊性的沖撞,而是保護性的填補。
葉瀾玄不知這股靈力從何而來,以為金手指升級了,沒多細究。
晌午,他出石室活動身體,腳步自然而然往羅浮洞移動,看到一溜無人問津的食盒,喚道:“蕭鼎之,你又浪費糧食,出來吃飯。”
沒得到回應,葉瀾玄正要拍門,身後傳來童子的聲音:“主人,有客來訪。”
葉瀾玄完全不想見客,回身問道:“誰來了?”
“兩名弟子帶着一個面生的男子,說主人尋的仙草找到了。”
仙草能治心疾是葉瀾玄從古書上看到的,但那本古書屬于志怪雜談,書中記載之事多為杜撰,作者在開篇給了提示,說民間搜集不足為據。
沒想到仙草真的存在,還被找到了。
“收下仙草,給他們拿些謝禮。”葉瀾玄現在要見蕭鼎之,沒工夫回玉闕。
童子說:“仙草在那位面生的男子身上,他說仙草珍貴,要面見主人才肯給。”
葉瀾玄微微蹙眉,問:“那人多大年紀,是何身份。”
“看上去二十出頭,英銳得很,自報是蓬萊劍仙關門徒弟。”
蓬萊劍仙關門徒弟,這個身份聽起來怎麽像主角攻?
葉瀾玄回到玉闕,正廳裏坐着三個男子,中間那人頭戴嵌玉三葉冠,眉心一道柳葉痕,身着緞面紫蝶衣,腰間斜插青峰劍。眉如漆染,眼若寒星,胸脯橫闊,器宇軒昂,正如童子所說英銳得很。
葉瀾玄稍稍打量便收回目光。
弟子起身,行禮:“尋真師叔。”
主角攻也将葉瀾玄打量了一遍,微微颔首。
葉瀾玄走上正座,擡眸看着主角攻:“這位是?”
主角攻自我介紹道:“蓬萊劍宗俞思歸。”
葉瀾玄端起茶盞,吹了吹浮沫,道:“早已聽聞蓬萊仙島地靈人傑,盛産奇珍異草,引得仙修神之向往,奈何間隔汪洋,又設重重關卡,很難登島,今日得見蓬萊弟子,果然……還行。”
俞思歸走到哪裏都會引來贊嘆一片,什麽逸群之才,龍章鳳姿,軒然霞舉,水中觀音都是形容他的。今日到了九溪峰,葉瀾玄吝于贊美,還行的兩字評價有點打擊俞思歸的自信。
俞思歸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保持風度,道:“尋真君倒是雅人深致,令人見之忘俗。”
“閣下過獎了。”葉瀾玄掩袖喝了一口茶,淡淡道:“蓬萊劍宗不問世事,閣下為何只身來中原,還随身帶着空萸仙草?”
“偌大的陵虛宗被一個魔修攪得天翻地覆,事态惡劣,同為修仙宗門,蓬萊不能坐視不理。”俞思歸正氣凜然道。
“那你該去陵虛宗。”去陵虛宗才能和你的小可愛受結緣。
俞思歸不知葉瀾玄清冷高傲,熱臉貼了冷屁股,面子有些繃不住,聲音微沉:“素聞中原待客熱情,尋真君讓我重新認識了熱情二字。”
某弟子插言:“俞仙友有所不知,靈隐宗在容表儀态這一項有特別門規,修士當清心端素,軒軒韶舉,不得搖頭晃腦,喜形于色。尋真師叔面上冷淡,心中熱情,我們這些做弟子的都習慣了。”
葉瀾玄瞟那插言弟子一眼,沒必要強行解釋,你搖頭晃腦的樣子已經出賣了你的話。
俞思歸卻微微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個玲珑玉匣,說:“空萸乃蓬萊秘産,百年開花,千年結果,雖為仙草卻有毒性,并非所有病症都能醫治。尋真君哪裏有疾,要用此物?”
“心疾。”葉瀾玄說,“修煉不慎,靈氣紊亂傷了心竅。”
俞思歸言簡意赅:“脫衣。”
葉瀾玄:“……”
兩弟子雙目圓瞪,嗓子幹渴地直咽口水。
“蓬萊的醫術與中原略有不同。”俞思歸解釋一句,放下玉匣,挽袖吩咐,“命人打盆清水來。”
身為男人脫個衣服不必扭捏,但俞思歸和原主有過露水情,葉瀾玄對此有心理負擔。
葉瀾玄不動聲色問道:“看個心疾,有必要脫衣?”
俞思歸打開玉匣,裏面有一根類似玉杵的東西,通體深紅,盈盈發光。
“我要用脂針探你心竅,好對症推陳。你若信我便照做。”
這針也太粗了吧?
葉瀾玄猶豫片刻,褪下外袍,解開三重衣,衣領敞開,露出白玉肌膚,清秀的鎖骨該死的誘人。
不知誰的喉嚨裏發出一聲古怪的聲響,葉瀾玄解衣襟的手停滞,對兩名弟子說:“你倆誰去打盆水來?”
誰去?誰都不想去,怕錯過難得一見的絕美春光。
半晌無人作答,葉瀾玄冷聲道:“本君說話不好使了?”
兩弟子都不願對方比自己多看一些,拉拉扯扯一起出去了。
葉瀾玄轉眸看着俞思歸。
他一派正氣,目不斜視,将脂針夾在兩指間,輕輕摩挲,似在喚醒沉睡的寶物。
葉瀾玄繼續脫衣服。為了省事,沒解系帶,将兩只胳膊從衣襟裏滑出來,層疊的重衣耷在後腰,皮膚暴露在冷空氣中,不禁抖了抖。
雪玉冰肌白得耀眼,俞思歸眼角的餘光從葉瀾玄緊致的腰線緩緩上移,暗忖:這般膚色質地,蓬萊仙島都不曾養出過,中原靈氣遠不如蓬萊,竟能育出如此清透之人。
“開始吧。”葉瀾玄沒用靈力護體,冷得腳趾扣地,卻要作出我不冷,這個溫度令我很舒适的樣子。
俞思歸擡頭,大大方方審視葉瀾玄,問道:“你的修為?”
“金丹四期。”
“你的神氣看起來像化神四期。”俞思歸沒有惡意的說。
葉瀾玄眉梢微挑,表情有些冷凝。
無論什麽界都以強者為尊,這無可否非,但是個男人就有強烈的自尊心,不想被人看扁。
葉瀾玄被蕭鼎之鄙視過兩回,又見識過三條魚的化神境界,提到“蝼蟻”修為就鬧心,沒好氣地說:“我修為高低與治病有必然聯系?”
冷靜自持的人稍微露點情緒很容易捕捉到,而被其冷落過的人自然而然想撕開表面僞裝,去探究真實內在。
蕭鼎之如此,俞思歸亦如此。
俞思歸抿了抿唇,說:“沒有必然聯系,是我好奇。”
葉瀾玄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我又不是你的受,對我好什麽奇。
“你快些施針,我洩了靈氣,很冷。”葉瀾玄不想為了裝逼,虧待自己的身子。
俞思歸轉頭抿唇,嘴角高高揚起,生怕別人看不出他在笑似的。
葉瀾玄感覺自己又被嘲笑了,氣得背過身去穿衣服。
俞思歸上前按住他的手:“我起結界,擋住冷風。”
葉瀾玄背對着俞思歸,手腕被他按住看起來有點受侵犯的感覺。
半掩的房門被一道紅光撞開,冷風過境,俞思歸右肩結結實實挨了一掌,身體騰空,飛撞在梁柱上。
一件紅色大氅落在葉瀾玄半.裸的身上,将他裹得嚴嚴實實。
蕭鼎之絕美的臉上覆着千年寒霜,系帶的力氣大的差點把葉瀾玄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