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7
◎她突然不敢,只好親上男人的下颌◎
姜若的心思很簡單, 想要讨好世子爺,建立良好的主仆之情。日後她真要是出了事,也盼着世子爺能看在過往的情報份上, 救她一條小命。
顧淮安看了看那枚銀花生,又看了看小丫鬟的臉, 沒有立即伸手去接,而是問:“為什麽要送我?”
姜若噎住,送人禮物現在還需要什麽理由,這不是接過就算完事了?
她被問住, 一時沒回答上。男人好整以暇看向她, 問:“是不是想要讓我高興?”
這麽說倒也沒錯,她點了點頭。
男人聲音低沉下來, 帶了幾分誘哄的意味,“可你拿了大頭,分給我一枚銀花生是不是不合适?”
姜若點頭點了一半, 沒動了, 擡頭望向男人。
世子爺相貌原本就好,許是原本今日出門是要去參加喜宴,他穿了件蓼藍色直綴長袍,玉帶将勁瘦的腰身略略勾出,顯得肩背挺拔,如一株絕壁孤松,清冷又昂揚向上。
她能将所有矜貴的詞都往世子爺身上套去,就是沒辦法将他同銀子聯系在一起, 總覺得是一種亵渎。
顧淮安倒是不在意, 開口, “我要是你的話, 這枚銀花生就留給自己。”
姜若倒是聽了這句話,喉間一哽。沉默了一會之後,她還是将荷包取了下來,遞了過去。縱使這樣,濕亮的眼,還是往手上的荷包看,怎麽都瞧不出心甘情願。
“怎麽,給我還不高興?”顧淮安伸手拿過荷包,低頭看了看。
荷包很是精致,不大的繡面竟也繡出了小花園的樣子,各色盆栽栩栩如生。他倒是想起來,小丫鬟原本是府裏的繡娘。
他問這句話倒也沒什麽意思,類似于随口的閑談。
小丫鬟倒是極為認真地回話,眼眸潤濕,“世子爺高興,奴婢就高興。”
顧淮安眼眸輕擡,望了過去,不知是在想些什麽,最後沒說什麽,只是輕慢地“嗯”了聲。等回了安王府之後,他叫來信和,将錢袋子扔了過去。
“查一下蔣家找的匠人,問問看還剩沒剩銀子,找找來路。”
這種大批量銀制品,匠人多多少少會扣下些。他倒是不懷疑蔣家和江南世家那邊有什麽牽扯,主要是蔣侍郎從一介白衣到官居從三品,實在不是什麽蠢人。更何況他的那位清河姑姑,能保全自身到出宮立府,挑選親家的眼光應該也不會太差。
可蔣家如此高調辦這場婚事,又實在說不過去。
他心中隐隐有個猜測,又不好确定,便讓人找了找江南那邊的風俗游記之類過來看。
姜若進屋之後也不敢打擾,同往常一般乖順地坐在腳踏木上。府裏的炭火還沒有添置,天氣倒是一日日地冷下來。今日光是坐着,都感覺到肩膀涼涼的。
她忍不住将自己縮得更緊,往背面上蹭了蹭,樣子看上去可憐巴巴的,像是一只讨好人的野貓。
顧淮安掃了一眼,冷不丁出聲,“到床上來吧。”
姜若被吓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一時沒有動作。她指了指自己,驚訝道:“是……是奴婢嗎?”
“不是怕冷嗎?”男人反問。
她覺得自己應當是被世子爺反複無常的性子弄怕了,僅僅是這麽一個舉動都有種感激涕零的沖動。可随後又害怕起來,總覺得像是有什麽陷阱。畢竟爬床的事兒她想了很久,都沒有成功,現在突然允諾就像是店家直接将她心心念念的繡品免費送給她。
莫名詭異。
可讓她放棄這個機會,她又不甘心,就一邊看向男人一邊怵惕地挪到床上去。
直到自己躺在帶着藥香的溫暖被褥裏,她還有幾分不敢相信,渾身僵硬不敢動彈,總覺得有幾分不自在。
小丫鬟貴在聽話,就算被裏多了一個人也沒多少分別。
顧淮安正這麽想着,手臂上便傳來暖意,軟軟綿綿的。他低頭看過去,就看見女子往這邊靠過來,在他望過去的瞬間就不動了。
背面是松柏綠色,顏色有些深沉,襯得巴掌大臉更加瑩白細膩。許是因為緊張,她的手指緊緊抓着被面,剔透的眸子盯着他,像是有許多話要說都沒有說出口。
顧淮安有片刻的晃神,眉頭一挑,“怎麽了?”
“就是想問問,墨水染到身上多久能消失。”姜若心口直跳,臉紅的同時覺得口幹舌燥,下意識抿了抿唇想要将唇瓣潤濕。
結果沒有一點濕意,反倒是一種沖動萦繞在喉嚨間,想要沖破阻礙逃出來。
她不自在地将被面拉了下來。
綢緞寝衣不知什麽時候被拉下來半截,露出大片肌膚和不見底的一條溝壑。
裏面的小衣也不在,寝衣之下不着寸縷,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晃動着。
姜若知道自己要什麽,将寝衣往下拉了拉,指着月長到有點疼痛的點,“這裏染了色,不好看。”
最低劣笨拙的引誘,她也不知道有什麽效果。只看見男人伸出手來,捏住,她渾身一震,肩膀不自覺地朝裏內扣,想要躲開。
他的手指極為好看,骨節上勻稱蓋着一層白玉,青筋凸顯力道。看着沒用什麽力氣,卻能輕而易舉地牽動她所有的神經。
“怎麽不好看。”男人的眸色深沉。
姜若喘着氣,哆哆嗦嗦嗫嚅,“兩邊……顏色不一樣。”
“讓我看看。”
另一片衣襟也被掀開了,确實是不一樣。顧淮安垂下眼眸,認真用手比對着,反反複複比對。
然後生了潮熱,小丫鬟雙眸漸漸染上了濕氣,覺得自己都不像是自己。羞澀與陌生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臉眼神都逐漸變得迷離起來,似乎想要更多的東西。
她也不是什麽沒有見識的人,畢竟去過醉春堂,知道男女之間可不止這麽點東西。
只是世子爺怎麽還不進行下一步?
暈暈乎乎時,腦海中突然閃現過這個問題。她抓住最後一絲清明,覺得自己頓悟了。世子爺不良于行,肯定是不能夠像正常男人一般。
山不過來,她便去山。
她按着男人的手,爬到男人身上,誠懇道:“世子爺,要不奴婢來吧。”
她沒注意到男人瞬間變得暗沉的眸子,認認真真湊過去。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十分近,似乎體溫也能夠隔着空氣交流,讓溫度一下子燃了上來。
也就在這時候,她才發現世子爺的唇格外好看,讓人生出親上去的沖動。
在要接觸之際,她突然不敢,只好親上男人的下颌。
一下一下親着,聲音格外響亮,像是鬧着玩一般,倒是一下子将暧昧的氛圍戳破。
顧淮安莫名覺得好笑,“就會這麽一點?”
姜若咬唇,慢慢挪動着腰往後坐了坐,如同榫卯般嚴絲合縫,只隔着兩三層薄得不能再薄的絲綢。
男人的身體瞬間變得緊繃,重重喘了一聲,伸手掐住女子的腰,力道極重。
她疼得叫了一聲,身體瑟縮,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些什麽時,她整個人便陷入到一個燙人的懷抱中。
心跳的震動節奏同熱氣噴灑在耳邊的節奏差不多,她的月要被鎖住,款款前後擺動,如春光拂過濕熱的草地,然後盛開出繁花朵朵。
情動時,男人口勿了口勿她的耳垂,她渾身如遭電擊般顫抖着往上,最後重重落下被人抱在懷中。
時間仿佛也凝固住,在那個片刻她會有種兩人親密無間的錯覺。
後面的事她已經記得不大清楚,迷迷糊糊被男人抱了下來,似乎還聽人說了一句“真沒用。”只是那句話笑意沉沉,夾着些許溫柔,怎麽都不像是在罵人。
睡過去之前,她還在想應當是自己聽錯了。
畢竟她可是厲害極了。
——
等人睡着之後,顧淮安才起身将自己清理一遍。滿身都是女兒家身上的馨香,淺淡又仿佛無處不在。他低頭瞧了瞧身上大片大片的水漬,想了想還是将睡着的小丫鬟身上擦了擦。
結束之後他重新去了書房,繼續查詢有關江南官員的日志。
倒是比之前清醒些,說起來那小丫鬟也不是毫無用處,他分神想。
接到蔣侍郎被彈劾的消息,已經是第二日的傍晚,他正在喂珍珠食物。
禦史臺的折子如同雪花一般飛到皇上桌前,斥責蔣侍郎用度奢靡,為子女婚事花銷近萬兩,巨額錢財來路不明,恐有貪墨之嫌疑。且蔣家宴請朝中大小官員,有借機攬財之嫌。蔣家收禮的單子不知怎麽被人翻了出來,坐實了蔣家收受巨額賀禮的事。
這便如冷水下了油鍋,朝堂頓時沸騰起來。
領先彈劾的是林禦史,出身北方的世家,同朝廷中世家一派的官員也走得很近。他先彈劾之後,世家一派的官員頓時覺得自己明白了。他們家裏都有供養,額本身銀錢頗豐,人情來往便不會寒碜,不需要底下那群人的孝敬。若是由着這個機會,能将蔣侍郎拉下馬,定是能狠狠搓一搓那些酸儒的威風。于是,很多人義憤填膺下場了。
但從皇帝即位之後便大興科舉,擢升寒門子弟。寒門根底淺,雖說現在官員的俸祿不低,但是京城花銷更是不少,更別提很多時候官員一個人便要養一家人,日子過得捉襟見肘起來。因此官員也有了些額外收入,自家辦事收上來的厚禮便是一種。不過大家也都知道什麽銀子能收,什麽銀子收了燙手,一直沒鬧出什麽大的岔子,上面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說白了,若真要是追根究底,朝堂上的官員壓根就沒有幾個“幹淨人”。禦史臺彈劾的是蔣家,同樣也是他們。這些人豈能容忍?
兩邊一下子吵了起來,一邊罵借機斂財有失文人風骨,一邊罵思想龌龊,放着禦史的活不做盯起官員後院正常禮節來往。
而出于風暴中心的蔣侍郎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幾歲,一言不發站在的角落裏。蔣家的新晉姻親安南侯聶老爺子也做起了朝堂上的泥菩薩,一言不發。
聶蔣兩家的面子便在朝臣的争吵聲中,被踩了又踩,成了笑話一般。
吵到最後,皇帝最後兩邊各大五十大板,說是稍後再議,緊接着就散了朝會。
蔣侍郎随後被留下來面聖,二人具體說了些什麽也沒人知曉。只知道聖上動了火,蔣侍郎在勤政殿外跪了整日,出了宮門就被蔣家的下人擡了回去。
顧淮安摸了摸珍珠油光水亮的羽毛,“最先開口彈劾蔣家的是誰?”
“是林禦史,也正是因為這樣,世家這邊的官員便下場,想要彈劾蔣家。”
蔣佑寧可以說是寒門臣子的領頭人,要是被彈劾下去,對于這一派是不小的打擊。
可林禦史壓根就不是世家的人,這個老狐貍一般的人物早就投靠了皇帝,當初他在儋州往上遞的折子差點被人截下來,還是林禦史在中間插了一道杠送到聖前。
只能說皇上将能算計到的人都算計到了,沒有一點兒偏差。就是不知道蔣侍郎是否明白,自己只是局中的一枚棋子。
他倒是生出幾分同情來,畢竟都是棋子,誰又比誰更高貴些。
他摸了摸珍珠的腦袋,感嘆了一聲,“我怕是馬上要出去了,也不知道誰能照顧的你。”
珍珠壓根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麽,還以為是主人在和自己玩,親昵地蹭了蹭男人的手掌,極為依戀。
顧淮安瞧着,又給了一把鳥食。
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樣,蔣侍郎雖然暫時被革職,閑賦在家,可朝中的動靜絲毫沒有小下去,反而是越演越烈。
蔣佑寧倒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會是這樣的場面,提前閉門謝客,拒絕任何人的拜訪。
他原本年紀就上來了,跪了一天之後雙腿浮腫,大夫開了草藥之後特意叮囑他要卧床休息,不可随意走動。
蔣夫人同他少年夫妻,替他換藥時,看見他由膝蓋蔓延到半條腿上的淤青,沒忍住眼淚落了下來。她偷偷擦掉,無聲掉着眼淚,不敢再叫丈夫心煩。
“這已經是聖上仁慈了。”蔣佑寧還能笑得出來,安慰道:“正好借着這個事情,我能領到一個閑職,日後便能有更多的時間放在家裏。老實說,在戶部這些年,我也累了,壓根不想繼續留下去,這倒是随了我的心願。”
“可你也不該這麽冒險。”蔣夫人手上的動作仔細又仔細。
蔣佑寧苦笑,還不是王家那邊逼迫得緊。眼見着六皇子即将定親走向朝堂前,那些勳貴的動作就開始不斷。他看得明白,這些年皇上因為龍體欠佳,對世家多有縱容,世家生出了野心,想要再扶持出第三位帝王來。
可皇上掌握權力這麽多年,酣睡之塌豈能容旁人觊觎。兩邊少不得博弈,看最後誰被踢出局。
戶部又是個不得不和這些人打交道的部門,最近幾個月他和王家的人偶遇很多次,讓他生出退下來的心思。
他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出身微寒,沒有一點根基。他真要是摻和到中間去,只怕還沒掙得從龍之功,先成為淪為替罪羊。
“我只慶幸将馨褱的婚事安排好,連累不到她。清河公主與驸馬都是通透的人,能護着馨褱幾分。倒是博睿要耽誤幾年,不過這些年我官職漸升,他也跟着浮躁。正好這段時間能夠靜下心磨砺自己,等朝堂平靜下來,他再下場考取功名也是一件好事。”
他絮絮叨叨着,說着自己的安排和打算,每一樣都是之前精心謀劃多遍的。
只是沒有他自己。
蔣夫人的眼眶更紅了,卻沒說更多,緊緊地抓着他枯枝般的手。
哪個讀書人心中沒有“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志向。蔣佑寧微末出身,見過底層人為了活着的掙紮種種,何嘗不曾想過自己做官以後,能夠造福一方,為萬民衆請命。不說名垂千史,他也該讓滾滾前進的歷史車輪朝着正确的方向前進一點,哪怕分毫。
可等他進入官場,才明白許多身不由己,漸漸想的便只有自身。
說到底他做不了聖人。
他還記得跪在勤政殿時,皇上那失望的眼神。
“你可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是在金銮殿上,你站在一種人讀書人之間,身姿挺正,目光澄澈,同朕說願做‘敢為萬萬人先’,廣茂,你現在做的又是什麽?”
他的眼不複年輕時的清明,随着歲月更疊逐漸渾濁,臉上也逐漸有了皺紋,将身體佝偻着。
抓着妻子的手,他嘆了一口氣,“還是老了啊。”
“人哪有不老的。”
“是啊。”
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更有意氣風發的後來人,将他沒走通的路走通。
作者有話說:
姜若:我很厲害。感謝在2023-01-12 23:26:15~2023-01-13 23:39: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會發咕的鴿子 20瓶;小種子木木 5瓶;清醒與荒唐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