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稚玥上午十點準時出現在江都大學的研讨室。
白莓在分發材料, 和她開心問早:“師姐,來啦!”
“嗯。”稚玥拉開圓桌最角落的一個位置坐下,趴在桌子上補覺。
沒多久, 梁嘉詞趕到,戴着鴨舌帽和口罩, 套着一件淺棕色的風衣, 手裏拎着四杯咖啡。
白莓揚起笑容要問早安,被梁嘉詞露在外面的一雙熊貓眼吓到, 肯定又是深夜來靈感寫文沒睡覺。
梁嘉詞把咖啡交給白莓,在稚玥對面坐下,和她做出一樣的舉動。
——趴桌子補覺。
白莓嘴角抽了抽,習慣吊兒郎當的師兄師姐,擺爛不是一兩天, 已經擺到讓師門風評被害的程度。
老實本分做好手裏的事, 布置好現場, 免得導師來看到睡得香甜的兩人氣得當場昏厥。
稚玥小睡了十分鐘,胳膊枕麻了,不得不醒過來。
對面的梁嘉詞早醒來, 渾身低氣壓, 敲鍵盤的聲音響又重, 似乎下一秒就要把電腦摔爛。
稚玥接過白莓遞來的咖啡, 淺呷一口, 馥郁的奶香吧咖啡味沖淡, 品不出太重的咖啡味,胃勉強受得住, 但也不敢多喝。
特地轉過杯身看标簽。
多給她加了糖,怪不得咖啡味比較淡。
“謝了。”稚玥敲了敲桌子, 象征性道謝。
梁嘉詞頭都沒時間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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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莓拿過吃食問:“師姐,要不要吃點兒?”
稚玥拿了幾片水果,問:“星星呢?”
“老師臨時有會,晚到兩小時。”白莓說,“劇組那邊要修一段情節,老師走不開身,就讓師兄弄了。”
稚玥幸災樂禍地吃東西看梁嘉詞臉色越來越難看。
寫劇本是沒什麽大問題,要不然怎麽會特地考編劇研究生。
能讓梁嘉詞帶着怨氣敲鍵盤,估計是資方那邊要加戲改戲,或者直接加角色,必須重新編。
梁嘉詞實在忍不下去,稚玥笑說:“給我看看。”
“加個人物。”梁嘉詞轉電腦面向稚玥,“要高光戲碼。”
稚玥收回手:“師兄您來吧,我才疏學淺搞不來加戲的活。”
白莓:“老師說項目尾款有六位數。”
稚玥站起來坐到梁嘉詞身邊,拉過電腦,認真讀一遍劇情:“我看看啊。”
梁嘉詞:……
比他還沒立場。
跟着導師做項目能拿分紅,過去兩年稚玥也跟着導師賺到不少錢,別人都是師兄師姐攬活,小輩跑腿還沒什麽好處,在他們師門是不存在的,主要還是人太少,幹活全看心情。
花了一個多小時梁嘉詞和稚玥輪番改,終于完成,還給搞出一篇人物小傳,特地囑咐白莓記得告訴導師他們的辛勤付出,項目結算別忘了他們。
研讨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以為是導師來了,他們準備起立迎接,在看到進門人,三人的臉色一個比一個微妙,稚玥更是當場翻了個白眼。
難得回一趟學校,還碰到寧梓炎。孽緣。
“怎麽是他……糟心貨。”白莓小聲吐槽。
前段時間從梁嘉詞那了解到稚玥和寧梓炎分手了,以前就對他愛裝君子的做派不感冒,現在更是對他沒有任何好感。
白莓的眼神掃過來,梁嘉詞撇清關系:“我早搬到外面住了,我不知道。”
兩人明目張膽交談,作為舍友的梁嘉詞還直接表明立場,絲毫不避着寧梓炎。
寧梓炎理解,他們作為稚玥的親友分手後對他态度不好是正常的,也不惱,看了眼門號,文雅笑笑;“不好意思,走錯了。”
接着他帶上門,進了隔壁的研讨室。
梁嘉詞觀察稚玥的神情:“晦氣死了!”
白莓也擔心稚玥心情不好,附和:“對啊,糟心死了。”
稚玥沒說其他,一句多餘的評價都沒有,坐下來看課題材料,好像剛才進來的真的就只是一個陌生人。
白莓輕扯梁嘉詞的袖子,小聲問:“師兄,這……是什麽情況?”
餘情未了?
那她豈不是說了冒犯的話。
梁嘉詞擺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稚玥把最後一段獨白重新修一遍,漫不經心說:“就是你看到的這樣,分手了。”
“師姐……”白莓眉頭蹙起,想到稚玥早已有新歡,轉變說辭,“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師姐你值得更好的。”
稚玥想到周臣景,發自內心地笑了笑。
今天把她送到學校後,周臣景回了趟家裏,說好組會結束來接她,陪她在江都逛逛。
梁嘉詞覺着稚玥的笑容非常的耀眼,夾帶着濃濃的戀愛酸臭味,看來和新男友處得不錯,和寧梓炎在一起時都沒見過她笑得如此嬌羞。
具體分手原因沒人多問,提及的意義不大,便默契的跳過話題。
差不多到十二點,導師急匆匆趕來,和他們把手頭的項目和我課題說一遍,接着分工。
因為稚玥申請去實習,不用跟組,後續的劇本讨論她就先走一步,梁嘉詞借口有事也跟着走,獨留白莓一人對接後續事項。
“會不會不道德啊?”稚玥回想起離開前白莓憂郁的小眼神,委屈巴巴的。
梁嘉詞理直氣壯:“明年我和你也畢業了,她提前适應一下。”
稚玥算了算:“明年……她和我們一起畢業吧?”
梁嘉詞:……
給忘了,白莓今年研二。
“沒事!”梁嘉詞賤嗖嗖說,“我們是前輩,白莓會理解的。”
遇到兩個愛逃組會、做課題喜歡趕ddl的前輩,白莓怕只覺得頭疼。
心疼歸心疼,沒有任何回去的心。
稚玥和梁嘉詞順道還一塊兒買了奶茶,聊最近的工作和生活。
聽完稚玥誇濛城好,梁嘉詞說等過段時間簽售會結束去找她玩,順便旅游。
走到校園大道十字路口,過完馬路碰到剛從教學樓出來的寧梓炎。
他們想假裝不認識,轉身走人,寧梓炎笑着迎上來,親切地同梁嘉詞問好,還約他有空回宿舍一塊兒吃個飯,要不然他六月份正式離校再相聚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梁嘉詞不願和他有過多交流,敷衍回答,但寧梓炎似乎沒看出他的嫌棄,甚至和他同路。
梁嘉詞心裏着急得肝都疼了。
旁邊還站着稚玥,這是要陷他于不仁不義?
狗男人是沒看到他最好的朋友是稚玥嗎!
稚玥憎惡故意和梁嘉詞裝熟的寧梓炎。
不停地拉梁嘉詞熱聊,她被冷落在一邊,以此來凸顯他和梁嘉詞關系最好。
真是小人心、僞君子。
“稚玥,那個是不是你男朋友?”梁嘉詞忽然發現不遠處的周臣景,快速轉開話題,不想再和寧梓炎糾纏。
稚玥看去,訝異周臣景怎麽找過來了。
梁嘉詞比誰都想要逃離目前的處境,立馬沖周臣景揮手。
周臣景注意到稚玥,知道旁邊揮手的男人是她的師兄,另一個男人沒見過,穿着白襯衫,袖子微微挽起,戴着銀絲邊眼鏡,長相清秀,一身書生書卷氣。
梁嘉詞推稚玥一把:“趕緊走吧,別讓人等着急了。”
稚玥順勢道別先走了。
她剛走出去兩步,寧梓炎叫住她:“玥玥!”
稚玥不悅蹙眉,繼續往前走,寧梓炎急切說:“關于我們分手的事,找時間聊聊吧。”
聲音不大不小,但周臣景一定能聽到。
周臣景就站定在不遠處,淡然地看來。
稚玥停頓了下,回身,輕蔑地看一眼寧梓炎,果斷轉身走遠。
等人走了,梁嘉詞瞄了眼寧梓炎,臉色特別不好看,僞善的笑慢慢崩裂,心裏爽翻了。
稚玥留足面子給寧梓炎不說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他還是從別處聽到風聲,就算他們是舍友,也懶得再給好臉色。
稚玥走到周臣景身邊:“看什麽?”
周臣景遲遲才收回目光,摟過她肩膀:“沒什麽。”
“是誰?”周臣景難得過問她的事,問的是陌生面孔的男人。
稚玥坦誠說:“前男友。”
不想過多聊寧梓炎,免得她想起一些惡心的事,轉開話題。
“你怎麽回來這麽早?”稚玥以為他會和爸媽待到下午,所以沒給他發消息,還打算和梁嘉詞去附近商城用午飯。
“我和爸媽說來接你。”周臣景坦白。
稚玥震驚:“你……和你爸媽說了我?”
周臣景淡淡‘嗯’了聲。
“怎麽了?”周臣景問。
稚玥不敢表達心中所想的。
如果不确定他們對彼此的心意到哪種程度,是否決定一直走下去,她都不會做冒險的事。
冒險指的是把他介紹給親人,因為不想哪天分手了,家人得知後不依不饒追問怎麽就分手了之類的話。
當然,這只是稚玥的想法,或許周臣景并不覺得有什麽。
稚玥随口問:“你爸媽都知道了,我是不是該去拜訪他們?”
稚玥失神的那幾秒,周臣景全看在眼裏,眼神黯淡下來:“我和他們說我沒在你面前提過他們,以後有機會再去吧。”
氛圍剎時變得微妙。
稚玥牽過周臣景的手,生硬笑說:“好,我們回去吧!”
揭過話題,周臣景帶稚玥去小區附近生活超市買食材和日用品。
在濛城,稚玥沒在周臣景家裏留任何東西,江都的房子倒是添了不少她用的,全是周臣景執意要買。
晚上用完晚餐,稚玥和梁嘉詞聊她走後發生了什麽。
梁嘉詞只顧着臭罵寧梓炎,比當事人稚玥還要生氣。
梁嘉詞:【他是不是故意叫你的?真的無語死了!】
稚玥:【不确定,但确實很不爽。】
明知周臣景在,還非要叫住她。
周臣景坐到稚玥旁邊,她倒向另一個方向,不讓他看到她的手機屏幕。
擡頭時,忽然發現周臣景有些……不太一樣。
他坐在沙發上,自然地屈腿坐下,穿着寬松的睡衣褲,利落黑發淩亂,和往常無二,唯一有區別的是高挺的鼻梁上搭上一副眼鏡。
“你……近視?”稚玥好奇問。
沒記錯的話,周臣景還做過狙擊手,拿過不少射擊獎。
視力應該很好啊。
“沒。”周臣景語氣寡淡。
他說話時,臉微微偏過,下颚線利落,眸光流轉,他本就是冷沉的性子,再配一副斯文的眼鏡,把他那因為職業自帶的一點狠戾掩飾,只覺得是上個年代儒雅的矜貴公子,話少人帥,冷傲如夜裏的白玉蘭,勾得人心大亂,情難自禁。
稚玥放下手機,湊過來,去碰金絲邊的眼鏡,問:“你為什麽戴眼鏡?”
周臣景手搭上她的腰,一把就能握住:“你不喜歡?”
喜歡?
稚玥微微歪頭。
她該喜歡?
倏地,稚玥想到今天寧梓炎的穿着打扮,她趴在周臣景肩頭低聲笑了。
“笑什麽?”周臣景手摁在她後腦勺。
稚玥:“誰說我喜歡戴眼鏡的男人?”
嘴上是這樣說,但平日裏不戴眼鏡的男人,偶爾戴這麽一次,誰能不心動。
周臣景不願意直接說她前男友戴眼鏡的事,只是微微挑眉。
稚玥和他對視幾秒,眼神纏在一起,暧昧四溢。
無聲之中,都明白對方要問什麽。
周臣景勾唇淺笑,酒窩淺淺的。
好像他已經給出了答案。
“我呢,只喜歡周隊長戴眼鏡。”
稚玥只覺得要命,男人最拿手的是巋然不動地拿捏她吧。
周臣景不答話。
知道他性子悶,就等着她主動投懷送抱。
氛圍過好,她順心而為靠緊他。
稚玥勾下他眼鏡和他對視,小聲問:“你這樣,算讨我歡心嗎?”
周臣景笑意加深,掐着她腰的手往上,薄唇吐出很輕的答案:
“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