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法國素來被稱為浪漫之都，但對徐欽來說完全是個黑歷史般的存在。
妝容服飾精致的女人，優雅紳士的男人，古老的建築，坐在喂鴿子的曬太陽的老人，以及一撥又一撥的亞洲游客拍照留念。
徐欽站在空曠的廣場上，頂着一頭黑的白的鴿子目光呆滞地看着人來人往。
“Morning~”不遠處坐在長椅上的老爺爺對他笑着揮揮手。
徐欽僵硬地轉過頭，指了指自己，老頭點了點頭，還招了招手。
徐欽:“……”
老頭笑呵呵地看着走到跟前的徐欽，呵呵地笑着，又指了指旁邊的位子讓他坐下。
“謝謝。”徐欽點點頭，默默坐在旁邊。
一老一少沉默過了好一會兒，徐欽覺得有點尴尬，張口想說幾句，結果發現自己法語不會，英語也只會那幾句，于是又沉默了。
老人一邊也不在意的樣子，手裏拎着一袋面包屑，十分愉悅地喂着鴿子，不一會兒這張長椅又聚集了無數的鴿子。
徐欽無語地頂着一頭的鴿子，“……”
“嚯嚯！真是可愛啊！”老人看着大笑道。
“！！！”
徐欽差點蹦起來，鴿子受了驚撲棱撲棱地飛了起來，“你……會說中文啊！”
“是啊，我的妻子就是中國人呢！”老人家笑道。
“那你之前為什麽不說中文啊？”徐欽無語，搞得自己蹩手蹩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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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摸了摸頭，“我怕你可能是韓國泰國人啊~哈哈哈！”
徐欽撇了撇嘴，下一刻鴿子又落在了他的頭上。
“真可愛。”老頭又看着他笑。
徐欽無奈地揮手趕掉鴿子，“老人家這麽喜歡鴿子啊？”
老人家還是看着他，“我說的是你。”
“……”
“老人家，麻煩問一句……”
“啊，你問。”
“您妻子……男的女的啊？”
“哈哈哈！真可愛！”
“……”
“要不要吃面包啊？”
“不要！”明明是喂鴿子的！
“味道很不錯的奧~”
“……嗯……一般般啦……”
“哈哈哈！”
殺手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和諧的場景，難得好天氣，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擡頭透過墨鏡看着太陽，可惜是灰色的。
他正要擡手摘掉眼鏡，聽到不遠處有人喊了句，“你好！”
殺手看向那個對着自己笑着揮手的老人，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老人家點了點頭，然後招招手，殺手有些詫異地走了過去，驚起了一半的鴿子。
“有事嗎？”
“坐。”老人指了指自己另一邊。
“謝謝。”殺手乖乖坐下，歪頭看了眼徐欽……和他頭上的生物。
徐欽打了個呵欠，靠着椅背慢慢閉上了眼睛，“去什麽盧浮宮，曬曬太陽睡個覺……”
殺手挑了挑眉，也跟着靠着椅背睡了。
“很有趣的人，不是嗎？”老人朝徐欽看了一眼，“你的朋友？”
“嗯，算是吧。”殺手淡淡回道。
老人臉上露出些驚訝的表情，“我是開玩笑的，沒想到你居然也有承認的朋友。”
“我也沒想到會再遇到你。”殺手忽然用法語說了出來。
老人笑了幾聲，也開始用法語交流，“我已經退休了，現在長年住在法國，你呢？又是為什麽回來這個城市？”
“因為……”殺手仰頭看向天空熾熱的太陽，摘下了臉上的墨鏡。
“我想在每個地方都可以摘下眼睛看看陽光，曬曬太陽。”
線條分明的臉因為長年不見太陽而顯得格外白淨，那雙黑幽幽的眼睛如同深海的明珠般深邃引人矚目。
“好久沒看到這張要命的臉了，所以說當年才會吸引那麽多女人啊！”老人感嘆道。
“是嗎？”殺手無比自然地伸手捂住了某個想偷偷瞄過來的人的眼睛，“既然裝睡就敬業點。”
某人：“……”
混蛋混蛋混蛋！
“明明都摘下來了為什麽不讓我看！連不認識的老人家都能看我為什麽不能看！我就要看就要看就要看！”徐欽不甘心地站起來大喊。
“好歹有點被挾持的自覺吧……”
殺手早已戴上墨鏡，從容地從懷裏掏出一把槍拍在椅子上。
徐欽:嘤嘤嘤……景言……勞資要回家！
“哈哈哈！真可愛啊……”
老人忽然大笑起來，驚的一廣場幾百只鴿子同時飛向了天空，引起周圍的路人驚嘆出聲，紛紛駐足觀望。
“天氣真好啊！”
“是啊。”
“去我家住吧，只有我和我妻子兩個，很隐蔽的！”
“……”
所以為什麽要特意強調隐蔽？
自從到了法國後就完全丢棄了優雅時尚裝逼的大衣的徐欽，直接無視所有人異樣的目光就裹着三層羽絨服進了老人的家。
“對了，我叫李華。”
徐欽：“……”
李……華……
那個當年騷擾糾纏了他們整個高中的李華……
“怎麽了？這可是我妻子給我取的中國名呢！”老人家邊笑邊打開門。
“呵呵……”你妻子當年一定是學霸。
“不然你也可以叫我原來的名字啊，強森。”
強森……
得，連巨石強森都出來了……
強森的家是典型的獨棟房子，門口有着草坪和花圃，至于裏面是很溫馨的裝修，牆上一角挂着強森和另一個溫婉中國女人的照片，以及更年輕一些時候的合照。
徐欽看着看着就覺得心化了，蹲在沙發上看的目不轉睛。
“這是我和我妻子每次一起過整歲拍的照片。”老人放下幾杯咖啡，看着照片感慨道。
“真的嗎？真浪漫……”
徐欽眼巴巴地望着照片牆，“太感人了……”
老人笑道，“你也可以浪漫啊，年輕人！”
徐欽臉一黑，咬牙切齒地看向某殺手，“原本是可以的，不過被壞人破壞了……”
殺手擡頭看天花板，“茶不錯。”
“湊不要臉！明明是咖啡！”
“啊……咖啡不錯，天花板也不錯，都挺好的。”
“哈哈哈！那晚上就在這睡吧。”
“謝謝……”徐欽違心地說出這句話，心裏其實很難受，他本來可以好好地過年，好好地跟景言一起出去玩的啊……
晚上。
“難道這就是有緣無分嗎……我不要啊……”
“睡覺了。”
“我一定是被詛咒了……”
“睡了……”
“老天太殘酷……”
“睡……”
“殺手這種東西一定會遭報應的……”
殺手終于無法忍受，回頭看着某個穿着蹲在陽臺上撓窗子的人，“能不撓玻璃麽。”
“憑什麽不撓啊！你一殺手都能當人販子我憑什麽不能撓玻璃啊！勞資心裏鬧的慌！”
徐欽擡頭就是一頓炮轟，心裏可委屈。
“今天就是年三十，我特麽從來沒想過會在這一天會跟一個殺手跑到法國呆在一個不認識的老伯家裏……”
“我從來不過……”
“那是因為你在外國！”
“是嗎，反正在中國也是一個人過。”
徐欽一怔，看着殺手的樣子覺得有些落寞的味道，“為什……”
“所以……”殺手坐在床上扶額，“你想怎樣？”
徐欽瞬間滿血複活，“鞭炮啦，煙花啊，餃子啊，對了還有春聯！”
殺手看了他一眼，掏出一把槍。
徐欽瞬間淚流滿面。
“喏，鞭炮，煙花，春聯！”
徐欽低頭看了眼跟前的手槍，幾張廢紙，五張鈔票，有點蒙，“啥意思？”
“自己拿着槍去外面炸去，加點碎紙屑，春聯自己寫，離遠點，天亮回來。”
徐欽低頭沉思了好一會兒，擡頭問了句，“那餃子呢？”
“拿着錢自己去街上中國菜館買。”
“奧。”
半個小時後徐欽揣着一把手槍，一疊衛生紙，三張法郎漫步在法國燈光絢麗的夜色中，周圍一對對的情侶在朦胧的燈光下歡聲笑語，越看越悲涼。
低頭看到手裏的槍他還有點蒙，沉甸甸的，很有質感，徐欽開始好奇地打量。
“是真槍啊……”
他轉身擺了個很帥的姿勢，“不許動！”
“噗嗤！”有人忍不住笑出聲。
徐欽:“……”
“真是丢人。”清脆的女聲帶着高傲冷不丁在背後響起。
聽着那熟悉的諷刺的語氣，徐欽頓時癟了嘴，淚汪汪地轉過身看着來人。
“我就知道你們不會放下我的，嘤嘤嘤……”
另一邊徐欽走後顯得格外疲憊的殺手捏了捏鼻梁，拿下眼鏡慢慢睡下，心裏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當初魯莽的決定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被徐欽撓開的窗子被風吹進來，帶着不知從何而來的淡淡香味，像一層薄紗般籠罩了整個房間。
殺手有些費力地想睜開眼睛，眼皮卻重的擡不起來，總覺得這淡淡的香味很熟悉，牽着他的心，讓他想靠近。
那香味似乎在慢慢靠近，那氣息漸漸依偎過來，在離他很近的地方。
“……”殺手呓語了句什麽，手動了動想抓住什麽。
一個極輕的笑聲在耳邊響起，溫暖的手撫在他的臉上，一寸寸地移動着，仿佛在确認着每個地方。
“唔。”殺手皺眉哼了聲，似乎是夢到了什麽苦惱的事。
手的主人低頭靠近那微皺的眉輕輕一吻，然後慢慢埋進殺手的頸窩裏，深深嘆了口氣。
“抓到你了……”
殺手下意識地歪頭蹭了蹭，側身壓在他身旁的人忍不住收緊了環抱的手臂，低頭吻上殺手的脖子，肩膀……
殺手不滿地動了動，低聲斥了句，“別鬧徐欽……”
某人:“……”
房間內的氣氛陡然冰冷，某人的目光逐漸幽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