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聞褚面不改色:“裏面有肉沫。”

換言之就是,只要是有肉沫的,那就都算是肉粥。

白蘊盯着他的金瞳僵持許久,最終率先敗下陣來,決定不和聞褚争辯。

雖然和她想象中的肉粥有億點點區別,但在異世界的第一餐就能嘗到肉味,白蘊也已經很滿足了。

更何況她現在離不得聞褚,要是把他給惹煩了可不好。

對于今天才撿回家的異族幼崽,聞褚對她能有這麽多耐心,就連白蘊自己都感到挺意外的,再得寸進尺的話也不太說得過去。

她捧起粥碗,正準備大快朵頤,餘光忽然瞥見白虎身子一轉,似乎是想要往外走。

眼看一人一獸的距離越來越遠,白蘊腦裏頓時警鈴大作:“等一下!”

白虎停下腳步,轉頭:“怎麽了?”

白蘊二話不說,端起碗便往他身邊跑,軟聲問:“你要去哪兒?”

該不會是想趁她吃飯的時候丢下她不管了吧?

雖然聞褚說了,這裏是他的部落,他不可能為了擺脫白蘊而抛下他的部落不管。

可塢野部落這麽大,要想棄掉這個居所,改住別的地方,對于虎王來說肯定也是非常容易的。

要真到了那時,獸生地不熟的她能上哪兒找聞褚哭去?

聞褚言簡意赅:“鍛煉室。”

身為虎王,在這個靠力量說話的世界裏,每天的鍛煉量是必不可少的。

白蘊脫口而出:“那我和你一起去。”

聞褚目光下視,視線落在幼崽捧着的粥碗上,意有所指道:“你還沒有吃東西。”

白蘊嗯嗯點頭:“我可以邊看你鍛煉邊吃。”

聞褚有些頭疼,他知道幼崽在想什麽,出言保證:“我就在鍛煉室,不會走,等鍛煉完了就回來。”

白蘊繼續嗯嗯點頭:“我知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聞褚:“......”

他轉身:“跟我來吧。”

聞褚的鍛煉室在另外一個房間,白蘊粗略目測了下,兩個房間之間的距離絕對有超過十米。

幸虧她跟過來了。

鍛煉室裏的“器材”衆多,大部分體積都比較大,白蘊看不明白到底是怎麽用的。只有少數要小巧一些——相較于聞褚的獸形來說。

白蘊猜測,這些是供他變回人形後用的。

進入鍛煉室後,聞褚就沒再管過白蘊,自顧自的走到器材前開始鍛煉。

剛開始白蘊還能圖個稀奇,看得十分起勁,只是沒過一會兒便失去了興致,轉而将注意力放到她的肉粥上。

果然還是吃的最重要。

不知是不是負責烹饪的獸人在制作過程中往粥裏施了魔法,距離肉粥送來已經過去了好一段時間,肉粥居然還是溫溫熱熱的,絲毫沒有變涼的跡象。

在正式開吃之前,白蘊忽然想起什麽,喚醒七七:“七七,你知道這些肉沫用的是什麽肉嗎?”

七七知道白蘊心中的顧慮,回答說。

【宿主不用擔心,這裏雖然是獸人世界,但同樣也有很多沒有靈智的獸類,這些獸類和您原本世界裏的那些一樣,和這些受過魔法滋潤、有智慧的獸人是有本質區別的。】

白蘊這才放下心來,舀起一勺粥送進嘴裏。

她大概是真的餓了,居然覺得這碗只有零星肉沫的肉粥比以前她吃過的所有肉粥都還要好吃。

三下兩下便解決完一整碗,甚至忍不住還想要再來一碗。

白蘊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理智告訴她她肯定是吃不下了,便将小碗放到一邊,從上衣口袋裏摸出縮小後的床被來。

她拍拍床被一端,床被很快便等比例放大至正常大小。

白蘊一邊再次感嘆這個異世界的神奇,一邊撩開棉被躺了上去。

溫暖柔軟的棉被緊裹着小小一團的身體,白蘊将小臉貼上去蹭了又蹭,忍不住又在心裏面想。

要是等到重回她原本世界的那一天,她能将這床棉被也一并帶回去就好了。

七七無情打破她的美好幻想:【宿主,請停止您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這種行為是不被時空管理局所允許的。】

白蘊沒好氣地撇撇嘴:“我當然知道,我光在腦子裏想想做做夢都不行嗎?”

七七不說話了。

白蘊輕哼一聲,重新集中注意力,看不遠處的白虎鍛煉。

然而她現在吃飽喝足了,人又躺在這麽軟這麽暖和的小床上,濃郁困意悄無聲息地襲來,讓她忍不住掩唇,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白蘊強打起精神,不停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能睡,不要睡,不可以睡。

萬一她睡着後,聞褚悄悄走了怎麽辦?

一分鐘後,白蘊順利地進入了夢鄉。

聞褚在鍛煉室裏一直待到了天黑。

等鍛煉結束後,他從最後一項器材上下來,正要同往常一樣去洗浴室裏洗澡,餘光忽然瞥見一旁的小床。

天藍色的床被中央隆起小小一團,正有規律地上下起伏着——人類幼崽睡着了。

白虎無聲地繞着小床轉了半圈。

只見幼崽阖着眼睛,白淨的臉頰上透出些許紅潤,濃密的睫羽輕顫,睡得似乎不是非常安穩。這幅模樣很容易讓獸生出憐惜之意。

金眸微眯,白虎收回視線。

正打算離開鍛煉室,讓宇燕守在這裏等白蘊醒過來時,聞褚剛邁出的腳步不知怎的一頓。

他再度看向小床上的幼崽。

幼崽肉嘟嘟的小手緊緊攥着棉被一角,這莫名讓聞褚想起幼崽用小手抓着自己的絨毛、自己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一副離不得他的樣子。

萬一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他不在她身邊怎麽辦?會不會感到十分慌張,到時候可能又會哭出來?

他又想起毛原說過的雛鳥情結。

毛教授說,這幼崽把他當成她的長輩甚至是父親了。

聞褚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但他記得當年他和池離一起上獸人預備學院時,因為是第一次和父母分開一整天的時間,池離那只不争氣的狐貍居然還當着周圍好些獸人的面直接哭了出來。

當時的聞褚很不理解,還問池離為什麽要哭。小池離回答說,進了學院後,他就不能時時刻刻找到自己的爸爸媽媽了。

知道父母會在放學後來接自己回家的池離尚且都會如此,那睡醒後幼崽的反應可想而知。

聞褚無意識地晃晃身後的尾巴,心一軟,在叫醒幼崽和直接帶她一起離開兩個選擇之間,最終選擇了後者。

鍛煉室一向不會有別的獸來,但聞褚仍不太放心,再三确認外面确實沒有別的獸在後,這才揚起長長的尾巴。

先将白蘊連人帶被一并卷到自己背上,再将小床縮回至迷你大小、同樣卷到幼崽身邊放好。

做好這一切後,聞褚昂首挺胸、泰然自若地離開了鍛煉室。

白蘊是在一陣濃郁的肉香萦繞中醒過來的。

或許是才初到一個于她而言完全陌生的世界,她這一覺睡得不是很好。

腦袋也昏昏沉沉的,隐約能聽到有個聲音一直在說話。

等到意識逐漸回籠,她才反應過來那是七七的聲音:【宿主?宿主?呼,宿主,您終于醒了。】

“我睡着了?”白蘊揉揉惺忪的眼睛,反應慢半拍,“發生什麽事了嗎?”

【這倒沒有,只是您睡得太久了。】

白蘊“唔”了聲,聞言放下心來,姿勢由側卧慢慢變為更加放松舒适的平躺。

滿腦子的困意還未完全散去,她有點想再睡一會兒。

話說回來,她是不是忘記了什麽事情?

噢,對了,是聞褚。

那只大白虎還在鍛煉嗎?她睡了這麽久,聞褚再怎麽應該也鍛煉完了吧。

等等,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一想到聞褚,白蘊的神經瞬間緊繃,渾渾噩噩的腦袋終于徹底清醒過來。

她想起來了!

她剛才睡着了,那聞褚呢,聞褚上哪兒去了?

白蘊猛地睜開眼睛,陡然坐了起來。

還沒等她看清周圍環境,便感覺自己的額頭似乎撞上了個什麽東西。

溫熱的,柔軟的。

白蘊緩緩定神,幾秒後終于看清。

那是一只修長冷白、骨節分明的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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