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約法三章的第一章內容當然還是最為重要的——聞褚的尾巴問題。
在歷經短暫的三分鐘時間讨論過後, 一人一獸一致同意，白蘊先前摸過的尾巴可以都不作數，但從現在開始, 她不能再碰聞褚的尾巴，聞褚也不會再給她任何機會碰到。
第二條則從限量糖果變成了白蘊的住處問題。
原本聞褚打算的是重新在小院裏找一個空房間，稍微收拾一下, 作為白蘊以後的卧室。
畢竟小院閑置的房間很多，想找一間合适的出來還是輕而易舉的。
但不知為何，小姑娘在這件事情上表現得非常抵觸，那架勢仿佛非要和他睡在同一個房間裏不可。
偏偏白蘊覺得自己理虧, 想要抗議又不敢明說, 只能悶悶不樂地坐在小床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晃腿。
看起來跟蔫了幾天的白菜沒什麽區別，反而讓獸更加難以拒絕。
聞褚不忍心見她這幅可憐兮兮的樣子, 只好退了一步, 十分好說話地将第二章的內容更改為白蘊可以暫時繼續睡在他的卧室裏, 但絕不能像之前那樣和他睡在一起。
白蘊心滿意足，當即舉起雙手慶祝比“耶”，同時也不忘問：“那第三條呢？”
聞褚沉吟片刻：“等想到再說。”
“沒問題！”白蘊答應得爽快，生怕慢上一秒, 聞褚就會改變主意。
她仰頭望向聞褚, 無辜的小鹿眼眨了又眨，再次不确定地問：“那，我可以留下來啦？”
聞褚的語氣有些無奈：“我也從沒說過要趕你走。”
聞言, 白蘊心裏的大石頭總算落地, 一高興就習慣性地想要去勾他的手。
在男人順勢低眸望過來的時候, 白蘊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先前那個可以為所欲為的三歲幼崽了, 立馬收回手, 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沖他乖甜一笑。
她餘光瞥見聞褚骨節分明的大掌，忽然就覺得能一直用幼崽的身體也挺不錯的，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地牽聞褚的手。
哪像現在，連勾勾尾指都行不通，更別提想要抱抱，或者是再讓聞褚給她揉肚子了。
白蘊有些惆悵地在心裏重重嘆了口氣，瞬間覺得自己虧了一個億。
現在牽不得聞褚的手，也拽不得他的衣角，白蘊只能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一邊一路追進鍛煉室，一邊為自己逝去的幼崽時光默哀落淚。
一直沉寂着的七七卻在這時忽然出聲，依舊是一貫冷酷僵硬的機械音腔調。
【宿主不用擔心，設定一的解除只是暫時的，您有的是機會變回幼崽的形态。】
白蘊：“......”
這能一樣嗎，聞褚都已經知道她不是三歲小孩兒了，就算以後能夠再變回去，聞褚對她的态度也不可能因此有任何改變。
牽手手、抱抱、揉肚肚沒了。
都沒了。
一想到她今後還有可能要繼續頂着幼崽的身體，白蘊更加郁悶：“‘暫時’是多久？”
【取決于您身上的深海珍珠還能為系統提供多少能量。】
深海珍珠？
白蘊低頭，俞聽棠送給她的珍珠項鏈仍靜靜地挂在她的脖頸上，只不過并沒有随着她的長大而變大。
項鏈上的珍珠已經看不出原先漂亮通透的藍色，但與鎖骨皮膚相觸的地方卻仍是溫溫熱熱的，仿佛還在為白蘊的身體和系統源源不斷地輸送着能量。
【這顆珍珠産自深海，再加上吸收了俞聽棠的力量，其自身蘊含的能量不容小觑，只是為了解除您的設定一，已經消耗掉了大部分。】
白蘊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剛一戴上這串項鏈，就感覺身體變得有一點不一樣了。
她忽然又想起什麽，好奇地問：“那如果沒有這顆珍珠的話，你還需要休眠多長時間才能攢夠能量？”
【至少三個月，不過積攢下來的能量能夠讓您解除設定一一個星期。】
白蘊：“......”
休眠三個月，解除設定一星期。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充電兩小時，通話五分鐘”吧。
效率可真是太“高”了。
日暮西沉，轉眼便到了晚飯時間。
由廚房送來的獨屬于幼崽的食碗變大了兩號，量也增多了不少。
白蘊吃得不亦樂乎，一直吃到接近尾聲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似乎有點太能吃了。
想起自己向聞褚拍胸脯保證的“以後會盡量少吃一點”，白蘊幹飯的動作一頓。
她擡頭看看變回了獸形的聞褚，再看看碗裏剩下的最後一塊肉以及小半碗飯，心虛地将那塊肉夾起囫囵咽下，随即撂下筷子，清了清嗓。
“我吃飽了。”
聞褚往白蘊的碗裏瞥去一眼，神色淡淡：“不用克制自己，目前的塢野部落還不至于養不起一個小姑娘。”
以前的人類幼崽連吃三小碗飯都不成問題，飯量不是同歲獸人幼崽可以比拟的，現在長大了，飯量理應也該跟着變大才是。
白蘊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紅了臉。
聞褚這話說的，像是她特別能吃一樣。
不過秉承着不能夠浪費糧食的原則，她還是将剩下的飯都吃了個幹淨，同時不忘為自己正名。
“我不小的，已經有二十四歲啦。”
是二十四歲，可以談戀愛結婚的年紀，別再說她小，也可以不用再把她當成之前的三歲幼崽了。
聞褚略有些懷疑的目光落在白蘊巴掌大的小臉上。
長大後的白蘊是張典型的娃娃臉——
小鹿眼溜圓水潤，鼻子也玲珑小巧，臉頰有一點嬰兒肥，白嫩的皮膚仿佛一掐就能掐出水來，确實看不出和他差不多歲數。
見聞褚一直看着她，半天沒有說話，白蘊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疑惑地歪歪頭：“聞褚？你怎麽啦？”
“我在想，”聞褚平靜地收回目光，“要不還是在小院裏給你找處房間吧。”
當塢野部落的王當了這麽多年，聞褚自認為自己的接受能力還算不錯，然而當人類幼崽突然變成了足以當自己妹妹的小姑娘，他還是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為了消除這種怪異感，他已經從完整的獸人形态變回了獸形，這才稍微有了好轉，但當聽到小姑娘明确說明自己的歲數時，這種感覺又再次卷土重來。
白蘊一愣，怔怔看着他：“...可是我們約法三章好了的。”
聞褚點明：“約法三章的內容可以随時更改。”
白蘊不說話了。
她抿了抿唇，緩慢将手收了回去，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兒。
聞褚：“......”
人是長大了沒錯，但每次只要小人類露出這幅表情，他還是會莫名忍不住心疼。
他輕嘆一聲，松口：“逗你的，別往心裏去。”
聞言，白蘊頓時彎眼笑開，梨渦在唇角浮現，哪裏看得出先前低落無措的模樣。
她就知道！
晚飯過後，白蘊抱着變大了的睡衣，獨自去洗浴室洗了個澡。
她現在已經可以做到暫時脫離聞褚四十分鐘，不用再像之前那樣，連洗漱換衣服都需要他寸步不離。
只不過白蘊在調整睡衣大小的時候沒太注意，一不小心就将睡衣給拍大了一個型號，偏偏她自己還渾然不知。
寬大的連帽睡衣略有些松垮地套在她身上，隐約露出頸下一截白皙的鎖骨。
在她推門走進卧室的時候，聞褚聞聲望過來，正好将這一幕盡收眼底。
他先是短暫地愣了一下，而後迅速移開目光，欲蓋彌彰地輕晃了晃尾巴：“回來了就休息吧。”
白蘊疑惑地“咦”了聲：“這麽早就睡覺麽？”
她還想着在睡前再看會兒書呢。
不過現在的白蘊很有今時不同往日、寄獸籬下的自覺，立馬将剛拿出來的書放回到小背包裏，主動熄了燈，然後抱着床被，在距離吊床十米遠的另一頭停下。
她将床被三下兩下利索鋪好，再迅速鑽了進去：“那，聞褚晚安。”
只不過奇怪的是，床墊柔軟，棉被也一如既往地厚實暖和，但白蘊總覺得周圍冷兮兮的，還，非常地不習慣。
她默默等了半分鐘，在聽到聞褚也歇下了後，才悄咪咪地探出頭來。
卧室裏昏暗一片，只能勉強看出不遠處吊床裏白虎的龐大輪廓。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大概就是喜歡的人就在十米遠，而她卻不能湊過去挨着睡一覺吧。
失去能蜷在聞褚懷裏，牽着他手睡覺的機會的第一天，想它。
但白蘊沒忘記新的約法三章，而且她現在沒名沒分的，頂着這副成年人的身體和聞褚一起睡也不太合适。
聞褚能同意她繼續留在這間卧室裏，她就應該知足了。
白蘊有些委屈地自個兒裹緊了被子，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一會兒，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靜谧的房間裏逐漸響起少女不太平穩的呼吸聲，半天沒能醞釀出睡意的聞褚緩緩擡眸，望向小床的方向。
以往人類幼崽挨着他一起睡的時候，呼吸聲從未這麽不安穩過。
這讓他想起了剛将白蘊撿回來的那個下午，在鍛煉室裏意外睡着的白蘊也是這麽不安。
聞褚猶豫片刻，最終走出吊床，放輕步子，來到小床旁邊。
床上少女的呼吸聲有些急促且重，長又密的眼睫輕輕顫着，嬌小的身體還在不時發抖，仿佛冷極了。
聞褚靜靜看了半晌，最終還是輕嘆一聲，靠着小床卧下，将整張床都圈進了自己的懷裏。
反正他不怕冷，在哪裏睡覺都是一樣，可人類這個遠古種族卻比他想象中要脆弱許多。
在白蘊第二天醒過來之前離開就好，這樣就可以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他心想。
聞褚盤算得的确很好，只不過睡夢中的白蘊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直接從被子裏伸出了手，熟稔準确地一把拽上他的絨毛。
還往他的方向挪了挪，蹭了蹭，靠了靠。
聞褚渾身一僵。
他嘗試往後撤半步，試圖将絨毛從白蘊手裏“解救”出來。
沒想到反而惹得睡夢中的小姑娘輕輕蹙起眉，又往他的方向擠了擠，還将手裏的絨毛拽得更緊了些。
要不是聞褚感受得出來白蘊壓根沒醒，小姑娘的這一系列舉動很難讓獸懷疑她不是故意的。
一人一獸你退我進，白蘊已經不知不覺中從床的正中間挪到了邊沿，松松垮垮的睡衣也在摩擦當中微微散了開來。
白蘊肩頭偏粉的一抹白在月光的映襯下有些晃眼。
聞褚深吸一口氣，頗有些艱難地移開了目光。
——他的确應該在小院裏給小姑娘另外找處房間的。
聞褚這樣想着，卻仍在小床旁重新卧下，緊接着揚起尾巴，輕輕将棉被為白蘊重新蓋上：“...蘊蘊，晚安。”
床上的小姑娘被他蓋得緊密嚴實，處處都遮得很好。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