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等到白蘊堪堪回過神來的時候, 她已經再次騎在了聞褚的背上。
身下白虎步伐穩健,白蘊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理會周圍來往獸人們投來的訝異目光,剛才那一幕不斷地在她腦海裏反複重現, 腦袋還有點暈乎乎的,小鹿不知疲倦地在她心裏橫沖直撞。
不知怎麽回事,她莫名覺得, 那時候一手握甜筒提糖袋,一手護住自己的聞褚,真挺帥的。
嗯...
更心動了。
就是聞褚那句“我家的”讓她有些摸不着北,不過想來大概指的也是諸如“我妹妹”這樣的字眼。
至于會那樣自然而然地握她的手腕嘛......
以前她還是人類幼崽的時候, 聞褚就很愛牽她的手, 尤其喜歡用大掌将她的整只手完全包住。
這些習慣還停留在他的肌肉記憶裏,下意識地就會去做, 只不過她現在變大了, 所以才會改牽手為握手腕。
白蘊這樣告訴自己, 不敢亂猜也不敢多問,默默伏趴在了聞褚的背上。
見聞褚沒有拒絕,她便大着膽子更進一步,一手摟抱住白虎的脖頸, 一手握着甜筒慢悠悠地舔, 不時彎起眼睛笑兩聲。
聞褚被她逗樂,不虞的心情散了許多:“笑什麽?”
“你看到剛才那只獸人的表情了嗎,”白蘊現在心情大好, “一下子就垮下去了耶, 翻書都不帶這麽快的。”
聞褚低低“嗯”了聲:“他們都怕我。”
要是旁人說這話, 說不定還會帶有幾分倨傲的意味在裏面, 可聞褚說話時的語氣無比平靜, 他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
白蘊舔掉甜筒的尖頂,旋即癟了下嘴巴小聲嘀咕:“搞不懂。”
聞褚:“什麽不懂?”
白蘊故作老陳地嘆了口氣:“怎麽會怕你呢?”
想不通啊想不通。
雖然她稍微換位思考了一下,剛才聞褚看遲雹的那個眼神,對于遲雹來說可能是挺吓人的,也難怪遲雹當時就臉色大變,驚慌失措得就差當場下跪道歉了。
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聞褚隔着衣物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就非常輕柔,分明就是一只非常溫柔的虎嘛。
聞褚腳步一頓,長睫垂掩下的金眸平靜無波,令人很難看出他此時心中所想。
“蘊蘊不怕剛才的我嗎?”他輕聲問。
身為白虎王,統領整個塢野部落的存在,聞褚其實從來沒有像方才那樣動怒失态過,更別提是在白蘊面前露出另一面的自己。
他擔心會将小姑娘吓到。
但在剛才那種情形下,很奇怪的,他确實很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在那個時候他選擇性地忘掉了自己的虎王身份,只是聞褚而已。
如果他再晚一步,遲雹的手碰上白蘊的臉了的話,他大概真的會忍不住把遲雹的手給卸掉。
“為什麽要怕?”白蘊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剛才的你超帥的诶!”
不過短短幾秒鐘時間,白蘊就已經在腦子裏腦補出了一部完整的高冷大佬為愛挺身而出、于千鈞一發下英雄救美的狗血小說片段。
只可惜她不敢說出來,聞褚也絕不是為愛挺身的罷了。
聞褚抿了下唇,細長的白尾輕輕晃了晃。
小姑娘從來都是這樣,不管他是什麽樣子,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她都不會怕他。
他不禁又想起他當着白蘊的面獸化那天,小小的人類幼崽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抱着他說她好喜歡他的畫面。
不可否認的,聞褚心裏最柔軟的地方再次被一只人類的小手給輕輕撓了下。
池離說,他對白蘊的态度不太一般,可世界上所有的事情皆有因果,是白蘊這只小人類的存在于他而言,意義非同尋常才對。
忽然間,一聲短促的驚呼打斷了聞褚的思緒:“哎呀——!”
聞褚的眉心當即一蹙,語氣裏藏着連他自己都沒發覺的緊張:“怎麽了?”
“那個,聞褚,”從後背的方向傳來小姑娘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軟糯聲音,“你帶紙了嗎,冰淇淋滴到我手上了,黏糊糊的有點難受。”
白蘊其實是很喜歡吃甜筒的,但無論她吃得再快再小心翼翼,冰淇淋每次都會迅速融化掉,并且準确無誤地滴到她的手上甚至是衣服上面。
這點令白蘊很是苦惱,也是甜筒的優先購買性一直排在糖果後面的原因之一。
果然還是糖果最好,直接剝開糖紙含在嘴裏就可以了。
聞褚松了口氣。
路旁正好設有可供休息的長椅,他先讓白蘊從自己背上下來,将糖袋和內衣口袋都放到了長椅旁邊,再變回完整的獸人形态,讓白蘊坐下。
白蘊乖乖坐在椅子上,見聞褚拿出了随身攜帶的衛生紙,便主動伸手過去接。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在聞褚展開紙巾後,他并沒有将紙遞給她,反而直接将她的手牽了過去,托在自己的掌心裏。
白蘊一愣,随即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男人單膝虛跪在她面前,微微垂着眼,輕輕地、一根一根為她擦着滴在手指間的冰淇淋。
——認真的神情好似壓根沒覺得這樣做有什麽不對。
白蘊的臉霎時紅了個徹底,不規矩的小鹿又開始蹦蹦跳跳。
紙巾柔軟,再加上聞褚的動作無比輕柔,力道控制得正正好,搞得都不像是在給她擦手,而是在給她做手部護理SPA。
白蘊下意識蜷了下指尖,指腹卻不小心觸碰到了聞褚的手指,當即不敢再亂動,只覺得被聞褚握着的地方燙得不像話。
盡管聞褚一直低着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的手指上,但白蘊仍然不太敢看他。
視線胡亂往下,聞褚微凸的掌骨以及青筋便映入眼簾,白蘊再次心下一跳,慌忙擡起頭來,假裝是在看風景。
“對了,”為了緩解自己的緊張,她小幅度地晃了晃腳丫,随便起了個話頭,“你怎麽光給我買甜筒吃?我都沒見你給自己買。”
不等聞褚回答,白蘊自己便恍然大悟:“噢對,我忘記了,甜筒這種東西只有小孩子才喜歡,你才不會吃呢。”
聞褚頭也沒擡,仍仔細給她擦着指節:“可蘊蘊又不是小孩子。”
“啊?”白蘊烏漆漆的鹿眼微瞪,一時間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你剛才說什麽?”
聞褚卻沒有再說話。
直到給她擦完最後一根手指,确認小姑娘的手全都幹幹淨淨了後,聞褚才重新擡起金眸,一字一頓,低沉認真地重複:“我說——”
“蘊蘊不是小孩子了。”
白蘊遲鈍地眨了下眼睛,電光火石間,她感覺自己似乎抓住了一些稍縱即逝的東西,又不太有勇氣去确認。
她不敢輕易在聞褚面前暴露自己對他的念想。
對于白蘊來說,暗戀就像是一個七彩肥皂泡泡,看似缤紛絢麗,美好至極,可泡泡一旦被不小心戳破,那麽她現在擁有的一切都将和泡泡一樣蕩然無存。
她需要非常非常小心地将自己的泡泡保護起來,直到到了最為合适的時機,才能将她的泡泡分享給別人看。
白蘊縮回手,忐忑對上聞褚的視線。幾秒過後,她才很輕地點了一下頭。
“沒錯,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