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是你
飯後,天還沒黑,顧尋黑着臉拽着白與之進屋,白與之抵死不從,瞪大眼睛怒視他。顧尋沒轍,看那人怒火重重,倒是真的不樂意,他撇撇嘴,無奈撒手。白與之一掙開他,便轉身朝後院走去,如果将軍府沒改造的話,後院應該有一個花園和一片小樹林。
顧尋看那人奔波幾天,明明臉上帶有疲态,卻還倔強的到處亂跑,一時間又恨又憐,只想把那人揉進骨子裏時刻帶着才好。他看那人去了後院,不想自家媳婦兒孤零一人,也擡腳跟了去。
将軍府規模宏大,除卻剛進府所看到的假山屏風會客大廳,還配有東西廂房,因為顧夫人來自西北荒漠,所以府內洋溢着濃郁的西北風情——瀚海欄杆,草原荒漠。面積雖不是特別大,但兩人縱馬随行還是可以的,由此可以想見,顧将軍有多寶貝自家夫人。
白與之想尋找的是記憶中的小樹林。他穿過初春的花園,夜色漸黯,小樹林就在小徑盡頭,俨然已經長成為一片高密樹林。他站在樹林邊緣,腳下是松軟的土地,頭頂是光禿禿剛冒出新葉的樹冠。他仔細瞧了瞧,心中一暖,幾步來到那藤椅前面,輕輕用袖子掃了掃,喟嘆一聲,坐在那發呆。
顧尋循着路徑找來的時候,看到媳婦兒的身影隐沒在昏暗的樹林裏,若非那件月白長衫,并不太容易注意到。他心中一陣疑惑,來到那人面前,看他坐在那藤椅裏,凝神專注,像是在思考什麽。他展眉一笑,剛才在飯桌上的不快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只是這樣安靜的看着他,心裏也感覺很安然。
顧尋把那人往裏推了推,也坐上了那藤椅。藤椅放置多年,上面雖有遮雨房檐,到底是年歲久遠,被兩個成年男子這麽一壓,發出沉悶的吱呀聲。顧尋勾唇微笑,放松身子,靠在椅背上,不發一言。
白與之發呆正舒服呢,見那人又陰魂不散,還來蹭他的藤椅。呃,盡管,這其實是他的。小時候顧尋練武練累了,就會坐在這上面休息,那會兒,他還和他說很多話,說自己其實不想做大哥的兄弟,大哥太優秀了,說自己其實也不想練武,只是文和武,他只能選擇一個,還笑着說,有的選已經很不錯了。
白與之那會兒還小,什麽也不懂,甚至連反抗白娘娘的j□j也不懂,更別提這些事關人生方向人生理想的事,他只能懵懂的吃着零食,間或笑着看着他。
倆人就這樣沉默了一會兒,晚風吹來,無盡春意。顧尋看那人老是不說話,正想歪頭做些壞事呢,那人卻突然問他:
“你小時候沒有喜歡的姑娘麽?”聲音低沉,完全不似平日裏的清朗。
顧尋一怔,不明白那人為什麽這樣問,腦海中卻蹦出一個小人兒,粉嫩粉嫩的,愛笑的小臉。他沉默了一會兒,只道:
“你怎麽了?”
那人卻大笑起來,帶着點兒蒼涼落寞:“我?我很好啊。我是來進京趕考的,暫時借住在顧公子家,僅此而已。僅此而已。”
顧尋聽那人語氣蒼茫,仿佛壓抑着很深痛苦,忙直起身子,掰過那人的臉,那人硬着脖子,扭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扭過顧尋。
夜色漸濃,光線昏暗,但顧尋到底是有底子的人,目力極佳,他看到那人狹長明亮的眼睛此刻空洞無神,紅唇緊抿,臉色非常不好。他心裏一急,以為那人是病了,一把攬住那人,兩額相抵,并不燙人,心下更是焦急,顫着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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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之,你,你怎麽了?是我做錯什麽了麽?還是我父母讓你不開心了?”
白與之身子一僵,心裏發苦,眼裏跳躍着點點恨意,他像放棄抵抗一般,幾乎是嘶吼着:
“難道你忘記小芷了麽?!”
顧尋滿臉茫然,繼而是驚訝,再變為疑惑,他遲疑道:
“記得啊,那個小姑娘,小時候住我們家附近。怎麽了,與之你認識她?”
卻沒料到那人聽到這話像是瘋了一般,狠命咬上他的右肩,雙眼灼灼,像只發怒的豹子。顧尋肩上一痛,嘶,這混蛋咬到舊傷口了。
他忽地一震,腦海中各種場景飛速回放——
初遇時,那人溫和謙遜,作揖道:“小生白與之,泉州人氏。”
在船上,那人迷茫着臉問:“你小時候有喜歡的人麽?”
他在練武休息時,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小人兒擡頭,舔了舔手指上的糖絲,軟軟說,小之。
他送她回家。
“小芷妹妹,哥哥送你回家哦。”
那小人兒像是受驚了的小獸一般,咬着他右肩不放,後來一下地轉身就跑。
……
像是有很多線,錯亂交雜在一起,腦海中不斷晃着小時候那張粉嫩的臉和眼前這人俊秀蒼白的神情。他不敢置信,垂頭盯着那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你、就、是、小、芷?”
白與之不知自己是什麽心思,只是想着當初這人讓自己那麽難堪,自己難過痛苦了那麽久,為何這人就像是忘記一切了呢,這不公平。他憤怒,卻不知該如何發洩,狠狠咬那人,卻也不解氣,反倒是自己在聽到那人的抽氣聲時于心不忍,緩下力道。他擡頭,直視那人漆黑眉眼,冷冷道:
“想起來了。”
顧尋看着那人冷漠的面容,心裏一陣難受,他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兒。
小時候“小芷”突然闖入他的生活,讓他覺得生活也可以過的很開心,練武也沒那麽乏味,他是真的開心生命中可以有那麽一個人存在,甚至他都想求着父親把“她”許配給他。卻沒想到那晚送“她”回家時,那人狠咬了他一口,然後就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在“她”走後,父母雖但心過他是否會不适應,但看到他照常練武,也沒什麽不對,也就沒有多加詢問。他本就不善言辭,更不會主動去打聽“她”的去向。後來,漸漸長大,小時候的事漸漸放下,心中只是懷念那個小人兒,感謝在那段寂寞的人生中有“她”相伴。右肩上的牙印他也不曾處理,任其潰爛,時間久了,牙印清晰無比。
在後來的成長中,他每每覺得孤苦無奈時,便會輕撫牙印,微微一笑,覺得,分離也好啊,至少還有這個存在,證明你來過。
顧尋嘆了口氣,把那人清瘦的身子攬進懷裏,低聲道:
“與之,對不起,我沒早點認出你。小時候,是我不好,只因為你的外表和外人的玩笑就盲目認定你的姑娘家,但我絕對沒有輕視你的意思。”他頓了頓,語氣愈發溫柔“知道麽,認識你,是我小時候最開心的事。我很喜歡和你說話,喜歡你笑着看着我,即使安靜和你待着,心裏也非常歡喜。甚至,我還想求着讓父親把你嫁給我。”他輕笑一聲,輕吻在那人額上,無限憐惜。
白與之不說話,本來臉色都好了點兒,卻在聽到這句話時怒瞪着他。
“那天送你回家,我喊你小芷妹妹,然後你就咬了我,是因為這不開心吧?覺得我欺騙你了?玩弄你了?其實,這是陰差陽錯。”顧尋頓了頓,捏起那人的下巴,看着那晶亮雙眼,不禁失笑。“小之小芷,小孩子哪能分清呢。”
白與之哼哼,不接話,卻聽那人喟嘆一聲,滿是惬意:
“哎,你說,咱倆這是扯也扯不斷的緣分啊。小時候我就想娶你,現在更想了,念念不忘了都。你說,我怎麽就那麽專情呢?”
腰間一痛,顧尋立馬收起得意,小心賠不是。白與之在聽到那人說起小時候的事時,就不大生氣了,男人嘛,哪會那麽小氣,他只是單純的想報複一下他而已。他神态驕傲,脖子扭向一邊,淡淡問:
“知錯了?想怎麽彌補啊。”
顧尋突然一個翻身,把那人壓在身下,一臉壞笑地看着他,低低道:
“肉償,行麽?”
身下藤椅發出暧昧的咿呀聲。
作者有話要說: 咳,喜歡就收了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