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人設所為何
晌午剛過，一只風筝從竹苑中飄了出來。那風筝做成了菱形，上面繪了一幅盛世牡丹圖，旁邊還題了一行字。
會寫詩作畫，還有如此閑情雅致的，整個情天之巅上除了柳子衿，也沒別人了。是以，那只風筝一飛上天，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竹苑裏，林小悅扯着風筝線，飛快的跑着，讓風筝飛得更高更遠。
柳子衿站在長桌前，放下了筆墨，擡頭朝着風筝望去，問道：“小悅，這樣能行嗎？”
“放心吧，情天之巅的一點動靜都逃不過鳳九闕的眼睛。”林小悅扯着風筝線，頭也不回地說道。
鳳九闕踏出了合歡宮，便看見一群侍女擠在一處，對着天空指指點點。鳳九闕順着他們的目光望過去，看見天際之上飄了一只風筝。
他目力極好，一眼就看到了那風筝上的牡丹圖，以及牡丹圖下方的一行字，而風筝正是從竹苑裏飄出來的，不用問，也知道是出自誰的手筆。
鳳九闕盯着那只風筝，想起了那日在玲珑閣裏的柳子衿摔筆的情形，咬牙想着，這幅圖本該躺在他的宮裏的。
“老、老祖！”侍女發現了他，吓了一跳，連忙散了開來，站在一旁垂下了腦袋。
鳳九闕斂起了滿臉的情緒，背着手朝着竹苑的方向走去，沒走幾步，忽見天上的風筝搖搖欲墜，竟然直接從雲層中飄落了下來。
林小悅扯斷了風筝線，拍了拍手，走到了柳子衿的身邊。
柳子衿正執筆作畫。
而被林小悅扯斷了風筝線的風筝一路飄墜，眼看着就要消失蹤影了，鳳九闕擡手虛空一抓，那風筝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扯了回來，落進了他的手中。
鳳九闕垂眸看着手指的風筝，以及風筝上的盛世牡丹圖。
“老祖，可是擺駕竹苑？”侍女中有機靈的，立馬讀出了他的心思。
鳳九闕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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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們連忙在前方開路，一行人轟轟烈烈到了竹苑前。鳳九闕停下了腳步，擡頭看了一眼竹苑前挂着的牌匾，想起柳子衿并不愛熱鬧，尤其是不喜太多人出現在她的地盤，便回頭對身後的人道：“你們在此處等着。”
說罷，自己踏進了竹苑中。
鳳九闕一踏進竹苑內，林小悅立馬跑到了門口，将他堵住了。
“老祖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
鳳九闕擡手，将風筝舉到她面前：“這可是你們的風筝？”
林小悅一把将風筝搶了回來，高聲道：“原來是飄到老祖那裏去了，多謝老祖幫我們撿回，我替我們家夫人謝謝老祖。”
林小悅拿着風筝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回頭一看，鳳九闕依舊杵在門口，沒有要走的意思。
林小悅不由得走了回來，彎身施了一禮：“老祖可還有什麽吩咐？”
鳳九闕沒有說話，他擡着頭，隔着重重綠影，朝着院子裏望去。只見樹蔭下放着一張長桌，長桌上一張雪白的紙平鋪開來，桌前立着一道窈窕的倩影。那倩影微微彎身，手中拿着筆，正在聚精會神的作畫。
鳳九闕朝着那道倩影走去，卻被一道人影擋住了，他垂眸一看，林小悅正仰着頭，一臉純良無辜的看着他。
“老祖，還有什麽事嗎？”
“讓開。”鳳九闕沉聲道。
林小悅笑嘻嘻地道：“老祖可是去見柳夫人？不巧了，柳夫人正在作畫，方才已經吩咐過，不能讓任何人打擾，誰來也不見，老祖也一樣。”
鳳九闕噎了噎，聲音裏帶上了一絲怒意，道：“大膽！”
“不知老祖這句大膽是指奴婢還是柳夫人，若是奴婢的話，奴婢是柳夫人的婢女，只聽柳夫人的吩咐，違逆了老祖實屬身不由己，還請老祖見諒；若是老祖說的是柳夫人，柳夫人自踏入這情天之巅後，大膽也不是這麽一回了，想來，老祖也該習慣了。”
鳳九闕：“……”
明明知道是面前這個小丫頭聯合柳子衿擺了自己這一道，偏偏鳳九闕還不能發作，因為他實在拿柳子衿沒轍。若是普通人，惹他不高興，殺了便是，可柳子衿不是普通人，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她連死都不怕，更何況，他也不忍殺她，便是動她身邊的人都不敢。
柳子衿就是這樣吃定了他，可惡就可惡在他就吃她這一套。
鳳九闕不甘心的看了一眼柳子衿的背影，拂袖轉身，氣呼呼地離開了竹苑。
所有人都看到了鳳九闕氣呼呼離開竹苑的模樣，包括那幾個擠破了腦袋想争寵的幾個姬妾。
事實上，鳳九闕很少生氣，他是情天之巅的主人，一向都是喜怒不形于色。
這次大家看到他氣呼呼的模樣，如同見了什麽難得一見的盛事，不由得讨論了起來，到底是誰惹了老祖生氣。有知情的，便八卦了幾句，大家這才知道，原來是老祖撿了柳子衿的風筝去還，沒想到吃了閉門羹。
能在自己的地盤上吃閉門羹，這還是頭一回。情天之巅是鳳九闕的地盤，情天之巅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哪一樣不是鳳九闕的，竟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給鳳九闕吃閉門羹，要知道，情天之巅上的那些男男女女，誰不是挖空了心思也求不來老祖一次，這個柳子衿自打踏入了情天之巅後，卻接連給鳳九闕難堪，偏偏鳳九闕就這樣縱着她，從來不追究。
“恃寵而驕！”玲珑閣內，有人比鳳九闕還要生氣。
“藍妹妹，別生氣了，當心氣壞了身子。”玲珑夫人懶懶道：“這也不是頭一回了，你我也該習慣了。”
被喚作“藍妹妹”的女子名喚藍若曦，是合歡宗附屬宗門送給鳳九闕的禮物，來到了情天之巅十多年，除了當年賀壽的宴會上曾有幸坐在鳳九闕身邊一回，這麽多年來連鳳九闕的手都沒摸着，還好，名義上也算鳳九闕的女人，在這情天之巅上并未怎麽受到苛待。只是她等了十年，也沒有等到一個機會，而柳子衿一來到情天之巅，就獨得鳳九闕的盛寵，她又如何甘心。
“玲珑姐姐，不是我說你，除了死去的幽姬姐姐，就屬你追随老祖時間最長，你就這麽甘心了？”藍若曦眼珠子轉了轉，回過身來，攬住了玲珑的胳膊，一臉氣惱的表情，“她得了老祖的元陽也罷了，還偏偏霸占着老祖不放，這根本是不把姐姐您放在眼裏！”
玲珑在心裏冷冷笑了一聲，面上卻毫不顯露。她握住了藍若曦的手，淡聲道：“藍妹妹，姐姐勸你一句，老祖如今已經是被柳子衿迷得團團轉，別說雨露均沾，便是見他一面也難，不如早做打算，反正當初來情天之巅時，老祖已經言明，若有合心意的雙修對象，可禀報了他。”
“可其他男人哪有老祖修為高？”藍若曦搖了搖她的袖子，嬌聲道：“和老祖雙修一日，勝過苦修三個月，若是能雙修一年，便能得白得十年的功力，這等好事，誰不心動。姐姐在這裏枯守百來年，不也是為了這個麽。”
玲珑嘆了口氣：“可只要柳子衿在一天，我們便沒這個機會，你也看到了，老祖如今只寵她一人，柳子衿又心高氣傲，定然容不得我們，如今你我還能在這情天之巅談笑，真等哪天她成了情天之巅的主人，這裏便再也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了。”
“那可怎麽辦？”藍若曦一臉擔憂，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她也未必能成為情天之巅的主人，她心裏，可是一直想着離開情天之巅的。”
“有老祖在，她這輩子都妄想能離開情天之巅，那七十二道禁制可是老祖親自為她加固的，防的不就是她偷偷跑了嗎？”
“如果我們給她一個機會，她是不是……”藍若曦腦海中靈光一現，“眼下可不就是有個機會嗎？”
玲珑連忙捂住了她的嘴，眼含深意地說道：“妹妹，方才那句話，我當做什麽都沒聽到。”
藍若曦道：“姐姐放心，是她自己要逃的，可不關我們的事。”
自打上回氣走了鳳九闕，鳳九闕便一直沒再露面。竹苑內，柳子衿望着窗外的重重綠影，擔憂道：“小悅，我們的計劃不會失敗了吧？”
林小悅自信心滿滿的回道：“不會，放心，他會自己乖乖送上門的。”
柳子衿猶疑：“小悅，我怎麽覺得你似乎很了解鳳九闕這個人。”
林小悅道：“我也很了解五師姐您吶，我看人很準的，只要人設不崩，基本不會出錯的。”
“人設是何物？”
“你就理解成性格好啦。”
柳子衿蹙着眉頭，将“人設”這個詞翻來覆去的想了好幾遍，直到竹苑外面隐隐傳來音樂的聲音。
林小悅也聽到了。
她和韓九玄初到情天之巅的時候，就聽到了這樂聲，後來倒是再沒聽見了，不知道為什麽今日又響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