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希望她可以做自己喜歡……
蘇明喜今天準備了一大桌菜,雞鴨魚肉都有，鄭寶珠吃了不少，但晚上餃子下鍋後,她還是端着蘸碟坐在桌前,一個沒少吃。
曲直坐在她旁邊，剛咬了一口餃子,表情就微微一變。他把餃子放碗裏，用筷子夾開，餃子餡兒裏露出了個硬幣。
蘇明喜看見後，開心地跟他說：“看來明年小曲要發財了。”
鄭寶珠撇着嘴角，眼饞地看着曲直那個硬幣。曲直察覺她的目光,朝她看去了一眼：“想要？”
“……你得意什麽！”
“……”曲直有些無語，“我的意思是，你想要的話這個硬幣就給你了。”
“你搶我房子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态度啊。”鄭寶珠睨着他,曲直這一看就是習慣性在她媽媽面前裝好人！
房子的事曲直無法反駁,只好抿了抿唇不說話了。蘇明喜倒是對他的房子有些感興趣：“我聽寶珠說你買了個頂躍,已經開始裝修了？”
“嗯,不過我自己很少過去,都是項目經理在幫我盯着。”
“那可不行啊,裝修裏面的水深着呢，每個項目做完後都要好好驗收才行。”
曲直想了想，點點頭道：“嗯，過年剛好有幾天假,我趁這幾天過去看看。”
蘇明喜道：“你把寶珠叫上一起吧,她裝修過好幾次了，這方面經驗多。”
曲直順勢看向鄭寶珠，像是在詢問她願不願意跟他一起去。鄭寶珠沒有接茬,曲直沉吟了一會兒，又問：“硬幣你真的不要嗎？”
“不要，我要自己吃出來！”一共有兩個餃子裏都包着硬幣，剩下那一個是她的囊中之物！
鄭寶珠小時候為了吃到硬幣，特地研究過包了硬幣的餃子和其他餃子有什麽不同，久而久之，還真給她練出了一雙慧眼。她在盤子裏仔細打量着，時不時還拿着公筷往餃子上戳一戳，片刻之後，她鎖定了一個目标，用筷子夾了起來。
桌上的人都盯着她，像是等着驗證她這一通操作有沒有用。鄭寶珠小心翼翼的在餃子上咬了一口，随後感到有什麽東西硌到了自己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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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她輕輕一咬，把硬幣從餃子裏咬了出來。
“嘻嘻，看到沒有？”鄭寶珠把硬幣從嘴裏拿出來，在紙巾上擦了擦，“我就說自己也能吃出來。”
蘇明喜在對面笑了一聲：“可不是嘛，從小到大，你就找這些東西最在行了，什麽亮晶晶的東西藏得再深你也能翻出來。”
曲直聽到這話，也低笑了一聲，鄭寶珠真的是嗅嗅本嗅了。
鄭寶珠挑了挑眉梢，欣然接受了這個贊美。她拿起放在一邊的手機，看到“相親相愛一家人”這個群裏，今晚有不少消息。
想着大家說不定在裏面發紅包，她趕緊點了進去。
大表姐連着在裏面發了好多個表情包，長輩們可能看不出來，但鄭寶珠一瞧這架勢，就猜她是在故意刷屏。
噫，上面是發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讓她好好看看。
她耐着性子把消息發上去了，然後看到大表姐今晚在群裏發的第一條消息。
大表姐：小姨你和林子欽演電視啦？！！！[圖片]
鄭寶珠看到那張圖片，心跳都差點停止，那是直接從微博巴拉下來的，還帶着《新月問心劍》的水印。而圖片上的白衣女子旁寫着“鄭寶珠飾葉靈”。
這張定妝照比之前高博雲發給她的還要好看，但她現在根本無心欣賞自己的美貌。
劇組竟然忽然就發定妝照了！而且還帶上了她！
這條消息下面沒人沒其他人說話，下一條還是大表姐的。
大表姐：不好意思剛剛瑤瑤拿着我的手機在玩兒。
因為消息發出已經過了好幾分鐘，撤不回來了，大表姐為了補救，只能不停地在群裏發表情包，把消息給頂上去。
看得出來她很努力了。
但是這幾分鐘的時間，肯定還有其他人看見了啊！
“鄭寶珠！”對面的蘇明喜忽然拔高音量喊了鄭寶珠一聲，吓得鄭寶珠差點把手機都扔出去。她心虛地鎖上手機，特別無辜地看着蘇明喜：“什麽？”
“你自己看看，你舅舅剛剛發給我的！”蘇明喜把自己的手機甩在了桌子上，上面是一張放大的圖片，赫然就是剛剛鄭寶珠見過的那張定妝照。
曲直跟鄭爸爸也都湊過去看了看手機屏幕，然後兩人的臉色都變了變。
鄭爸爸微微擰着眉頭，看着鄭寶珠：“寶珠，你去拍戲了？”
“……哈哈。”鄭寶珠尬笑了兩聲，“這人還真跟我長得有些像哈。”
“還給我裝！旁邊就寫着你的大名！”
鄭寶珠被蘇明喜吼得抖了抖，一下子就回想起了小學三年級那年，被蘇明喜在學校門口追着揍的記憶。
她放在桌上的手機又連着響了三聲，都是大表姐給她發來的消息。她想大表姐肯定是想提醒她風緊，扯呼，但已經晚了！
她沒敢動手去拿手機，只留心着對面随時可能暴起的她媽媽。
“你……”蘇明喜剛起了個頭，鄭寶珠一把拉過曲直擋在了跟前。
“媽你有話好好說啊，大過年的不要激動。”她躲在曲直的身後，飛快地說完這句又縮了回去。蘇明喜在對面探着身子張望了兩眼，氣得猛地一拍桌子：“你給我出來，不要躲在曲直背後。你戲都敢去拍了，這個時候怕什麽，啊？”
她說着繞過桌子，想去逮鄭寶珠，鄭寶珠拽着曲直不松手，把當護盾一樣擋在身前：“你你你你別亂來啊！”
蘇明喜擰着眉頭，跟曲直說：“曲直，你讓開。”
曲直微微抿了下嘴角，開口道：“蘇阿姨，有什麽事坐下來好好說吧，您不要太激動了。”
“我能不激動嗎，她都演上戲了！”蘇明喜說着，又看了曲直一眼，像是察覺到了什麽，“曲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事了？”
曲直沉默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我确實知道……”
“好啊，你現在也幫着她騙我了！”蘇明喜簡直氣上加氣，“曲直，當年寶珠在作文本上寫女明星，可是你第一時間告訴我的。現在你們長大了，你怎麽反而還幫着她騙人了呢！”
“……”曲直道，“蘇阿姨，我不是想騙你，小時候的事其實是我做得不對。”
“你現在才做得不對！”
“……”曲直現在算是體會到鄭寶珠當年的心情了，難怪她記恨了自己這麽多年，蘇阿姨發起火來，是真的吓人。
“曲直，這事跟你沒關系，你幫着她騙我的事我也不跟你計較了，你現在讓開，我好好跟鄭寶珠聊聊。”
“別別別。”鄭寶珠死死抓着曲直的衣服，像是抓着救命稻草。曲直回頭看了她一眼，還是擋在她的面前，沒有退開半步：“蘇阿姨，我知道這是你們的家事，我這個外人本來不應該多嘴。但我跟鄭寶珠從小一起長大，我希望她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實現自己的理想。”
鄭寶珠擡眸看向曲直，眼神裏帶着點錯愕。
她沒想到曲直會說這樣的話。
蘇明喜的動作也頓了頓，她嘴角抿緊又松開，最後看着曲直道：“我也希望她做自己喜歡的事，但演戲就是不行！世上這麽多事可以做，她為什麽就一定要去演戲？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同意，她外公外婆能同意嗎！鄭寶珠，你外婆年紀大了，她要是看到這照片，你猜她會不會被你氣出個好歹來！”
鄭寶珠從曲直背後探出個腦袋來，看着她道：“所以你們千萬別拿給外婆看啊！”
“……你還有理了是吧？”蘇明喜挽起袖子，又接着去抓鄭寶珠，“你給我出來！”
“曲直，我們走！”鄭寶珠飛快伸出手抓過自己的手機，然後拽着曲直沖到門邊，打開門就沖了出去！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她拉着曲直一口氣沖到樓下，才停下來一邊喘氣一邊回頭往樓上看：“我媽好像沒有追過來，暫時安全了。”
曲直站在她旁邊，心跳得也有些快。他輕輕吐出口氣，看着鄭寶珠道：“接下來怎麽辦？總不能一直這樣躲着蘇阿姨。”
鄭寶珠道：“她現在正在氣頭上，我們等她冷靜一下，再去找她聊。”
曲直敏銳地抓到了重點：“我們？”
鄭寶珠輕咳一聲，微揚下巴看着他：“有你在，我媽不會罵得那麽狠。”
“……我可不這樣覺得。”剛才他可是深切地感受到了蘇阿姨的威力。
“哎我包也沒拿。”鄭寶珠的車鑰匙放在包裏，現在也沒辦法自己開車回去了，“幸好我機靈，還把手機搶了過來，否則現在真是寸步難行。”
她打開打車軟件，問旁邊的曲直：“你今晚是住在這邊，還是回酒店？”
曲直見她準備打車，便道：“你要回去？要不你今晚住我家吧，明天等蘇阿姨氣消了，你再好好和她聊聊。”
鄭寶珠的指尖頓了頓，擡眸朝曲直看去。曲直被她看得莫名有些心虛，他輕咳了一聲，避開她的目光：“我家有兩個房間的，你可以睡我的房間，我睡我爸媽那間。”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房門可以反鎖。”
“……”鄭寶珠收起手機，看着他道，“我是在想，你家這麽久沒人住，是不是很厚一層灰啊？”
“不會。”曲直道，“家裏有定期做保潔，過年前剛做一次。”
“哦……那好吧。”鄭寶珠點了點頭，跟着曲直往他家的樓棟走去。兩人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鄭寶珠的聲音幽幽地在曲直耳邊響起：“那你家有吃的嗎？”
“……你剛才還沒吃飽嗎？”
“……你是在內涵我吃得太多。”
曲直沉默了兩秒，開口道：“那我們先去買點吃得，不知道家旁邊的小賣部開門沒有。”
很幸運的，在這個阖家團圓的除夕夜，家門口的小賣部還開着門營業。小賣部的老板劉叔也住在小區裏，一直守着這個店面，轉眼十幾年都過去了。
曲直跟鄭寶珠已走過，劉叔就把他們兩個認了出來：“是曲直和鄭寶珠吧？回家來過年了？”
“是啊。”鄭寶珠笑着跟他打了個招呼，在貨架上選了幾瓶啤酒。曲直見她只拿酒，又挑了幾袋零食，一起放到收銀臺結賬。
劉叔一邊掃碼，一邊打趣他們：“你倆關系真好，過了這麽多年了，還一起來買東西。”
鄭寶珠：“……”
劉叔，你別裝作沒看過我們兩個吵架啊。
“我來吧。”曲直拿出手機，掃了二維碼付款。鄭寶珠是這個時候，才注意到曲直沒有穿外套，只着件單薄的毛衣，就被她拉了下來。
“你的衣服還在我家。”她說了一句。
曲直點了點頭，開口道：“明天再去拿吧。”
鄭寶珠沒有再說話，和他一起走上樓。曲直家裏果然定期做了保潔，十分幹淨整潔。他拿了雙拖鞋給鄭寶珠，然後把房間裏的空調打開了。
鄭寶珠走到沙發上坐下，拿起一罐啤酒打開喝了一口。曲直知道她心情不好，也走到沙發上坐下，拿起一罐啤酒。
鄭寶珠見他拉開啤酒，有些意外地道：“我以為你很讨厭喝酒呢。”
“看和什麽人喝。”
鄭寶珠心跳快了一拍，然後她看見曲直揚起頭，淺嘗了一口手裏的啤酒。
“剛剛謝謝你啊。”鄭寶珠抱着啤酒又喝了一口，跟曲直道了聲謝，“好好的除夕，結果鬧成這樣。”
曲直道：“沒關系，本來如果蘇阿姨不叫我，我也是一個人過。”
鄭寶珠輕笑了一聲：“聽着怪可憐的。”
曲直也跟着勾了勾唇，兩人都安靜了一會兒，鄭寶珠又開口道：“你剛才說希望我做自己喜歡的事，實現自己的理想，說實話我還挺意外的。不管你是不是真心的，我還挺感動的。”
“我是真心的。”曲直看着她，“你和你小姨是兩個人，你有追求自己人生的權利。”
鄭寶珠抿了抿唇，盯着手裏的啤酒罐：“我高三的時候，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當時才特別勇地報了藝體生。後來我外婆裝病進醫院，幾乎全家人都出動了，我才知道我太天真了。他們比我想象中的還要介意這件事。我以為現在我成年了，我小姨的事也過去那麽久了，他們會松動一些，結果還是一樣。我媽說得對，我外婆要是知道了，說不定這次真被我氣進ICU。”
“沒那麽嚴重。”曲直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鄭寶珠，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我聽蘇阿姨說，你外婆的身體很硬朗。”
鄭寶珠笑了一聲，擡起手又喝了口啤酒：“你是真的不會安慰人。”
曲直：“……”
“不過我外婆身體确實很硬朗，聽說前陣子還想去社區做什麽志願者，人家看她那麽大年齡不讓她參加，她還跟人鬧呢。”
曲直捏了捏手裏的啤酒灌，看着她道：“所以事情可能沒有你想的那麽糟糕，明天先好好跟蘇阿姨聊一聊。”
鄭寶珠家裏，蘇明喜還坐在沙發上看《新月問心劍》的劇照。她找到了微博裏，看到了大家的評論。這是部經典武俠IP，本來就自帶流量，再加上男主是當紅男星，女主是有過高收視的小花，關注度自然非常高。
除了男女主，還有一衆重要配角，也都有自己的粉絲，在他們之中只有鄭寶珠是個純純的新人，連個微博都沒有。
但即便是在這樣的血雨腥風中，也有網友注意到了她，還給她蓋了個評論樓起來，硬是占到了個熱評末位。
“你坐那兒看老半天了，在看什麽呢？”鄭爸爸在陽臺抽完一支煙，走回了客廳。蘇明喜嫌棄地往旁邊坐了坐，頭也沒擡地跟他說：“在看網友評論寶珠。”
“哦？他們說什麽？”鄭爸爸也有些好奇。
蘇明喜道：“都是誇她漂亮有靈氣，還有人在讓她開微博。”
鄭爸爸道：“那是，我們寶珠從小就漂亮。”
“她就是太漂亮了。”蘇明喜嘆了口氣，“她要是沒這麽漂亮，說不定還沒這麽想當女明星。”
鄭爸爸坐在那兒沒說話，蘇明喜又點開鄭寶珠的定妝照，放大看了看：“她真的太像明美了。”
蘇明美曾經是他們的驕傲，因為家裏出了個大明星，很多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都沒事就喜歡來攀關系。蘇明美本身也很有靈氣，拍過的電影部部都得獎，以前每次她的電影上映，他們都會去看她的首映。
但自從她自殺之後，一切都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