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_^ (17)
冷冽的海風把說出口的話都吹散了許多,他只能隐約聽到蘇瑾和阿信的聲音,南風的聲音一句也聽不清。他不知道南風現在是怎麽個情況,完全清醒了還是還在昏迷。
江城走過去這幾步極為艱難,如果只是他一個人,是生是死都沒那麽在意,可惜那是南風。他們還有晨曦,無論誰出事了對孩子都是無法言喻的傷害。
蘇瑾最先看到了他,依舊是往昔那複雜難以言喻的表情,卡其色風衣在風中瑟瑟搖曳着,指間的煙已經燃了大半。
她揚了揚唇角,“來了,動作倒是挺快。”
江城皺起眉,看向一旁似乎剛剛蘇醒的南風,兩個人目光相遇,久久的糾纏在一起,千言萬語,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江城深深看了她一眼,帶着輕輕的撫慰,眼神柔和,南風知道這時候不該信賴他,但是一直紊亂的心髒卻漸漸安定下來。
“你放了她,她跟這事沒關系。”江城冷冷的看着蘇瑾,就算知道這可能微乎其微他也想試一試。他來得太匆忙,身上甚至沒有一件防身武器,對方人這麽多,他真沒有什麽勝算,只能盡力保全南風。
蘇瑾笑了笑,裹緊身上的衣服,狠狠抽了口煙才說,“看來你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江城啊,知道你為什麽輸嗎?因為你有牽挂,你和你那死鬼老爸一樣,眼裏只有女人!我如果不是利用南風,你能輸得這麽徹底麽?”
江城看着面部猙獰的蘇瑾,難掩眼中的厭惡,厲聲道,“這不用你操心。”
蘇瑾淡淡看着海面,此起彼伏,潮流湧現,她深深吸了口氣,說,“如果不是你和蘇芩,厲岩晟一定會安心和我在一起。他都答應我的,可為什麽要偷偷跑回去找你們,什麽放心不下老婆孩子,胡扯!他根本就是忘不了舊情。虧得我利用蘭瓷青花的傳說大費周章把他弄出去……我那麽愛他,到底比蘇芩缺了哪一點!”
蘇瑾呆呆的看着江城,不知道是在發洩還是在自嘲,她面部扭曲,已經到了瘋狂咆哮的地步。
江城從原重那就已經知道了蘇瑾目的不單純,什麽為厲家複仇的說法早就矛盾重重。她的偏執和瘋狂,已經嚴重到讓江城覺察出了她對父親有着不一般的情感,可是他又覺得自己太多疑。
直道原重那得到了證實,蘇瑾是元兇,因為年少的執着、癫狂的愛慕,借用蘭瓷青花的傳說導演了當年那出戲。她将厲岩晟騙了出去,甚至不惜囚禁使出一切手段逼迫他妥協。
江城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女人已經瘋了。
蘇瑾陰沉的臉色和身後的天幕幾乎融為一體,她怨念的看着江城,喃喃低語,“是你,都是你!岩晟說到底還是舍不得兒子,他根本就不愛蘇芩,抛棄我回去找你們全是因為你!”
江城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到現在都不明白是為什麽,很簡單,因為他不愛你。他根本就沒回厲家,或許有了別的女人,或許出了意外,總之說謊不過是為了逃離你,我和母親都只是他的一個借口。說到底,還是不愛。”
“胡說,你胡說!”蘇瑾忽然發起瘋來,抓了抓頭發,大聲叫嚷,“他說過他愛我的——”
江城已經不想再和她說什麽了,這女人現在大概也不需要別人的勸解和安慰,她完全活在自己編織的謊言裏,執拗的相信自己幻想的一切,愛或不愛,他不是厲岩晟,自然也給不出定論。
江城看了眼旁邊一臉茫然的南風,悄悄往她身邊挪了兩步,誰知道正在發狂中的蘇瑾忽然猛地擡頭盯着他,眼神兇狠,“是你們奪走我的一切,是你和蘇芩讓我失去了愛人,我什麽都沒有了,我要你們全都體會一下那種椎心噬骨的痛苦!”
江城聽完她的話,心中暗叫不好,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朝南風撲了過去。
蘇瑾離南風很近,自然占了先機,她傾身向前,一把将束住了手腳的南風提了起來。她手中的左輪冰冷的抵在南風的太陽穴上,另一只手死死鉗住她綁在身後的雙臂上。
江城覺得自己心跳都靜止了,呆呆的僵在原地不知所措。他身邊的阿信和另一個蘇瑾的手下目光陰沉的盯着他,随時準備動手制服他。
江城看着南風越發蒼白的臉盤,很想伸出手去摸一摸她冰涼的肌膚,這之前,他一直想着将來要怎麽加倍的補償她。可這一刻,他害怕了,如果……南風沒了,他怎麽償還自己做錯的一切。
他眼神哀傷的看着南風,恐懼感不斷蔓延到四肢百骸。
南風回望着江城,鹹濕的海風将他的頭發吹得淩亂的覆在額際,烏黑的雙眼滿是懊惱和悔意,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恨他還是只是在怨他,但是親耳目睹了事情的真相,對江城的心情也越發複雜起來。
她只知道,就算再憎惡,她也不希望江城死,哪怕……現在被槍抵住的是她。
“怎麽了,心疼了,這樣就舍不得了,那我要是當着你的面一槍把她打死,你是不是會更痛苦?”蘇瑾狂妄的笑起來,看着江城瞬間失了血色的臉越發的得意。
江城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咬着牙說,“你到底想怎麽樣?”
“不想怎麽樣,要不,你先讓我看看你有多愛她,說不定我一感動還真就放你們雙宿雙栖了。”她說完就對身邊的阿信使了個眼色。
作者有話要說:大灑狗血,下一章大概更狗血一點,咳,沒辦法,不狗血怎麽讓他們了解彼此的真心啊
可是怎麽辦,寫了4000+還是沒能交代完
之後大概還有點尾聲… (表毆我,人家今天很勤快啊 = =
下卷啊下卷,我就是想單純寫點情哪愛哪,腫麽就這麽難
☆、尾聲
阿信從身後掏出個東西,直接遞給江城,寒光一閃,南風這才看清那是一把鋒利逞亮的匕首。心髒不受控制的狠狠加速跳動了好幾拍,南風看向蘇瑾的眼神越發寒冷,這個瘋女人,當真是把江城當傻子嗎?就算江城死了她也敢保證蘇瑾不會放過她!
江城握緊刀把,擡頭看着蘇瑾,眸光冰冷。
蘇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擡手做了個“請”的姿勢,“你不會不敢刺吧?”
江城看向南風,南風正緊張的盯着他,江城對着她微微一笑,将匕首對準自己的腹部。南風驚恐的睜大眼,不加思索的叫出聲,“厲江城,你瘋了!”
江城看也不看她一眼,擡手狠狠将匕首刺進自己腹部,暗紅的血液慢慢滲透出來,一圈圈宛如一朵鮮紅的玫瑰綻放在他的白襯衫上。
南風張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片血紅越來越大,後背的寒意一路蔓延到了尾椎,南風低喃了句,“厲江城,你這個笨蛋。”
江城的臉色開始發白,嘴唇也沒有一絲光澤,肌肉被銳器生生撕裂的疼痛讓他疼得額角都開始抽動,忍了好一會才緩過那陣寒意。他擡起頭,看着蘇瑾,“怎麽樣,你滿意了嗎?”
蘇瑾挑了挑眉,表情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帶了譏诮,她徐徐看了南風一眼,歪着頭細細打量她,“唉,說到底林喬森當年也是真的參與了你們厲家的事,雖然當時他不過是跟在他人後面賣命的小混混,但是也是實實在在與你有仇啊。你到底是看中他這女兒哪一點啊?啧啧,不懂。”
南風臉氣的發紅,雙眼逞圓的瞪着她,“你當然不懂,你這樣的女人,如果真心懂得愛情就不會被人抛棄了。”
蘇瑾倒是沒被她激怒,竟然還點頭表示同意,“是啊,我大概真是不懂,不過不懂就不懂吧,反正事已至此,我肯定是回不了頭了。江城一死,我也算了了心願,厲家再沒有一個人在我眼前礙眼。”
江城皺着眉頭,一直只是看着他們這邊,南風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是直覺覺得這人應該沒那麽傻,不至于看不清蘇瑾的想法才是。南風擔憂的看着他的傷口,那血源源不斷往外滲出,觸目驚心,時時挑戰着她薄弱的神經,她不知道江城還能堅持多久,就算身體再強壯,也敵不過這麽長時間的失血。
“繼續啊。”蘇瑾擡了擡下巴,一臉戲谑的看着江城。
南風驀地轉過臉,咬着牙說,“你要殺就殺了我吧,我一點也不稀罕他救我。”
蘇瑾愣了下,很快就笑出聲,“還挺有骨氣,可是我就想看看他能為你做到哪一步,別告訴我你一點也不想知道,你不是挺愛他的麽,怎麽,真的說不愛就不愛了?。”
南風恨恨的瞅着她,末了又複雜的看了江城一眼,身體都在微微發着抖。她抑制住內心膠着的情緒,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他腹部那刺目的鮮紅,繃着臉厲聲道,“厲江城,別以為你插自己幾刀我就會原諒你,你就算是死在這裏我也不稀罕。”
江城扯了扯唇角,臉色越發難看,卻是無聲的望着她微笑,“就算是死,我也不想看着你死在我前面——”
江城從小就跟着林喬森在黑道上混,刀子玩得不是太熟練,但是多少知道哪幾處是致命傷。他指縫間都浸了幾分血漬,看起來就越發的懾人,緩緩拔出那冰涼的刀面,江城毫不猶豫的将那匕首又刺了下去。
南風清楚的看到了他額頭大片的汗珠,她握緊拳頭,緊緊咬住嘴唇,只一點點,她幾乎就驚叫出聲。面對這樣的局面,她真的沒辦法不為所動,更沒辦法視而不見。哪怕是要她親手結果了江城她也想給他個幹脆,不想他這麽一刀刀在她面前淩遲着自己的視覺。
江城這一刀下去終于有些輕微的顫栗,身體微微晃動了幾下才穩住了腳步,他擡起頭,臉色白得吓人,只是不斷喘息着盯着蘇瑾。
南風真想大聲咒罵江城這個笨蛋,笨到家了,為什麽要這麽聽話?
眼眶有些熱熱的,南風移開視線,迫使自己不再看他,她沒辦法再看下去,那兩刀仿佛也在她身體裏刺了兩個洞,疼得她幾乎快要站不穩了。
蘇瑾皺了皺眉,沒料到江城真會這麽配合,她以為江城最起碼會掙紮一番的。她抓着南風的手,臉上有些訝異,半晌才說,“你還真是夠癡情的啊,五年前為他下跪,現在又肯為她去死。”她意味深長的看着南風,拍了拍她的手背,“怎麽樣,有沒有很感動?”
南風已經說不出話,呆滞的看着江城憔悴的臉,嘴唇蠕動了下才發出嘶啞的聲音,“你個白癡,不是很會演戲嗎?又會騙人,幹嘛不一直演下去,誰稀罕你愛我,你以為你是情聖嗎?什麽事都自己扛,我有那麽脆弱嗎,你為什麽什麽都不告訴我,現在……你要我怎麽辦?我不想原諒你,一點也不想!”
江城忍着小腹的劇痛,額角的汗珠簌簌滑到了下颚上,他抽了口氣,緩慢的說着,“不原諒我,也沒關系……你生我的氣,也沒關系。只要你好好的,什麽都無所謂。”
他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捂在腹部的手幾乎全被染成了血紅色,南風拼命眨着眼,視線越來越模糊,她只想看清江城是不是還看着她,是不是還好好的站在那裏,可是為什麽越來越恍惚,甚至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傻丫頭,別哭……我死不了。”江城虛弱的聲音随着海風飄飄蕩蕩,慢慢吹進耳朵裏,好像一股春風虛幻又美好,但卻那麽不真實。
他專注的盯着她的眼睛,輕聲說,“南風,我愛你,我們會活着離開這裏,晨曦還在等我們。”
南風心裏湧起一股強烈的求生欲,她想說點什麽,可是嘴裏苦澀幹啞發不出一點聲音。随後只聽到一聲突兀的驚叫,突然沖出了幾個警察和阿信還有另一個中年男人扭打在一起。
陸圻川從身後的岩石蹦了上來,一腳踢掉了蘇瑾手中的左輪,很快就反手将蘇瑾的手扭到身後,蘇瑾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擡腿狠狠踹向陸圻川。
陸圻川沒料到她一個女人竟然有這麽大的蠻力,顯然是練過幾下子,不過他好歹也是警校畢業的,要真鬥不過個女的也太丢人了。
陸圻川狠了勁兒一拳朝蘇瑾胸口砸去,也不管什麽男女有別,這女人太危險,說不定下一秒就又掏出一支槍來。
蘇瑾果然身手很老練,幾招下來輕輕松松躲過了陸圻川的壓制,她眯了眯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過,迅速從腰間掏了個東西出來。
陸圻川心裏咯噔一下,心想她還真藏了把槍?!
陸圻川反手去腰間摸自己的槍,冷不防卻被蘇瑾揮過來的東西刺中了眼角,那一陣火辣辣的疼讓他瞬間就脫了力,眼眶黏糊糊的模糊一片。
他知道自己眼睛肯定流血了,但還不至于完全瞎了,等他緩過勁看清楚那是什麽東西的時候差點撲過去把蘇瑾給掐死。
蘇瑾手中拿的是野戰部隊一種專用的刺刀,非常鋒利,刀面成圓弧形,中間有個細小的口徑,一旦刺入人的身體就會加速血液流動,更加快速的湧出體外失血致死。他不知道蘇瑾是哪來的那東西,但是想到差點就被那東西戳瞎了眼,頓時讓他倒抽一口涼氣。
這女人也忒狠了點。
蘇瑾想去搶掉在身邊的手槍,南風眼疾手快的用腳把那支左輪踢到了崖壁下邊。蘇瑾眼睛發紅的瞪着她,飛快的向她撲了過去,南風本來就離她不遠,手腳還被綁着根本挪不開,只能眼睜睜又被她捉了去。
江城剛剛松懈下來的神經馬上繃得死死的,心裏直罵陸圻川個不中用的東西,虧得他耗了半條命拖延時間,他居然連個女人都打不過。
江城身上早沒了力氣,想沖過去都格外艱難,他只能大聲的嘶吼,“陸圻川,你TMD倒是拔槍啊。”
陸圻川緩過勁來就發現不對了,可是現在拔槍有用嗎?蘇瑾早就将南風擋在身前,他一個不小心就會傷了南風。
蘇瑾得意的笑了笑,她的手下早就被制服了,她也不打算反抗,只是就這麽認輸她實在不甘心。她冷笑着看向江城,抓着南風的肩膀慢慢退至崖邊,那把刺刀就死死抵在南風頸間的動脈上,“看來今天我是跑不掉了,不過有林南風陪我,倒也死得值當。”
陸圻川暗叫不好,手裏的槍一直謹慎的對着蘇瑾,偏偏蘇瑾防的就是他,見他稍一動作就将刺刀抵進南風頸間幾分。
看着那鋒利的刀面割開南風的頸項,江城的心跳幾乎停滞住,雙眼兇狠的盯着蘇瑾,“你要殺的是我,你放了她,不是想讓我死嗎?”
他作勢去拔那把匕首,很快就被南風喝止住了,南風直直的看着他,很久才無力的扯了扯唇角,“江城……好好照顧晨曦,我……一定會回來找你們,到時候,你要好好補償我。”
“南風——”
江城的話音随着海風慢慢吹散在海面上,湍急的海水一個又一個巨浪拍向崖壁,一聲聲海浪仿似猛獸的低吼,無情又陰森的大聲咆哮着。
作者有話要說:雷到了麽?好吧,這才是狗血啊,前一章的狗血簡直弱爆了 = =
大家不要吐槽我,因為是你們說得要虐江城啊……
南風腫麽可能死嘛,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讓江城獨守空閨一輩子,孤獨終老,好吧,咱們就這麽完結算了 (喂!
呵呵,當然是說假的,下卷你們希望南風以什麽形式出場呢?嘿嘿
☆、想念
晨曦一邊埋頭寫作業一邊偷偷擡眼看向身旁明顯心不在焉的女人,不由的撅了撅嘴,“耿老師,你還不走嗎?今天的補習就結束了。”
耿慧耳尖有些紅,目光悄悄掃過一旁的時鐘,尴尬的咬了咬嘴唇,“晨曦啊,你爸爸……經常工作到這麽晚嗎?”
晨曦幽黑的眼珠直直盯着她,片刻之後說,“不是,不過他今天好像有事會回來晚一點。”
耿慧失望的垂下眼,尴尬的将滑下肩膀的發絲別到耳後,“是嗎?”
晨曦目光銳利的看了她一會,說,“老師,你喜歡我爸爸?”
耿慧沒想到晨曦會突然這麽直白的問自己,一時間有些錯愕的僵在那裏,很久才低聲說,“沒有,沒有,老師只是看你們一大一小,你爸爸一個單身男人帶着你挺不容易的——”
“我爸不是單身男人,他有老婆!”晨曦淡淡看向耿慧,說得不容置喙,“我媽媽只不過是出遠門去了,很快就會回來找我和老爸。”
耿慧心裏一動,有些憐惜的摸了摸晨曦的頭,當了這孩子半年的家教,她私下沒少聽下人們議論厲先生和他“太太”的事。
雖然下人們說得含糊其辭,可是她還是大概明白了一年前發生了些什麽,那位“厲太太”掉進海裏之後就一直沒了音訊,當時厲先生受了傷,不要命的跟着往下跳,還是身邊的警察攔住了。
說來也是那位“厲太太”運氣不好,據說當時只是厲先生的幾個警察朋友私下趕了過去,等其他警察趕到的時候她已經掉進海裏了。
搜救隊在海裏打撈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又趕上漲潮,海浪兇猛驚駭,持續了好幾天。人們都紛紛議論怕是早就沒命了,可厲先生就是不相信,一直請了人在海邊甚至周圍的浴場、村落都四處打聽,可是人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哪裏都沒有消息。
這事對厲先生是個不小的打擊,耿慧雖然沒親眼見證當時的情況,可是聽着下人們描述也不由唏噓一場。
當時還聽說晨曦把自己關在房間整整七天不吃不喝,當時厲先生一邊要承受愛人失蹤的壓力一邊又要操心孩子,還真是不容易。耿慧嘆了口氣,猶豫了幾秒,說,“晨曦啊,其實……其實你媽媽她失蹤了那麽久,可能、可能早就不在了,你是大孩子了,要學着面對……”
晨曦驀地擡起頭,緊緊盯着耿慧的臉盤,小拳頭握得死死的,忍不住就提高了嗓門,“胡說,南風才不會不要我和老爸,她說過,她最喜歡晨曦了,一定不會抛棄我的!”
耿慧被晨曦忽然激動起來的情緒給震懾住,一時有些窘迫,陡然紅了臉不知道該怎麽安撫,她忽然想,自己似乎太激進了,這畢竟還是個孩子,不可能如成人般那麽理智。她有些慌了手腳,局促不安的想伸手抱住晨曦。
晨曦一把揮開她的手,豁然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耿慧,“南風說了會回來找我們就一定會!”
耿慧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只能眼睜睜看着晨曦的眼淚撲簌簌流了一臉。
“怎麽了?”
沉厚的男聲打破了僵局,耿慧瞬時松了口氣,下一秒卻又忍不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是知道厲先生對于別人私下議論他“太太”的事有多忌諱,現在她還不知天高地厚的把人兒子給弄哭了……
她有些心虛的看向那個外表冷峻的男人,藏在無框眼鏡後的眼神向來看不出一絲情緒。這讓她更加緊張,“厲先生,你、你回來了。”
江城沒有看她,而是直接走到晨曦面前,手掌覆在晨曦頭頂,慢慢将他微垂的腦袋掀高看向自己,看到他整張小臉挂滿了淚痕,心中大抵明白了幾分,眼神一黯,又溫聲重複了遍,“怎麽了?”
耿慧整張臉憋得通紅,心髒砰砰直跳,惴惴不安的看着晨曦。
晨曦抽抽搭搭的把手臂一伸,江城俯身将他抱進懷裏。晨曦小手緊緊的摟着江城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小聲抽泣,“老爸,我想南風了,她怎麽去了那麽久……是不是真的不要晨曦了。”
江城輕輕拍着他的脊背,早已麻木的心髒又狠狠抽痛了下,他低聲哄着孩子,一邊慢慢往樓上走,“南風怎麽會不要晨曦,她一定是貪玩了,以前一直在照顧晨曦都沒機會出去玩,咱們就給她放個長假,讓她在外面玩一段時間,好不好?”
晨曦伏在江城肩膀上,頭側着,一直看着走廊上的畫像發呆,最後默默點頭,“好,南風以前那麽辛苦,她玩多久晨曦都不會生氣。”
話雖然這麽說,可是過了會小家夥又甕聲甕氣的低聲道,“可是南風也太貪玩了,有什麽好玩的不能帶上晨曦一起呢?”
江城心中嘆息,把小家夥抱進了他的房間,他不知道這些拙劣的謊言還能欺瞞孩子多久,晨曦一天天在長大,常常半夜就哭着鬧着要媽媽,他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下去了,他想盡了一切辦法都沒能找到一點有用的線索。
可是要他相信南風不在了,這無異于讓他連最後一點支撐自己的動力都完全放棄。他怎麽都不願意承認南風會真的不在,他們一家三口還來不及相認,他甚至來不及将自己真摯的情感袒露在南風面前,來不及補償,來不及相愛……
江城像以前那樣,一遍遍開始自責,一遍遍開始痛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太自負,如果不是那時候堅持将計就計,堅持借機瓦解蘇瑾的勢力,他又怎麽會錯過和南風、晨曦一家三口相聚的最好時機。如今,那短暫的一點一滴時光都夠他回憶半生。
他錯得太離譜,幾乎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肅清以後不安定的因素上,卻從未考慮過南風和晨曦的感受,失去南風的這些日子,他無數次問自己,即使蘇瑾的問題解決了,他和南風真的就能毫無阻礙的在一起麽?
江城越來越不确定,他只知道自己後悔了,或許,更加坦誠一些,更加柔和一些,那麽一切都會不一樣。
晨曦手裏拿着放在床頭櫃上的漫畫,看到江城在出神,一張小臉頓時皺巴巴的不高興,黑曜珠似的眼睛滴溜溜在他臉上轉來轉去。
江城微微笑了下,摸了摸他的鼻尖,每次看着小家夥那越發神似南風的臉盤心髒就狠狠柔軟下來,連帶聲音都格外溫軟,“是不是想對爸爸說什麽?”
晨曦皺了皺眉頭,有些猶豫的說,“要是南風不回來……老爸你是不是要找別的女人做老婆了。”
江城一愣,微微蹙眉,“胡說,晨曦只有南風一個媽媽,老爸也只喜歡南風一個人。”
晨曦這才舒展了額頭,靠在江城懷裏低頭翻着手裏的漫畫書,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即使是個快滿六歲的孩子,晨曦依舊有着稚童的天真爛漫,即使上一秒被耿慧的話鬧得哭哭鬧鬧,下一秒馬上就被手中的漫畫給逗得咯咯直笑。江城揉了揉額角,等小家夥心情好些了這才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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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慧還沒有離開,心裏一直盤算着該怎麽向厲江城解釋,就算晨曦剛才沒有直接将她說得那些話告訴厲江城,可是厲江城那麽精明的人,只要稍稍聯想一下便會轉過彎來。
她有些後怕,她從一開始便對這個男人有好感,長相英俊,沉穩優雅,雖然帶着個兒子,可是從來都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花邊新聞,而且這幾年唯風的發展勢頭強勁,厲江城在N市商界也是個風雲人物,這讓她那點征服欲和虛榮心都熊熊燃燒起來。
她可不想還未出手就被扼殺在原地,耿慧暗自思忖着,看到江城下樓馬上就迎了上去,不安的解釋道,“厲先生,我剛才——”
“耿老師。”江城打斷她,藏在鏡片後的眼神冷冽毫無溫度,“明天時冉會把你的工資結算打到你賬戶上,你可以離開了。”
耿慧身子一顫,聲音有些不穩,“厲先生,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城扯了扯唇角,可惜卻一點也看不出笑意,“我最不喜歡的就是那種觊觎別人東西的人,耿小姐,我勸你一句,人還是本分點好,自作聰明只會害了自己。”
耿慧被他直白的話激得又羞又赧,半晌才說,“那,我告辭了。”
江城沒有再說話,冷漠的看着她離開,然後拿出手機撥給時冉,“明天重新給晨曦找個家教。”末了又加了句,“換個男的。”
時冉那邊靜默了幾秒,很快便恍然大悟,“江哥,那個小家教是不是又跟上一個似的看上你了?得,我知道了,這次換個保險點的。對了,江哥——”
時冉頓了頓,有些沉悶的說,“明月姐那邊情況不太好,已經準備回國了,Jerry醫師已經暗示我們要做好心理準備……明月姐怕你擔心一直沒讓跟你說,我覺着這事還是得和你說一聲。”
江城倒酒的動作頓了頓,然後低聲道,“我知道了。”
挂了電話,江城坐在吧臺邊默默抿了口杯中的紅酒,猛然覺得滋味前所未有的苦澀。
這一刻,他忽然有種難言的孤寂感,有種……全世界都要離他而去的恐懼,難道這就是他造了太多殺孽的報應?江城苦笑了下,仰頭将杯中的酒一口啜盡,帶着紅色殘漬的酒杯被狠狠掼在了牆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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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明月回國的時候氣色倒是難得的好,黑色雪紡長裙配了橘色大披肩,超大size的墨鏡遮住半張臉,之前因為化療剃掉的頭發現在長到了耳後,一頭蓬松的短發看起來也格外精神幹練。
她遠遠就看到了站在接機口的江城,嘴角一彎,快步走了過去。
江城也看到了她,難得的笑了下,“Jerry肯放你回來了?”
厲明月摘了墨鏡,眼睛斜睨着他,挽着他的胳膊抿着嘴将笑未笑,“我要想回來誰攔得住。”
江城贊同的點了點頭,揶揄道,“那是自然,尤其是Jerry,他向來拿你沒有一點辦法。”
厲明月瞪了他一眼,然後往他身後看了看,随即皺眉,不高興的戳了戳江城的手臂,“喂,我可愛的晨曦呢?不是說好了一起來的嗎?”
“別提這小鬼了。”江城哭笑不得,表情很郁悶,“昨晚還說好來的,今天放學忽然打電話說有重要事要做,而且——”
他頓了頓,說,“還特別強調,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厲明月的表情果然很精彩,和江城出門前接到晨曦那詭異的電話時如出一轍,多大點P孩子還敢說什麽“生死攸關”。厲明月消化了半天才說,“他竟然已經知道‘生死攸關’這個成語了?!”
江城無語的看了眼厲明月,覺得和她關注的點明顯不在一個層面上,于是率先往出口走去,“姐,他馬上就六歲了,而且,他可是我兒子。”
言下之意,他兒子就該遺傳了他的智商,必須聰明!
厲明月嫌棄的看着他的背影,猛翻白眼,随後皺着眉往旁邊看去,這林子,是不是又偷懶了,取個行李怎麽這麽慢?
厲明月沒什麽耐心的看向擁擠的人群,熙熙攘攘,人一如既往的多而雜亂。厲明月嘆了口氣,收回目光的瞬間,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瞬時僵在原地,回過神來便焦急的對着江城的背影大喊一聲,“江城!!”
作者有話要說:無責任小劇場:
下面是有關晨曦所謂“生死攸關”的故事
(BL暧昧版^_^不喜慎入哦!)
晨曦站在廁所門口,雙手抱臂,懶洋洋的曬着太陽。林易瞄了他一眼,皺着的眉頭又緊了幾分,“晨曦,咱們真要這麽幹嗎?”
“必須的。”晨曦點了點頭,目光漫不經心的滑過林易那張好看的小臉蛋,嘴角不自覺的又向上翹起一點。
林易嘆了口氣,走過去站在他身邊,和他齊齊的靠着廁所外的走廊站好,小聲說,“我覺得這事沒什麽大不了的——”
晨曦一聽這話就炸了,擡手就往他後背呼了重重一巴掌,“這還沒什麽大不了,那什麽才算大了了?我告訴你,這事今天必須按我說的這麽辦。”
林易看他這麽堅決也不好再說什麽,于是乖乖閉嘴跟在晨曦邊上曬太陽。
小胖子班長方便完了,一身輕松的從衛生間裏走出來,看到班上的厲晨曦和林易兩人抱着胳膊,抖着小腿兒,還時不時用手摩挲着下巴,那動作他見過。前兩天還從電視上一個叫做周星星的人身上看見過呢,記得那時候他是在看一個叫做“如花”的醜八怪——
于是小胖子不自覺的抖了抖,戒備的看着他們,“你、你們做什麽?”
“不做什麽啊?”晨曦往前走了兩步,笑得更加燦爛了些,“聽說,是你跟老師說讓林易演那個角色的?”
小胖子咽了口口水,往後緊貼在牆壁上,“是、是又怎麽樣?”
“怎麽樣?”晨曦鼻子裏哼了一聲,走過去便一拳抵在小胖子的腦袋……旁邊的牆面上,“告訴你,那個角色林易不演,你們愛換誰演換誰演。”
“……”
小胖子欲哭無淚,哼哼唧唧半天才哆嗦出一句,“可是,老師都決定了。”
“那你自己去跟老師說,你、要、演!”晨曦悄悄捏了捏手背,剛才那拳沒控制好力道,砸在牆上還真疼,電視果然都是教壞小盆友的!
林易站在他身後,看着他藏在身後有些發紅的手背皺了皺眉。
小胖子為難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