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治療
這話一說,倒是嚴景傾愣在了原地。
朝言有喜歡的人……?
村子裏的年輕人他都沒怎麽接觸過,朝言喜歡的人會是什麽樣的?那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朝言已經恢複了大半的記憶。
那麽一切就好說了……
嚴景傾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沒有附帶多餘的表情。大約過了會兒,他從屋子裏頭拿出那天說好要送給他的那柄木劍。
雖說是木頭鋸的,但這種東西都是輕功細活,沒有點耐心還真做不好。就算是木劍也鋒利無比,削的如同真正的劍刃一樣,他很小心的遞給了朝言。
見他摸到了這東西,一邊說一邊解釋:“見你的劍術好像很厲害,我猜想你以前也許是個俠客?雖然現在想不起來,不過有一個東西防身也不錯。”
“我只能給你弄這個東西了,那些上好的劍……可能是想不了。”嚴景傾有些無奈。
“多謝嚴大哥。”朝言很開心的笑了笑,将這木劍從頭摸到尾。
不過他笑說:“我們應當也遇不上什麽危險,這個地方我能感覺出來,像是個世外桃源。生活在這裏的話,情緒會很平靜。”
嚴景傾望着他,淡然的嗯了一聲。
下午倒是平靜的一天,嚴景傾就睡了個午覺,一起來就去給觀察池塘裏的那些魚苗。現在還都小的很,不過一個兩個都很活潑,這樣他就放心了。
正收着東西,外頭村長家的兩個小孩走了過來。
狗崽子小神身量高了些,它第一個沖出來對着陌生人汪了兩聲,差點将那孩子吓哭。嚴景傾及時将它喚了回去,這才問道:“有什麽事嗎?”
倆小孩自然是帶着話來的,他遞給嚴景傾一個小東西:“村子裏要舉辦廟會,我爹托我來告訴你一聲,後天下午都得到。”
這座山位于山頂的地方在很多年前就修建了一個廟,都是農村裏的人一點一點建造完成的。其實不是什麽大廟,但每年的祈福廟會都必不可少,為了防止大旱和災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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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仰之意不可少,除非身體不便的老人,其餘人都得上山。
嚴景傾說了句知道,給了兩個小孩一點山楂就打發他們回去了。
明個廟會,村子裏的人穿着也要講究一些,都得穿素淨、淡雅的衣服。衣着必須要得體,身為男性更要舉止端正。這裏的姑娘本就沒多少胭脂水粉,若是擱在城裏,濃妝豔抹也是明令禁止的。
在那一天,最多把面容敷粉,臉看着精神就行了。
若是一些修行較高的地方,無精打采精神不佳的人去了也算在亵渎神類的一類。
規矩太多,嚴景傾猶豫了一會兒,只得去叮囑朝言:“明天我們得去廟會祈福,你的那件白色衣衫就适合去。雖說人多,不過只需說幾句話即可,不用跟他們談論太深。”
人一多估計就有很多人好奇的湊過來非問東問西,嚴景傾就是怕像上次一樣讓朝言害怕。
朝言猶豫道:“嗯……我記住了。”
全村人的廟會,估計也能看見王生和陳堂。嚴景傾不知道那天陳堂回去後怎麽跟他爹娘說的,不知道明天那家人會不會惹事。
不過說便罷了,嚴景傾知道他爹娘雖小心眼,但都只敢在背地裏說說,從不敢上臺面。也不知王生知不知道此事,不過這也與自己無關了,大不了都當成過客。
隔日,廟會。
上山那條路頭一次多了這麽多人,有些年紀大的腿腳不便走的有些慢,時不時在路上停了停。嚴景傾這一路走來已經和不少人說過話了,着實是個考驗。
因為正值酷暑,村長自然沒敢選在下午,人都是傍晚上來的。
山裏頭夜間當然涼快,嚴景傾領着朝言上去的時候廟裏已經有不少人。人都是一陣一陣過去的,拜過以後就去外邊搭建好的棚子裏等着,等會兒還有表演。
才剛上來,嚴景傾餘光就看見了最角落的陳堂一家人。他母親再跟別人說話,眼見着快到自己了才停下,東張西望的間隙裏回頭和嚴景傾面面相觑。
許是有些氣,才剛回頭她眼睛就瞪了下,沒好氣的別開了臉。
那邊陳堂也察覺到了,望過來的眼神還有些戀戀不舍。嚴景傾帶着朝言在旁邊等待,正好碰見了一同上來的王生一家。
他媳婦年輕嘴也甜,性格外向且勤快的很,一過來王生就拉着她給朝言和嚴景傾遞了個果子。她小名說是叫個雀雀,王生現在一天到晚都傻樂着:“家裏種的,嚴大哥你快嘗嘗,可甜了呢。”
“朝言這是第一次參加咱村裏的廟會吧,很有意思的,而且還挺靈的。”雖說王生這話沒有直接表明,不過也間接提醒了兩個人,他兩個祈福可以許願的就是朝言的眼睛能不能好這個事上。
朝言心裏明白,回了句好。
幾個人還在等着,那邊李大娘拉着李雙玲過來了。見他們幾個小輩都在這裏,馬上火急火燎的又湊了過去,笑眯眯的在那裏東扯一句西扯一句。
她嘴上說了些話,手也沒閑着,一直在搗鼓李雙玲的手,似乎在示意她什麽。
李雙玲無法,只能找了個理由問:“朝言的病好了嗎,也不知是幾天好的,若是還有症狀的話我還可以再開點藥。”
這回嚴景傾還沒說話,朝言倒是先一步跟李雙玲聊起來了:“已經痊愈了。李姑娘,這個病會經常複發嗎,為什麽會這麽問?”
一旁的嚴景傾心裏有些疑惑,不過沒有打斷,只聽朝言和李雙玲你一句我一句。
李雙玲嗯了一聲,神情倒是坦率:“有可能會,你體質稍弱一些,平常得加強鍛煉。不過你身子不太方便,若是……”
這波欲言又止,讓在場的其他人都有些雲裏霧裏。
朝言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輕笑了一聲:“李姑娘醫術高超,看來還要多多聽你的呢。”
話音剛落,朝言嘆了口氣:“可惜了,我最想治的不是身上的病,而是眼睛。若我能看見的話,也不至于……勞累了大家。”
此一番話,惹得在場好幾個人深思。
唯王生一個聽不懂的,眼看裏頭人都已經出來了大半,慌裏慌張的說道:“別的人都出來了,我們也進去吧。”
一旁的李雙玲卻感覺滲入一股寒意,她緊張的望着朝言這面龐,他眼睛被遮住了也不知是何許神情。但總覺得這番話很詭異,好像在警告着什麽。
但她偏偏沒聽懂背後的意思,心虛極了。
後她找了個借口,忙說自己和大娘有事,離得很遠。
嚴景傾擡眼望了這兩人,抿唇不語。
最終嚴景傾和朝言兩人随着王生一家去拜的,等他們一同出來後祭神活動已經開始了。朝言可能感受不到這種情緒化高的東西,一直跟着他但也不說話。
唯獨等到祭神儀式結束,村民開始自由觀賞的時候,他才有點精神。
廟會的外邊有一棵百年古樹,樹枝都延伸的非常長,挂滿了紅繩。上面系着的東西都是村民的心願,嚴景傾以前沒什麽願望,所以這個環節從來都是不做的。
但想了想,他問朝言:“你有什麽心願嗎?”
“……”朝言頓了頓,“有。”
不過他沒勞煩嚴景傾,只自己收了紙,背對着別人:“我應當能寫出來。”
既然他要這樣寫,嚴景傾也沒攔着,自然在旁邊等待。朝言寫好以後還完整的打了封,只讓嚴景傾幫忙挂上而已。
嚴景傾幫他挑了一個好位置,在古樹的正中央,垂的有些低的那個枝丫。
一般人夠不到,也不會有人去破壞。
但又很顯眼。
繞過古樹,那邊就是各種村裏人自己扮的神,舉行各種表演。有趣的東西太多了,嚴景傾覺得這是個信仰,所以也都多看了一會兒。
他帶着朝言在一個地方找了個矮石頭就那樣坐下,也懶得擠進人群之中。
匆匆之中,嚴景傾忽然瞥見陳堂的父母和他分頭走了兩路。很快,那個人又和李雙玲碰了面,也不知說了什麽,總之兩人都有些急。
罷了,與自己無關。
這麽想着,嚴景傾無聊的等了一會兒,人群已經有人開始回家去了,他也決定帶朝言先回去算了。不過剛起身,旁邊王生和雀雀急匆匆的過來了,拉着朝言說:“李雙玲她爹回來了,剛趕上一起,朝言你要不過去給他看看?也許能治好呢!”
她爹确實是這裏最好的醫生,沒人比他懂得更多。
這樣一說,朝言和嚴景傾都很激動,畢竟能治好眼睛誰不想抱着希望試一試呢!嚴景傾立刻拉着朝言,很快就跟着王生一同過去。
李雙玲她爹也是剛回來,正好來參加廟會。
屁股還沒坐熱,外頭來了風風火火的幾個人,整個人遲疑了一下。随即他一眼就看見那個眼覆白绫的年輕人,直接抓住了重點:“你是要來看眼睛?”
“對,他的眼睛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所傷,也不知有沒有傷到根本。”嚴景傾解釋道。
這人要看病,自然是要退散左右的,王生和雀雀就先走了出去。他們所處的位置是寺廟外頭很遠的一處供人休息的地方,那是村長為了夜間有人萬一迷路或是太晚不宜回家打的一間很小的房子。
平常是打獵的人偶爾去借住一晚,今個倒是成了李彥北看診的地方。
見嚴景傾是這人的家屬,他眯着眼睛先給朝言診脈,随後仔細盤問:“你說是受傷,是什麽東西所傷?”
嚴景傾找了個位置坐下,慢慢回答道:“不知,朝言是我在山腳小溪邊撿來的。那天我準備去河裏捕魚,見他渾身是傷的躺在路邊就帶回家救治。雙玲姑娘來看過,身上的那些皮外傷都已經痊愈,唯獨眼睛治不好。他的雙瞳都還在,據雙玲姑娘說,像是被毒藥給糊住了,若是強烈的毒藥,可能……”
話還沒說完,李彥北嚴肅道:“那你先出去等一會兒,我需要拆了他這東西,仔細觀察一下裏頭。”
“好。”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嚴景傾不走不行。
他輕輕将房門關上,還沒走遠呢,耳朵倒是清晰的聽見裏頭的李彥北在盤問朝言的家世。他腳步一頓,猶豫片刻還是離遠了些。
罷了,聽不聽又能怎麽樣,反正朝言應當也不會騙他。
更沒必要騙他什麽。
朝言倒是坦率的很:“李先生,我是真的想不起來。景傾哥他救了我以後,我身上很多摔傷,大約是摔壞了腦袋。我在來到這裏之前的記憶全部都想不起來,只要一想,頭就會很痛。”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與人結仇,因為我的手仍然記得自己以前會的劍法,我猜想可能是與人打架失手了。但這是我唯一可以猜想的地方,我也不知……”朝言神态很無辜。
見狀,李彥北嘆了口氣,随後扯下了他的白绫。
他的手法很娴熟,用食指和大拇指直接掰開了朝言的上下眼皮,露出裏頭的眼白和瞳孔。李彥北檢查的神情很仔細,但他沒敢掰太久,又換了另一只眼繼續看。
這種強行撐開眼睛看幾秒會讓眼睛很累,朝言忍了忍。
忽然,李彥北在他的下眼皮裏面發現了殘留的一點顏色。那是已經深深嵌入進去的東西,都已經滲透到了眼皮裏。不過女兒的處理應當是把當時那些糊住的東西都清理幹淨了,現在留給他的反而一點思緒都沒有。
于是李彥北靠在外頭混跡多年的話語,開始跟朝言聊了起來:“你以前應該是個城裏人,就算你現在想不起來,說話語氣也是與生俱來骨子裏都記住的方式。而且……應該還是個富貴人家。”
“為什麽這麽說?”朝言還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猜想到這些。
“就算想不起來,但如果要解決問題的根本,還是得努力去回想。”李彥北就這樣給他下了一個結論,“我确定應該是某種藥粉所致,但又絕對不嚴重,否則真是毒藥粉的話你的眼睛不可能這麽完好。這應該就是使人失明的東西,需要解藥。”
“我只能回去找找古籍了,如果能找到,我當然也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