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八聲尖叫
塗杉心如鹿撞,喉嚨發幹,動彈不得。
雖隔着衣料,可她能夠清楚感知到游寅的軀體,溫熱、有力;他的男性荷爾蒙鋪天蓋地。
他的呼吸,也仿佛洇到了她耳裏,又熱又潮。
她雙腿緊并,渾身發燙,像被桎梏在一屜擁擠的蒸籠裏。
塗杉覺得自己完全受不了了。
她胸脯起伏,而後弱弱開口:“我們還是吃早飯吧……不餓嗎?”
游寅鼻尖貼着她香甜的頭發絲,啞聲道:“不餓……”
他聲音像陳酒,說不清的惑人心智,塗杉不由腳趾蜷曲回:“我……”
她咽了咽口水,右手摳撓着床單:“我好像餓了。”
游寅低笑一聲。
笑完,他仍未變換姿勢,只問:“怕啊?”
塗杉老實回:“嗯。”
游寅長籲一口氣,總算放開了她。他翻了個身,躺去了遠一些的地方。
塗杉周身一松,才發現小腿都麻了。
不自覺地蹭了下腿,塗杉捏緊枕頭角,猶豫片刻問:“你以前談戀愛……都這樣嗎?”
游寅望着天花板,眼裏沒了焦距:“哪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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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啊。”塗杉羞于言明。
游寅回:“哪樣?上床?睡覺?”
塗杉臉紅透了:“不、不……”支吾了一會又承認:“是吧,才認識就一起睡覺了,這麽快的……”
游寅莞爾:“我昨天和你說過,我眼裏沒有快慢,想做什麽就去做。”
塗杉:“……”
塗杉垂眼,為自己內心不夠強大,跟不上鬼哥哥的步調而心焦:“可我好像暫時不行。”
心裏那一關總是過不去,不知前路如何,是冰川還是花海,所以瑟瑟縮縮,不敢踏足。
“你是好女孩兒。”游寅說。
塗杉癟癟嘴:“你要給我發好人卡了嗎?”
游寅笑:“我只是在說我眼裏的你。”
塗杉心頭一熱,回想往昔那些告誡,咬了會下唇,憋不住問:“為什麽他們都和我說你不是好人呢。”
“我本來就不是。”游寅回得輕描淡寫,似乎不以為意。
見男人沒有只字辯解,塗杉雙眼莫名紅了圈,和他犟了起來,又像在跟自己拗氣:“你是。”
游寅勾唇:“我是好人你還怕成這樣,跑那麽遠?”
塗杉愣住。
她背對着鬼哥哥,全然不知此刻間距。
于是翻個身轉過頭,發現兩人間竟真隔了道鴻溝,幾乎能再躺下一人。
塗杉看了眼鬼哥哥,他也偏眼看她,笑容懶散,似等答複。
她來了點脾氣,快速挪回去,回到他身邊。
游寅好整以暇。
塗杉唰得擡起手臂,搭住他腰。
游寅眉梢一挑:“這是什麽?”
塗杉理直氣壯:“這是好女孩抱好男孩。”
游寅失笑,側回來,擁緊了她。
塗杉又是一僵,随即強迫自己放松下來。
她察覺到,他的下巴就擱在她頭頂,而後糾正:“是男人。”
“喔,”她小聲答應,又說:“是好女孩抱好男人。”
游寅問言,笑了聲,輕輕的,像雲落在發梢,有無限柔意。
——
兩人靜靜相擁,一夜未眠的塗杉,幾欲睡去,忽的,門鈴一陣接一陣響起來。
塗杉激靈了一下,警惕睜開雙眼。
游寅撫撫她頭,翻身下床,趿着拖鞋往玄關走。
塗杉也起身坐回床邊,整理着自己的發帶,一邊看游寅打開門。
在男人肩膀與門框的交界空處,一星紅發躍至她眼裏,塗杉旋即猜出來者是誰。
盧娅。
塗杉聽見鬼哥哥問她:“你怎麽過來了?”
女人把塑料袋提的高高的,嗓音有幾分得意雀躍:“給你送早點啊。”
塗杉:“……”
游寅微微一笑:“估計是遲了。”
盧娅似有所察,探頭朝屋裏望。
游寅更是主動避開身體,像是故意為之。
塗杉立馬縮低脖子。
盧娅看到坐在床邊的塗杉,又瞥了眼桌上還未開封的早餐袋,手垂回去,打趣:“看來你已經吃飽了?”
此情此景,塗杉平白生出被捉奸的恥感,忐忑不安起來,手腳都不知往哪擱。
游寅單手插兜,沒有說話,如在默認。
盧娅嘆了口氣:“買都買了,怎麽辦?”
游寅說:“以後別送了。”
“讓這位公主來送嗎?”終歸不甘心,盧娅落寞自嘲:“我之前都沒把她當回事。”
她擡眸,眼底閃爍的東西,說不清是倔強,還是逞強:“我明明比她早到,不是嗎?”
她雖勉力維持平靜,但依舊聽得出控訴與質問:“給你送早飯的女人有多少,像我一樣的又有多少,新鮮感比什麽都重要是麽?你扪心自問,她和你是一類人嗎?你能慣着她一輩子,還是她能仰仗你一輩子?”
她的話一字不落砸到塗杉耳膜、心底,她面如炙烤,絞着手指,仿佛自己是個惹人痛惡的小三。
她知道感情這東西并不講究先來後到,但見到盧娅的這兩次,她都待她不錯,她心裏知道。
塗杉坐不住了,下了床,拿起床頭挎包,想走。
走到他倆身前這一路,塗杉步伐沉重,如捆千斤。
停在他們面前,塗杉極低地說:“對不起。”
游寅蹙眉看她一眼:“你在幹什麽?”
她耷着眼皮,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懦弱,這麽懼怕面對:“我想回學校了。”
游寅:“現在?”
塗杉點頭。
游寅盯着她:“不是餓嗎,早飯特意送來,又不吃了?”
塗杉又搖頭。
他笑了一聲,竟叫塗杉聽出了幾分輕鄙,無奈,和薄怒。
他對自己……好像有不言而喻的失望……
鼻頭倏地如吞杏般酸楚,塗杉面紅耳赤,只覺更待不下去了。
因為盧娅不屑一顧的形容詞,因為鬼哥哥明目張膽的瞧不起,任何輕視都會讓她內心顫栗,山崩地裂。
塗杉慌亂不已,因為這錯綜複雜、千絲萬縷的情感關系。從小到大,她的世界是一枚魔法水晶球,純粹剔透,簡單到僅需許願,她被包裹其中,所思即可得。可眼下一切,她根本不知如何恰當處理;她猝不及防,被硬生生擱置到亂象叢生的詭地,她自責,膽怯,無措,鈍口拙腮,為毫無閱歷空無一物、只有眼淚與逃避的自己而羞慚難當。
盧娅瞄她一眼,嘴角輕撇,讓開地方。
塗杉周身僵直,越過她,走了出去。
越過門框的那一刻,塗杉忽的淚如泉湧,她加快腳步,瘋跑下樓,背後如有邪祟。
耳邊風呼呼的,也像在嘲笑她。
塗杉匆匆打了輛車,在後座哭得喘不過氣,司機看着心疼,一直給她遞紙巾。
到了校門,下了車,塗杉仍在抽噎,她拿出手機,沒有來電顯示,微信也沒有消息。
她點進鬼哥哥微信,淚眼朦胧,艱難地找尋字母,戳了三個字:對不起。
發出去,淚水又順着臉頰滑下來。
鬼哥哥很快回了消息:跑什麽?
他雖責問,可塗杉并不難受,只覺後怕又開心。
惹他生氣,是她咎由自取,她只擔心他不再搭理自己。
只是,哭得一臉摻相,怕惹人笑話,塗杉只得埋頭往校內走,她一個勁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麽辦。
鬼哥哥:不知道怎麽辦就站着別動。
塗杉揉揉眼睛,邊走邊敲字:嗯。
鬼哥哥又回:還跑?
塗杉愣住,紅色的圓頭皮鞋也頓在原處。
餘光裏,身側都是同校學生,川流不息。
緊接着,手機震了下,新消息跳了出來,是兩個字:
“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