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仙人跳

◎顧北安和白雪◎

“雪兒姐姐!”

沈長林朝白雪跑去, 她正帶着弟弟妹妹一起賣木樨花。

白雪聞聲看來,見是沈長林,莞爾一笑:“你也要買花嗎?”

說着掐了一枝短的簪在沈長林頭上, 細細端詳道:“倒襯你,算啦, 送你了。”

白雪是活潑古怪的性子,又揉了揉沈長林的臉頰:“你小小年紀,為何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你急吼吼的叫我, 可是有事?”

“嗯……”沈長林猶豫了,白雪是未出閨閣的女子,她能幫上什麽忙呢,萬一出了差池,壞了她的名聲就不好了。

“我還是找其他人吧。”說着沈長林轉身又要跑,這回白雪捉住了他的手:“得了我的花就想走?沒那麽容易,有事你就說嘛,可是看不起我?”

沈長林嘆息一聲:“好吧, 我說給你聽。”

接着将方才所見所思小聲道來。

白雪臉一紅, 春樓的姑娘?這幾個字就足以讓未出嫁的少女羞恥臉紅, 但白雪又比一般姑娘活潑些,微瞪沈長林一眼:“你莫不是在诓騙我?”

“我騙你作甚, 我若騙你……就……”沈長林幹脆發了個毒勢, “我就一輩子考不上功名。”

白雪噗呲一笑:“信你就是, 不過,會不會是你們顧大人和人家約好了, 我們這時候巴巴的跑去, 別壞了人家的好事。”

自己的先生自己清楚, 沈長林急忙為顧北安背書:“顧先生絕不是那樣的人,我可以發誓——”

“好啦,你們讀書人這般喜歡發誓嗎?”白雪站起來往來福客棧看了一眼,“我和你逗趣呢。”

說着挽起裝花的籃子往客棧走去,一邊走一邊說:“我幫你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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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快就走到了客棧門口,看了一眼招牌後徑直往裏走,店小二沒攔她,經常有賣花的賣小食的往客棧裏去兜售,小二已經習慣了,但白雪走到一半又退了回來,沖店小二微微一笑:“春樓的姑娘方才叫我來送花,不知在哪一間?”

店小二想也沒想:“你說慧娘吧?二樓最裏面那間。”

白雪得了準信,立即往二樓去了。

于此同時,兩個漢子一個穿錦衣的人正在柳秀才的帶領之下從後門進來,一邊走一邊說着什麽。

白雪按照店小二的指點,很快走到了二樓最裏面的包房外,奇怪的是房間竟從外面被栓上了,白雪想了想,咬着下唇小心的撤掉了栓子,推門進去,先見到慧娘一雙驚慌的眼睛,她顯然吓了一跳,手上動作也頓住了。

而躺在慧娘身邊的,正是神志不清的顧北安,方才慧娘正給他寬衣,不過因為顧北安不配合,磨蹭了半日,才只脫掉了外衫。

“你——出去!”慧娘呵斥道。

白雪沒理她,進門端起桌上的茶壺,掀開蓋子整壺潑到了顧北安臉上。

神志模糊的顧北安終于恢複了幾絲清明,剛睜開眼睛,就見一張俏麗雪白的臉映入眼簾:“你走不走?不走等着被仙人跳呢?”

顧北安這才隐約想起,今日下午柳秀才約他到來福客棧見面,他前來赴約,沒吃幾杯茶就覺頭腦暈眩,緊接着柳秀才就離開包廂,好像還鎖了門,接着屋子裏不知從哪裏走出來一個妖女,要脫他的衣裳。

對,就是這麽回事,顧北安越想越心驚,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更清明了幾分。

他顧不得什麽,抓起床上的外衫,另一手抓白雪的手腕,跌跌撞撞往樓下去。

他們剛準備下樓,柳秀才帶着幾個男子酒上樓了,白雪眼疾手快,将頭腦還很昏沉的顧北安拉到一邊躲避,顧北安被茶水裏的藥物所影響,無論是思維還是動作都比平日呆滞許多,白雪讓他藏着,他便站定不動,直到柳秀才他們走遠了,顧北安仍呆呆的,直愣愣的盯着白雪看。

二人躲避的角落本就狹窄,幾乎臉對着臉,看着顧北安如登徒子一般毫不知避諱,白雪又好氣又好笑:“你吃什麽了你,往日的聰明勁兒去哪裏了?”

“不知道。”顧北安搖了搖頭,“就是腦子好像有點不好使。”

白雪無奈的剜他一眼:“快下樓。”

他們剛走到一樓大堂,就聽見二樓哐當有人踹門,是錦衣男子作為慧娘名義上的“主人”,要來捉顧北安這個“奸夫”。

若一切劇情按照柳秀才所設想的發展,顧北安玷污了慧娘,被男主人當場捉住,人證物證俱全,顧北安為了保全名聲,勢必哀求柳秀才不要聲張,從此就有把柄捏在他的手上,是舉人出身又如何,有官職在身又如何,還不得乖乖聽自己的安排。

就在柳秀才得意之際,包廂大門打開,床上除了瑟瑟發抖的慧娘,一人個也沒有。

“人呢?!”柳秀才勃然大怒。

慧娘聲若蚊蠅:“走了,和一位姑娘走了。”

“什麽?”煮熟的鴨子還能飛了,叫柳秀才大為光火,他裏外搜尋一番,果然不見顧北安人影,又急忙探頭往窗外看,街面上熙熙攘攘,也沒有顧北安的身影。

完了,柳秀才感覺到一陣絕望,這本就是兵行險着,一下踏錯,滿盤皆輸。

緊接着他眼前一黑,昏倒了。

“柳相公,你怎麽了,柳相公……”

“長林,你可算回來了。”沈玉壽和賀青山在馄饨店門口望眼欲穿,足等了兩刻鐘,要是沈長林還不回來,還以為他被拍花子的弄走了呢。

方才的事情驚險又可怕,沈長林一時不知從何提起,撓了撓頭暫時敷衍道:“街上有耍把戲的,我一時看呆忘了時間。”

“在哪裏?我們也去看看。”

“已經走了。”沈長林跑來跑去,早已跑餓了,“我的馄饨呢?”

賀青山拍拍肚皮:“這兒呢,等你回來都涼透了,還有什麽滋味。”

沈長林欲哭無淚,砸吧砸吧嘴,為失之交臂的馄饨感到可惜。

“他哄你的,在這兒,我叫老板澆一勺熱湯在裏面。”沈玉壽笑着揚了揚手裏的碗,那蝦肉馄饨雖然泡久了沒有剛出鍋時緊致,但澆了熱湯以後,滋味仍舊鮮美異常,蝦肉彈牙,皮薄餡大,連湯汁都是那般爽口。

吃得沈長林發出一聲長嘆。

三人再次興致勃勃的往書局走去。

另一邊,顧北安跟着白雪到了她家門口,原來白雪和祖父學得幾分醫理,從來福客棧出來後給顧北安把了脈,道:“你方才吃的是麻沸散一類的藥物,對身體傷害倒不大,但為防萬一,還是吃些醒神清熱的藥丸比較好,我家裏有些,不如随我去拿吧。”

見顧北安默默不語,又嗔道:“你要是不信我,害怕吃死人,也就算啦。”

顧北安急忙表示:“信得過,只是藥勁還沒過,我反應還有點慢。”

白雪被逗樂了,覺得吃藥後傻愣愣的顧北安竟比平日讨喜十倍:“那随我來吧。”

待走到家門口,白雪對顧北安道:“請大人見諒,我家人多擁擠,就不請你進去喝茶了,大人在此稍後,我将藥取來拿出交給你。”

顧北安颔首,乖乖在原處候着。

白雪不願意帶他進家門,實在是近日白五嬸催的緊,一直勸她想法子再努力一下,和顧北安多接觸,甚至起了找借口請顧北安來家做客吃飯的想法,白雪好一番勸說白五嬸才打消了這個想法,若叫她看見顧北安跟着自己回家,只怕就要認定顧北安是她的女婿了。

但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偏偏這日午後白五嬸沒在家,和幾個街坊外出到城外買菜去了,城外價錢便宜,菜也新鮮一點。

白五嬸拎着一大籃子白菜,走的精疲力竭,放下籃子歇腳的時候,正巧看見自家閨女白雪和一青衣男子說話,白五嬸揉了揉眼睛,定晴一瞧,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顧北安!

好個臭丫頭,天天在家說顧北安并非良配,什麽齊大非偶,怎麽這會子将人領家來了呢?

白五嬸來了一招按兵不動,躲到牆角繼續觀察,只見自家那不着調的閨女先進了家門,不一會兒又走出來,遞了什麽東西給顧北安,兩人複又說了一會子話,接着便散開了。

給的是什麽東西,隔得太遠白五嬸沒瞧清楚,但管他是什麽物件,這說明二人私下裏有往來呀。

白五嬸一陣竊喜,接着又有些惱,直怪現在的年輕人是沒分寸的,長輩撮合不要,偏要私下裏互相往來,真是叫人操心,但不管過程如何,至少結果順着自己期盼的方向發展了,她心裏高興極了。

顧北安離開後,白五嬸趕緊回了家。

白雪方才将木樨花交給弟弟妹妹們繼續賣,現在還要出門去找他們,迎面碰上白五嬸,規矩的喊了聲:“母親。”

緊接着便要出門,白五嬸正準備好好的“拷問”一番,哪裏肯放她走,一把拽住姑娘的手腕:“雪兒你等等,娘有話問你。”

白雪不明所以,直到白五嬸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問起顧北安,她才明白方才的事情全都露餡了,原本想避嫌,結果成了欲蓋彌彰,現在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母親,你誤會了!”

“娘又不是外人,有什麽和娘說不得的。”白五嬸擠了擠眼睛,“你快說說看,你們是怎麽熟絡的。”

白雪:“……”

真的都是誤會啊。

顧北安現住在縣學中,他剛回房換上幹淨衣裳,就着溫茶吃下白雪給的清神丸藥,就聽門房來報:“顧訓導,柳秀才來了,想見您。”

一計不得手,難道還有連環計不成,顧北安冷冷一笑:“告訴他,我這就來。”

柳秀才此人,臉皮竟比城牆還厚,他就再去會一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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