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VIP]
姚天啓帶人回來後先開了個會,完事回辦公室一看, 自家布偶正四爪朝天躺在桌子上睡得昏天黑地。姚天啓在貓肚子上揉了兩把, 成功把貓整醒了。
“寶貝,你好好在辦公室裏待着, 如果無聊了就去其他辦公室轉轉,水和糧都給你放在這了。爸爸接了個新案子,最近可能又沒時間照顧你了, 你千萬別亂跑,記住了嗎?”姚天啓把重音加在最後一句上,然後出門繼續去忙了。
獨自留在辦公室的雲王眯起眼睛,他早就覺得姚天啓發現了什麽,上回大頭來找他說蕭元淩用一個圓片變回人後, 他在姚天啓家裏翻找時發現了攝像頭,想想變貓後的自己做過多少對貓而言驚世駭俗的舉動,雲王也就懶得再裝相了,不想吃貓食品就去翻冰箱裏人吃的食物, 要不是嫌貓爪子不靈便,他沒準已經掌握煮泡面的技能了。
姚天啓剛剛那番話擺明是發現他出去過了,不過雲王也不在意, 以姚天啓的性格,寧願相信自家貓咪通了人性或是成了精,也不會相信他是個人。
可他既然決定插手此次案件, 變人之事便迫在眉睫,偏偏他變回人後還和布偶是綁定關系, 他得時刻抱着布偶才能維持人形,姚天啓那個視貓如命的人會同意一個陌生人抱走自己的心肝寶貝嗎?
一旦他的身份被揭穿,蕭元淩和其他将士都有暴露的風險,雲王可不敢押這麽大賭注,因而他暫時打消了變人的想法,先用貓的身份給姚天啓來點“驚喜”再說。
姚天啓不知道自己的貓在謀劃什麽,他正和梁閑讨論案情。
“你覺得咱手裏這是一起案子還是兩起?”姚天啓問。
梁閑沒吭聲,打從發現第二具屍體他就在思考這個問題。對普通人而言,下水道好像很黑暗很神秘,但實際上下水道經常會有工人清理,哪裏堵了也會立刻有人疏通,以前不是沒發生過下水道出現遇害人的案子,誰敢保證今天這兩具屍體是不是巧合。
“先确認女性死者的身份吧。”梁閑揉揉眼睛,繼續看下水道出口附近的監控錄像。女性死者死亡時間較長,屍體又在下水道浸泡那麽長時間,法醫沒辦法精确死亡時間,所以大夥得把所有可能的時間段全看一遍,工作量之大,前所未有。更糟心的是這些工作極有可能是無用功,而他們明知道沒結果還得繼續看下去。
梁閑眼睛盯着屏幕上分割成十六塊的加速小畫面,腦子裏卻在想他的貓。聽說貓眼對移動的物體很敏感,請橘貓的小弟們來盯監控錄像倒是個不錯的主意。不過這也就是想想,讓一群貓參與重要線索篩查成什麽樣子,別說領導了,就是姚天啓那關都過不去。
手機震動把他從一心二用的狀态中呼喚出來,梁閑掏手機一瞅,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新城區下水道,不見不散。蕭元淩書。
梁閑的眉頭挑了挑,這個老蕭半天不見,原來是去買手機了?
這小子最近挺闊呀。
他回:馬上到。然後起身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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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幹什麽去?”姚天啓叫住他,現在所有人忙得連身上臭烘烘的衣服都沒時間換,也就梁閑還有心思到處跑。
“這些監控恐怕查不到有用的東西,我還是去下水道裏轉轉,說不定能有發現。”梁閑把自己的電腦屏幕掰到姚天啓能看到的角度,“我的活兒就勞煩姚副隊了,能者多勞。”
姚天啓也知道看監控看不出什麽,一切得等法醫那邊出結果,在此之前讓梁閑出去跑跑說不定能別有收獲。梁閑這小子,肯定瞞了他個大秘密。于是他擺擺手,轟蒼蠅似的把梁閑轟走了。
梁閑開着自己的車一路疾馳到發現第一具屍體的下水道入口,原本被放回原位的下水蓋倒在一邊,露出時刻散發刺激氣味的黑色洞口。
旁邊蹲着只黑貓,見他來了立刻跳下去。
梁閑爬下來發現黑貓還在等他,他瞅瞅自己踩在污水中的雙腳,再瞅瞅蹲在管道上不染纖塵的黑貓,有點後悔剛才沒拿手電照照這只貓是怎麽躍過梯子下面這片污水區,落到那根好幾米外的管子上的。
就算穿了長筒水靴,踩在下水裏還是很不舒服啊。
黑貓帶着梁閑往裏走了十幾米,來到一塊能落腳的幹燥地,蕭元淩就在那裏等他。
“什麽情況,別告訴我又發現屍體了?”梁閑平時還挺想見蕭元淩的,可這種時候,他看見蕭元淩就覺得沒好事。
“梁先生誤會了,”蕭元淩單手攬着橘貓,輕松得好像那就是個看起來比較大個頭的毛絨玩具,“流浪的貓兒們有時候會從下水道裏經過,今日他們也是無意中發現了那兩具屍體。”
“原來如此。”梁閑叉着腰吐出口氣,然後一吸……窒息了。
蕭元淩無奈地在他背上拍了拍,掌心帶了點內力,幫他纾解胸膛憋悶的感覺。
梁閑立馬就不難受了。
“老蕭,你這手藝可以啊,”梁閑挑起大拇指,“以後開個推拿館什麽的,保你財源滾滾來。”
“此事再議吧。”蕭元淩婉拒。
他倒不是拉不下身段去給別人推拿,而是他從小學功夫認穴位是為了制敵甚至殺敵,用殺人的手段去給人按摩,他怕不小心把客人整死。
梁閑也就随口一說,聞言立刻正經起來,掏出路上買的大口罩,自己戴了一個,另一個……他瞅瞅氣定神閑仿佛不用呼吸的蕭元淩,再瞅瞅他懷裏的乖橘,果斷把口罩戴橘貓腦袋上了。
蕭元淩幫橘貓把口罩戴正,然後帶着梁閑往下水道深處走。
梁閑跟在後頭,邊打量四周邊偷瞄蕭元淩。他發現這個人似乎不用手電也能看清腳下的路,每當地面有水窪的時候他都能恰好邁過去,直到他們被一條“河”給擋住。
“前面沒路了,我背你吧。”梁閑把水靴提了提,剛要下水,腰被蕭元淩給攬住了。
梁閑一個激靈,下意識想要掙脫,可他還沒得逞,腳就離地了。
他眼睜睜瞧着自己一躍而起,長長的水溝就在腳底之下,而他們就像在污穢的水面上鋪了一座隐形的橋,輕輕巧巧就“走”過去了。
梁閑實在沒忍住,咽了下口水,他僵硬地轉過腦袋,有點崇拜地看向這位帶他起飛的男人。
“大俠,你們古老家族收外姓徒弟不?”
蕭元淩憋住一口氣,在水面上連續蹬踩,如一只輕盈的飛鳥落在另一條下水道的平地處。
他放開梁閑,笑着說:“練武還是從小開始比較好,你這個年紀不是不能學,就是得拿出更多時間來練習。”
梁閑一抱拳:“告辭。”
他一年至少三分之二的日夜連睡覺都得擠時間,練功?夢裏練能行不?
蕭元淩知道他不是真心想學,笑着搖搖頭,帶着梁閑繼續往前面走。
“你們查出那個姑娘的身份了嗎?”蕭元淩忽然問道。
“沒有,”梁閑說,“屍體腐爛太嚴重了,她身上又沒個證件,只能等法醫驗屍結束後做顱骨還原,然後再對比失蹤人口,運氣好也許能查出她是誰,運氣不好……”
那些記錄在案的失蹤人口還沒有悄無聲息不見的人多,如果這名女死者沒有失蹤記錄,她的身份就更難核實了。
“在下倒是有個猜測。”蕭元淩停住腳步,轉回身看向梁閑。
梁閑渾身一震,眼巴巴等他提供線索。
蕭元淩伸出手,做了個“拿來”的手勢。
梁閑不明所以:“啊?”
蕭元淩說:“梁先生上次給在下看過一份懸賞名單,勞煩先生再拿出來。”
梁閑的心一沉,他用手機打開內網遞給蕭元淩,問道:“你的意思是那個女死者也是通緝犯?”
“在下并不确定,只是……”蕭元淩接過手機,修長的手指快速滑動屏幕,最後停在一張照片上,“那個女死者與她有八分相像。”
梁閑接過來一瞧,照片上的女人叫楊花,一句話概括下:這就是個現代版的潘金蓮。
“楊花……不太像啊。”梁閑手機裏有兩張屍體照片,他反複對比也沒看出死者和這個叫楊花的有什麽共同點。
蕭元淩指了指死者的耳朵,楊花的通緝照片只有正面和側面大頭照,看不出更多身體特征,所以蕭元淩也無法确定死者是否就是楊花。
“兩個人的耳朵輪廓差不多,還有牙齒,牙齒是不會因為屍體變形而改變的。”蕭元淩示意梁閑把楊花的照片放大。正面照裏,楊花的嘴巴微微張着,依稀能看見她兩顆門牙間有一條細細的縫。
死者屍體經過長期浸泡,頭部腫脹得厲害,嘴巴和舌頭也都變了形,把牙齒顯露出來,兩顆門牙間的縫隙和楊花的一模一樣。
經蕭元淩這麽一解釋,梁閑越看越覺得死者就是楊花了。
“老蕭,我越來越佩服你了。”他再次朝蕭元淩豎起大拇指,然後跑到一邊給姚天啓打電話:“喂,姚副隊,我這裏發現了一點線索……喂,什麽?你能不能聽見啊?”
下水道裏的信號特別不好,梁閑扯着嗓子嚷了半天才把話說明白:“對,你看看庫裏有沒有楊花的DNA,血型也行,讓法醫做個比對……”
蕭元淩立在旁邊默默聽着,嘴邊卻泛起淡淡苦笑。
這些辨屍的手段是他所有本事中最不樂意學的,因為這是無數将士在疆場上對着自己同袍的屍體總結出來的。
常勝将軍也難保手下将士不死,有些人死相凄慘,肢體不全面目全非,根本無法辨認身份。若是遇上敗仗,可能要很久之後才能替陣亡的将士收屍,屍體是誰就更難辨別了。生還的人會依靠各式各樣的特征來認定死者身份,每到此時,刀砍斧剁不吭一聲的戰士們都會痛哭失聲,既是為自己的生死兄弟送別,也是在宣洩他們對戰争的憎惡。
蕭元淩當上邊疆統帥前見過太多這樣的場面,所以後來每次開仗他都沖在最前面,替兄弟們擋下最致命的刀箭,讓那些跟随他出征的戰士都能活着跟他回家。
梁閑挂斷電話一回頭就瞧見蕭元淩的神色有點恍惚,這個從容淡定的男人,眼圈竟泛起微微的紅色。
“老蕭,你沒事吧?”他看看楊花的照片,小心翼翼地問,“這女人,不會是你的初戀情人吧?”
蕭元淩那點悲壯的心情瞬間死絕,他面無表情瞅了梁閑一眼,轉身就走。
梁閑在後頭無聲地咧開嘴,笑得賤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