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中會元

程氏隔日便将她準備的東西送去了別院。

別院的人都是顧明月安排的,當天顧明月就知道了。

顧明月和程氏是繼女與繼母的關系,但二人之間并無嫌隙,程氏慈和,從不暗地裏為難顧明月,而是處處照顧。

顧明月也沒覺得程氏有哪裏不好,比起她的親生母親來,程氏可好太多了。只是畢竟不是親母女,少了些親近。

收到消息,顧明月沒說什麽也沒做什麽。

幾日後,二房林氏挑撥程氏與她的關系時,顧明月提起這件事,當着林氏的面感謝了程氏。二人親近的模樣,氣得林氏臉色鐵青。

這些都是後話。

一覺睡醒,顧明月進宮給太後請安。

進殿前,她問太後身邊的女官:“外祖母還在生我的氣沒?”

女官忙不疊地搖頭:“太後娘娘最疼郡主了,您又不是不知道。”

顧明月沒說話,腹诽外祖母哪裏是最疼她,最疼的是她母親才是。

小心翼翼地進殿,站在外間,沒立即進內室。

“怎麽,還等着哀家親自出來迎接你不成?”

顧明月摸了摸鼻子,帶着讨好的笑進了內室。

太後娘娘坐在軟塌上,看也不看顧明月,冷聲道:“哀家還想着你要與哀家置多久的氣,是不是得哀家主動給你道歉你才會進宮。”

“外祖母,我錯了。”顧明月站到太後身邊,用手指拉着太後的衣袖撒嬌:“我不是怕您不想見我,怕我進宮惹您生氣嘛。”

太後睨她:“我看你是故意晾着哀家。”

“哪有,”顧明月撅着嘴,委委屈屈地道:“外祖母是太後,我哪敢晾着您啊。”

太後沒好氣:“你不敢,你還有不敢的事?”

顧明月小聲咕哝:“我不敢的事多了去了。”

撒嬌賣癡一番,顧明月終于是坐下了。

太後摒退宮人,語重心長地道:“你怎麽就非得廢了樂陽的爵位?”

顧明月再一次道:“外祖母,不是我非要廢她的爵位,我給了她選擇。”

太後嘆氣:“可是你明知道齊俊是她的執念。”

“人都有執念,但不是每個人都會像她這般。外祖母,有些話不好聽,但我還是想說在前頭。”顧明月意有所指地道:“她的爵位被廢了,這件事也就過了,若還有下次,她可沒有另外一個爵位來廢。”

太後心下一凜:“你什麽意思?”

顧明月垂眸笑笑,語氣卻格外的認真:“外祖母,你了解我也了解她,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太後深深地看顧明月一眼,半晌後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哀家會警告她的。”

顧明月點點頭,轉了話題,祖孫二人恢複了之前的親近。

宮裏沒有皇後,顧明月以前進宮都只是給太後請安,皇上日理萬機,她幾乎不去。

上次皇上幫了她,她離開時說了改日進宮給他請安。得知下早朝了,顧明月便慢悠悠地去了禦書房。

她來得巧,剛到禦書房就看見一群人從禦書房出來,有她父親,有她前未來公公齊尚書,還有她繼父陳尚書。

“父親。”顧明月上前給顧霖行禮,然後對其餘大人微微颔首。

顧霖問:“你怎麽來了?”

“來給皇舅舅請安啊,”顧明月見這一群人中其中有幾個神色不太對,她問:“我現在能進去給皇舅舅請安嗎?”

若是皇舅舅心情不好,她就不進去了。

顧霖颔首:“去吧。”

顧明月放心了,高高興興地讓宮人去通報。

“顧大人,”有和顧霖關系不錯的大人小聲道:“郡主現在進去請安怕是不妥。”

今日早朝上有人上奏請立太子,皇上當場發了火,下朝之後,将他們這群人召到禦書房又罵了一通。

有大人委屈叫冤,說與他無關。

皇帝掃了衆人一眼,冷聲道:“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在打什麽主意……”

皇帝認為那些請立太子的人是他們這群人安排的,事實上也的确是這樣。

“沒關系,”顧霖道:“皇上再生氣也不至于把火發到小輩身上。”

“也是也是,聽說郡主的未婚夫這次也要參加科舉?”

“是,也不知道能不能中。”

“顧大人這話可就謙虛了,”旁邊有人聽到顧霖的話,道:“沈亭之名,京城讀書人誰人不知,我看啊說不定能給你拿個狀元郎。”

顧霖擺手,謙虛道:“那孩子學問是不錯,可這狀元郎哪有這麽好拿。”

幾位大人聽顧霖這話就知道顧霖對他的新女婿很滿意,不禁看向走在前面的齊尚書,替他惋惜。

好好的一門親事,就被趙樂陽給毀了。

衆人走了一段後分開,各去各的衙門,顧霖沒走幾步,身後傳來齊尚書的聲音。

顧霖是純臣,齊尚書也是純臣,兩人私交不錯,這也是顧霖會将顧明月許配給齊俊的原因之一,但誰能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也是巧了,那幾日齊尚書奉皇命出京辦事去了,老子兒子都不在,沒人攔着,那齊夫人才上門解除婚約。

齊尚書是有些愧疚的,在他看來,當時情況緊急,自然得先救命,而且他知道他夫人不想要顧明月當兒媳。

顧霖卻是不在意了,他當初給顧明月定親一是覺得齊俊這兒郎不錯,二是避免顧明月的親事被人利用,但後來,他對齊俊并不是很滿意。

退了也好。

塞翁失馬,焉知禍福。

禦書房。

顧明月以為她會見到一個氣咻咻的皇舅舅,沒想到皇舅舅笑呵呵,還讓她陪他下棋。

顧明月棋下得稀爛,哪裏能下得過皇上,沒一會兒就不知道被難住了。

顧明月有個習慣,一旦想事情想入神就喜歡手裏抓着一樣東西摩挲。

她抿着唇,一手拿着棋子一手捏着一塊玉佩。

其實皇帝原本心情不太好,見顧明月這抓耳撓腮痛苦的模樣,他心情就好起來了。

“慢慢想,不着急,”皇帝慢悠悠地喝着茶:“朕等你。”

顧明月:……

她錯了,她為什麽要來給皇舅舅請安。

皇帝心情好了,還有興致和顧明月閑聊:“馬上就到春闱的日子了,你那未婚夫這幾日是不是很緊張。”

“他不緊張。”反正她是沒看出來。

“那你呢,你緊張不?”

“我緊張什麽,又不是我考。”思索半晌,顧明月終于想到了一步好棋,她忙不疊地落下,撫掌笑道:“皇舅舅,該你了。”

皇帝低頭正要落子,看見了顧明月原本拿在手中現在被放在了桌面前的玉佩。

羊脂白玉,綻放的牡丹。

“你這玉佩……”

顧明月這才反應過來她不知不覺把墜在腰間的玉佩取下來了,她拿起玉佩:“這玉佩是沈亭送我的。”

沈亭的,那應該不是那塊兒,況且羊脂白玉雖貴重但民間也不就是沒有,這花形也常見。

他的那塊,大概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見到了。

皇帝斂了神色:“瞧着不錯。”

“我也覺得。”

顧明月沒說這是沈亭母親的遺物,怕皇上覺得沈亭把過世之人的玉佩送給她,對沈亭有不好的印象。

一盤棋結束,顧明月告辭回慈寧宮,她要陪外祖母用午膳。

禦前總管朱丁進來問是否傳膳,沒見到人,去到後殿,陛下又站在了那幅畫前。

顧明月不在,不然她就會發現沈亭和話中人有五六分的相似。

“皇上。”

“二十一年了,”皇帝望着畫上的人,目光懷念:“她若是嫁了人,也該是當祖母的年紀了。”

朱丁安靜地站着。

皇後娘娘去世後,皇上沒有擡新後,選秀都不曾,衆人都說皇上對皇後情深似海,但其實不是這樣的。

皇上有情深似海的人,但不是去世的皇後,而是那位拒絕了進宮,如今不知在哪的沈小姐。

二十一年前,他以為沈小姐會後悔,但一年一年的過去,他以為會回心轉意進京找皇上的沈小姐始終沒有來。

他勸過皇上把沈小姐接進宮來。

年輕的皇上沉默許久:“她是鳥,需要天空和自由,皇宮不适合她,朕也不适合她。”

都說帝王無情,那一刻,朱丁知道,皇上對沈小姐是動了真情,可惜終究沒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若沈小姐進宮,誕下皇上的子嗣,大臣們也不必着急立太子的事。

日子一日一日的過,很快就到了會試的日子。

原本顧明月是不緊張的,可是随着日子的臨近,她竟然緊張起來。

淩晨才睡,天不亮就醒了。

半夏打趣她:“郡主,等十幾二十年後,小公子參加科舉你怕都沒這緊張。”

“你懂什麽,”顧明月飛快的洗漱,她要去送沈亭:“齊俊是探花郎,如果沈亭不能榜上有名,我豈不是會被人笑話。”

半夏撇撇嘴:“郡主你就嘴硬吧。”

嘴硬的顧明月坐上馬車去別院接沈亭,一路都在叮囑沈亭別緊張。

“考不上也沒事,我有錢,很多錢,當個閑散人也挺好。”

半夏聞言重重咳了一聲。

顧明月沒理半夏,她對沈亭道:“大不了我養你就是了。”

半夏:……

沈亭溫聲:“這樣好嗎?”

顧明月問 :“哪裏不好?”

沈亭笑:“郡主養我,那郡主的面子往哪擱?”

顧明月被噎了一下:“我是那種愛面子的人嗎?”

“不是……”頂着顧明月威脅的目光,沈亭把最後一個字咽了回事。他伸手扶了下顧明月發髻上歪了的步搖,淺笑道:“郡主不是愛面子的人,但我不想讓郡主沒面子。”

這還差不多。

“反正你放輕松去考。”顧明月道:“會試只是殿試的敲門磚,名次低點也不要緊。等參加殿氏,皇舅舅知道你是我未婚夫,怎麽着也不會給你一個太難看的名次。”

半夏:……

沈亭:……

“看我做什麽,”顧明月臉都不紅一下,理直氣壯:“難道我說得不對?”

顧明月沒有說錯,只是事情被她這麽大咧咧地說出來,感覺就有點不對了。

就好像沈亭若在殿試上拿了個好名次,那麽一定是沾了郡主的光。

半夏餘光打量沈亭,一般讀書人聽到這句話都會不高興吧。

沈亭不是一般人,他雖有些無語但并不生氣,畢竟顧明月是為了他着想,雖然他不太需要。

“若我能拔得榜首,能不能換郡主一個要求。”沈亭問。

“什麽要求?”

“我還沒想好。”

這相當于空白聖旨,換成旁人,顧明月傻了才會同意,可說這話的是沈亭,這麽好看的沈亭,還是她的未婚夫,還為了她的面子這麽努力……

顧明月爽快答應了沈亭。

拔得頭籌哪那麽容易,上一次科舉,齊俊雖是探花郎,但會試的名次也在十名開外。

顧明月不信沈亭能拿到榜首,放榜之日,當半夏興高采烈地來告訴顧明月沈亭中了還是會元時,顧明月一點不信,覺得半夏是在逗她玩。

“郡主,是真的,”半夏激動得臉都紅了:“我親眼看見的。”

顧明月有點半信半疑了:“真的?”

“真的真的,”半夏把顧明月拉到妝奁臺前,又使了丫鬟過來給她梳妝:“郡主,你快點,打扮一下,我們就去別院。”

顧明月這才信了。

會元,沈亭居然中了會元。

那他是不是很有機會中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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