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失眠
方旅塵和張靖川一家都有女性, 這兩天又剛換了房住，關系親近些, 前者不用說就去幫後者搬東西, 邀請他們到木屋避雨。
現在劃竹筏不安全，節目組派了小型快艇過去幫他們把行李從船屋上搬下來。
藺賀和許嘉年想了想，朝周锴那邊走去。
雖然他們心裏不太情願和周锴共處一室, 但極端天氣當前，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對方陷入麻煩。
何況對方還帶着一個小孩——許嘉年悄悄向藺賀這般強調，表明自己絕對不是對周锴心軟。
藺賀失笑, 見到周锴時的态度都和顏悅色了幾分, “需要幫忙嗎？”
周锴和楊明烨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箱，正在拆帳篷, 以免留在這被大風刮斷支架。
周锴見到兩人微訝, 頓了頓說：“麻煩了。”
大家花了二十來分鐘搬完東西。
結果石屋裏，左邊擺着藺賀和許嘉年一家的床, 右邊是周锴和楊明烨一家的充氣防潮床墊——這東西來不及放氣收起來, 就直接扛過來了。
再加上兩家的行李箱、電器和一些雜物分別堆在角落, 屋裏就有點挪不開腳了。
彈幕：【前偶像與前粉絲及其新歡共處一室, 刺激！】
【以前還不覺得, 現在才發現石屋真的好小, 委屈老婆了。】
【萬萬沒想到第一個來老婆新房做客的會是他的前偶像/狗頭】
【這個天氣有點吓人诶，希望大家平安度過。】
許嘉年本來還想把桌椅搬進來，結果BaN發現屋裏實在放不下, 只能留在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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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把家裏剩下的柴火堆在桌上, 再蓋上防水布, 用刺網網竿壓着。
藺賀原本在廚房那邊用木柴搭了一個架子專門放柴火, 但這樣的暴風雨天氣還是有可能會濺濕, 所以還是往高一點的桌子上堆。
石屋外，翻滾的烏雲仿佛已經壓到屋頂上方，天色昏暗如夜，雷聲由遠及近，狂風大作。
藺賀站在門邊看着天色，視線突然一頓，拎着水桶走向屋外。
許嘉年微愕，急忙跟上去，語氣中帶着一絲焦急：“你去哪？”
“我就在門口。”藺賀想起養在魚池裏的魚和海鮮，雨要是太大，有可能會把它們沖走。
他回身對許嘉年說：“你別出來，我很快就好。”
許嘉年見他蹲在魚池邊撈魚，擡頭看了眼越來越近的烏雲，趕緊跑出去幫忙。
正在歸置行李的周锴見狀微愣，看向門外。
空中已經有一些雨點落下來，他記得自己有一把傘，急忙去翻行李箱。
藺賀也察覺了落在身上的雨點，讓許嘉年先回屋去。
許嘉年：“沒事，我們一起更快。”
藺賀知道再多說也只是浪費時間，于是趕緊加快速度。
兩人把魚池撈幹淨，剛提着桶進屋，一聲驚雷落下，雨勢驟然變大，猶如鐵鍋炒豆子一般響聲大作。
“沒淋濕吧？”
好不容易找到雨傘的周锴看向許嘉年。
早一步跑進石屋的許嘉年卻好像沒聽見，同時對身後的藺賀問出同樣的問題。
藺賀拍了拍身上說沒事。
歲歲拿着毛巾過來，“爸爸擦一擦。”
許嘉年接過毛巾就要給藺賀擦，後者卻握住手腕搶走毛巾，先給他擦了臉和頭發。
許嘉年一怔，彎起唇角：“我沒事，你自己擦擦。”
周锴握着折疊傘的手下意識收緊：“……”
楊明烨：“……”突然感覺自己好多餘。
彈幕：【擦個水也這麽膩歪，是我嗑的CP沒錯了。】
【畫面好卡，信號不行了嗎？】
【這個天氣信號不好才正常。】
屋外的雨聲漸大，還能聽見呼嘯的風聲。
藺賀把燈打開，将海鮮桶拎到角落，說：“這雨一時半會兒不會停，今晚應該沒辦法做飯了。”
屋裏現在已經沒有可以搭臨時竈臺的地方，而且食材也沒處理，做飯确實不現實。
許嘉年倒很樂觀：“晚點吃也沒關系，我們還有椰子和芒果，可以墊墊肚子。”
周锴和楊明烨只有幾根黃瓜，也用水洗了洗，坐在床墊上啃。
藺賀切好芒果碼在竹碟裏，又從裝餐具的竹籃裏拿了幾根竹簽，遞給許嘉年和歲歲。
楊明烨和林浩軒聞着芒果香氣咽口水，下一秒就見藺賀遞了一個大芒果過來。
周锴和楊明烨正想客氣兩句，林浩軒一把接過芒果，“謝謝叔叔！”
周锴：“……”算了，孩子想吃。
楊明烨切好芒果，他們沒有竹簽，就用筷子夾着吃。
周锴有些食不知味，尤其是親眼看着許嘉年和藺賀一家三口分食一個芒果就好像吃着山珍海味一般其樂融融的樣子，心裏就泛酸。
他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惹得楊明烨看了他好幾眼，以為他不愛吃芒果，默默遞了一瓶牛奶給他，“哥，你先墊墊。”
周锴看着面前的牛奶，又一次被提醒自己當初對許嘉年的忽略，心口仿佛又被紮了一刀。
雨越下越大，似乎沒有停的意思。
林浩軒邀請歲歲一塊玩掌上游戲機，兩個小孩坐在行李箱上，腦袋挨着腦袋。
剩下四個大人，許嘉年和藺賀夫夫與周锴無話可說，楊明烨又不擅長聊天，半天沒找到合适的話題開口。
隔壁木屋偶有愉快的笑聲自雨中傳來，襯得石屋內的氛圍更加尴尬。
滴答——滴答——雨滴的聲音打破沉默。
“那好像漏水了。”許嘉年指着屋頂一處角落說。
其餘幾人擡頭，楊明烨終于找到能聊的話題，忍不住問：“你們的屋頂鋪得挺密實呀，怎麽會漏水呢？”
周锴也微微蹙眉看向藺賀，隐隐有一種“原來你也并不可靠”的竊喜。
藺賀壓根沒注意他的眼神，淡定地提出猜測：“可能是因為棕榈葉暴曬後有些脫水，出現了一些縫隙。”
“有道理。”許嘉年點頭附和，“幸好都是角落，不會打濕床鋪。”
藺賀将兩個水桶拎到漏雨的兩個角落，“嗯，我明天再補屋頂。”
許嘉年：“我和你一起。”
“嗯。”
再次感覺自己多餘的周锴和楊明烨：“……”
“爸爸。”剛結束一局游戲的歲歲突然出聲，指着窗外，“好多飛蛾。”
許嘉年轉頭看過去，頓時被窗外密密麻麻的飛蟲吓了一跳，下意識往藺賀身後躲。
“好像是白蟻。”藺賀握住他手，“應該是屋裏開着燈的緣故，不過我們有紗窗，它們飛不進來。”
“可是門框和屋頂有縫隙吧？”許嘉年并不是怕蟲子，就是覺得不幹淨，有點惡心，所以忍不住道，“要不我們把燈關了？”
藺賀說：“也行，我燒點水，你們擦一下腳就去床上，把蚊帳放下來，然後關燈。”
許嘉年沒意見，但……他看向周锴和楊明烨一家，不禁有些尴尬。
對面一家，不會要在他們的石屋打地鋪吧？
周锴和楊明烨也在糾結這個問題，在這兒打地鋪不是不能睡，但總歸有點太麻煩人家了。
這時，屋外的雨似乎更小了一點。
“好像雨要停了。”楊明烨高興道。
他這會兒意識到，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他們的帳篷雖然簡陋，但也是屬于他們的小家，勝在舒服自在。
雖然剛下完雨就出去搭帳篷有點不現實，但停雨就是一個好的開始。
大家又等了幾分鐘，沒等到雨停，倒是等來節目組冒雨趕來的工作人員。
他們拎着保溫箱，“這是游輪上的工作餐，時間緊張來不及準備別的，請各位老師将就一下。”
“多謝。”藺賀接過保溫箱。
許嘉年問：“你們吃了嗎？給了我們會不會不夠？”
工作人員心底一暖：“夠的，我們給各位老師送完就回去吃。”
許嘉年點了點頭，再次道謝。
其中一個工作人員接着去給隔壁木屋送飯，留下那個工作人員對衆人道：“我們的網絡信號因為暴風雨傳輸不穩定，直播已經暫停了。但是最新氣象預測顯示這雨今晚停不了，游輪現在晃得厲害，也沒辦法安排大家上去住。”
他頓了頓，略帶歉意地看向兩家人，“石屋和木屋這邊是高地，相對比較安全，所以可能要麻煩藺總一家，讓周老師一家在您這邊睡一晚，成嗎？”
“雨不是已經小了嗎？”楊明烨下意識問出疑惑的地方。
工作人員：“這才第一波，待會馬上又下大了。”
衆人看向石屋的主人——許嘉年和藺賀對視一眼，點頭答應下來。
沒辦法，總不能把人趕出去。
工作人員連聲道謝，留下一個衛星電話和兩個對講機，表示他們會在游輪上随時待命，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聯系他們。
藺賀将東西接過，對講機給了周锴他們一個，衛星電話放在了屋子角落的行李箱上。
許嘉年打開節目組送來的保溫箱，看到裏面有六個玻璃餐盒，裝着兩葷一素各兩份菜，還有兩個不鏽鋼保溫桶，裝着米飯。
他将自己家那一份飯菜取出來，藺賀取來一個行李箱橫放在床前充當臨時餐桌，一家三口坐在床沿上用餐。
周锴一家也差不多，坐在充氣床墊上吃完了晚餐。
屋外雨勢滂沱，依舊沒有停歇的跡象。
許嘉年家裏有熱水壺，用白天太陽能發電板産生并儲蓄的電能燒了兩壺水，分給周锴他們一壺。
眼下的環境沒辦法洗澡，但可以兌點溫水擦一擦身。
藺賀将歲歲的小毯子舉起來當簾子，擋在床前，讓許嘉年和歲歲先擦身和換衣服。
雖然大家都是男人，但因為性向相同，周锴和楊明烨都自覺地背過身去。
許嘉年和歲歲擦完，拉起毯子幫藺賀擋。
許嘉年自己剛才被藺賀看着還有些不好意思，這會兒倒是明目張膽地打量着對方。
藺賀若有所覺地看向他，許嘉年還笑嘻嘻地朝他眨眼。
周锴和楊明烨雖然組成了臨時家庭，但并沒有要好到這種地步，于是幫林浩軒擦拭過後，各自用睡袋蓋在身上擦了擦。
另一邊，許嘉年和歲歲已經躺下了。
藺賀聽見他們這邊的動靜結束，微微側過身，“我關燈了？”
周锴三人躺下，“關吧。”
燈光熄滅，屋裏歸于寂靜。
屋外風雨大作，模糊了屋裏的耳鬓私語。
周锴依稀聽見許嘉年和藺賀的對話。
“這麽大的雨，地上會滲水吧？”
藺賀說：“沒關系，他們有防潮墊，淹不了那麽高。”
“那就好，幸好我們有床。”許嘉年小聲說，“就是下雨有點吵，我睡不着。”
他的聲音很輕，像撒嬌似的。在周锴的印象中，許嘉年從來不曾這樣對他說話。
他聽見隔壁床上傳來翻身的動靜，接着聽見藺賀說：“我給你捂着耳朵，你睡。”
許嘉年輕輕地笑了，“你給我捂一晚上嗎？”
藺賀：“嗯。”
周锴：“……”
他輕輕握住了拳頭，突然覺得去外面冒雨睡帳篷也不錯，好過在這裏偷聽許嘉年和藺賀恩愛。
他閉着眼睛開始數羊，強迫自己別去聽隔壁床上的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隔壁沒了動靜，似乎都睡着了。
周锴摸到手機看了眼時間，午夜12點半，他已經數了六千四百二十三只羊，一點睡意也沒有。
同樣沒睡、躲在睡袋裏看小說的楊明烨注意到旁邊手機屏幕的亮度，轉頭看向他，用氣聲問：“哥，你又失眠了？”
周锴收起手機，輕輕應了一聲。
“你粉絲送的這個枕頭，不管用了嗎？”楊明烨指指他的枕頭。
周锴默了一瞬，“嗯，不管用了。”
楊明烨：“什麽牌子的？再買一個不行嗎？”
周锴頓了頓：“買不到了。”
再買十個，也不是許嘉年送的這個。
“原來還是限量版。”楊明烨轉身看向屋頂，嘆息道，“你粉絲對你可真好。”
周锴：“……”他感覺心口又被紮了一刀，意識到和楊明烨聊天并不是一個好選擇。
誰知下一秒，楊明烨就說：“哥，你失眠……是不是因為許——”
“不是。”周锴立刻否認，快得更像是欲蓋彌彰。
楊明烨癟了癟嘴，基本确定自己偶像喜歡上了許嘉年這位前粉絲。
“算了吧哥，他都已經結婚了——”
而且和藺總那麽恩愛，你再怎麽為對方失眠，人家也不會心疼你。
楊明烨點到為止，沒有繼續說下去。
周锴沉默許久，久到楊明烨以為他不會再開口的時候，突然輕輕應了一聲。
“我知道。”
他知道，只是不甘心、想不通，更發現自己無能為力，沒辦法去挽回什麽。
“嗷。”楊明烨突然低呼一聲，拍了自己一巴掌。
“小聲點。”周锴提醒他。
“我知道。”楊明烨小聲說，拉着睡袋蒙住腦袋，“但是好像有蟲子飛進來了，剛剛爬我臉上了。”
他話音剛落，周锴就發現自己臉上好像也癢癢的，立刻摸摸臉趕走那個飛蟲，也學楊明烨躲進睡袋裏。
楊明烨悶悶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好羨慕他們有蚊帳啊。”
周锴：“……”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心裏默默羨慕+1。
雨下了整夜，直到天明才停歇。
雲層暫時沒有散去，氣溫卻在慢慢回升，以至于空氣變得有些潮濕。
周锴醒來後發現屋裏沒有人，一看時間才知道自己睡過頭，連忙起身，向自己的跟拍攝像打聽其他人的下落。
“楊老師帶軒軒去趕海了，說您要是醒了的話，直接打水準備做飯就行了。”
周锴聞言便知道是楊明烨知道他失眠，有意讓他多睡一會兒。
“嘉年他們呢？”
攝像大哥：“他們一家剛趕海回來，現在去林子裏采蘑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