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番外一

洛風剛來了數日,便到了春節。萬花谷中人多半是厭倦俗世之人,故很少過紅塵節慶,但再怎麽厭惡熱鬧,年總是要過的,從前每年都是由花聖操持,今年花聖有事不在谷中,任務就落到了裴元頭上,其實谷中縱然歡慶也就那麽幾件事,無非衆人在一處聚聚首,吃吃年夜飯喝喝屠蘇酒也就罷了,元宵一過許多弟子便會再次離開谷中,故而也沒什麽大事。

裴元無意在這些事上費心,找出花聖往年過年寫下的條例,逐條辦理,萬花谷四季皆春,花木常開不敗,喜慶氣氛是不用怎麽特殊經營,只要把三星望月上常年懸挂的黑白絲縧換做大紅就行,再者,叫廚房多做幾個菜,出谷買些酒,從庫房裏搬出燈籠紅毯,也就大概能過年了。

葉子卿是第一次在萬花谷過年,稀罕的要命,杭州西子雖然地處江南,但每年也是要下雪的,他從未見過過年時候還四處姹紫嫣紅花團錦簇的景象,這幾天跟打了雞血似的到處幫忙,發誓要好好感覺坐在十裏花海裏喝屠蘇酒是什麽樣的,紀瑾每天追在他後面疲于奔命,天哪藏劍山莊的人是怎麽帶着上百斤重劍還能跑那麽快的。

葉子卿對此表示所以爺要反攻是分分鐘的事紀瑾你看着辦。

白淡竹和七葉對過年都已經不稀罕了,自從七葉死而複生倆人每天都過得跟過年似的,有天白淡竹忽然想起來說他當師父的過年是不是應該給徒弟個紅包,七葉二話沒說打橫抱起他師父不見了,徒留幾個小弟子在後面目瞪口呆。

第二天白淡竹起床時森森覺得自己老了快要應付不了七葉了,是不是應該加強一下鍛煉。

洛風比葉子卿還好奇,他很少過年,在外面奔波的時候誰還想的起來過年啊,只有家家戶戶閉門守歲的時候他在客棧看着老板一家其樂融融時會略感蕭索,但洛風心性堅強,也不會因此覺得怎麽樣。這是他十年來第一個好生安頓下來過的年,雖然不說,但裴元明顯感覺到他出門的時間長了,看着小弟子們張羅挂燈籠擺紅毯時也會随口感嘆幾句,聽着只覺得心疼,這人以前在外面吃了多少他不知道的苦啊,身上那麽多傷,連個年也沒好生過過,從此以後一定要把他沒自己在身邊的這些年吃的苦統統補回來。

裴元大師兄是個好攻。

三十這天,萬花谷衆人雲集晴晝海,東方谷主端坐主位,各位長老兩路依次排開,身後是各系弟子,幾位七秀來的訪客當衆獻舞,博得滿堂彩,随即也入席與衆人一同,東方谷主又說了幾句必須說的廢話,便宣布開宴。

長輩們知道自己在小輩們放不開,況且就算是萬花谷晚上也是寒氣沁骨的,大多選擇提早離席,放徒弟們好好玩鬧,他們一走,剩下的年輕弟子們就鬧哄哄起來了,裴元自覺不是年輕人了,正打算走,剛要跟洛風說,就被白淡竹拉住:

“師兄不能走!洛師兄也不能走!坐下坐下,屠蘇酒還沒喝着什麽急?”

裴元看了洛風一眼,後者含着一絲笑微微搖頭,也一笑,又重新入席,白淡竹等人早就擡了大缸屠蘇酒過來,一杯一杯的倒好。

屠蘇酒是從年輕小輩開始,敘年齒往大依次飲盡,藥王一系的幾個十幾歲孩子邊喝邊鬧喝得還沒灑得多,裴元也不去管。接下來就是七葉,然後阿布,然後葉子卿也被強行算進藥王一系,按住灌了一杯,之後是紀瑾,他的其餘幾個師兄,白淡竹,阿麻呂。

阿麻呂放下杯子時促狹的看着洛風笑了笑,洛風臉稍有些紅,裴元正準備出聲說不能喝就算了,就看他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動作既幹脆利落又帶着他特有的溫醇氣度,露出一種如玉君子的翩然風骨,從沒見過洛風飲酒的裴元一時竟有些看愣了,被白淡竹大笑驚醒,才接過酒杯一飲而盡,他酒量甚好,這一杯下去仿若無物,回頭看洛風時,卻竟已是紅霞滿面壓倒桃花了。

裴元怕他酒後着風,低聲與阿麻呂說了句先走便起身想趁衆人不注意離開,偏生紀瑾眼尖又有些醉了,一聲“師兄你去哪?诶你怎的抱着洛道長?”讓所有眼睛齊刷刷盯上了裴洛二人,裴元面色不變,腳下不停,幾步就轉不見了,這邊紀瑾被葉子卿拉回來,還有些糊塗的問:“說好了守歲的,他倆去哪?”

葉子卿好言安慰道:“他們自己去守歲了,我們在這守,他們回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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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一起?”紀瑾眼神朦胧,扒着葉子卿不放手,葉子卿一邊應付他不讓他纏上來,一邊答道:“嗯,我和你一起。”

“嘿嘿……”紀瑾笑了兩聲,臉湊到葉子卿跟前,一陣陣熱氣吹到他脖頸裏,又癢又燙,葉子卿快被他撩上來的時候,這熊孩子朝前一倒,趴他腿上沒聲了。

白淡竹和七葉倆人靠在一頭仙鹿身上不知說着什麽悄悄話。

阿麻呂環顧四周,見有些人已經喝得東倒西歪,只好站起身來安排同門将這些人送回去,同時腹诽了好一陣自家大師兄把爛攤子丢給自己。

裴元抱着糊裏糊塗的洛風回了房,摸摸他火燙臉頰,連忙煎了些葛根湯喂他喝了,又解開他外衣——途中用了很大控制力才沒連中衣一同脫了——蓋好被子,誰知洛風醉酒後燥熱,四處摸來摸去,抓着裴元微涼的手貼在臉上不肯放開,裴元本來并沒半分醉意,現在卻是朦胧模糊,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這時候要做什麽也太趁人之危了……

正人君子裴大夫是不做這種事的。

可洛風他為何要飲酒?

他那是不能不喝好吧。

也許他知道……所以借酒壯膽?

用得着麽随便挑個晚上泡藥浴的時候不比這容易麽?

反正他已經抓着我了我也走不開了。

他那是酒後發熱無意識的,不算數。

裴大夫腦中天人交戰,洛風卻是醉的快醒的也快,喝了醒酒湯後已經慢慢清醒過來了,看到自己好好躺在被中裴元卻保持着曲一膝在床上半跪的動作,側頭一看才知道自己緊緊地握着人家的手,怪不得他僵硬的不敢動。

洛風不傻,他知道裴元在猶豫什麽,在心裏嘆了口氣,怎麽就狠不下心來拒絕呢,然後咬了咬牙,半坐起身将裴元用力拉過來,擡頭親了親他。

裴大夫剛剛還在為自己太正直了而默哀,就感覺到身體前傾唇被洛風酒醉剛醒的滾燙舌尖舔了一口,腦子裏轟的一聲就不記得什麽正人君子之類的玩意兒了,他按着洛風伏下去,略帶些急切地咬着他的唇,抽開中衣松松垮垮的帶子,再把自己身上的礙事衣物一把扯落,兩人陷入棉被堆裏,洛風有些抖,卻沒有推拒。

新年第一夜,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次日早晨,洛風破天荒沒起床,裴元端了早飯回來見他還在睡,擔心他睡出毛病便輕輕推醒,将粥喂給還有些昏沉的洛道長喝了,止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形,問道:“還很困麽?”

“有點……”洛風被他這麽一折騰也醒的差不多了,勉強壓下睡意,靠在枕上疑問的看着裴元。

“沒什麽事……有哪裏不舒服麽?”

洛風感覺了一下,腰是有些酸但不嚴重,想來昨夜裴元處理過,便答道:“沒有,你不去教早課麽?”随即想起還在年中,學業都暫停了,于是往裏挪了挪,給裴元騰出空地來。

裴元當然不會傻的看不出來,卸了還沾着寒氣的外袍也躺進被子裏,兩人半靠不靠着,裴元道:“今天也該回純陽宮去看看。”

“嗯……師父回來第一個年,是該回去看看。”洛風想了想又道:“明天再回吧,我怕見到師父還沒清醒。”

裴元微笑:“大年初二是谷外人家媳婦回娘家的日子。”

洛風愣了一下,他還真不知道這個,他是長在純陽宮的孤兒,沒人會跟他講這些。他倒沒有覺得裴元在調戲他,只是認真的想起了這個問題,今天估計是走不成了,明天不走又等後天,不是明擺着說他鬧別扭麽,那元宵再回?師父會不會覺得過年他都沒回去很傷心?

要說謝雲流的感情那可是萬萬傷不得。裴元和洛風都這麽想到,區別在于洛風是怕他師父傷心,裴元是怕他師父一傷心就要傷人。

所以還是……明天回吧。

洛風想定了的事就不會繼續反複考慮了,他在被底握住了裴元的手道:“你跟我去麽?”

“自然,哪有大年下讓你一人獨自在外趕路的道理。”裴元答得理所當然,洛風心裏一軟,多少年了,自己正是每到過年皆是獨自在外趕路,今年終于可以放下那些紛亂繁雜的江湖事務,好好享受這俗世間微小卻充實豐盈的幸福了。

上天于我竟能厚待至此,我何其幸運。

“明年,後年,以後都能這樣,我就再沒別的希望了。”洛風低聲道。

“洛風,我武功不如你,可只要我在,這世間縱橫覽去,終究沒人能強迫你做任何事,包括我也是。”裴元側頭看他,語氣平淡溫柔,卻帶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卓絕風骨,那般令人心折,洛風靜靜地看着他,沒說話也沒點頭,可裴元知道他的意思是,我信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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