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日大婚

量完了尺寸,劉嬷嬷便領着楊幺兒挑首飾去了。

“姑娘若有喜歡的,只管取用。”劉嬷嬷面上笑容加深,道:“永安宮特地送來,怎好浪費?”

蕭弋卻是在一旁淡淡道:“都給她送到燕喜堂去吧。”

劉嬷嬷聽了這話,點頭應了。心道,那位蕊兒姑娘,自然是無緣了。

楊幺兒在一匣子的首飾跟前站定,伸手摸了摸,她微微瞪大了眼,眼底盛滿了光華。

劉嬷嬷不由笑道:“姑娘應當是都喜歡了。”

此時尚衣監的人躬身走到蕭弋面前,道:“皇上,尺寸正合,無須更改。”

“嗯。”

尚衣監的人同儀制清吏司的人都齊齊松了口氣。

如今都盯着皇上的婚事呢,但凡中間出了差錯,首當其沖的便該是他們這些籌備大婚的……

尚衣監等人告退離去。

蕭弋道:“過來罷,朕再教你那兩個字是如何寫的。”

楊幺兒轉頭打量四周,卻是覺得分外陌生。涵春室的主屋內,總遮着光不見天日,室內還遍布藥香。于楊幺兒來說,卻是比這裏要好的。這裏更大些,裏頭擺的東西也多些,擡頭一望,屋檐也是高高的……這裏頭也沒有了藥香氣,失去了熟悉的味道,讓楊幺兒覺得有些孤冷。

她茫然四顧,而後才挪動着步子,跟着蕭弋走到了那道簾子裏去。

一走進去,便能見着裏頭擺了張桌案。

那桌案很是寬大,楊幺兒對着自己比劃一陣。

……她都能躺上去呢。

蕭弋在桌案前站定,回轉過身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幕。

“做什麽?餓了?”蕭弋問。

楊幺兒沒應聲,只是走到了蕭弋的面前,伸長了脖子,去瞧桌案上擺着的東西。蕭弋見狀,便道:“握筆。”

楊幺兒沒動。

蕭弋只好抓起了她的手,再将那毛筆塞到她的掌心:“握住了。還記得怎麽握的嗎?”

楊幺兒一緊張,又四指張開,用一個滑稽的姿勢握住了筆。

想到自己先前說的,一樁小事,再教就是了,哭什麽。蕭弋後悔也來不及了。他抽出楊幺兒掌心的毛筆,掰開她的手指頭,又接着一點一點教她怎麽握筆。

楊幺兒漸漸找回了熟悉的感覺,總算是握得像模像樣了。

只是她手臂無力,非得抵着桌子,才能豎起手中的筆。

“這樣寫,還記得嗎?”

“這兩個字還認得出嗎?”

蕭弋接連問了兩個問題,卻沒得到楊幺兒回應,他不由低頭去瞧抵着桌子的楊幺兒。楊幺兒軟趴趴地抵着手臂,眉心微微蹙起,小嘴一張,竟是吐了口氣出來,像是有什麽事在為難她一般。

楊幺兒擡起頭,對上蕭弋的目光,道:“好硬啊。”

蕭弋:“……”

抵着桌子寫字,還怪桌子太硬。

劉嬷嬷忍不住笑了,道:“姑娘細皮嫩肉,經不得磨的,老奴去取個軟墊子來……”

蕭弋倒是沒說什麽,劉嬷嬷便當皇上默許了,于是飛快轉身去拿了。

那軟墊子縫成蒲團大小,應當是冬天墊着坐用的,其體積顯然是不能擠上桌的。劉嬷嬷拿着一個墊子左右比劃,五官都憂愁得皺一起了。她道:“這可怎麽好?”

蕭弋抓住楊幺兒的手腕,往上一帶,楊幺兒的手臂便騰空了。随即他再将另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肘下,掌心恰好托住。十分穩當。

“現在寫罷。”蕭弋的語氣略帶危險的味道:“認真寫。”

楊幺兒忙點頭,借着他托住的力,乖乖在宣紙的空白處寫字。

劉嬷嬷見狀,道:“改日老奴特制一個巴掌大的墊子,給姑娘墊手用。”

楊幺兒點頭,但目光還定在那宣紙上頭,顯然是聽了蕭弋的話得“認真寫”,分神是不敢分的。

待重複寫了幾行,楊幺兒才開口說:“還有。”

蕭弋:“嗯?”

楊幺兒指着名字:“另一個。”

另一個?

另一個名字?

蕭弋取了支更細的筆,寫了“月窈”兩個字,問:“這個?”

“嗯啊。”

他起的名字,她倒是還記着。

難怪說了忘了字怎麽寫了,後頭那個“窈”字彎彎拐拐,可不是難寫得緊麽?不記得倒也不要緊了。

“寫給朕瞧瞧。”蕭弋道。

楊幺兒捏着筆,還不等她動手,有宮人打起簾子來,躬身道:“皇上,永安宮差人來了。”

“何事?”蕭弋看也不看那宮人,反倒是盯着那“月窈”二字,似是覺得自己起得極好。

“回皇上的話,來了個嬷嬷,可要放她進來說話?”

“讓她進來。”

不一會兒,便有個老嬷嬷進來了。

而蕭弋已經收回了手,正從宮女那裏取了熱帕子擦手呢。楊幺兒沒了手臂的支撐,便抓着筆呆呆站在那兒,盯着進門來的老嬷嬷瞧。

那老嬷嬷躬身道:“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不日便要大婚,屆時要行納彩大征之禮,姑娘留在宮中,便無法成禮了。原先是李大人将姑娘接來的,如今将姑娘送到李府上,等待行過禮後,大婚之日再從午門入,是最最好的。奴婢這便是奉了太後的命,前來接姑娘随李家老夫人回去小住幾日。”

蕭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李天吉?雖是他尋得的人,但他當得起朕的岳丈?他算什麽東西?納彩大征之禮,禮部若是送去了,他李天吉敢收嗎?”

老嬷嬷原以為這一趟應當是極為順暢的,誰曉得卻撞上這樣的局面,一時間她連口都不敢開了,汗水也順着滑進了衣服裏。

“可,可……可這祖制總是要遵循的,大禮不可廢。”

“李大人既如此熱情,不如請他在京中買下一座宅子,上挂楊姓匾額,如此,納彩大征之禮自然有了去處。”

“這……”老嬷嬷自然不敢應,可也不敢說這樣不好,總之左右都不是人。

“既做不了主,便回去問你的主子罷。”蕭弋道。

老嬷嬷擡頭瞧了一眼,無端覺得皇上今日極有威懾之力,也不敢辯駁,忙告退了。

蕭弋突然轉頭問:“你想出宮嗎?”

楊幺兒眨了眨眼,等發覺蕭弋正看着她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在問她。但她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出宮?出哪裏去?出宮有什麽意思嗎?去了會怎麽樣?楊幺兒一概不知。“出宮”這個詞在她心頭的含義,甚至都是模糊的。

蕭弋見狀,便知道楊幺兒壓根沒聽懂。

他又道:“若是出宮,賜你宅院、黃金。你可過上一輩子衣食無憂的生活。”

楊幺兒還是只看着他,不說話。

“你覺得不好嗎?”蕭弋的身體微微前傾,他彎下腰,湊近了楊幺兒的面龐,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有了黃金,你一樣可以請十個八個丫鬟照顧你,可以再請幾個小厮看家護院。你便是楊宅裏的千金小姐了。”蕭弋又道。

楊幺兒又眨了眨眼:“唔。”

她想,他說了那樣一長串一長串的話,總得應上他一聲的。

“你這鄉野丫頭,恐怕不知曉一座宅子價值幾何,萬兩黃金又是何等富貴。”蕭弋直起腰,似是輕嗤了一聲。

楊幺兒說:“唔。”

蕭弋這下知道,同她說什麽都是無用的。

她興許是不懂的。

又或許是懂了,可她當真會懂嗎?她是不懂的……

蕭弋又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帶到跟前。

“還寫字嗎”他問。

“唔。”

“那便寫罷。”蕭弋托住了她的手肘,還接過她手中的筆,放入清水洗了洗,而後換了支新的蘸了墨,再交于她手。

她背靠着他在他跟前站定,蕭弋的目光微微一垂,便能瞥見她腦袋頂上的發旋兒,還有耳畔那幾根不太安分地翹起的頭發絲。

蕭弋的另一只手擡起,勾住那幾根頭發絲繞了繞,道:“這可是你自己不走的。”

“唔?”楊幺兒茫然擡起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又揉了揉頭發,揉得亂糟糟。

蕭弋見狀,舒展開手指,順了順她耳邊的發。

楊幺兒如同被順了毛的貓兒,立刻放下了手,她認認真真盯着那宣紙,生怕瞧錯了一點細節,畫,啊不,寫錯了字。便将蕭弋玩兒她頭發的事忘到了腦後。

他瞧着她專注的模樣,突地笑了下:“也是,一個小傻子,縱有宅田千畝黃金萬兩又如何?無朕相護,屍骨無存。”

作者有話要說:  小皇帝:這可是你自己不走的。o( ̄︶ ̄)o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