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們戀愛吧(3)
小火車勻速的行駛在由北往南的軌道上,車廂裏的人并不多,溫煦坐在靠窗的位置,側着臉看着車窗外的風景,因為還沒下雪的緣故,新約克的冬天還沐浴在陽光之中,下午的景色倒也很值得欣賞一番。
楊昉坐在他旁邊看那位賣票大叔送給他們的明信片,他們對面的座位上只坐了一個棕色頭發的中年男子,大約是看慣了這火車外的風景,他正在打瞌睡,頭一點一點的。
在他們身側傳來那道冷質的女聲之前,大家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而當她出現的時候,楊昉和溫煦都轉過頭去看,那個中年男子卻還沉睡在夢中。
溫煦看到站在過道裏的女人時,愣了一下,接着,才又轉回頭看着車窗外。
那女人似乎并沒注意到溫煦,她正對着那中年男子,話也是對他說的,沒有得到他的回應,女人很不耐煩,在兩組座位中間的桌子上敲了兩下。
那中年男子睜開朦胧的睡眼,坐直身子看到面對的女子時,有一瞬間的愣神。
“請讓一讓,我的座位在裏面。”那女子的聲音又低了幾分,标準的英語倒像是她的母語般說的十分流暢。
中年男子趕緊站起身來,站到過道裏,給女子讓座,待女子坐到裏面,他才有些拘謹的坐了下來。
“小煦?”略帶驚喜的女聲在溫煦耳旁響起,這個問句是Y國語言,那壓抑不住的喜悅都在這兩個字裏表現的淋漓盡致。
溫煦本來就因為女子的到來而無心觀看風景,她雖刻意壓低聲音,可聲音裏完全沒有壓抑的喜悅讓他不得不轉回頭來看她。
“狄小姐。”溫煦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和對方打着招呼,但他的心裏卻完全不是這麽回事,他有點怨嘆,他們如果早點,或者再晚點,或許就不會和她碰上了。
再次看到她,他心裏曾經的痛苦,難過,郁悶都被一種名為平靜的東西所取代了,面對她,他竟能夠平靜的笑,從容的打招呼了,除了有點不自在外,他再沒別的感覺了。
狄明言在聽到溫煦對她的稱呼後,那高揚的笑容定格在臉上,倒顯得有些僵硬可笑。
“你來這裏是?”畢竟是在商海浮沉了些年,即便是遭遇尴尬,狄明言也不會讓那尴尬留存太久,她收回笑容,表情克制而有禮,她睨着溫煦,語氣溫和的問道。
溫煦看到她如此,竟有些恍如隔世,在他們初相處的時候,她就是端着這一副從容有禮的表象,讓他覺得他被時刻尊重着,重視着,但也直到後來,她因他的工作繁忙,而略有抱怨的時候,他才知道這樣的表情不過是她想要獲得對方好感的一種
工具,既不是發自內心也不是她天生就具備的。
“我在這裏出差,恰好有空閑就出來走走。”溫煦略為簡要的回答着,但他眼角的餘光卻在關注着楊昉,他并不希望她誤會了自己。
“你一個男人,他們怎麽就忍心讓你獨自到這麽遠的地方,太不像話了。”就連抱怨,她都可以說的高高在上,她并沒有因為得到想要得到的而有所改變。
溫煦在心裏默默地嘆了口氣,但這些都與他無關了,不是嘛。
沉默,讓狄明言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管過界了,她停住話頭,看一眼對面的他,他竟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臉色陰沉,但馬上又想到自己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能夠遇到他,是有緣分的。
“呃,我來這裏其實是為了散心,你也知道公司裏的事太多;家裏,思語總是抱怨我不多花些時間陪他,男人的要求一多,就顯得不可愛了。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想要來這裏走走的,沒想到會遇到你。”從前的順遂讓她有些忘乎所以,她又揚起高昂的談興,繼續說道,似乎是有意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解釋給他聽,說到興奮之處,還握住了他放在小桌子上的手。
溫煦被她突兀的舉動一驚,趕緊抽回自己的手,他也不再将手放在桌子上,而是交疊着放在自己的腿上,這樣,既不失禮,也不會讓某些有心人有機可乘。
他也詫異,他曾經對她說過想來這裏走走的話嗎?想必她是記錯了。
狄明言知道自己有些過度興奮,而使得自己忘記了身份,短暫的婚姻生活讓她意識到其實愛情和婚姻是兩碼事,美好的愛情或許并不能使婚姻美滿,而那些她曾經以為已經消失了的東西,在看到他的時候,又漸漸複蘇了,她甚至有種想法,他們是可以從頭開始的,這讓她興奮,也讓她消沉的鬥志又重燃了起來。
“小煦,我知道我讓你傷心了,但那些不都怨我,你也有不對,畢竟我是女人,有時候難免逢場作戲,但我始終愛的還是你,我後悔了,思語他根本不适合我。我們,”她說到此處,舔了舔嘴唇,似乎是在為接下來的話做準備,等溫煦将視線投在她這方,她才繼續說:“我們重新開始吧?這次,我保證,我會用全部的身心來對你。”
溫煦看着她說的口沫橫飛的樣子,頓時有種荒謬的感覺,他甚至反省自己當初究竟把眼睛放在什麽地方,怎麽會看上這樣一個狂妄自大,唯我獨尊的女人。
“狄小姐,你別忘了你和思語可還有孩子的。”溫煦冷下臉來,他現在不再覺得宋思語也有可惡的地方了,他覺得他可憐,或許是因為他已經得到了幸
福,所以才會去可憐另一個男人,但他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真的不值得男人去愛。
狄明言似乎是誤解了溫煦的話意,很不以為然的說道:“孩子哪個男人不會生,我最煩的就是以為生了個女兒就可以夫憑女貴的男人,他做好他的狄先生就夠了,別的他休想管我。”
看着如此不可一世的狄明言,溫煦無語了,他也不想再和她說什麽,現在還沒有到終點,所以無法下車,但他可以不與她說話,他把臉轉向了車外,夕陽挂在天邊,宛如一個紅色的火球,将天空照的分外火紅。
“小煦……”狄明言見溫煦将臉又轉向了車外,她有些慌,在他們在一起的日子裏,他從未用這樣的态度對過她,即便他因為工作繁忙,也還是會在她的要求下,放下工作專心的和她在一起,可為什麽現在他卻能對她視而不見。
“狄小姐是嘛?你是不是忘了吃藥?”正在狄明言努力地想要挽回溫煦的時候,從溫煦身旁傳來一個溫雅的女聲,而那問話顯得很認真。
狄明言向那看去,發現一個長着晶亮眼睛,算得上美女的中長發女子正在看她,而她投放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怎麽看都透着一股異樣。
“呵--”還不等狄明言回答,她身邊的座位上傳來久忍不住的笑聲,她轉頭看去,正是先前她要求讓座的中年男子,想來已經聽了半天了。她從未被人如此嘲笑過,立刻冷下了臉,而那男子也斂住了笑,低下頭繼續假寐。
“你是什麽人?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她雖不常拿身份壓人,但需要用到身份的時候,尤其是在她認為是情敵的人面前,她也不介意拿出來一用,這個女人,她有點印象,應該是在婚禮上和溫煦一起來的女人,想到這裏,她的聲音更冷。
“我是什麽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在婚姻存續期間,追求別的男人,這似乎有違淳樸民風吧。”楊昉盯着她,臉上是十分嚴肅的表情,她以着适當的語速将話說出來,倒顯得有幾分衛道人士的意味。
溫煦并沒有回頭,但映在車窗上的臉是帶着笑容的,他真的很高興她在他身邊。
“我們的事,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管。”狄明言怒視着楊昉,她以為她是誰,這個世上還沒有她狄明言要不到的東西,包括人。
“沒錯,你和你丈夫的事,哪裏是我這個外人能管得的。不過呢,我的人我總還是有權利管的,煦,這裏的空氣太不新鮮了,走吧,下一站我們下車。”楊昉一改先前的嚴肅,微微一笑,說着已站起身,将手伸向了溫煦,但卻并沒有強硬的拉他的手,而是就把手伸在他面前,等待着他的
選擇。
溫煦回過臉來,他眼前的手纖細白皙,但在她翻過來的手掌裏有薄薄的繭,她并非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富貴小姐,他若是選擇跟她走,那麽就真的和有錢人家的先生絕緣了。
她臉上的表情是如此傳達給他的,他笑了笑,伸出手來搭在她的手上,她并沒有用太大的力氣就把他拉了起來。
狄明言正胸有成竹的等待着最後結果,卻發現溫煦竟然跟着楊昉走了,她瞪着眼睛看着他們形影相随的身影,有些着急的站起來,但她身旁的中年男子卻低着頭正在睡覺,等她能夠出去的時候,那兩個人已經沒了蹤影,她不甘的看着車廂相接處忿忿,卻最終也難免一陣失落。
“喂,你太壞了吧,竟然在暗示她有病。”溫煦跟着楊昉下了火車,這一站算是個中轉站,并不是終點,要是他們還坐在小火車上,大概再需要半個鐘頭的時間就到了,而在中轉站下車,他們需要搭乘的就不是小火車而是老舊的貨車了,不過,他倒是不在意這些,走在她身側,他打趣的說道。
自從下了火車後,她一直都牽着他的手,他沒有反對,她也就牽的理所應當。
“你就不覺得她有病?我看她是這裏有病。”她說着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怎麽樣?她說的話,你動心了沒?”楊昉側過臉來看他,在夕陽的映襯下,他的臉依然是那麽的斯文清爽,沒有任何匠氣,很幹淨,很自然,很有朝氣。
溫煦眨了眨眼睛,故作思考狀的捏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掙開她的手,往前快走了幾步,才停下,轉身告訴她:“沒有!再看到她我才知道我已經不在乎她了。”
他的眼神柔亮中散發着迷人的光彩,注視着她就仿佛是在注視着一件寶物。
她被他的眼神所吸引,加快了腳步追了上去。
他就好像受驚吓的小兔子,轉過身歡快的跑着。
夕陽下,兩個追逐的影子被拉長,然後重疊,再分開,再重疊……
兩個人回到獅子街的住處時,天已經黑了,在路過街口的24小時熏肉店時,他們買了一袋熏肉片,畢竟人家邀請他們去,他們要帶點伴手禮才不會顯得失禮。
屋外的那片空地上,小米恩還在和夥伴玩耍着,樓頂的煙囪裏冒出白色的煙霧,在夜空中顯得格外亮眼。
房東奎娜已經下班回來了,正坐在一樓客廳的沙發裏看報紙,而她的大女兒正在開着門的卧室裏玩着電腦游戲。
溫煦在和楊昉回來的時候,就去了廚房,幫助男主人做飯,而楊昉就坐在客廳裏陪着奎娜聊天。
奎娜是個比較粗犷的三十歲女人,說粗犷似乎有些不算太恰當,但如果一個女人有着壯碩的體格,豪爽的個性,大約也只能用粗犷來形容了。
她的丈夫海勒和她卻是截然相反的兩種類型,海勒雖說也很結實,但與奎娜相比就是瘦弱型了,但兩個人很恩愛,否則也不會有兩個孩子。
她和楊昉早就認識,奎娜是一家出版公司的老板,雖說如今的出版業并不算太景氣,但奎娜有着獨特的眼光,竟把一個小型的出版公司發展到了有幾百個員工的中型企業,而和楊昉的相識很巧合。
奎娜在開始做公司的時候,缺少資金,找了很多投資人都不看好她,後來,她幹脆有病亂投醫,但凡知道的她都寫了邀請函,但大多數都不了了之,唯有當時剛出道的楊昉給她投了資,投資的數目雖然不大,但在那個時候,無疑是雪中送炭。
“楊,你和溫,你們為什麽不要孩子呢?”雖說已經是成功的商人了,但在家人和朋友面前,奎娜依舊是個直性情,熱情開朗的女人,楊昉私下裏關照她要多照顧溫煦,她就按她說的去做,但讓她奇怪的是這兩個人似乎并不若她想象中的那般恩愛,是哪裏出了錯嗎?她一臉探詢的問道。
楊昉正在喝一杯檸檬果汁,聽到她的問話,被果汁噎了一下,她放下果汁,很有些哀怨的看着她,她就不能等她喝完了再問。
奎娜似乎并不覺得自己的問題有哪裏不對,依然疑惑的看着她。
“呵,我們不是情侶,更不是夫妻,怎麽要孩子?”楊昉攤了攤手,一臉無奈,很多道手續都沒有辦,她想先上車再補票也得人家答應啊。
“啊?怎麽會這樣,幸好你不是商人。”奎娜張大了嘴,之後搖頭感嘆,她也算是成功的商人了,還沒做過這樣賠本的生意,人家還什麽都沒答應她呢,她就已經為人家做的面面俱到了。
“……”楊昉滿頭黑線,這跟商人有什麽關系呢。
正在客廳裏兩人相談甚歡,溫煦在廚房裏幫忙幫的熱火朝天的時候,屋外面跑來了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子,大冬天的竟然也滿頭是汗。
他跑進客廳,看到奎娜就喊起來:“奎娜阿姨,小米恩,小米恩他……”邊說着,邊往外比劃着,似乎是因為跑得太累而上不來氣。
奎娜站起身,皺着一雙濃眉走到他身邊,鎮定的說:“傑米,你慢慢說,小米恩怎麽了?”
傑米喘了幾口氣,才接着說:“小米恩,小米恩他掉進下水井,掉到下水井裏去了。”
還沒等他說完,奎娜已經沖出了客廳。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只更新了這篇文,不過字數可是多多滴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