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順治心中汪着一團火, 燒得他幾乎快炸裂,他緊咬牙關,扭曲着臉道:“找死, 我讓你嘚瑟!”

佟佳手臂被禁锢住, 後背緊貼着順治的胸膛。他的心跳聲通過衣衫傳來,加上他沉重的呼吸,噴薄而來的怒意,令她後悔得想哭。

她沒事招惹這個煞神做什麽,天色晚就晚。他一個皇帝總不能随便在外面亂晃蕩,更別說在李園住下了。

佟佳怕再熏着順治, 忙屏住了呼吸,嘴裏嗯嗯啊啊着亂嚷一氣。

順治心依舊在她背後砰砰跳得飛快, 呼吸愈發沉。

佟佳見這樣說話順治聽不懂, 扭過頭憋着氣, 眨了眨眼睛,眼含祈求望過去。

順治心一窒,擡手捂住了佟佳的眼,沉聲道:“你少作怪!”

“沒有作怪。”無法, 佟佳只得張嘴換氣, 急忙澄清。如玄烨逃脫她的魔抓那樣, 頭左右晃動, 略微朝後仰, 總算逃過了順治捂住她眼睛的手。

順治的掌心, 一寸寸滾燙起來, 眼神微沉。

斜陽透過車窗照進來, 離得近, 順治眼皮下是佟佳小巧透明的耳垂, 白皙臉龐上極細的血管。只要她頭再往後仰一點,就依偎在了他肩膀上。

順治身體不動聲色前傾,佟佳手臂發麻,眼下的姿勢實在是別扭,忙張口熟門熟路認錯:“我錯了,請皇上原諒。”

一股幽幽又霸道的氣息襲來,順治無力閉上眼,突然,那股氣就洩了。

推開佟佳,順治怒極而笑,罵:“你個臭女人!”

佟佳得到解放,活動着酸麻的手臂,剛呼出口氣,馬車一個颠簸,她沒坐穩,驚呼一聲朝前栽倒。

順治長臂不受控制伸了出去,一把拉住佟佳。握住她的手臂時,神情微滞,氣得手一松,佟佳哎喲一聲撲在地上。

“活該!”順治惱羞成怒低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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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順治拉着緩沖一下,佟佳摔在地上就不痛了,下意識扭頭翻了個白眼。

順治見到,陰森森一笑,手指并攏伸到佟佳眼下,作勢挖她眼珠狀。

佟佳唬得頭往旁歪去,臉一板,裝作若無其事撐着爬起身,規規矩矩坐好。

不知為何,順治嘴角止不住上揚,笑意在眼角飛濺,蒙住臉,大笑出聲。

手心一片潤濕,順治肩膀聳動着,笑聲漸漸低下來。

他不記得,什麽時候這樣大笑過。好似,兩世都未曾有。

順治轉過頭望向窗外,斜陽似殘血,照在眼睛上,酸澀得睜不開。

佟佳怔怔看着順治,心想真是難以捉摸。

先前還笑得跟瘋了一樣,轉眼就安靜下來,一動不動望着窗外。滿身的落寞,在夕陽下坐成了一團蕭索的剪影。

一路安靜。

終于到了李園,馬車停下來。天色已暗沉,車裏的光線昏暗,順治依然如先前那樣坐着,姿勢不變。

佟佳小心翼翼觑着順治,福了福身道別,“皇上慢走。”

順治依舊沒有回頭。

佟佳掀起車簾,飛快溜下了馬車,順治一言不發,馬車很快駛離。

終于過了這一關,佟佳望着眼前熟悉的地盤,劫後餘生的感覺,她幾乎沒喜極而泣。

瞧她這一天過得,只要與順治沾上,絕對是驚心動魄。

照着順治的先前表現,她都快懷疑,他是不是愛上了她。

幸好後來他恢複了瘋癫該有的正常狀态,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順治終于轉過頭,望着猶在晃動的車門簾,靠在椅背上,眉眼冰涼,滿是疲憊。

不是因着大蒜氣味難聞,不是因着佟佳的陰奉陽違,而是佟佳的态度。

毫不在意,沒心沒肺,一刻都不想與他多呆,拼命想要逃離。

順治知道是他親自送走了佟佳,她走了,他卻後悔了。

自小養成的習慣,順治睡覺的時候,丁點的動靜他都會馬上驚醒,睡覺時,身邊不能有人發出任何響動。

先前在輕微颠簸的馬車上,他卻睡得極為安穩,哪怕佟佳的呼呼聲,都好久方把他吵醒。

被吵醒時,順治難得沒有生氣,看到佟佳歪歪扭扭睡姿的時候,首先反應是想笑。

順治對這種內心的充盈與欣喜,很陌生,陌生到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就如他不知道該拿佟佳如何辦才好。

好似從一開始就如此,表面上他壓制着她,占了上風,實際上,他是在随着她的喜怒哀樂走。

順治心底怒氣又在亂冒,這個混賬女人,實在是可惡至極!

佟佳重新過回了快活似神仙的日子,喜上加喜的是,本來順治先前還說,玄烨沒完成功課,要懲罰他不許來李園。

誰知到了這天,玄烨蹬蹬瞪跑來了。

廊檐下,佟佳半躺在搖椅裏,享受着難得的秋季暖陽,聽到響亮的一聲額涅,頓時驚坐起身。

“額涅!”玄烨邁着小短腿跑得飛快,頭上的小揪揪颠颠地,臉笑成了朵花,一路喊着奔上前:“哇,額涅,您這裏好多好吃的呀!”

佟佳拉着玄烨到身前,笑着揉他的臉,親昵地抵着他的額頭問道:“小饞貓!先別去管吃的,你怎麽來了?”

“我該來看額涅了呀,到半個月了。”玄烨咯咯笑,眼神不由自主往旁邊的矮案上斜,“額涅,那是什麽點心?”

佟佳眉頭微皺了皺,“先去洗漱,洗幹淨了再來吃。”

玄烨聽話地跟着佟佳進屋,洗漱幹淨了出來,抱着佟佳給他的石榴汁,一口氣喝下大半杯,老氣橫秋嘆了口氣,說道:“真甜真好喝呀!”

“這是栗子糕,宮裏沒有嗎?”佟佳遞上先前玄烨提到的點心,問道。

“汗阿瑪說不能多吃點心,不然飯菜就吃不下了。”玄烨鼓了鼓臉頰,很是不滿。

咬了一口栗子糕,那點不滿馬上不翼而飛,眼睛眯縫起來,吃得跟偷到燈油的小老鼠般快樂。

“你慢點吃,別噎着了。”佟佳看得好笑,叮囑了句。

再給他倒了石榴汁,問道:“你先前身子不舒服是怎麽回事,是不是平時貪涼穿得少了?”

“啊?”玄烨莫名其妙看着佟佳,“我沒有不舒服呀,我身子一直好着呢。”

佟佳怔住,暗自咬牙,不動聲色問道:“你平時的功課學得如何呀,可有沒完成,被先生打手板心啊?”

玄烨頭搖得跟撥浪鼓般,小揪揪都快晃得散開了,牛氣哄哄說道:“我的功課最最好,同窗的克勤克善,二哥他們都比不過我,先生都誇我呢。”

狗東西!佟佳暗自罵了句順治。

“額涅,我去過舅舅家裏了!”玄烨想到了什麽,小眼亮閃閃的,迫不及待與佟佳分享起來:“我見到了外祖父,舅舅舅母他們,還有表哥表姐表弟表妹,好多好多親戚!”

佟佳驚訝地問道:“你可是去探望外祖父的病了?”

玄烨點頭,又搖頭,“是去探病,汗阿瑪賜了外祖父爵位,我跟着去宣讀旨意。額涅,外祖父成為了一等公爵,舅舅他們也升了職,大舅舅升了正藍旗副都統,三舅舅成了一等侍衛。”

佟佳呆住,旋即開心不已,升官發財可是天大的好事。佟圖賴有了先前的順治親臨探望,再加上加官進爵,估計還能撐上一段時日。

不過,順治怎麽突然變得如此大方了?

玄烨小眼珠子四下轉動,瞧着周圍無人,湊上前神神秘秘說道:“額涅,汗阿瑪給外祖父他們加官進爵,瑪嬷不高興了。”

佟佳怔了下,小聲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玄烨低聲說道:“瑪嬷來乾清宮東暖閣找汗阿瑪,我就在旁邊榻上睡覺呢。他們都以為我睡着了,瑪嬷動靜大,她一進屋我就醒了過來,他們說的話,我全部都聽見了。”

“瑪嬷生氣地說,汗阿瑪是枉顧祖宗規矩亂來,汗阿瑪哼哼哼。”玄烨這個小八哥,把順治與太後的語氣學得活靈活現。

“汗阿瑪說,我竟然不知您竟然這般厲害,手都能伸到前朝來了。不過,你既然有這等本事,以前怎麽不對多爾衮使出來,好歹也得撈個太後當當,省得臨到頭來都是個福晉。最不濟,朝鮮上貢來的貢品,沒您的那一份,多少該去要些回來,不然這臉面,該往何處擱。”

佟佳:“.....”

尼瑪,打人不打臉,順治不但直接打臉,再加上殺人誅心!

佟佳咽了口口水,八卦地問道:“後來呢?”

玄烨說道:“後來,瑪嬷就哭着走了。”

佟佳無語望天。

唉,自己生的,受着吧。

想到她的好大兒,佟佳警惕心頓起,斜睨着玄烨,說道:“你呢,你以後可會這樣對我?”

玄烨馬上起身,笑着撲到佟佳懷裏,在她身前滾來滾去撒嬌,“額涅,我才不會這樣對您呢。我最喜歡額涅了,額涅,我們再去抓螃蟹好不好?”

佟佳揪着玄烨的小揪揪笑,“感情我好,是因為我要帶你去抓螃蟹啊。”

看了眼天色,離吃午飯還有好一會,佟佳站起身,說道:“螃蟹下午再去抓,我帶你去外面走動走動,附近有片棗樹林,棗子可甜了。”

玄烨只要能去玩,馬上拍掌叫好,蹦蹦跳跳繞着佟佳,開心地說道:“在額涅這裏可好玩了,我回去告訴汗阿瑪,汗阿瑪都羨慕得很,連着讓我說了好幾天。”

佟佳大驚,“什麽?”她一把揪住玄烨,“你都告訴了你汗阿瑪?”

玄烨眨巴着眼睛,點頭說道:“對呀,我回宮之後,汗阿瑪問我玩了什麽,吃了什麽,我全部都告訴了汗阿瑪。”

佟佳痛苦地閉了閉眼,這個碎嘴子!

她一個小格格,在外面過得比宮裏好,這還了得,怪不得順治那麽不爽。

“不管我們玩了什麽,吃了什麽,回去以後不許告訴你汗阿瑪。你就說就在院子裏玩了會,然後讀書寫字,聽到沒有?”佟佳正色說道。

玄烨疑惑不解,問道:“為何不能告訴汗阿瑪?”

佟佳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你想呀,你還在上學呢,上學就該好生讀書完成功課,每次你來莊子只知道瘋玩,玩了之後豈能收心好好學習?你汗阿瑪一見,覺着這樣不對,以後就不許你來了。”

“可是.....”玄烨神色糾結,正要開口辯駁,被佟佳幹脆捂住了嘴。

“可是什麽,沒有可是,一定不能說,知道嗎?”佟佳簡單粗暴,直接出動身份壓制,“我可是你親娘!要是以後見不到面了,你會傷心,我也會想你想得直嗚嗚哭。”

玄烨烏溜溜的眼睛望着佟佳,乖乖地點了點頭。

佟佳放開他,揉着他的肉臉蛋笑道:“這才乖,走,我們摘棗子去。”

玄烨重新恢複了活潑,颠颠跟在佟佳身邊,嘴裏仍舊問題不斷:“額涅,他們都說外祖父快不行了,額涅,什麽是生死呀?”

關于生死如此深奧的問題,佟佳哪參得透,坦白答道:“我也不懂生死,照着我淺顯的理解呢,生死就是活着的時候,痛快活,除了吃了苦,難過傷心受罪之外,什麽都去體會一遍,盡全力幸福。到死的時候,痛快死,無痛無災,早登極樂。”

玄烨聽得似懂非懂,哦了聲,“額涅跟汗阿瑪說得不一樣。汗阿瑪說,生就是人活着,要吃飯穿衣。人不完全相同,有時候人活着,并不一定活着,心沒有知覺,只是行屍走肉罷了。有些人死了,就死了。一把火燒成灰燼,化到泥土裏,就不見啦,沒有額涅說的早登極樂。”

順治這個神經病,面對小孩子何需這般頹廢悲觀,一點都不積極陽光。

佟佳暗戳戳罵順治,面不改色打胡亂說,“登了,沒有慧根與不聰明的人都看不見,只有我這種智者能看到。”

玄烨小眼神斜向佟佳,明顯地不相信。

“嘿,你那是什麽眼神,你給我站住!”佟佳佯怒,臉一沉就要去抓玄烨。

玄烨瞪着小短腿跑得飛快,清脆笑聲直沖天際。

佟佳與玄烨笑鬧着來到棗樹林邊,旁邊的溪水邊,傳來兩聲清脆的呼喊:“三阿哥,三阿哥!”

接着,兩個與玄烨差不多個頭的男童朝他奔了過來,玄烨一見,熱情迎上去:喊道:“克勤克善!”

喊完,玄烨轉頭對佟佳介紹:“額涅,他們是我的同窗,他們兩人是親兄弟。”

克勤克善兩兄弟跑到玄烨面前,規規矩矩朝佟佳見禮,然後再與玄烨互相見禮。

克善問道:“你怎麽來了?我們跟着爹爹前來釣魚玩,你呢?”

“我與額涅來摘棗子。”玄烨探着脖子朝前看,神色似乎不那麽情願問道:“王先生也在呀?”

“嗯,爹爹今日休沐,就帶着我們來莊子玩耍。”克勤搶着答道。

玄烨轉頭再跟佟佳解釋:“他們的爹爹,是教我的先生。”

佟佳忍笑,不管什麽時候,學生遇到先生總是很郁悶。

克勤朝棗樹林邊的小溪一指,說道:“爹爹在那邊釣魚呢,爹爹嫌棄我們吵,就把我們趕走了。”

佟佳順眼看去,愣了一下。真巧,遇到了順治亂點鴛鴦的鴛。

王熙穿着一身布衫,頭上戴着頂棕葉編成的鬥笠,看上去如同地裏種地的莊稼漢般,樸實中透着幾分世外高人的淡然灑脫。

佟佳遙遙颔首見禮,王熙跟着遠遠拱手。

畢竟是順治的臣子,加上先前順治亂來的那一出,佟佳猶豫着站在那裏,一時沒有動。

玄烨跑上前抱拳見禮,“先生可釣到了魚?”

王熙颔首還禮,笑着說道:“有兩只麻雀在,魚早就吓跑了。”

麻雀克勤克善咯咯笑,玄烨探頭往桶裏一瞧,果然連只小蝦米都沒有,笑着說道:“先生真釣了個空,既然釣不到魚,不如我們一起去摘棗子吧。”

王熙眼神從佟佳身上不經意掠過,打趣着說道:“時辰不早,我得回去告知廚房,未曾釣到魚。他們還等着我的魚做菜呢,若是這般等下去,我們午飯就只得喝水了。”

玄烨被王熙逗得笑個不停,朝他再次見禮:“學生恭送先生。”

王熙叫過克勤克善,領着他們遙遙再次與佟佳一禮,提着水桶領着兩個兒子離開。

佟佳知道王熙肯定認出了她,只當作什麽都不知道,守着規矩避嫌,帶着兒子離開。

他們若是留下,只能佟佳避嫌離開,她想到克勤克善的開朗,加上王熙的體貼周到,與順治的狗脾氣相比,真是把他比到了地裏去。

等他們走遠了,佟佳帶着玄烨去打棗子。童嬷嬷帶了跟長竹竿來,朝樹上一敲,成熟了的棗子嘩啦啦直如雨下。

玄烨震驚地看着,等棗子掉完,立刻跑上前蹲着撿起來,來回仔細看過,贊道:“好大好紅呀,等明天回去,我給汗阿瑪帶上一些。”

順治哪配吃這麽新鮮的棗!

佟佳瞥了玄烨一眼,說道:“你汗阿瑪吃的東西,都要經過層層查驗,不能随便送。再說呢,你汗阿瑪不缺棗子吃,若是你要盡孝心,平安快樂長大就好啦。”

玄烨一想也是,被佟佳忽悠成功,乖乖說好。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玄烨在李園玩得盡興而歸,下次再來就得半月之後。

佟佳算了下,玄烨下次來,恰好遇到中秋節慶,宮裏筵席慶典多,他肯定來不了。

送走玄烨之後,沒了他的叽叽喳喳,佟佳一時不免覺着有些冷清傷感。

到了中秋時,佟佳雖然獨自一人,還是打起精神,儀式感十足,認真張羅起來,過她自由之後的第一個佳節。

園子裏上下收拾得煥然一新,廚房做了各種糕點月餅,佟佳嘗了些,剩餘的全部分發給了伺候的下人。

到了晚上,在庭院裏擺了桌酒席,桌上擺着螃蟹,石榴,梨等各種新鮮果子。

佟佳難得有雅興,還讓童嬷嬷溫了一壺酒,裹着厚外衫,坐着吃酒賞月。

白日天氣晴朗,十五的月亮升上天之後,照樣明亮得很。清灰灑向人間,角落裏的各色菊花怒放。

月色配酒,越吃越有,佟佳覺着腦子輕飄飄起來,好似要如嫦娥般奔着月亮而去。

眼睛發直,盯着影壁那面白牆好一陣,佟佳突如其來的豪氣沖天雲,吩咐童嬷嬷道:“拿筆墨來,要粗的毛筆!”

童嬷嬷不知其意,照着佟佳的吩咐去拿了筆墨前來擺好。佟佳提筆蘸足墨汁,想在牆上畫個月亮。

佟佳的眼睛有點花,手有點抖,最後在白牆上畫了個不成形的煤餅。她退後欣賞了半天,點頭贊道:“好畫!唔,還得在旁邊留下墨寶。”

佟佳的飛白,比她的畫強上一百倍不止,白牆提飛白,簡直是絕配。

很快,煤餅旁邊,留下龍飛鳳舞的兩行字:“吾比月色美三分,佟佳到此一游。”

“畫比臉皮遜十分。”身後,有人輕笑出聲。

佟佳手一抖,驚恐地回頭看去。

順治手往後,按住玄烨往前鑽的腦袋,他立在月色下,望着她笑。

作者有話說:

以後每天晚上十一點左右更新,有事會提前請假,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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