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晚上子時過後才睡覺, 寅時就被順治叫醒。佟佳眼睛都睜不開,說什麽都不肯起床:“不是還有薩滿的祭祀嗎,你先去忙你的啊, 把我這麽早叫起來做什麽?”

順治掀開佟佳身上的被褥, 說道:“薩滿祭祀我不用去。快起來,哪有新年第一天就睡懶覺的,我們等下直接去太廟。”

佟佳拉過被褥裹緊,別說太廟,現在叫她起床去登基都有點難。

順治見再叫,估計佟佳會翻臉暴起, 倒底是過年,他且讓她幾分。眉頭微皺, 喚來吳良镛吩咐了幾句。

佟佳在迷迷糊糊中, 聞到了金子獨有的氣味。她倏地睜開眼, 看到起碼足足有十兩重,金光閃閃的金錠在面前晃動。手靈活至極伸出去,一把抓住了,一拽, 沒拽動。

順治頗為郁悶瞪着佟佳, 暗罵了句貪財的臭女人, 閑閑問道:“起不起?起了金子就給你。”

佟佳混沌的腦子吃力轉了下, 收回手縮進了被褥中。

面前的金子氣味又襲來, 佟佳掀起眼皮, 半開眼偷望, 見到這次多了一錠金子, 約莫五兩重左右。

她蹭地坐起身, 斜睨着順治, 不滿地說道:“小氣鬼,加也不知道加多點。”

順治上下抛着金錠,十分納悶地問道:“你不缺吃不缺穿,為何這般貪財,我如何都想不明白。”

佟佳打了個呵欠,含糊說道:“你能明白個屁。”

人削尖腦袋往上爬,有些人是為了理想,有些人是為了權勢,有些人是為了榮華富貴。

不管哪一種,都離不開錢財。外面滴水成冰,乾清宮有地龍,屋內溫暖如春。

而這一切的背後,都是靠着錢財支撐。

對于佟佳來說,錢能買到很多好東西,能買來錦衣華服,珠寶首飾,還有愛。

十兩不行,就一百兩,一千兩,一萬兩,十萬兩。

Advertisement

休說最後愛上的是錢,而不是人。

真真假假,要仔細分辨就沒意思了,佟佳也不在意。

比如順治既然喜歡她,她恃寵而驕,就沒考慮太多。

順治都不在意了,她還守着規矩,比古人還古人,實在是沒勁之極。

如果愛會消失,在正當時沒有好生享受,實在是白受寵了一場。等消失之後,反正享受過了,也不後悔。

有了錢,可以去買很多愛,各式各樣的。秋千晃悠算什麽,天地遼闊,愛遍布天地間。

佟佳收起了金子,前去淨房洗漱了出來,順治在等着她用飯。

起得太早實在沒什麽胃口,佟佳坐在桌前呵欠連天,只喝了碗牛奶,吃了幾只餃子,說道:“我吃不下了。”

順治忍笑,說道:“吃不下就放下吧。你的吃不下,差點比我吃得下都吃得多了。”

佟佳想到順治昨晚還嘲笑她胖,這可是她的逆鱗,絕不能碰的,臉一拉就要翻臉。

順治忙咳了咳,說道:“态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你是豐腴,不是胖,絕對不是胖。我喜歡你的膚若凝脂,天資豐豔。”

佟佳卻不買賬,哼了聲道:“你喜歡什麽關我什麽事,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咦,玄烨呢,他不去祭祖嗎?”

“好好好,都是我的不是。玄烨也去,侍衛會護送他來,你別管了。”順治今日脾氣難得極好,起身拉起佟佳,笑着将她往門外推,“走吧,不然等下快遲了,惹得祖宗們生氣。”

佟佳被推着走出門,寒氣撲來,她打了個哆嗦,袖着手站在那裏不動了。

順治嘆了口氣,認命地解下大氅,遞給了吳良镛,然後彎下腰來。

佟佳爬了上去,順治背起了她,吳良镛墊着腳将大氅披在了佟佳身上,裹住了兩人。

吳良镛早已見怪不怪,自從他看到皇上背過佟主子一次之後,只要兩人在一起,走稍遠一些路,佟主子的那雙腿,基本不會沾地。

出了乾清宮,順治放下佟佳,她見門前停着的不是轎子,而是禦辇,不禁訝異地看向順治。

順治望着她笑,說道:“這個寬敞些,再說皇帝出行,本該如此。”

佟佳笑盈盈回望,壓低聲音說道:“嗯,是要寬敞些。估計你的祖宗,今兒個不大願意看到你這個不肖子孫。”

順治不以為意揚眉,推着她轉身,說道:“快上去,外面冷得很,廢話恁多!”

在佟佳看來,禦辇就是大些的轎子,裏面鋪設華麗,入眼之處一片明黃。

角落裏放了炭盆,暖洋洋的。走動時穩穩當當,只輕微搖晃,比坐馬車時的颠簸,倒舒服許多。

順治摸了摸佟佳手上的紅銅暖手爐,見很暖和,不用換新炭,将她攬在懷裏,說道:“還有些路程,你先睡一會吧。”

佟佳不客氣了,靠在順治懷裏睡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順治輕輕叫醒她:“到了。你且先等等,我先下去了,先有些繁瑣的儀式,你會覺着煩沒意思,等下再進來。”

“去吧去吧,我再睡一會。”佟佳随意揮了揮手。

順治親了下佟佳的眉心,轉身下了禦辇。佟佳迷迷糊糊還沒睡熟,就聽到吳良镛在低聲喚她:“主子,佟主子。”

佟佳睜眼看去,吳良镛臉上堆滿了笑,說道:“皇上差奴才前來,請佟主子進去。”

其實佟佳一點都不想進去,太廟供奉的是牌位,肅穆陰森,她總覺得瘆得慌。

既然來都來了,佟佳想早點回去,還是幹脆利落下了禦辇,由吳銥誮良镛領着進了殿。

殿內哪怕點了長明燈,依然昏暗陰冷,佟佳腳步下意識慢了下來。

順治背着手立在那裏,迎出幾步,牽住了佟佳的手。他的手溫暖幹燥,熟悉的感覺傳來,她總算安定了下來。

順治打量着佟佳的神色,說道:“睡醒了?我先帶你轉一圈。”

佟佳嗯了聲,跟在順治身邊,聽他一一介紹了前朝皇帝的牌位。

最後,順治站在一個牌位前,默然片刻,低地說道:“他挺不容易的。”

對于先前順治介紹的前朝帝王牌位,佟佳對這些沒興趣,只敷衍聽着。

這時聽見順治聲音頗為低落,定睛朝牌位上一看,見是崇祯的牌位,驚訝了下,問道:“你同情他啊?”

順治點點頭,說道:“他的處境很艱難,放在眼下來看,他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只有人在他的位置上,真正去體會一二,才知道他有多難,想要改變局勢,談何容易。”

佟佳知道順治是感念自身,好奇問道:“前世的時候,你也這麽難嗎?”

順治沉吟了下,坦白說道:“沒他難,因為我沒有實權,做不了主。”

佟佳立刻警覺起來,她沒有關心過朝政,如果順治還是沒實權的帝王,她豈不是跟着岌岌可危,趕緊問道:“那現在呢?”

順治将佟佳的那點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很快就被佟佳的現實打敗,心裏的郁悶消失殆盡。

她這個臭女人,真是太自私了,總是只想着自己。

不過正因着她這般,他才沒有功夫傷春悲秋,光顧着去對付她了。

順治冷笑連連,故意吓唬佟佳:“我現在也做不了主,若是你老實點,說不定我會盡全力護着你一二。若是你成日對我呼來喝去,那我就不客氣了,把你丢出去平息朝臣的怒火。”

佟佳呆了呆,白了他眼,“你當我傻啊!我不過是個小格格,又沒有禍亂朝綱,朝臣對我能有什麽怒火。”

順治見糊弄不了佟佳,笑而不語,将她帶到了祖宗的牌位前。

佟佳放眼望去,順治的祖宗排位還真沒幾個。照着他的話說,用褡裢就能全部從盛京背到紫禁城。

順治接過吳良镛手上的香,點燃拜了幾拜,插在了香爐裏。佟佳學着他那樣,點燃香拜了。

順治拉着佟佳跪了下來,磕了個頭,牽住她的手,說道:“汗瑪法,我帶您的孫媳婦來看您了。她是佟佳氏,溫柔恭謹,孝順守禮,玄烨就是她所出。”

佟佳聽到順治口中的“溫柔恭謹,孝順守禮”,不由得看了他眼,覺着他在故意罵她。

順治沖着她一笑,帶着她再磕了個頭,起身走到皇太極的牌位前。

與先前那樣點了香,再磕頭,說了一遍與先前在努爾哈赤牌位前同樣的話,只将孫媳婦換成了兒媳婦。

佟佳考慮到眼前畢竟是順治的祖宗,就沒與他計較。她不是順治的妻子,她只是個小格格。

拜完祖宗,順治帶着佟佳離開,上了禦辇,說道:“先前已舉行過大典祭祀,我們自己拜祭就簡單了些,主要是讓祖宗見見你。”

佟佳沉默片刻,問道:“你的祖宗認識了幾個孫媳婦兒媳婦?不過也是,反正再多他們也不在意,畢竟福晉可以有一大堆。”

順治板起了臉,冷冷說道:“你這個女人就算沒良心,至少也得有些見識。太廟豈能随便什麽人都能進來,哪怕是皇後太後,亦不能踏入這裏半步。我帶你來,祖宗估計都吓到了,還在那裏納悶兒呢,打哪兒來的女人!”

佟佳嘴角下撇,不屑說道:“那我就不得不說這個破規矩了,我還不稀得來呢。沒有女人,哪裏來的男人!”

順治摟住佟佳,将她拉進自己懷裏,煞有其事說道:“那倒是,陰陽陰陽,陰陽得調和,男女都該一樣。有些女人就知道采陰補陽,你說是不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的女人佟佳聽順治意有所指,他懷裏暖暖的,她閉上眼睛裝睡,不想搭理他。

順治聽到懷裏的人沒了聲音,低頭一看,見佟佳又睡了過去。她無語地瞪了她半晌,嘴角浮起意味深長的笑。

佟佳仿佛在做夢,夢裏是春日盛景,溫暖和煦,繁花在她面前徐徐綻放。她看得太入迷太激動,情不自禁嘤咛出聲。

聲音一出,佟佳下意識睜開了眼睛,察覺到不對勁,頓了下,低頭垂眸看去。

順治從她身前擡起頭,嘴角雙眸都亮晶晶,望着她笑。

佟佳深深吸了口氣,禦辇,外面都是侍衛。

順治朝外指了指,仿佛瞬間,他眼裏的火又炙熱了幾分,低聲呢喃道:“我餓了……”

作者有話說:

……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