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罐裝小惡靈
這一晚幽小夜也吃的很飽,但今天他有嚴格控制自己進食的量,保證自己的肚皮還在小黑傘的覆蓋範圍內,堅決不要再被天師們進行塑料袋侮辱。
小惡靈撐着小黑傘飄出大門,徑直朝正在執勤的幾個天師們飄過去,仗着天師們看不見自己,幽小夜撐着傘在天師們附近溜溜達達消食邊偷聽他們說話。
今天的天師比起昨天的那一批就顯得要靠譜得多,至少沒有打瞌睡,正圍坐在一起讨論着學業上的問題,例如某某符咒到底怎麽畫威力更大之類的。
麻瓜幽小夜聽不懂,但也堅持着聽。
說完了枯燥的學業話題,年輕天師們話鋒一轉,說起了最近的任務。
“論壇裏最近發出來的兩個任務你們看到了嗎?一個是抓入室騷擾小母貓的貓妖,一個是去對付東城區三只抱團的惡靈,據說那幾只惡靈可兇了,上回去了個同行差點兒沒直接被他們給分食了。”
“這麽兇啊,那我還是接抓貓妖的任務吧,這種還拘泥于貓色的貓妖,修為肯定不會太高……”
……
幽小夜敏銳地從天師的對話中提煉出了關鍵詞,東城區,三只惡靈,莫非指的是之前侵占自己房子的那三只惡靈嗎?
至于那什麽貓妖入室調戲小母貓的貓妖,小惡靈只覺得地鐵老人手機。
時間不知不覺間來到了十二點,随着月牙高懸,天師們哈欠連天之餘,也沒了什麽繼續說話的心思,紛紛用手支着腦袋防止自己睡着。
幽小夜見他們不再說話,轉頭朝着自己家裏飄。
在溪水邊洗漱一番,愛幹淨的小惡靈一頭紮進了水桶裏,抱着心愛的碎花軟枕,小惡靈很快便陷入了恬靜的夢鄉。
小惡靈做人的時候都很少有這樣惬意的時光,不用擔心吃食和房租,也沒有人催着他索要錢財,他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但白天時,幽小夜不是自然醒來的。
白白軟軟的小惡靈抱着枕頭睡得正香,卻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片刻後他整只靈重重地摔在了潮濕粗糙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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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惡靈吃痛地嘶了聲,睜開豆豆眼發現自己正躺在潮濕的枯樹葉上,白白的靈體上染滿了污泥。
而他的小枕頭和蠟燭也被丢在了地上,雨傘也攤開散亂在不遠處。
幽小夜的第一反應是擡頭望天。
天剛下過雨,灰蒙蒙的一片,霧氣迷朦。
還好是雨天,不然小惡靈這會兒已經被太陽曬化了。
松了口氣後,小惡靈順着不遠處傳來的細細簌簌的腳步聲飄去,想知道到底是哪個缺德人把自己從水桶裏倒出來,還偷走了自己的新家的。
穿過灰蒙蒙的霧氣,幽小夜看到了一個背着蛇皮袋的,佝偻着身軀的身影。
幾乎是在看清老人容貌的一瞬間,幽小夜整只靈劇烈地一顫,險些直接撞在一旁粗壯的樹幹上。
這……這不是前幾天将他丢進垃圾桶裏的那個老爺爺嗎!
看清老爺爺蛇皮袋裏裝着自己的家——紅色小水桶,幽小夜慫慫地縮了縮腦袋,敢怒不敢言。
老爺爺這方面幽小夜吃過他的虧,他還記得自己上回被老爺爺揪住丢進垃圾桶裏那事呢!
幽小夜眼睜睜看着老爺爺将自己剛提的新房裝在蛇皮袋裏揚長而去,愣是一點兒沒有追上去的勇氣。
實在是被丢進垃圾桶太恐怖了,他真的沒有勇氣再經受一次!
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新房消失在自己面前,小惡靈的小臉皺成一團,豆豆眼失落地低垂着,他一只小圓手撐着樹幹無聲嘆息,整理了一下自己悲傷的情緒。
片刻後,幽小夜撿起散落在自己新房宅基地附近的小黑傘,枕頭與蠟燭,再次踏上了尋找新家的旅程。
在灰暗的,黑雲将傾的天穹下,幽小夜背着小黑傘,一手舉着蠟燭頭,一手提着碎花枕頭,像中世紀一手拿盾一手執劍的騎士般走在郊外的小路上。
空氣中彌漫着白茫茫的霧氣,這無疑為尋找新家這件事情又增添了幾分難度,有好幾次,幽小夜以為自己找到了容身之所,結果走近一看發現,那只是個電線杆/大石頭。
幽小夜在附近一寸一寸地搜尋,從白天找到黑夜,最終也只找到了一只用來裝水果罐頭的空玻璃罐。
玻璃罐只比小惡靈大了一點,屬于是幽小夜鑽進裏面會變得相當嚴絲合縫的那種,簡直比原裝的水果罐頭還要滿,堪稱罐頭屆良心标杆。
眼看着和大邪祟約定好的幹飯時間将近,幽小夜已經沒有了選擇的機會,他化身抹布将玻璃罐擦拭幹淨,又把自己清潔幹淨後就鑽進了罐頭裏,打算試試裏面的空間能不能容納自己在裏面翻身。
然而等到正式開始鑽瓶,幽小夜才發現這只罐頭的內部好像比自己本身還要小一點,他必須特別努力地擠壓自己,将自己變成罐頭的形狀才能被玻璃罐容納。
鑽進去後,幽小夜小臉蛋緊緊貼在玻璃壁上,被壓得扁平而滑稽。
幽小夜:“……”
看來這罐頭瓶是不能要了。
就在小惡靈準備鑽出玻璃罐時,忽有一道黑影從茂盛的樹後蹿處,眼疾手快拾起小惡靈放在一旁的罐頭蓋,咔嚓咔嚓地将罐頭蓋蓋上旋緊了。
幽小夜沒想到會有如此變故,當即睜圓了豆豆眼,臉蛋貼在玻璃壁上,看着玻璃壁外那只看起來有些稚嫩的小手,艱難開口:“你,你是誰,快放我出去!”
片刻後,幽小夜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拿着玻璃罐的人将罐裝幽小夜舉到了自己眼前。
幽小夜驚詫地發現,這人竟是個十歲出頭的小正太,他穿着一件短袖和胸前有只大口袋的背帶褲,一張小臉白如玉雪,十分可愛,柔軟而靈活的黑色貓耳從他黑色的碎發間冒出來,時不時微微抖動一下,妖異渾圓的幽綠色眼眸在黑夜中散發着微光。
貓,貓耳正太!
“不放,”貓耳正太笑眯眯地說,“誰讓你自己鑽到罐頭裏的。”
他說話時腦袋上的貓耳與身後的長長的柔軟的尾巴同時擺動着,心情顯然十分愉悅。
“剛好缺份禮物送給仇人,這可是你自己撞上來的。”貓耳正太輕聲嘀咕了一句,當着幽小夜的面,将瓶蓋又擰緊了一些。
由于這句話過于槽多無口,幽小夜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在罐子裏待了太久缺氧了。
否則怎麽會聽見有人見仇人還特地帶禮物上門,多新鮮吶。
貓耳正太将玻璃罐塞進自己胸前的大口袋裏,随即蹦蹦跳跳地繼續往前走,因為他本體是貓咪,所以他走起路來都是一跳一跳的,颠得被裝在罐子裏的幽小夜整只靈差點兒當場魂飛魄散。
幽小夜眼冒金星,舌頭軟軟地吐在一側,虛弱道:“你,你能不能好好走走路?”
要殺要剮他都認了,但這麽折磨靈多少是有點不靈道了吧。
“我們貓走路就這樣,不服你憋着呗。”貓耳正太貓言貓語地說着,語氣賤賤的。
就特別貓。
曾經很喜歡貓咪,甚至生出過以後養只貓吧念頭的幽小夜被叛逆的貓咪颠得生無可戀。
算了,這破玩意兒還是誰愛養誰養吧。
貓耳正太一邊走,一邊在空氣中嗅來嗅去,仿佛是在追随着誰的氣息,片刻後,他停下腳步,幽綠色的眼眸中散發出一道精光看定某個方向,兀自呢喃:“就是那邊,應該不會錯了。”
他在黑夜中飛速奔跑起來,速度快得幾乎是可以将罐子裏的小惡靈直接打發成奶油霜的程度。
不知過了多久,貓耳正太在幽小夜十分熟悉且每晚都來的一棟樓房前停下了腳步。
罐子裏幽小夜眼冒金星,吐着小舌頭緩了許久豆豆眼才重新聚焦,看清周圍的一切,幽小夜心中驚詫。
這位貓耳正太的仇人……竟然是大邪祟嗎?
還不等幽小夜往下細想,他忽然感覺好像有什麽液體砸在了玻璃罐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他下意識擡頭,天空雖然依舊陰雲密布,但沒有下雨。
但玻璃罐上的雨卻還在繼續下。
幽小夜愣了愣,随即盡量在罐子裏扭動了一下自己,把自己調整到了能夠看見小正太的角度。
只見方才還張牙舞爪的小黑貓這會兒那雙如同綠寶石般澄澈剔透的圓眸中盛滿了晶瑩的淚水,如同珠簾般大顆大顆往下落,他一邊哭一邊繼續呲牙咧嘴,露出尖尖的虎牙,邊哭邊對着大門罵人:“寧崇你tmd還是不是人,你是狗吧你!你應該快死了吧,我來給你收屍了,快點滾過來開門!”
他一邊罵人一邊哭一邊踹門,三者同時進行,卻絲毫不影響他的發揮。
寧崇?是大邪祟的名字嗎?
幽小夜看着貓耳正太洩憤般地踹門,直覺他和大邪祟的關系應該并不一般,至少不只是他口中所說的,仇人關系。
淚珠一顆接一顆砸在玻璃壁上,随着罐身淌下,将幽小夜的視野砸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