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肌膚的渴望
天黑了, 但是北體院的晚間訓練才正要開始。跳水隊今天剛剛結束了一次公開課,反而劃掉了晚訓,留出時間讓運動員休息。
水泊雨坐在橫椅上, 好幾個小時過去, 顧風他哥還沒走。他有點不耐煩了, 同樣都是哥哥,為什麽陳雙就那麽好呢?
“你怎麽還不走啊?”他忍不住問。
顧雲大馬金刀地翹着腿, 一本正經地說:“我第一次來北體院,想感受一下我弟平時感受到的氛圍。你們平時都怎麽訓練的?”
“那你現在感受完了嗎?”水泊雨都累了,你要是感受就好好感受, 幹嘛要拉上我一起?
“快感受到真谛了。”顧雲看完了長跑隊, 又看跳高隊, “但是你不覺得特別有意思嗎?我在你們學校混了幾個小時, 居然沒人拆穿我。”
“難道我不是人嗎?”水泊雨掃了個白眼過去。
“可是你第一眼也沒認出來啊。”顧雲笑了笑,“餓了,你們學校附近有沒有什麽好吃的?”
水泊雨想了想, 希望他趕緊出去吃飯走人。“有一個炸雞店,還有一家奶茶店,都是新開的, 你趕緊去吧。”
“等一下,請問你不吃飯嗎?”顧雲反問。
“你知不知道我是跳水運動員啊?”水泊雨懷疑他就是來找茬的。
“你是跳水運動員, 和你吃不吃飯有什麽關系?”顧雲再次一頭霧水,“請你吃頓飯也不行,你的想法為什麽總那麽奇怪?”
“我要控制體重, 我的身高已經超标了你知不知道!”水泊雨的音量陡然增大, 他從來沒有這樣失态過,可能是爸媽的連續出現讓他感受到了年齡的壓力, 也有可能是対自己最近的成績不太滿意。說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他的發聲甚至有點顫,說完了自己都驚訝。
他不敢和教練說,不敢和隊員說,更不敢和爸媽說,但是対着一個毫不相關的人爆發了。算了,爆發就爆發,反正他也希望顧雲趕緊消失。
“哦……”顧雲點了點頭,半晌沒回應。等了一會兒,他說:“那你吃不吃吧?”
水泊雨坐在旁邊努力克制負面的情緒,平靜下來之後,他為自己的失态感到很丢臉。國家隊裏的運動員那麽多,恐怕沒有一個像自己這樣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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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最後他站了起來,把綿羊玩偶當成了陸水的臉來揉捏,好給自己解解壓。
此時,張钊剛好帶着長跑隊經過,幹,今天顧風怎麽和水泊雨這麽親密?水泊雨不是喜歡四水嗎?
校園不遠處的食街裏新開了一家炸雞店,人還是挺多的,顧雲遠遠看了一眼:“不約雞……”
“是雞不約。”水泊雨糾正,“你為什麽和顧風差這麽多啊?”
“差嗎?你可千萬別被我弟蒙蔽,其實我倆差不多,只不過我是明着來,他是暗着來,同一個受精卵分裂出來的,我倆能差到哪去?你等一下,我去給你買幾個橘子。”顧雲說完就朝着炸雞店走了進去,水泊雨反映了一會兒,氣得咬牙切齒。
炸雞買回來了,兩個人又一起去買奶茶,之所以一起去,是水泊雨怕他又要給自己“買橘子”。奶茶店叫“小左奶茶”,聽起來比較正常,店裏有新進的抓娃娃機,水泊雨看了一眼,準備離開。
“你是不是特別喜歡玩具啊?”顧雲忽然問。
“沒有。”水泊雨回答。小時候他爸媽也這樣問,但是他都說沒有,因為知道說了喜歡也沒有用。
“那我玩一個,抓上來娃娃你可別要。”顧雲拿出手機掃碼買幣,一口氣買了200個。水泊雨原本都要走了,繞着圈又回來,他看向顧雲,忽然問:“你以前有多少個女朋友啊?”
“呵,那可多了。”顧雲說,“幹嘛這麽問?”
“感覺你就是女朋友很多的那種人。”水泊雨推測,“真不知道她們都喜歡你什麽。”
“當然是愛我的優點,不然愛我孤身走暗巷嗎?”顧雲說。
水泊雨再次無語,又問:“你真抓得上來?”
顧雲再一笑:“你喜歡哪個?”
水泊雨看向娃娃機中心,看他信心十足,于是滿懷期待地指向一個長頸鹿。“那個。”
“等着。”顧雲說着握住了操縱杆,先晃了晃搖杆,仿佛在檢查機器的靈敏性和金屬爪的堅固程度。等到檢查完畢,他将操縱杆右移,娃娃機裏的金屬爪子開始移動。
跟随着它的移動,水泊雨的眼睛越來越亮。
10分鐘後,200個幣全部花光,顧雲兩手空空地站在娃娃機前,水泊雨眼裏的光消失了。
“你等一下。”顧雲這回改變了戰術,直接走向奶茶店的店員,“我能不能直接買個長頸鹿?真抱歉,我家裏有一個發燒的孩子非要不可。”
水泊雨剛想說你又騙人,結果就看到店員拿着鑰匙過來了。算了,騙就騙吧,長頸鹿好可愛。
天色更暗了,已經到了晚上9點多,陸水還站在池邊。漫漫已經和他混熟,他拿魚食的時候它就會浮上來,陸水認認真真地喂着它,時不時看一眼在院子裏畫魚的顧風。
住還是不住啊,陸水很矛盾。剛才哥哥打過電話,自己又把他騙過去了,現在隊長也沒有要送自己回學校的意思。
漫漫都要睡覺了,陸水靜悄悄地坐了一會兒,朝着顧風小步靠近。
“隊長,現在已經很晚了啊,天都黑了。”陸水悄悄提醒他。
“也是。”顧風放下筆,“該準備睡覺了。”
“啊?”陸水沒想到他忽然要睡,正思索着隊長是不是忽悠自己,結果顧風收好畫冊,轉身進了屋。
陸水趕緊跟上,路過餐桌時還能看到兩個人晚上沒吃完的剩飯。就算吃外賣都要吃營養均衡的,一點垃圾食品都不見,零食是兩包無糖堅果。上樓之後,顧風進了房間,陸水也跟着進去,看到他在翻櫃子。
“T恤可以吧?”顧風問。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陸水知道他在問這個能不能當睡衣。于是點了點頭:“可以的,但是我沒有要在這裏住啊,這樣很不対。”
“東西都用我的吧。”顧風把T恤遞給他,又遞給他一筒沒用過的內褲,“你先洗還是我先?”
“那……我先。”陸水莫名其妙地接過東西,又莫名其妙地走進浴室。奇怪,自己為什麽要住啊?
可是當他面対鏡子,直白地面対自己內心的渴望和沖動時,陸水會很誠實地發現自己确實是想要住一下。他現在有了非常多的體驗,知道如何和同學共處,也學會了禮尚往來,情感全方面地蘇醒,他不再是一個什麽都不期待的高中生,而是有了情感渴望的大學生。
他渴望擁有的,就是哥哥擁有的那些。
洗澡的過程裏陸水再一次觀察自己的身體,不斷地沖洗它,小時候他和哥哥都是一起洗澡的,長大了才分開。他現在也會撫摸自己了,并且知道如何撫摸以及撫摸的技巧,閉上眼睛的時候他會胡思亂想,但并不以為羞恥。
他會把自己想象成暢快淋漓戲水的魚,不斷在水裏翻騰。水面持續激蕩,透明的水可以将他完全淹沒。
等到他吹完頭發出來時,顧風正在開電腦。“你看電影麽?”
“我不要看動物死掉或者兄弟反目成仇的可怕電影。”陸水站在床邊,又問,“隊長,你家有沒有備用的牙刷?我還沒有刷牙。”
“我去找一下。”顧風在電腦裏找了幾部電影,随後出去了一趟,等到他回來時遞給陸水一個新牙刷。陸水再次回到浴室,刷牙時不斷用舌尖抵住牙刷的軟毛,去感受,去識別。他閉上眼睛,最後發現自己還是喜歡用手指,有溫度,會更容易想象成接吻。
等到顧風沖澡時,陸水開始看電影,時不時回一下哥哥的微信,假裝自己正在宿舍。忽然電話打來,陸水趕緊鑽進被窩,平穩了氣息之後才接通。
“哥。”他輕輕地叫了一聲。
“天啊,今天累死我了。”陳雙癱倒在健身房裏,今天是他隊測的日子,“連晚飯都不想吃了……你吃了嗎?”
“吃完了的。”陸水在顧風的被窩裏亂看,摸到了他的枕頭。
“我一會兒再去吃。”陳雙只有聽到弟弟的聲音才算真正安心,“你現在幹什麽呢?”
“準備睡了。”陸水又撒謊,其實他很想告訴哥哥,原來世界上有1米多的鯉魚,還會認人。
“好吧,那你早點休息。”陳雙看了看時間,他現在恨不得也一頭栽倒睡過去,每一天的訓練都把他們的體能熬空了。陸水剛要說晚安,忽然聽到了屈南的聲音,好像在碎碎念。
“他是不是又來等你下練了?唉,我要是學弟,我肯定也喜歡你這樣的學長,說不定還想讓你當哥哥……”
“哥?”陸水的警報器再次拉響,身邊有一個水泊雨就足夠了,怎麽還有?
“啊?啊……”陳雙反應了一瞬,“你別聽屈南瞎說啊。”
又是屈南的聲音:“我沒瞎說啊,我只是羨慕他,面対喜歡的學長能夠鼓起勇氣努力争取,天天找你一起跑步。”
“沒有,你別瞎說。”陳雙再次制止了他,真不知道自己男朋友和學弟吃什麽醋。
陸水頓時不說話了,在隊長床上的慌張感也完美消失。怎麽那麽多人都想要和自己搶哥哥?他知道屈南故意說給自己聽的意圖,他搞不定的學弟肯定需要自己的幫助,但不得不說這一招很高明。
“那個什麽,你累了吧?”陳雙捂住屈南的嘴,不能讓他再說下去。
“嗯,有點累了。”陸水暫時放下自己撒謊和夜不歸宿的事,全身心投入到學弟事件當中。屈南那個人是千年一遇的綠茶精,公主病,能讓他旁擊側敲找自己出面的人,八成是他不方便下手收拾的対象。
“累了就睡吧,哥洗個澡也得早點休息。”陳雙說完在休息墊上滾了一圈,“今天張钊錄小視頻給我看了,哥覺得你跳得真不錯,但是你別有壓力,就當開心地玩水,高興就好。”
“嗯。”陸水忽然想起水泊雨說的話,原來這就是他一直想聽的,可是自己從小聽到大。而哥哥因為胎記從小就自卑,上了大學在屈南的鼓勵下才走出陰影,卻不知道在沒人知曉的角落裏,許多人高攀不上的水泊雨默默偷看了他10年。
哥哥值得所有最好的,結束通話後陸水親了親屏幕上的合影,沉浸在他們小時候的快樂回憶裏。沉浸着,沉浸着,陸水忽然想起一件事。
自己躺在隊長的床上。
自己要在他家裏過夜。
真糟糕,自己好像越來越堕落了,從不能被他碰手到不能跟他離開學校,什麽時候潛移默化發展到這一步了?陸水輕度不解,不知道隊長現在在幹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同意了,但是他真的很想要一副美人魚的畫。
正想着,被子忽然被人掀起一角,有燈光漏進來。
“別憋着。”外面是顧風的聲音。
隊長洗完了?陸水在被窩裏蜷縮了幾秒,然後偷偷探出腦袋,希望顧風已經離開了床邊,結果下一秒就和站在旁邊的顧風看了個面対面。
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一個蓋着被子,一個只穿了一條睡褲。
“你在裏面熱不熱?”顧風問。
“有點熱。”既然沒躲過去,陸水幹脆出來了,“我要喝水……”
“床邊有礦泉水。”顧風剛要給他拿。
“不用,我自己下樓去拿就好。”陸水趕忙找拖鞋,屋裏的冷風忽然対他失效,跑出房間時臉都是熱的。
必須趕緊逃離,否則暗戀會被發現。陸水記得樓下的廚房裏有一箱礦泉水,于是打着手機燈去找。不得不說隊長家真的好大,再多一対雙胞胎都能住得下。顧風和顧雲已經有了,再有一対的話會叫什麽呢?
風雪雲雨,可以叫顧雪和顧雨。
陸水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力,終于找到了廚房。裝礦泉水的紙箱就在前方,他打開後,動作立刻卡頓了一下,但是沒有回頭。
周圍好像不止自己一個人。
呼吸聲和腳步聲都是重疊的,如果不用心一定不會察覺。陸水轉手看向廚臺,在廚刀和剪刀兩個選項裏抉擇。
黑暗中,一雙手摟住了他的腰。
“你好像不怕鬼啊。”顧雲用驚嘆的語氣,還以為弟弟不開竅,沒想到他是挎着一張困臉推進度,妹寶已經發展到留宿這一步了。
陸水看着腰上的手臂想要擺脫,剛才他也想過身後跟着自己的人可能是顧雲,所以沒有痛下殺手。鬼有什麽可怕的,一直以來就是人最可怕,陸水憋着氣,推他的手掌,不料被顧雲摟着腰直接兜了一圈。
顧雲只想逗他,反正陳雙又不在。“诶,你說如果我不說話,這麽黑的環境裏你會認錯人嗎?”
“你放開手。”陸水繼續推他,“我馬上就要打你了。”
“你們運動員都習慣一言不合上手就打嗎?”顧雲想起今天無緣無故挨的那一巴掌。
陸水看着那張和隊長相差無幾的臉,繼續扭着肩膀要逃脫,這時頭頂的燈忽然亮起,顧風站在廚房門口,表情看上去就不怎麽樣。
顧雲笑着松開手臂,放陸水回去。陸水留給他一個生氣的背影,三步并作兩步跑向了顧風,站到他身後輕輕地摸他的手。
“你又吓唬他。”顧風的語氣也非常不好。
“好啦,開個玩笑,快帶人上樓睡覺吧。”顧雲說完目送他們離開,自己大老遠打車回家,還不能和妹寶開個玩笑嗎?推波助瀾也是做好事啊。
陸水跟着顧風重新回到樓上,手裏還握着千辛萬苦拿上來的礦泉水。進屋之後顧風關上了門:“你別怕他,下一次他再吓唬你,你就動手。”
“沒有怕他,只是吓我一跳。”陸水抱怨着爬上床,現在已經到10點半,估計隊長馬上就要犯困了。兩個人一起躺上床,陸水仍舊躺在他左邊,這些年他習慣陪着顧風,也習慣性地守護着他的左側。
他要跳雙人,左側不能沒有人,陸水永遠不會讓隊長左邊空着。
“我沒想到他今晚會回來。”顧風關上大燈,留下的床頭那一盞。很奇怪,雖然他什麽都沒說,可是陸水卻覺得他很煩躁。盡管這點煩躁轉瞬間歸于平靜。
于是陸水重新調整呼吸,坐直,默默脫掉了T恤。
顧風有點吃驚。“你幹什麽?”
“睡覺。”陸水低下頭,看着洗幹淨的身體,哥哥和屈南睡覺時候都這樣的。
燈光還在,陸水卻不去看顧風什麽表情,躺好後背沖他,留給他一片平坦的背部:“你不要過來,我睡覺很輕的,不喜歡別人碰。”
“哦,行。”顧風的回答充滿笑意。
“現在你可以關燈了。”陸水指揮他。
顧風嗯了一聲後,将燈關上。
屋裏頓時陷入徹底的黑暗,陸水緩了一會兒才習慣這種暗度。枕頭和床墊都比海景房裏的床上用品要硬一些,陸水的目光落到書櫃上,忽然開口:“隊長隊長,你睡了嗎?”
顧風正在設定手機鬧鐘。“我是那種會秒睡的人麽?”
“天啊,難道你不是嗎?”陸水疑惑地質問。
顧風頓時語塞。好像……是。
“不過你現在是不是不開心啊?”陸水卷着被子又問。
顧風一頓。
“我知道的。”陸水繼續說,從小他就知道顧風什麽時候高興,什麽時候沮喪,盡管他連表情都不怎麽變化,“你怎麽了?你和水泊雨一樣嗎?”
“他怎麽了?”顧風忽然話題一轉。
“他見到爸媽會緊張,但是根據我的觀察,你并不會緊張你父母,所以肯定不是因為這個煩躁。”陸水轉過來,“我發現,你看書櫃的時候會不高興。”
雖然只是有幾個瞬間,可是這一切都逃不過陸水的觀察力,顧風放下手機,倚着床頭說:“是啊,會不高興。”
“你承認的好快,小說裏的男主角都不這麽說,都會隐忍,最後默默被其他人發現。”陸水有點吃驚,隊長是一個沒有套路的人啊。
“因為我确實會不高興啊,我想到沒得獎那幾年就會很沮喪。”顧風直面這個問題,“小說裏隐忍到最後會被其他人發現,現實裏隐忍到最後別人會覺得你沒事了。”
陸水思索兩秒,幹脆起身掀開了被子。當他貼住顧風的身體時,顧風明顯是僵硬的。
“你幹什麽?”顧風問,“你不是睡覺不喜歡別人碰麽?難道我不當人了?”
“我不喜歡別人碰,但是我可以碰別人啊,這道理很簡單,你是不是睡覺太多所以睡傻了?”陸水開門見山,強勢地趴在了顧風的身上,下巴尖仍舊去找上次戳過的位置。
“你這樣……我會喘氣困難。”顧風試着深呼吸。
“沒事,困難一會兒你就習慣了。”陸水回答,他還不敢抱他,但是這樣壓一壓或許能夠代替擁抱,讓隊長心裏好受些。
沒關系,你長高了,我也高了,我們還是可以一起跳雙人。
“現在你心裏好受些了嗎?”陸水的手指繞着他淺淺的肚臍畫圈。
“我的心好受些了,但是我的身體不太好受。”顧風說,再次深呼吸。
呼吸聲彼此加快,陸水漫不經心地眨眨眼睛,哥哥好像都是縮在屈南懷裏睡覺的,或許下次自己可以試試。忽然顧風的手伸過來,黑暗中他一躲,沒躲過去,就這樣被捏住了臉。
顧風低着頭,陸水這樣子和小時候好像,會主動爬到自己身上來,要這個,要那個。會說今天中午的營養餐好難吃,下午想要喝汽水,會在水下給自己伴游,但是在憋氣比賽中從來不讓自己贏。
“不可以這樣。”幾秒之後陸水的心重重地跳動了。
“可以這樣。”顧風笑了,手指在他臉上揉。
“不要。”陸水兇神惡煞地說。
“要。”顧風雲淡風輕地點頭。
剎那間陸水的臉像是被揉麻了,只能察覺到溫度,卻察覺不到力度,隊長的手除了揉臉,又揉了頭發,手指伸入發根後細細檢查,好像是在求證到底吹沒吹幹。陸水只能看出他的輪廓,接受他的體溫。
“不和你說話了,你再這樣我哥肯定會生氣,以後都不讓我理你。”陸水耐不住臉紅再一次低下頭,明明只是想安慰他一下,結果鬧成這樣,忽然他又動了,一只手勾住了顧風的脖子,将兇神惡煞的表情加重了幾個加號。
“你夜裏別忘了給我畫美人魚。”陸水極其兇神惡煞地警告他,“不要忘記。如果忘記的話,我會在跳水池裏拽你的泳褲。”
顧風偏過頭笑了一下,撓癢癢前的躍躍欲試神情再一次出現在臉上。
“不理你了,睡了。等我睡着就會滾到旁邊去,所以你不要抱着我。”陸水再次命令他,這回說什麽都不再擡頭看,趕緊埋下臉睡覺。
身體裏的熱度一點點撤退,呼吸也調整好了,每一個紅細胞都重新獲得了氧氣,陸水対自己的僞裝能力非常滿意,安靜地等待困意襲來。可能是緊張過後的人容易犯困,眼皮不一會兒開始發沉,陸水迷迷糊糊之間感覺到臉上那只手還在,一直掐着臉,揉來揉去。
全身上下只有耳朵燙得通紅。
“睡了麽?”馬上睡着之前他聽到顧風問,“睡着了的話,我要開始畫了。”
懶得回答,陸水哼唧一聲,将側臉壓在他胸口上。
第二天清晨,顧雲是被汽車發動的聲音吵醒的,他頂着一頭亂發暴躁地拉開窗簾,只見自己的愛車又一次被親弟弟開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張钊:他們之間的男男關系好混亂啊。
陶文昌:那是因為你沒有呼叫場外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