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原地結婚給份子錢 (1)

這是顧雲頭一回來北體的男生宿舍, 弟弟入校那天他可沒來。和自己大學的宿舍相比當然差了一點,但是好在房間裏很幹淨,沒有他想象中的運動系男生味道。

練游泳的就是幹淨啊, 他感嘆。

還有就是, 體院的床真長, 看着就是加長款,可以睡兩個人。

這床不錯啊, 他心裏想,不敢說,因為現在自己是顧風, 弟弟的困狗人設可不能崩了。

水泊雨在他前面, 時不時回頭看他一眼, 這個人好奇怪, 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假裝顧風?但是裝的好像啊。

“媽,爸,我知道今天自己失誤了。”轉過頭後水泊雨先說, 率先承認了錯誤,“今天發揮有點失常。”

“小雨,不是媽媽非要說你, 你最近失誤的時候是不是有點太多了?”水英姍說,當初教練怎麽說她, 她也怎樣去教育兒子,“心浮氣躁,你這樣肯定不行的。”

“咱們國家最不缺的就是跳水運動員, 這點你是知道的。”袁浩瀚雖然不想打擊兒子, 但是很多事情都是擺在明面上的,容不得再耽誤, “國家隊最不缺的就是小将。新人輩出,外國也在追趕咱們。”

水泊雨默默地聽着,如果可以,他希望顧雲不在就好了。畢竟誰也不願意當着別人的面被批評,更何況還是一個那麽讨厭的人。

“我知道,我只是最近有點波動。”水泊雨和他們說,自己以前确實不會如此頻繁失誤,上高中時如果爸媽觀賽也能跳得差不多,但是不知道怎麽了,近來越來越不行,仿佛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出現了,現在就懸在他頭頂上。

輕飄飄的,但可能會砸下來。

他知道爸媽說得沒錯,每一句都有現實意義的道理。而且不管在哪個隊裏,教練都是這樣訓學生的,爸媽的态度甚至可以說已經非常溫柔了,真正的教練只會罵得更狠。

明志鴻訓他們的時候可比現在嚴厲得多,甚至還說過“不能練了就滾”,這幾乎是教練的常見用語,其實每個人都不放在心上。

可是難就難在,不把爸媽的話放在心上。

教練說過的話轉瞬就忘,爸媽說過的話會永遠刺在心裏。

“這次你的失誤主要體現在起跳距離上,是不是最近體能訓練沒跟上?”水英姍問,“我剛才已經去找過金武了,今晚我和你爸會拟出一份體能強化計劃,以後讓金武帶着你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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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顧雲仿佛是對什麽東西過敏,打了個大噴嚏。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他。

顧雲困困地說:“叔叔阿姨對不起,我好像感冒了,你們繼續。”

水英姍看了他一眼,又說:“顧風,你今天的表現非常好。”

“謝謝阿姨。”顧雲美滋滋地替弟挨誇,“我跳得可用力了。”

“但是你和陸水的配合還需要加強。”水英姍又說,怎麽感覺這個顧風不是很會跳水的樣子?

顧雲頓時無法美麗了。“我覺得我倆配合得很好。”

可能是沒想到顧風會持反對意見,水英姍和袁浩瀚都有點意外。以他們兩個人的身份和地位,體院的學生應該不會傻到當面說反話,私下怎麽說就不一定了。

“哦,我的意思是……”顧雲說完趕緊找補,“我們倆配合的是很好,但是也需要加強,謝謝阿姨。”

水英姍搖了搖頭,顧風也是個不被幸運加持的孩子,長這麽高,在她看來早就該轉業了。“你們好好練就行,國家的跳水事業雖然靠得是國家隊,但是你們也要逆流而上……”

“阿姨,我覺得您這樣說不太對吧?情商是不是有點那個?”顧雲再次打斷她,雖然不知道水泊雨哪裏失誤了,但是擺明了就是家長給的壓力太大,這對明星爸媽可能都沒誇過兒子,“他剛剛跳水沒跳好,而且還崴了腳,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你們不應該先安慰他嗎?退一步講,鼓勵一下可以吧?”

袁浩瀚正在收拾兒子的衣服,并不理解他的話,對運動員而言,總結經驗和教訓就是最大的安慰,如果一個教練不帶着你總結了,那才是大麻煩,說明你被放棄了。

“你快別說了……”水泊雨及時制止住他,他現在可是顧風啊,顧風不會這樣說話的。

“這是什麽?”這時,袁浩瀚發現了櫃子裏的東西。

一個透明的大塑料袋,顯然是抽空了空氣特意藏在這裏的,口袋裏塞滿了東西,密密麻麻,一時之間看不清楚。可是一旦打開,随着氣體的進入袋子完全展開,裏面的東西就一覽無餘了,全部都是玩偶。

“這是什麽?”袁浩瀚拎着袋子問。

水泊雨一時之間無法回答,原本以為不會被翻櫃子了,沒想到還是留不住。早知道就藏床底下。

可是這又有什麽意思呢?不管是藏在櫃子裏還是床底下,都是藏着。

“小雨,這些都是你自己買的吧?”水英姍問,“這次不是誰送你的吧?”

“我送的啊。”顧雲立刻說,為了保持人設還打了個哈欠。

“不是,不是他送的。”沒想到水泊雨卻一言否認,“都是我自己買的。”

顧雲皺着眉看向他,這事要完。

“所以這就是你最近總是分神失誤的原因?”水英姍問,她年輕時候可從不喜歡這些東西,一心撲在練習上。

“不是,這只是我的興趣愛好。”水泊雨想要勇敢地争取一把,“能不能留下它們?如果留下,我……”

“不行,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訓練,以後等你退役了你想買多少都可以。”袁浩瀚将袋子拎了出來,眼神中露出不解。好端端一個男孩子怎麽會喜歡這些?

“媽。”水泊雨看向水英姍,“給我留下一個行不行,就留一個?”

水英姍搖了搖頭:“等你以後有了孩子就會了解爸媽的苦心,這些東西只會分散你的精力,等你将來進了國家隊……”

“等一等。”顧雲忍不住了,但還是用顧風的語氣和神情,“他将來有沒有孩子單說,眼下這些是他的私人物品,對吧?”

601裏頓時安靜無聲。

顧雲又打了個哈欠,假裝自己特別困。“如果這是私人物品,你們是沒有權力處理的吧?他已經18歲了,想留下幾個玩具也不行嗎?更何況這口袋裏面還有別人送的禮物,這是別人的心意。他最近狀态不好,有沒有可能是壓力太大,或者身體欠佳?”

水英姍聽完之後問兒子:“小雨,你最近是壓力太大了嗎?”

水泊雨的話已經到了嘴邊,是的,但還是搖了搖頭。他沒有辦法告訴他們自己壓力大,因為壓力的源頭就是他們的愛。

“你這樣問他肯定不會說啊。”顧雲服了。

“那這些東西爸媽先拿走了,過兩天再來看你,你好好準備。”袁浩瀚将袋子拎起來,整個一網打盡。只是他和夫人都有些不懂,一向話少的顧風今天怎麽這麽能說?

顧雲見水泊雨不說什麽,也不好再說什麽,但是當玩偶被徹底收走時他覺得水泊雨都快要哭了。

“真的不能留一個嗎?”爸媽要走了,水泊雨又問了一次,“我只要一個,一個就行。”

“這些都是小孩子的東西,你已經是大人了。”水英姍強調。

“嗯,中國父母典型說教,延遲滿足并不快樂。”顧雲悠悠地來了一句。

水英姍和袁浩瀚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把兒子拉近後又叮咛了一通,除了讓他好好訓練,還有遠離顧風。

他們在那邊說話,顧雲也沒心思想要偷聽,反而觀察着弟弟的床鋪。在他心裏顧風一直就是牲口,太自律了,活得一點快樂都沒有。

早睡早起早訓練,一日三頓營養餐,真不知道當運動員有什麽樂子能讓他堅持到現在。在顧雲看來,運動員其實就是叼着胡蘿蔔的驢,金牌在前面勾着他們,可是很多人一輩子都吃不上這一口。

等水泊雨回來,他也不裝了:“你爸媽真夠嗆,我要是你我就瘋了。”

水泊雨沒說話,而是坐在了他的座位上。

“他們剛才和你說什麽了?是不是以後別理顧風?”顧雲摸着自己的臉說,“完了,我弟的人設要崩。”

水泊雨還是沒搭理他,一個人坐着。

“你怎麽了?”顧雲這才覺得不對勁,過去扒拉他的肩膀,“他們說你什麽了?我給你分析分析。”

“你能不能別管我的事啊,我剛才讓你說話了嗎?我用得着你幫我說話嗎?”水泊雨再一次突然爆發了,情緒變成了玩偶,全部被帶走,只剩下無處發洩的能量,“你管那麽多幹什麽?我壓力大我自己扛得住,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不敢吃炸雞了吧,我根本跳不進國家隊!”

顧雲往後靠了靠:“有沒有人說過,其實你脾氣挺大的,歇斯底裏似的。”

“你管我脾氣大不大?我又沒讓你忍着我。”水泊雨忽然一下就哭了,但是倔強地不肯擦眼淚,他好羨慕陸水,陸水跳成什麽樣陳雙都不生氣。要是陳雙是自己的哥哥就好了,他一定不會管自己買玩偶,他還會允許自己吃快餐,帶自己進電影院。

自己只是想要一個小玩具而已,從來沒有耽誤過訓練。

自己只是想把玩具在床上鋪滿,睡在它們的中間,彌補一下小時候的缺憾。跳水很難,盡管他熱愛他也得承認這很難,不管是體能還是技術都在精益求精,國內國外的比賽都在逼着人往更高的難度系數跳。不止是訓練上的累,如果碰上壓分的裁判,整個賽季的努力也會被吃掉。

水泊雨有些疑惑了,運動員究竟是為了什麽在奮鬥呢?用20年的精疲力盡,把不到30歲的身體熬成60歲的勞損,只是為了一塊分數掌握在裁判手裏的金牌嗎?他們又憑什麽能決定?

“我恨跳水!我恨這個項目!”最後水泊雨用手捂住臉,聲音壓抑在掌心裏,他在這一刻深刻又真實地恨上了跳水,“我再也不想當運動員了!”

顧雲站在旁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表情充滿了驚訝。我艹,顧風不是說水泊雨性格很好并且為人高冷嗎?怎麽這麽歇斯底裏?

“等一下,你先別哭。”顧雲讓他哭了一會兒,在這幾分鐘裏反複思索着怎麽讓他平靜。沒處理過啊,他全家都很冷靜,弟弟得病毒性心肌炎都只是說了一個“哦”。

斷斷續續的淚水流幹,水泊雨哭紅了一雙眼。

“玩具可以想辦法。”顧雲說。

“有什麽辦法?我爸媽肯定會扔掉,或者送人。”水泊雨苦笑了一下,很自嘲。

“咱們可以重新買,哥有錢。”顧雲說。

“你才不是哥,真正的哥不是你這樣。”水泊雨反駁。

“我是比你隊長大1分鐘,比他淨重多50克的哥。”顧雲挑了下眉梢,“玩具我幫你買,你別哭了,哭得怪滲人的。來,叫聲哥,我帶你出去玩。”

“誰瘆人?”水泊雨吸了吸鼻子。

“你。”顧雲說,“走,我帶你開車兜風去。”

水泊雨再吸吸鼻子,不明白怎麽就突然失控了。他控制好聲音,說:“你家不就只有一輛車嗎?顧風都開走了。”

“他應該沒開。”顧雲神秘地點點頭。

“你怎麽知道?”水泊雨好奇地問。

“感覺。”顧雲指了指太陽穴,雙胞胎的感覺。

出租車快要開到潮汐紋身店了,顧風接起一個電話:“哪位?”

“我是四水的朋友。”陶文昌快刀斬亂麻,“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但是不知道也無所謂,我知道你叫顧風,我叫陶文昌。”

陶文昌?好像聽過,應該是陳雙那邊的兄弟,跳高隊的猛将。

“找我什麽事?”顧風問。

“你現在方便出來說話了?我當面和你說。”陶文昌怕手機裏說不清楚,自己果真是天上的月老,落到凡間歷劫,注定要給小情侶一個一個系紅繩。

“我現在方便,就在外面。”顧風一聽是四水的朋友便同意了,“我把地址發給你。”

電話挂斷,顧風将潮汐紋身店的地址發給他,剛好出租車停下來,他付錢,下車,一進門就看到柏雅穿着女仆裙,但是坐姿還是雙腿大開,手上拿着紋身槍正奮力工作。

“再忍忍吼先森,已經在打霧了吼,弟弟你好猛哦,不痛對不對?你這麽猛你家裏知道嗎?”柏雅說。

顧風揉了揉耳朵,還是個夾子音。

嚴剛那邊就比較正常,找他的顧客沒有提出穿女裝進行紋身的要求。他擡起頭,明顯往後找了找,沒人和他瞎點頭了還挺不适應:“小妹妹呢?”

“被他哥帶走過生日去了。”顧風走進吧臺,随手拉開冰箱,“水呢?”

“沒買啊,你先喝聽啤的。”柏雅說完又一秒入戲,“先森你不要這樣子看我,人家不喝酒的。”

不喝才怪,這些人一個比一個能喝。現在還不困,顧風想着一會兒陶文昌要過來,于是點外賣買礦泉水,外賣來了之後又過大半小時,柏雅那個打霧的工作剛好完成,嚴剛那邊也差不多了。

“累死老子了。”等怕疼的顧客離開,柏雅掀起裙子來扇風,“阿風,我記得今天也是你們的比賽日吧?成績怎麽樣?”

“挺好的。”顧風拿出手機問水泊雨怎麽樣了,結果水泊雨不回,于是他又聯系張清和汪在晨,讓他們今天下午留意一下水泊雨的狀況。

“那你怎麽一臉郁悶?”柏雅問。這時,嚴剛的客人也搞定了,光頭大哥對自己身上的柯基犬紋身很滿意,誰料剛走出門口,就看到有人給他的車上了地鎖。

“诶诶诶,老板,我的車走不了了!”光頭大哥敲響了潮汐紋身店的門。

柏雅一聽就知道誰幹的,撸起女仆裝的泡泡袖就要出去幹架,東三省的脾氣還能讓對面的小賣部欺負了?

“誰他媽又給我門口的車上地鎖了!”柏雅帶着嚴剛站在門口喊,引來不少路人的眼光,“別看了,老子快樂打工人,你想我穿成史萊姆我也能把你給紋了。”

對面小賣部裏走出來一個人:“嚷嚷什麽啊,這條街你家的?”

“不是我家的,難道你家的?”柏雅問。

“你家門前三包沒辦好,我就是提醒你們一下,趕緊把大街掃了。”小賣部老板就是看他們紋身店賺錢,有點眼熱,再加上這幾個外地小夥子人生地不熟的,故意添堵,“甭跟我嚷嚷,我可是你二房東,顧雲當時簽的租賃合同,顧雲來,我就把地鎖開開。”

嚴剛聽了就直接火大,房子确實是顧雲簽的,可是等顧雲來,人家客人早就急眼了。“你來勁是不是?”

“怎麽回事啊?”顧風的聲音忽然出現在他們背後,聲音還是他,但是語氣已經變了。

柏雅回過身,剛才還是一身隊服的顧風已經脫掉了上衣,光着膀子就出來了。黑色的運動褲,運動鞋,手裏捏着一聽冰啤酒。

“誰找我了?”顧風挑了下眉毛,語氣帶着濃重的不耐煩。在僞裝兄弟這方面沒有人能贏過他們彼此,只是他不用太小心,顧雲的人設随時可以崩。

小賣店老板也沒想到顧雲真的在,明明周圍沒有顧雲的車。

“一個破車位還至于搶來搶去的,我是房租沒給夠還是在門口扔煙頭了?”顧風說,食指的指節彎曲,勾住冰過的拉環。冰啤酒發出氣泡聲,顧風熟練地咽了一口,真是好久沒喝了,上一次喝酒還是在哈爾濱的冰天雪地裏。

“那你們門口掃不掃?”小賣店老板見真是顧雲,“你讓你店裏的夥計注意點。”

“你怎麽知道是我店裏的人扔的?”顧風動了動脖子,繼續靠着玻璃門喝啤酒,“別他媽跟我來這套,趕緊把地鎖開了。”

小賣店老板的面子挂不住:“你這人懂不懂尊老愛幼?怎麽還罵人呢?”

“我哪句話罵人了?你指出來,我再罵一遍。”顧風笑着說,但不是他平日裏的笑容,混不吝似的,“趕緊的吧,小心下次別人把煙頭扔你家門口,我家也有地鎖,下次和你鎖了。”

柏雅轉身擠了擠眼睛,特別想給他豎個大拇指,要不是知道這是誰,他單憑聲音也分不出來。小賣店老板只好去拆鎖,還不停地瞅着顧雲。

顧風一昂頭,将聽啤喝完:“你要是特別喜歡我這張臉,我下次就把照片貼你門口的二維碼上收費,因為我也挺喜歡的。”

柏雅背向門外,表情已經快要失控,最後一頭撲在了顧風的身上,用生命克制着他豪放的笑聲:“哈哈哈,艹……別說,你學你哥真挺像。”

顧風看着小賣店老板拆鎖,眉梢又是一飛。“他不就是這種人麽?總覺得別人都是看他的臉。”

“萬一妹寶也是呢?”柏雅突然說,“妹寶跟你那麽好,不會是看臉吧?”

顧風用顧雲的臭屁表情進行深度思考,思考之後眉頭皺得有些扭曲了。“不會吧?”

“你小心,萬一分不出來你倆就完蛋了。”柏雅好心提醒,“還好妹寶會游泳,以後你就不用面對妹寶和你哥在一起同時掉水裏你救誰的問題了,不過你肯定不會救你哥,說不定還會給他扔塊磚頭。”

“等一下。”顧風忽然喊停,“四水為什麽會和顧雲在一起?”

“你腦子有病吧?關鍵字是這個嗎?以前覺得顧雲不正常,其實你也沒好到哪去。”柏雅正說着,身後傳來一聲中氣十足又正義非凡的吼聲。

“警察!這是我的證件!你倆幹什麽呢!”陶文昌剛下車就看到顧風光着膀子,斜靠在門框上喝啤酒,懷裏還抱着一個女仆大波浪。

柏雅一回頭:“誰啊?”

陶文昌差點沒氣過去。要了命了,這女仆還是個男的,自己真是為了這個家操碎了心。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嚴剛一看這事要鬧大,趕緊把這位冒充警察的少俠撈進屋裏,來龍去脈講了一遍,“剛才對面的二房東找事,我們吓唬他一下。我們都是正經人,你紋身的話我給你打5折。”

“我運動員,沒法紋身。”陶文昌将信将疑,“他倆真的沒什麽嗎?給我看看證據。”

“先森,我就是人證。”柏雅拿他開心。

“人證作廢,我先警告你,我現在是結婚預備役,男色和女色都不要靠近我,我只想清心寡欲。”陶文昌默默挪着椅子,問顧風,“我見過你,但你可能不認識我,對我有印象嗎?”

“沒有。”顧風坐在吧臺的高腳椅上,背靠吧臺,兩肘向後壓住吧臺的邊緣,“但是我聽過你的名字。他倆都是我的兄弟,沒什麽。”

這時顧風也恢複了自己的表情,眼皮往下沉着,有點想補覺。但是他剛剛發給四水的信息還沒有回複,不知道他哥和屈南帶他去哪了。

也不知道他今晚回不回學校。

“找我什麽事?”顧風一邊穿衣服一邊問。

“當然是四水的事。”陶文昌走到他旁邊開門見山,“我就是想采訪你一下,你是怎麽做到事業和愛情雙耽誤的?”

說過的話仿佛落地生根,在屋裏落下驚心動魄的動靜。嚴剛和柏雅一時閉上嘴,不知道這位是何方神聖,怎麽一下就知道阿風的事情了,更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提出來。

顧風皺了皺眉頭,像是很不明白:“什麽愛情?”

“你……你該不會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gay吧?你該不會不知道四水才是你的最佳搭檔吧?”陶文昌驚了,“你千萬別和我說你是直男,我身邊說自己鐵直的人最後彎得非常妖嬈。”

“誰彎了?”顧風越來越聽不懂,“你什麽意思?”

嚴剛和柏雅急得快要抱成一團,天崩地裂了,今天他們的阿風要出櫃了。

“你……算了,你先把衣服穿好,我和你單獨談談。”陶文昌扶額,他見過祝傑那麽野的,也見過屈南那麽茶的,這可能是一種新品種gay,叫作直gay。

紋身店後面有的是單獨談談的地方,顧風穿好外套将陶文昌帶到卧室門口。陶文昌站在門口往裏觀察,好多魚和魚缸,副業像是賣海鮮的。

“你和四水不會在這裏住過了吧?”他走進去坐到椅子上。

“住過。”顧風說。

陶文昌立刻起立,不坐了,以他對彎崽的觀察,一般住過的房間肯定處處留下愛情的痕跡。“你都帶着四水住過了,還不知道自己的想法?”

“我的想法?”顧風想了想,說,“我和四水是從小認識的,我們一直一起訓練。不管是我帶他出來住,還是幹什麽,我認為都很正常,并且都不需要告訴他哥。”

“你都知道讓他瞞着他哥了,還說沒有想法?普通的好朋友會讓對方瞞着家裏人嗎?你覺得你看四水的眼神清白嗎?”這是真沒開竅,陶文昌嘆氣,張钊那個哈士奇在現場吃瓜也沒吃到精髓,還是得自己這個邊牧親自上陣,“你告訴我,你都帶着四水幹過什麽。”

顧風不太懂瞞着陳雙和整件事有什麽關系,但還是說:“我們……”

“就籠統地說就行,別太詳細。”陶文昌先打斷他,吃一塹長一智,聽太詳細了不好,萬一他們有什麽膩膩歪歪的細節呢。畢竟自己身邊的彎崽有咬脖子留疤痕記號的,也有穿毛茸茸女裝的。

“我們在一起什麽都幹。”顧風回答。

陶文昌一口氣沒喘上來。

“最經常幹的就是一起跳水。”顧風又說。

陶文昌這口氣喘上來了。

“也一起吃飯。”顧風繼續說。因為他和四水之間太熟,已經彼此不分,甚至四水第1次清理毛發就是自己幫忙。他們從小就分享了自己的生活,甚至包括陳雙都不知道的事情,顧風自己都清清楚楚。

“我帶他回來住,帶他洗澡,回家吃飯,這些有什麽不對麽?”他很認真地問陶文昌。

“你會帶我回來住,帶我洗澡,帶我回家吃飯嗎?”陶文昌反問,“洗澡的時候還帶搓澡的那種,有專屬搓澡巾。”

顧風想了想,堅決不。

“不會吧?”陶文昌下定決心讓他今天開竅,否則開瓢,“你就沒發現,其實你現在的做法,或者從幾年前開始的做法,已經不太對勁了嗎?你就沒想過,其實你對四水的感覺,已經超過了普通搭檔的界限了嗎?我問你,你為什麽想讓他回來住?”

顧風說:“因為他喜歡看我的魚。”

“那你為什麽帶他一起洗澡?”

“因為我們從小就一起洗。”

“那你為什麽帶他回家吃飯?”

顧風沉默了。

陶文昌笑了。

再沒開竅的腦袋也有辦法找到鑰匙,除非是這個人裝傻,不願意開。

“行了,我也不說太多,你是聰明人,能不能想明白就靠你自己了。”陶文昌還得趕回去,吃上這一口瓜可太難了,敢情張钊磕cp還磕錯了,人家是風水,他磕水次方。

“你現在就走啊?”柏雅站門口問。

“要不吃頓飯再走?”嚴剛說,他倆都怕陶文昌的火候不夠。

“不吃了,我還得趕回學校。”陶文昌惦記醉氧小子,那可是自己前女友但準老婆的遠房弟弟,能不能和老婆複合就全靠他了。但就現在來看,我陶文昌可以單身,但你們這些小情侶必須給我貼貼。

嚴剛見他這樣忙也不好意思多留,和柏雅親自送這位自帶婚禮進行曲bgm的大神離開,等到網約車拐彎消失,他倆一回頭,顧風也出來了。

“我還以為你睡覺去了呢?”柏雅從女仆裝胸口拽出兩塊胸墊來,“你也要走啊?”

顧風眯起了眼睛,看了看頭頂的雲層。

“阿風?”嚴剛拍了拍他。

“沒事,我在門口坐一會兒。”顧風從旁邊扯過來一把椅子,端正地放在潮汐紋身店的門口,然後坐下了。

柏雅和嚴剛相互一看,算了,還是別打擾阿風了,于是兩個人進屋去收拾顏料,順便把阿風前陣子的畫稿收好。

他真的很喜歡畫魚啊,柏雅将一張一張紙耐心地放入文件夾。

顧風重新拉開一聽冰啤,随意地看着周圍的環境和行人。為什麽要帶陸水回家呢?他被陶文昌問住了。

為什麽?他那一瞬間其實有答案,但是也在迷惑當中。帶他回家,只是想讓自己的家人見見他,包括養了10年的漫漫。

為什麽要讓家人見見他?

因為想讓他們認識,想讓他們知道有這樣一個人一直陪着自己,從沒有放棄過自己,讓他們知道這個人對自己很重要,以後還會經常帶他回家去。

現在光線充足,顧風再次眯起眼睛,但是卻沒有犯困。冰啤酒滑入喉嚨,很清涼,他忽然很想讓四水也嘗一嘗。

好像已經成為了習慣,從7歲那年開始的習慣,不管有什麽新鮮的事情,他都會想到四水。想讓他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同時也想知道他在幹什麽。十幾歲的時候,他突然間不愛說話了,自己就變成了說話的那一個,縱容他拿自己的東西,縱容他把更衣間的衣櫃塞滿。

然後,并不喜歡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被他哥知道,特別是他們的身體接觸。

那些細節是屬于他們兩個人的秘密,瞞着他哥在陸水的身上畫畫,甚至還有一份偷偷的快樂。自己帶着他參加各種各樣的訓練小組和比賽,提醒他不要忘記夏訓和冬訓,其實只是想把他留在身邊,不想讓他放棄他們的夢想。

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夢想。

光線再次照到他的臉上,顧風閉上眼睛,開始思考。

自己好像很介意四水和顧雲接觸,因為雙胞胎太像,他很怕四水分不清楚。但其實四水從第1次見面就分清了,那天上午顧雲和自己去上跳水課程,練習1米板的心理突破,顧雲上午還在,下午就打車回家了,自己頂着他的名字先跳,算了成績之後再去排隊,沒有老師發現其實沒換人。

但是跳完之後,陸水站在自己的面前問,乖乖地問為什麽你跳了兩次?

現在,顧風不僅是介意顧雲,還很介意屈南。

可是自己是gay麽?這就是喜歡的感覺麽?

太陽被雲層蓋住,照在顧風臉上的強光消失了。他睜開那雙仿佛困倦的眼睛,再次看向了四周。

前方是小賣店,雖然老板不怎麽樣,可是他家的小零食還不錯,有人正在冰櫃前挑選冰棍。左邊是一家鮮切花店,兩個女生正在買花。再往左是小吃店,雖然不太幹淨,但是翻臺率很高。

一個穿着校服的男生騎着自行車,後座上坐着一個穿校服的女生,自行車從顧風的面前騎過去,那些人的臉都變成了陸水。

陸水會不會喜歡對面的冰棍?他可能也愛買花。小吃店他應該不愛去,除非有生椰拿鐵。他也可以坐在自己的自行車後面。

這時,顧風拿出手機撥通了陶文昌的手機號。

“喂,幹什麽?”陶文昌正在車上,“想明白了嗎?”

“有件事我想問問你。”顧風問,“四水為什麽會因為我沒在零點發‘生日快樂’生氣?”

“廢話,因為他喜歡你。”陶文昌盡自己的力量,給他最後一把助力。昌哥出手,原地結婚,給份子錢。

“明白。”顧風挂斷了電話,兩條腿慵懶地伸向前方,将一整聽的啤酒慢慢喝盡。他再看向周圍,原來自己是gay。

陸水剛走出電影院就打了個噴嚏,手裏拿着一杯還沒喝完的雪碧。

“怎麽打噴嚏了?”陳雙趕緊給他的拉鎖拉上。

屈向北抱着兄弟倆沒吃完的爆米花桶。“可能是電影院的冷氣太大了。”

“不大的,是我鼻子癢癢。”陸水趕緊說,怕以後他們不帶自己來了。剛剛進電影院之前他仔細閱讀了觀影守則,并且嚴格遵守關上了手機。現在再開機,水泊雨回複了自己的信息,說他沒事。

可是陸水還是很擔心,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顧風給自己發了5條信息,陸水看過之後都沒有回,氣沒消之前是不打算和他說話的。

路樂也給自己發了信息,說自己之後的男雙應該穩了,盧永光已經找明志鴻開會讨論了。陸水重度開心,回複了路助教之後就關機了,到家時都是笑着的,以後書架上就能多一枚雙人獎牌了,一定很好看。

“你們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王靈芝今天也準備下廚。她并不是經常做飯的人,也不喜歡做飯,但只是覺得陪兩個孩子的時間太少了。

“四水說不想逛商場,想回家。”陳雙說着進了廚房,“媽,我幫你吧。”

“不用,你陪他們聊天去。”王靈芝挽上袖口,菜板上有一條魚。

“我來吧。”陳雙不想讓媽媽累着,雖然媽媽沒照顧他們,可是她一直在忙着工作賺錢,事業和家庭的平衡一直是個僞命題。他大膽靠近那條魚,剛想着刮掉魚鱗,不料那條魚彈動起來,吓得陳雙尖叫連連,最後直接挂在前來幫忙的屈向北身上。

等陳雙從身上下去,屈向北皺着眉說:“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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