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風水時差困難組
“為什麽會是現在啊?”陸水不解地問顧風。
車上的人也是這個疑惑, 但是賽方擁有一切解釋權,參賽方只有提出疑問權,再不解也只能照辦, 不按照就沒有資格參加比賽。路樂更是無奈, 多想讓孩子們趕緊睡個整覺, 就多想痛罵這可惡的規矩。
“唉,沒辦法。”顧風坐了下來,車裏溫度同樣很冷,四處都冷冰冰的, “你冷不冷?”
陸水已經全副武裝可是仍舊手腳冰涼,他終于懂得什麽叫濕冷魔法攻擊了。“一點點, 你呢?”
“反正不太舒服, 但是也可以适應。”顧風笑了笑,“但是你也可以适應一下。”
“我為什麽要适應啊?”陸水不高興地縮進衣服高領裏,“我有我哥買的衛衣, 暖寶寶,加絨襪子,圍巾,我就要暖和和。我才不要适應……”
“你不适應一下,将來我怎麽帶你回哈爾濱啊?”顧風忽然一轉話題。
陸水的臉蹭着領口, 一歪頭。“啊?”
“帶你回去看我大姨和大姨夫啊。”顧風說,表情非常真摯, “如果我們要是交往了,我得帶你回去看看吧?”
“我才沒有和你交往, 你現在是在追, 我沒同意。”陸水嘴上這樣說,卻把手偷偷塞到他的手裏, “你繼續追,別停。”
“好,我繼續努力,你也做好準備,到時候去哈爾濱別嫌冷。”顧風再次捏住他的指尖,然後舉起右手,“只是不知道這個咬痕什麽時候能消失……”
“它很快消失!”陸水将他的右手按下去,“不許再擡起來。”
“哦,好吧。”顧風笑了笑,無所事事地打了個哈欠。
落地檢這種事誰都沒想到,明志鴻和其他教練組聯系才發現所有人都拉過去了。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人多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時間久。
這麽多人全部檢完,估計要淩晨三四點了吧?再回酒店,這不得折騰到天亮?
車子發動,原本剛下飛機的人再次踏上征途,暫時不能休息。窗外是波士頓夜景,陸水原本還有點困,現在已經完全支棱起來。他不停地看,不停地拍照,好不容易來一次就要看夠本才行。路上很安靜也沒有什麽車,但是大家都不肯睡覺,用意志力熬着。
這時陳雙發來信息,問到酒店沒有。
手機新卡都是學校辦的,陸水撒了個謊:[到了,正在辦理入住。]
世界上最好的哥哥:[那就好,酒店環境好嗎?]
[很好,而且很暖和,一點都不冷。有志願者帶着我們。]陸水又撒了個謊。
陳雙看到信息後放心許多,和旁邊的水泊雨說:“這麽看主辦方還挺好的。”
下一秒信息又來:[哥,我好困了,等下入住後就直接睡覺,睡醒再給你發照片。你好好吃飯,想你。]
“我弟真是……想我了。”陳雙也想得不行,“到酒店我就安心了,他說睡醒給咱們發照片。”
“真的啊?”水泊雨也替他們開心,自己當年出國比賽可是凍得受不了,輪跳等待時間裏手指甲蓋都凍紫了。
3個人一起逛花卉市場,屈南也在他們旁邊,聽完不禁眉頭一皺。四水居然不立刻給他哥發酒店照片?這不對勁。
按照他們兄弟倆的膩乎程度,四水絕對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拍酒店環境給陳雙看,好讓陳雙放心,并且睡前就算再困也會有視頻通話。現在直接睡覺了,那麽答案只有一個,就是他根本沒到酒店。
比賽主辦方可能直接拉他們去尿檢了。
大家都是競技人,這裏面的事情仔細一想就想通。但是屈南不準備把這件事告訴陳雙,山高路遠,他知道只能幹着急。
“哇,這個好看。”這時水泊雨停在一盆大月季面前,“這花比我的臉還大?假的吧?”
“真的,這個品種叫銀月。”陳雙對花朵頗有研究,“是大花月季,不過我還是喜歡比較小的,我在屈南家的天臺上養了40盆。”
“什麽?40盆?”水泊雨滿眼驚豔,這個哥哥不僅會跳高,還會養花?這是什麽迪士尼人設啊!
屈南的眉頭再度緊皺,不行,得趕緊再給水泊雨找個哥,不然這個寒假都沒有機會二人世界了。
“是啊,有機會我帶你去。”陳雙說,在他眼裏水泊雨就是一個缺愛的小孩兒,“走,我媽說讓我買兩盆金桔。”
地球的另外一面,大巴車的颠簸終止,他們終于到了。
現在時間是淩晨1點40分,陸水對新城市的新鮮勁兒一過就開始犯困。下車之前明志鴻和路樂提醒孩子們系好拉鎖和圍巾,把羽絨服的帽子都戴上,可是一下車,這溫度還是給了所有人一個下馬威。
風裏像是帶着小雪渣,不知不覺飄起了雨夾雪。剛才還有困意的人立刻清醒,困意被寒意驅趕。顧風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嘴邊又呼出一大團的白氣,好舒服,這是他最喜歡的溫度。
但他馬上回身給陸水戴帽子:“別把臉露出來,圍巾拉高些。”
陸水乖乖站好,以前冬天都是哥哥幫他整理,現在他也習慣隊長幫他整理。柔軟貼膚的圍巾蓋住鼻梁,帽子壓得很低,整張臉只露出眼睛這一塊,陸水卻冷得嘴唇打顫,上牙不停地磕着下牙。
“隊長,我還是有點冷。”
現在隊伍還不能進室內,教練和志願者在和機構的接待人員交涉,同時出示證件。顧風用哈氣呵暖手掌,在一群黑色運動服當中搓熱了陸水的手。
風雪加大,一片完整的雪落在他的拳峰凸起之上,剎那間化成了透明的水滴,再順着青色的血管脈絡蜿蜒而下。那年也是下了好大的雪,顧風在跳水館門口落寞地接了一把雪,指尖凍得通紅,雪水流到手腕上。高一的學習生活并沒有給他帶來太多的改變,他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就走進了平時最想來的地方。
這時候的跳水館裏還沒有人,冬天下水總是需要很大的勇氣,要做心裏建設。顧風繞着深水池走了一圈,每走一步都能聽到自己的嘆氣聲。水面倒影的那個人他都不想認了,最好不是自己。
短短一年過去,自己的身高已經沖破了178,現在已經成了隊裏第二高的隊員。而比自己高的那個已經考慮轉行了,再練兩個月就要退隊。
他一走,自己就會是全隊最高的。人為什麽會長高呢?他也不知道,現在自己連雞蛋都不敢吃了,恨不得天天吃素,但是仍舊沒抑制住身高基因。
伴随着長高,難題接踵而來,上個月和上周的比賽接連失誤,連前6都沒進去。這不該是自己的水平啊,但是現在這就是自己的成績。
每長高1厘米,動作就要重新卡節奏,沒有一個套路是熟悉的。有時候他還沒來得及翻騰完畢就滾進水裏,水花砸得比自己的身高還高。
一直引以為傲的戰績沒了,曾經自己也算是隊裏的尖子。也就短短一年半的功夫銷聲匿跡,翻騰不出什麽好成績來。長高這一年半,顧風已經忘記了贏的滋味,能跳到前5就算不錯。
曾經他以為自己是被水愛着的人,現在他開始懷疑了,水不僅不愛自己,極有可能還恨着自己。先給了自己一切希望,然後在練習跳水好多年之後奪去這一切。
水泊雨現在才170,他的發育關看起來不會有太大的難題,為什麽自己就不行呢?顧風繞着池水一直走,但是一直沒有答案。等最高的隊員退役,自己就要站到隊尾了,那麽等待自己的是放棄還是堅持呢?
自己還能堅持下去麽?還值得麽?
顧風離開跳水館,走到院外來。雪越下越大,他忽然好煩這些白色的雪片,沒完沒了,沒完沒了……最重要的運動包甩進雪堆裏,顧風走到別人堆好的雪人面前發洩深藏于內心的不滿,雪人被踹碎,別人辛辛苦苦堆起來的勞動成果碎了一地,顧風卻還不滿足。
他這麽多年的成果如今也碎了一地啊。
這一個雪人被毀壞,還不夠,顧風又走到另一個面前,踢飛了它的腦袋,踹碎了它的身體,它的胡蘿蔔鼻子掉在雪堆裏,明天一定會有人問是哪個王八蛋毀掉了這一切。
是我,是我,是我這個王八蛋毀掉的,怎麽樣?顧風撿起那段胡蘿蔔,已經凍得邦邦硬了,他輕易地掰斷了它,聽到了清脆的動靜。
以及背後的腳步聲。
踩雪而來的腳步聲非常好認,但是顧風一時間沒有回頭。聲響從背後到了耳邊,餘光裏出現了一個人的面龐,緊接着走到自己的正面。
“隊長。”陸水很平靜地說着,表情已經非常少了,仿佛世界上再也沒有事情能讓他感興趣。
顧風急喘着氣,大團大團的白氣填滿了他們之間的空缺。當他對上陸水的注視時忽然安靜下來,回想起了最初學習游泳的心情。水從皮膚滑過,讓人安心。
“不要這樣,凍壞了就不好了。”陸水說着抓起他的手。他摘下手套,發熱的掌心抓住顧風冰涼的手指,就這樣一直攥着。顧風有一瞬間很想流眼淚,但還是生生忍住了,他想,自己應該堅持下去,畢竟他們一起發過誓。
畢竟四水還在啊。
雪花落在手背上,被少年的體溫燙成了水珠,又一次流過了他們的皮膚。
“還冷麽?”顧風擦掉皮膚上的雪水,雪越來越大了,機構終于檢查完參賽團體證件,允許他們這一車人進入。
陸水露出的眼睛彎了彎:“現在好一些了,剛才我的手好涼。”
“走,咱們進去了。”顧風将他的手放下來,混亂的人群中仍舊拉着,并沒有人發現。
身後不遠處的汪在晨瞪圓了眼睛,媽耶,隊長和四水幹什麽呢?要不要和隊裏其他人打報告啊!
更遠處的周潼和丁汐紛紛揉了揉眉頭,這倆人一出國非常放飛啊。
機構大廳裏坐了不少人,全部都是等待尿檢的學生。陸水有點驚訝:“怎麽第一批學生還沒做完啊?”
“因為咱們下飛機之前都去過洗手間啊。”顧風又無奈又覺得意料之中。
陸水趕緊點點頭,但轉念一想,糟了,自己也上過洗手間。下飛機之前有需求的學生都按照座位次序去了,或者在轉機的時候去了,現在根本沒有儲存到檢查必備量。
怪不得這麽多人等着,大家一定剛剛喝完水。
“現在所有人排隊去領水。”明志鴻和志願者交涉完,走過來,“多喝點,咱們争取快速解決。”
“走吧,咱們去拿水。”顧風也是無可奈何,如果不按照賽方要求去做肯定會被誤解,到時候再扣上一個拒檢的帽子就糟糕了。每個人都去拿了兩瓶礦泉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幹為敬,然後在指定區域坐着休息。
“好困啊。”陸水坐下半小時後終于忍不住了,“我好想躺着。”
“我也想躺。”顧風笑着說,“要是能躺我現在已經在地上躺平了。”
“那賽方的人會不會以為你消極抗檢,态度有問題?”陸水強打着精神開玩笑。
“估計還會拍照,中國運動員不敵時差,旁若無人倒頭就睡。”顧風摸着下巴說,“再忍忍吧,我還不想以這種方式上體育新聞。要是顧雲看見了估計要把新聞照片打印放大,圍着院牆貼滿。”
“他怎麽這樣啊?”陸水坐起來問,“隊長,你們小時候……為什麽放在不同的地方養着啊?”
顧風像是苦惱了一陣,然後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麽,我小時候身體不好,爸媽又忙着工作,我大姨他們輕松一些,就說幫忙帶一個。”
身體不好?陸水将一只手放在顧風的右心口:“因為這個嗎?”
“大概是。”顧風抓住他壓在心口的那只手,他從未正式和陸水說起過,是陸水自己發現的。鏡面人天生體質不好,容易出問題,如果動手術也多有坎坷,但一旦健健康康長大了就是正常人。
“所以你去了哈爾濱?”陸水輕聲問,整個大廳都昏昏欲睡。
顧風不說話了,沉默許久。
“我沒有顧雲性格開朗,哪怕我們長相像複制粘貼,也是他和爸媽關系更好。父母也會有一點偏心,不過我也不怪他們,大姨和大姨夫很疼我,我每次發燒他們都整夜陪着我。只是……”
顧風停下了。
陸水看着他的眼睛,不确定他現在停下是不是困了。
“我也很想知道在父母身邊長大是什麽感覺。”顧風忽然一笑,“也想知道如果再來一次,我爸媽會不會選擇我。會不會覺得我比我哥更适應養在身邊。”
“但都過去了,長大了就不想了,沒那麽多可想的。我身體不好,他們什麽都順着我,怕我生氣激動。可是管我哥就嚴得多,什麽都管他,他沒有我自由。”
“大姨他們又不是對我不好,爸媽也不是不疼我。”
“只是偶爾想一下。”
“如果呢。”
陸水安安靜靜地聽着,看上去只是聽了一個簡單而平淡的故事,情緒卻像漲潮的海面暗藏張力。他聽得懂這裏面的遺憾,全部都聽得懂,在高二那年就聽懂了隊長最大的恐懼。
大廳裏很安靜,中國運動員早已熟悉這些操作,全部按部就班等待着檢查。陸水也在其中,他逐漸懂了為什麽要把體育項目打出去,為什麽要承辦大型賽事,說來說去還是話語權的争奪戰,如果你不拿就會被別人吞吃。跳水項目已經是大項了,如果是小項呢?
那些運動員會更不好過。
他也理解為什麽好些小國運動員來中國參賽後會在網上盛贊,先不說會不會搞落地檢這一套,國內大型賽事對每個小語種都配備了翻譯志願者的,絕對不會讓他們下了飛機兩眼一抹黑。
明志鴻和路樂在旁邊急得直上火,這檢查速度也太慢了。不一會兒,日本代表隊和韓國代表隊也來了,得,這下更熱鬧。
更要命的是,他們還沒翻譯志願者,日本隊員西山亮平和金田悠緊急來求助,說他們說的日式英文對面聽不懂。
大廳裏忽然變得很熱鬧,第一批喝水的運動員進入檢查程序,就這樣一波一波人開始緩慢移動,等到全部檢查完,不出明志鴻所料,淩晨4點。
所有學生都不困了,過了困勁兒只剩下長途跋涉的疲憊。畢竟這時候是中國時間下午5點,根本沒睡覺的意思。等到抵達下榻酒店已經是淩晨5點,天邊微微發紅,都要亮了。
終于到了,陸水算了算時間,從美國時間下午1點多開始到現在,他們一直沒睡過,現在腰酸背疼,每個人的腳踝都有點水腫。
“房卡給你們,大家一進屋就休息,什麽都不要幹,也不要洗臉了,進屋就睡知不知道?”路樂把門卡往學生手裏塞,也顧不上細細分類,誰拿到哪個就是哪個。陸水和顧風的房間是1122,等了一刻鐘的電梯才上去。
“好在酒店環境還不錯,要是住處再不怎麽樣我可真要罵人了。”顧風刷開房門,面前是很标準的雙人間,“行李明天再收……”
“現在已經是早晨了。”陸水提醒他,現在看到床真是倍感親切。首次出國參賽就如此波折,怪不得哥哥怎麽都不能放心。
“也對。”顧風笑着挂好羽絨服,屋裏是中央空調,他甚至覺得有點熱,“那就……”
陸水還沒反應過來,忽然被人撲倒壓在了床上。圍巾還在他的臉上,隔着布料被親了一下。
好熱,陸水挪挪身體,自己把羽絨服大拉鎖解開了。“你不要這樣,路助教說各隊隊員都要直接睡覺的。”
“我又不是隊員。”顧風又親了一下。
陸水皺眉,艱難地思索一番。“為什麽?”
“我是隊長,隊長有特權。”顧風說,又親一下。
陸水半天沒想出反駁的話來,嘴巴一直被親,身體也動不了。好奇怪,隊長現在怎麽變成這樣了?以前不覺得他會耍無賴。可是親着親着,他困了,眼睛逐漸睜不開,舌頭的互動也開始減慢。他不想動了,親就親吧,但是最好能脫了衣服再說,因為屋裏真的很熱。
“還是睡醒再說吧。”顧風嘀咕了一句,支起身子幫他脫衣服。陸水一動不動,時不時換個姿勢方便脫,沒多會兒就只剩下底褲和T恤。
這時他才眯起眼睛:“我不想洗漱了……”
“沒事,直接睡吧,我也不洗。”顧風起身去拉窗簾,将逐漸變白的天空遮擋住。再回身時陸水完全進入夢鄉,睡得深沉死沉。
他脫了衣服去簡單洗了一把臉,然後掀起被子卷住兩人,轉眼功夫他也什麽都不知道了。
等到門被敲響時,兩人奮力睜開沉重的眼皮,都有點生不如死的感覺。
“起床,起床了啊,半小時後集合。”門外是明志鴻的聲音,幹脆沒睡,一直在和志願者核對接下來的日程安排。敲完這門又去敲另外的門,而實際上現在才早上9點。
如果按照原計劃這批孩子要8點起床的,但是睡3個小時教練組實在不忍心,所以偷偷放水。
陸水聽見敲門聲後根本不想動彈,被窩好暖和,隊長的胸膛也太好埋了,他又一頭紮進顧風的胸肌當中,雙手環抱,還把左腿搭在顧風的胯骨上。
顧風仿佛一具屍體,困得離開人間。
太困了,時差開始發揮巨大的魔力,抹平了他們引以為傲的自律。這比往日的困倦更加難受,心跳加速胸口憋悶,大腦重啓一次一次失敗,仿佛三天三夜沒休息過。顧風用盡全力睜了兩次眼睛,每次睜開不到1秒又閉上了,閉得很踏實,完全不想和外界有任何信息交換。
就這樣,剛醒了不到半分鐘的兩人又睡過去了。
直到一刻鐘後門再次被敲響。
“都別睡了啊,醒醒,要睡今晚再睡。”明志鴻就知道1122很難叫,顧風是隊裏出了名的能睡,陸水是不喜歡起床。他在11層溜達了兩圈。其餘的房間再敲敲裏面都有動靜了,再不濟也回一句“起來了”,就這個房間非常安靜,宛如睡不醒的冬仨月。
“別冬眠啊,你倆醒醒。”明志鴻轉悠到第3圈,別的房間都開門了,1122大有泰山崩于面前而巋然不動的氣勢。
不行,這倆孩子估計起不來了,明志鴻掉頭回房間拿備用卡,又一次停在了1122的門口:“起沒起啊!再不起我進去了啊!”
屋裏的兩人都聽見了,可是誰都動不了,大腦重啓了一剎那又關機。
“我進去了啊!”明志鴻只好刷開門,屋裏黑得夠嗆,床頭燈都沒打開,顯然倆人還在夢鄉。羽絨服和隊服怎麽還在地上?明志鴻撿起來去看床,吓得一個激靈。
怎麽有一張床空着?少了一個?難道昨晚偷偷溜出去了?
“顧風?顧風?”他一把拉開窗簾,冬日暖陽沒帶來溫度倒是把滿屋照亮,他再急忙看向另外一張床,只見被子好大一個凸起。
顯然是兩個人。
在這裏啊,明志鴻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松了一口氣,随後才反應過來。他拍拍被子:“醒醒!起床了!你倆……诶呀,怎麽睡一起去了?兩個人睡一張床也不怕擠,誰也睡不好!”
光線來了,終于強制性給顧風開機,他深呼吸了幾口氣,現在已經無暇處理自己和四水的姿勢問題:“哦……”
被子被掀開,陸水沒地方藏了,但還是把臉往顧風胸膛裏側轉了轉。
“起來了起來了。”明志鴻心好累,這都是助教幹的活,現在路樂已經體力殆盡呼呼大睡了,“你倆怎麽回事,好好兩張床不睡。”
顧風神色迷茫地推了推陸水,讓他趕緊清醒。“哦……他晚上做噩夢。”
“這麽大了還怕噩夢……快起床啊,白天還有任務呢。”明志鴻見兩個人都睜眼了才放心,離開1122,去別的房間催促。
幾分鐘後他再回來轉一圈,結果顧風和陸水又睡着了。這回他直接撤了他倆的被子,倆人才困困地坐起來。
陸水從沒這麽困過,困得他想哭。也不是真的脆弱,可能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就會萌生出委屈來。但這畢竟是比賽任務,強忍着也是可以的。兩人起得晚,洗漱也慢,等到整理好儀容儀表再去樓下集合,隊伍已經開始點名而且就差他們兩個。
再瞧別人,都是一副三魂丢了七魄的樣子,走路恨不得都飄着。
“咱們接下來幹什麽去啊?”陸水聲音又啞又虛,這時候才想起來拍照,趕緊拍攝酒店大堂給哥哥發過去。
“應該是去吃飯。”顧風也拍,他拿起一張酒店名牌,右手一起入鏡。
“不知道有沒有中餐。”陸水餓壞了,昨天轉機之後他就沒有吃過任何東西,“我想吃小籠包……”
“可能會有包子,但是別抱太大希望。”顧風将名牌收好,發朋友圈。
中國這邊,陳雙可算等來了弟弟的信息。
“四水醒了!”他迫不及待地說,“還給我拍了酒店大堂,看着真氣派。現在這個時間……他們睡好久啊,今天應該不會很難熬。”
“我看看。”水泊雨頭上戴着3D眼鏡,他們剛剛離開電影院,“放心吧,這個連鎖酒店我也住過,環境很不錯。”
“那就好。”陳雙摸摸心口,又問,“你年夜飯怎麽解決啊?”
“學校吃。”水泊雨滿懷期待地說。
“啊……那要不來我家吧,多一個人多一雙筷子的事。”陳雙說。
水泊雨立馬點頭:“謝謝哥。”
“我也去。”屈南不再緊皺眉頭,而是挂着笑容。大舞臺又朝自己打開了。
另外一邊,顧雲剛剛睡醒,三花小貓睡在他枕頭上,宛如從兩百平的大床蘇醒。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他拿出手機看朋友圈,水泊雨發了一張看電影的,好家夥,每天還挺滋潤。
他立刻拍了一張小貓的睡顏發給他,呵,貓不比電影有意思?
發完之後顧雲再看其他人的更新,就刷到了親弟弟的嘚瑟。
啞巴新郎偷車賊:[住在這裏。]
配圖是右手拿着名牌,但是手上……為什麽有一個明顯的咬痕。
不對勁,再探探,顧雲直接打起越洋電話,等了許久那邊才接:“喂,你怎麽……”
“沒錯,手上是四水咬的。”顧風開門見山地說。
一行人剛到餐廳,陸水冷不防地捂住了顧風的嘴。
“我問你這個了嗎?”顧雲切了一聲,“不就是個咬痕嘛,我身上到處都是,還有抓痕呢,你養貓你就懂了。”
“哦。”顧風笑着拿開了陸水的手,“那估計過兩天四水咬的這個印子就消失了。”
“你不要再說了。”陸水非常着急,再這樣下去所有人都要知道了。
“好吧,我不說咬痕的事情了。”顧風點了點頭,“你先去拿盤子,然後咱們一起去吃自助。”
“好吧。”陸水又用眼神警告一次才起身,跟着學校的隊伍去拿盤子。顧風先去找座位,找到後用運動包占上:“說吧,給我打電話幹什麽。”
“你對我态度能不能好一點啊?”顧雲揉着小貓的耳朵說,“拿出你對妹寶的态度來,分一些給你哥行不行?”
顧風認真地衡量了一番。“不行。”
“為什麽?”顧雲問,“我倆都是很關心你的人啊。”
“因為你倆不一樣。”顧風說,“四水說‘不要’我會覺得很可愛,你說‘不要’我會覺得咱倆在打鬥地主。你覺得一樣麽?”
“行行行,你贏了。”顧雲一下就笑了,誰說顧風不懂幽默,他冷幽默一直很可以的,“時差怎麽樣?”
“估計還要兩天,我都沒怎麽睡。”顧風回答。
顧雲皺了皺眉頭:“你悠着點……你可得過病毒性心肌炎,不能太過勞累和激動,身體底子不好就別硬拼,心髒要是不舒服要及時告訴隊醫,別強撐着。”
“我現在已經沒事了。”顧風很不願意別人拿他當病人,“早就沒事了啊。”
“反正注意點,今晚早點睡覺,你要學會保護心髒,真出了事那邊的醫生估計都不知道怎麽治你。”顧雲又說,剛好水泊雨來信息了,“好了我有正事,你有事給我打電話,沒事就好好比賽。爸媽又出差了,你抽空給他們打個電話,大過節的。”
“我當然知道給他們打電話,不用你提醒。”顧風說完就挂斷電話,朝陸水走過去。還有兩天,他們任務艱巨,必須要把時差倒回來,上場可不能犯迷糊。
只是……他還是有一份顧慮,很想問問四水到底夢見了什麽。
不知道他的夢和陳雙有沒有關系,如果和陳雙有關,或許自己一會兒可以問問屈南。
作者有話要說:
顧風:耳朵聽見了敲門聲,但是身體沒反應。
四水:Zzzzzzz……隊長好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