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校道上，程可可和餘庭之的組合頗為養眼，都是學霸乖乖仔，就算是在一起并肩走也不會有老師說什麽，更何況他們手上還拿着教輔書。
不過，話題卻是說別的。
程可可抿着唇，眼神時不時看向餘庭之，他也察覺到了，淡淡問一句，“這個答案不行？”
她搖頭停下來，指着路邊的座椅，“去那坐會，我有其他話問你。”
其他話。
餘庭之合上書本，突然往身後轉去，沒有熟悉的人，但總覺得有人在跟着他。
座椅上，程可可雙手緊握，好像有些緊張。
“我，我可以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
餘庭之盯着路邊翠綠的草，又翻開了教輔書，程可可也拿起了筆，真的像是在讨論學習一樣。
“你想知道什麽？”
餘庭之與程可可也算熟悉，從初中就在一起參加過不少比賽，成績名次也總在學校排行榜上挨的很近，其他科目的老師也會常常念叨對方的名字，但認識歸認識也沒有什麽特別深的交情，僅限學習上。
“餘庭之，我們認識也有6年了吧。”
他漫無目的的翻看着書本，輕聲應着。
“我知道你和秦念念認識的更久。”
聽到這個名字，餘庭之本能的心動，目光緊鎖又放開。
程可可繼續說道：“你們認識這麽久卻沒在一起，以後會考慮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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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庭之微微偏頭，“如果沒有考慮，能不能，能不能考慮我？”
以前年紀小，以為遇到喜歡的人是很輕巧的一件事，算起來，喜歡和被喜歡都不是什麽簡單事。
餘庭之沒說話，直楞楞的呆了幾秒，程可可紅着臉站起來，企圖洗刷這突來的尴尬。
“我先走了，劉老師那還有一本資料沒拿。”
餘庭之喊住她，“程可可，晚上我等你放學一起走。”
剎那，程可可的臉變得更紅，笑着轉身一路小跑。
餘庭之坐在長椅上，合上書本仰望天空，傍晚的天空很絢爛，被夕陽染紅了臉，他閉上眼腦海裏全是倔強的她。
秦念念沒出息的躲在牆後，學着餘庭之的姿勢看天空，同一片夕陽，同一個傍晚，同樣的倔強。
誰也沒先邁出那一步，那樣的尴尬真的是第一次發生。
她只好在他身後默默注視，見到他與別的女生交談甚歡，內心便一陣陣的不爽，湧起的情緒久久不散，也不知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晚自習上了一半，秦念念照例和唐靈偷偷去了攝影棚。
周宿白在離學校不遠的地方買了一棟樓，專門有一層當作攝影棚，場子很大，設施完備，當真是有錢人的做法。
秦念念去當某寶模特是不可能跟她爸說的，況且她爸已經很久“出差”未歸，她媽崔蘭希望她好好學習考上大學壓根不想她搞別的，哪怕秦念念說了很多她的想法，什麽可以參加藝考啊，有個加分項啊，總之有的沒的亂扯一通還是沒同意。
周宿白考慮到她的自身因素，還是想等她高考完後再合作，不過現在有機會練習，如果拍的片子能用上的話就沒有之前那麽多報酬了，起碼少一半。
秦念念想了想，答應了。
有總比沒有好，多個朋友多條路，她也有想過以後會做什麽，就當是提前做個計劃了。
攝影棚裏，秦念念表現的很好，幾個攝影師都忍不住誇她，坐在沙發上的唐靈一個勁的使眼色，對那些姐姐們說：“我們家念念啊以後要是紅了，我就做她的經紀人！”
得意的不要不要的，陸辰冬拍完了在一旁掐腰笑，“這才哪跟哪，嘿，晚上了別做白日夢！”
唐靈揚手丢過去一個抱枕，陸辰冬往一旁閃去躲開了，秦念念撿起抱枕也沖他抛，結果被人淩空接住。
“小叔叔！”
陸辰冬驚呼一聲，秦念念頭皮都發麻。
她只敢隔着幾米的距離遠遠看一眼，低下頭時默默和唐靈交換眼神：他怎麽又來了？
唐靈也冷眼看陸辰冬：說好的今晚有飯局，不來的呢？
陸辰冬聳聳肩表示很委屈：我也不知道啊！我還吓着了呢！
陸凜舟也是奇了怪了，自從知道他們這群小年輕開始拍攝練習後幾乎每天都過來轉一轉，明面上是說要監督小侄兒順便帶他回家，但實際上，“我覺得他是想在我爸面前打小報告，我爸比我還寵他！”陸辰冬這樣說過。
秦念念倒是不覺得什麽，就是看到他莫名的心慌，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張名片鬧的。
唐靈看了看時間，“不早了，念念，我們先回吧。”
“好，等我洗把臉。”
“那我在外面等你。”
秦念念背着書包進了洗漱室，男女共用的洗手臺前她看着鏡子發呆，也就幾秒的功夫，心裏莫名的想一個人的名字。
借着水聲才将那些不安的情緒洗刷掉一些，入秋後水也漸涼，但秦念念覺得剛好，只有這樣她才能冷靜下來。
等擡頭，抹一把臉上的水，便被驚住。
身後那人雙手抱胸靠在牆上，淺笑着看她，悄無聲息的，什麽時候在那的也沒感覺到。
深不可測到可怕，這就是秦念念對陸凜舟的看法。
鑒于對陌生人的不安全感，秦念念始終對他處于小心翼翼的狀态，以至于陸凜舟遞上一張幹淨的紙巾過來，秦念念都吓的不敢接。
“這個更吸水，接着。”
陸凜舟說着很自然的一句話，秦念念看着他不算太白皙的手，倒是修長，但一看就是成熟男人的模樣，刻着風雨的那種。
“呵，”他突然笑開，“我竟然不知自己什麽時候有了靜止時間的本事，你是被點住了，還是我的手太好看？”
“啊？”秦念念臉上的水滴落在衣服前襟，陸凜舟又揮揮手中的紙巾，她才回過神來怯怯的接住。
大概是本能，遇到比自己還強悍的對手，秦念念能将膽小表現的淋漓盡致，但是面對餘庭之，她就不一樣了。
“擦完了嗎？”他問，也收起了淺笑，慢慢換上了她看不明白的神秘。
秦念念收拾好自己，才道謝，背着書包路過他身邊，就聽他說：“秦念念啊，我見過你。”
她轉過頭，一臉疑惑。
“前些日子，我的車被一盆仙人掌砸了。”
時隔多年後，陸凜舟回想起她當時的這一幕，笑都憋在了心裏，還以為她的勇敢都是裝的，不然怎麽和他說句話都是膽小的樣子。然而事實證明，不過是他太小看她，當他傷害自己時，那個敢抛棄一切的女人比他還要殘忍，這就是“莫欺少年窮”啊！
陸凜舟是個很執拗的人，他說要送人回家就得送人回家，秦念念和唐靈說不過他，陸辰冬就安慰她們就當是坐順風車了，反正太晚回家不安全，有人送更好。
這次到了小區門口，陸凜舟卻硬要開進去，因為之前陸辰冬提過她家那棟距離小區門口還要走一段路。還是陸辰冬假意咳嗽幾聲，“那啥，我趕時間，念念你趕緊！”
“哦哦。”秦念念迫不及待的下車、關門，她能感覺到身上落着一道視線，她不敢擡頭看，一路低着頭跑進小區。
陸辰冬扶着額頭，翻出藥瓶。
“陸凜舟，你真的發病了，吃吧。”
這一次，他沒有拒絕，也沒喝水仰頭就吞了幾片藥。
陸辰冬聽他爸媽的話，時刻叮囑他小叔叔的情況，可是從沒人告訴他，陸凜舟到底得了什麽病。
他鼓起勇氣問他，“你到底是什……”
還沒等他問完，陸凜舟已經打開了電臺，主持人的聲音遮住了他的提問，陸辰冬撇撇嘴放棄了。
陸凜舟的眼裏寫着興奮，就像是孩童挖見了寶貝，想偷偷保存卻又想宣告世界，但那是他的獨家占有，如果她不看他，不在乎他，他便會用盡一切辦法将她的視線轉移到自己身上來。
總會有機會的，他這樣想。
小區的路燈壞了，還沒修好，秦念念打着手機的光走得飛快。
她恍惚聽見身後有腳步聲，是跟着她嗎？
秦念念回頭看幾眼，啥也沒有，正轉身，就見餘庭之立在光亮處，手上還提着白色的塑料盒，裏面裝的是他的夜宵吧。
沒有外人在場，秦念念也不打算和他打招呼了，誰叫他一直跟她別扭。
從黑暗處走到光明的身旁，餘庭之像一座雕像，目光跟着她又遠到近，再到遠。
至始至終沒有人先開口說話。
秦念念生自己的氣也生他的氣，她想叫他名字時，牙關咬的緊緊的，生怕洩露了自己的秘密。
可餘庭之也一樣啊，他目送着她的離開，手上提着的炒面，沒有一根胡蘿蔔絲，都是她喜歡的啊。
餘庭之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從黑色的轎車裏下來，又是陸辰冬，雖然旁敲側擊的問過他，陸辰冬也只說了個大概，好像是刻意瞞着他，那他還問什麽呢。
他擔心她，又不好開口，心裏浮起的那團火漸漸瘋長，在學校裏她和陸辰冬一起說說笑笑，晚上還要一起回來，他這麽多年的陪伴都是假的嗎？
又是一夜無眠，餘庭之掀開窗簾一角，對面房間黑漆漆，一襲月色灑在他的書桌上，想好的解題思路瞬間堵死了。
淩晨，秦念念起來上廁所，發現客廳的燈亮着，頓時警覺起來，從廚房傳來腳步聲，她看到了久未見面的爸爸。
父女兩人很久沒說過話，秦念念從心底裏厭惡他連多餘的眼神都不想有。
但這一次，秦父喊住她。
“念念。”像是醞釀很久的情緒。
秦念念回他一個更加嫌棄的眼神。
秦父臉色一僵，轉身進了卧室。
“切。”秦念念只有一個想法，這個男人已經背叛了這個家，他不夠資格當她的爸爸。
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秦念念拿出手機翻到了餘庭之的微信，點開頭像再點擊消息。
她打了一行字：餘乖乖，你不要不理我，我很難過。
不行，太矯情，再來：餘庭之，你打算一輩子都不跟我說話了？
哎，秦念念盯着看不清的天花板出神，手指一劃信息竟然發送出去了。
“我去！”趕緊撤回。
秦念念想着淩晨三點，餘庭之應該睡了吧，應該不會在意吧。
才怪！
餘庭之剛躺下，手機屏幕就亮起，秦念念的頭像是置頂對話，他欣喜若狂的點開發現什麽都沒有，她撤回了什麽？像是撓癢癢一樣，他想回過去，指尖靈動的打着字，沒幾秒又全都删掉。
“念念，念念……”如同沙漠裏的極度缺水的跋涉者，他從未如此渴望她。
傳言，念念不忘必有回響，而他的回響何時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