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次和司意寒深入交流還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蘇嬈醒來時看見男人寬闊的背脊,恍惚了數秒。

清晨的陽光很柔和,透過米色紗簾鍍在他的肩頭,被她指甲抓過的兩道血痕尤為清晰。

這個男人似乎想要把空缺的時光補回來,瘋狂野性,不知餍足。

外人眼裏的他高冷淡漠,像是清心寡欲、無欲無求那般,只有蘇嬈知道,床上的他是有着怎樣的反差。

交往這十個月以來,他的技術明顯有突飛猛進的進步,讓她在事後縱然腿酸,也會感覺很值。

伸手撈過床頭櫃上的手機,距離她定下鬧鐘的時間僅有兩分鐘。

趕在鬧鐘響之前将其掐斷,蘇嬈悄悄起床進了洗手間,第一件事先檢查脖子上有沒有吻痕。

司意寒很喜歡在她頸間親吻,聽她求饒的聲音在他頭頂上方響。

這次比較克制,只有一點淡淡的紅痕,并不明顯。

盡管今天是周末,蘇嬈還是要工作,她所從事的雜志社是國內最頂尖的也是最權威的藝術周刊,不僅能接觸到名流巨星,同時也能有幸和各大藝術家們碰面。

校招時,同班同學一多半向這家投了簡歷,最終錄取的只有蘇嬈一位。

她在校成績斐然這點不必多說,關鍵是對于時尚與藝術有最為獨特的見解,讓聽慣了千篇一律回答的面試官們感覺很新鮮。

好不容易拿到這樣一個令人眼紅的工作,蘇嬈也很拼,不辭辛勞的跟着前輩外出跑任務,為自己積累經驗,才進公司不到兩個月就刷新了最快轉正記錄,同時也創作出全網備受好評的稿件,個人的大V號粉絲都破百萬。

刷牙時,蘇嬈都沒閑着,還在低頭看群裏發的工作任務,飛快打字進行回複。

一雙手臂無聲從背後環住蘇嬈纖細的腰,她咬着牙刷,從鏡中看到那抵在她肩上的腦袋。

司意寒的臉埋在她的頸間,呼吸異常灼熱。

蘇嬈漱了口,“是我吵醒你了?”

他沒回答,只問她想吃什麽早餐。

“九點前要趕到美術館采訪一位老師,我沒時間了,門口買個三明治在路上吃吧。”

蘇嬈說完,問他今天有沒有安排,“我們都好久沒約會了。”

聽到她後面那一句,司意寒将他原本的回答咽回去,“沒有,你忙完随時聯系我。”

聽聞,蘇嬈心滿意足的笑了,踮起腳尖要去親他,司意寒側頭躲開,“沒刷牙。”

“我又不會嫌棄你。”蘇嬈嘟哝着,親了他的喉結,“我下午應該就忙完了,到時聯系哦。”

敏感的位置被撩撥,司意寒的眸色晦暗幾分。

“你這樣,會讓我舍不得放你走。”

察覺到危險的氣息,蘇嬈擡起他的胳膊,立刻從他的臂下溜走,“我去換衣服了。”

踏出門的那一刻,蘇嬈唇角勾起的完美弧度頃刻間消失不見。

路上堵車,來到美術館時已經九點三分,蘇嬈進到大廳就看見她的頂頭上司文錦蓉。

公司內部最近在流傳,文姐和她老公夫妻生活不和諧,正在鬧離婚,所以她這兩天才像更年期提前了一樣,逮到手下員工一點錯處就開始大發雷霆。

蘇嬈經常會好奇,他們是怎麽知道人家夫妻生活合不合的?這種事情文姐她會自己朝外說嗎?搞得好像趴人家床頭親眼看見了似的。

“你遲到了十三分鐘。”蘇嬈一到面前,文錦蓉就舉起她的勞力士對向蘇嬈,“我是不是告訴你,至少要提前十分鐘到?還好現在林老師他還沒到,要不然你讓人家等着你?”

“抱歉,文姐。”蘇嬈不想解釋她路上遇到連環追尾堵得水洩不通,上司只會當她是在狡辯,“我下次一定提前三個小時出門。”

文錦蓉重哼了聲,還要再說什麽,結果電話響了。

看到是林老師的助理打來的,她急忙接通,語氣一瞬間變得溫柔又婉轉。

但沒說兩句,當對面的人提到打這通電話的目的時,她的語調緊接着撥高,“什麽?林老師來不了了?”

蘇嬈欣賞着文姐的變臉,看她又讪然笑着說:“是是是,身體要緊,一定讓林老師好好休養,我們以後合作的機會還多得是。”

要挂電話之際,文錦蓉沒忘記問:“林老師住哪家醫院啊?”

“………”

“我們理應去探望的,您千萬別客氣。”

“………”

“好,那等會兒我們就去。”

挂了電話,文錦蓉咬了咬牙,對蘇嬈說:“林松原突發腸胃炎來不了了,現在打吊瓶呢。”

蘇嬈剛剛都聽見她說了什麽,直接問:“那我們現在出發去醫院?”

“都知道他住院了,不去探望能說得過去嗎?”文錦蓉氣壞了,忍不住罵,“明知道今天要接受我們雜志社采訪,還把自己搞進醫院,真會給人添麻煩……”

先去商場買了名貴的補品,之後蘇嬈随文錦蓉來到市人民醫院。

上午是探望病人的高峰期,來來往往人特別多,電梯口放眼一望人頭攢動。

蘇嬈左右手各拎着一個禮盒,裏邊的東西不多,包裝下的功夫可不小,沉甸甸的,不知道有幾斤重。

進去病房時,林松原的助理正在喂他吃飯,文錦蓉的态度可謂熱情至極,将禮盒從蘇嬈的手中拿過去,一個箭步沖到了他的病床邊。

“林老師,聽說您住院,可是把我擔心壞了,如今看到您的氣色這麽好,我才放心。”

文錦蓉這話乍一聽是在表達關心,細琢磨卻帶着一絲嘲諷。

不過,林松原根本沒有聽她說什麽,他的目光牢牢定格在了蘇嬈的身上。

她穿一條墨藍色收腰A字裙,裙擺及膝蓋,兩腿修長而筆直。

這顏色很挑人,沒蘇嬈身上那股清冷又淡然的氣質,穿起來只會顯得土。

林松原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味,拿紙巾擦拭下唇角,“這位看着有點兒面生,是剛來的實習生?”

“她來我們雜志社有一段時間了,前些天已經轉正。”文錦蓉不想把時間全浪費在這兒,講完就說道:“看到林老師您沒什麽大事我們就放心了,您好好養病,我們就不在這兒打擾您休息了。”

“其實……”林松原示意助理往他身後塞個靠背,“今天算我放了你們鴿子,我這心裏也很過意不去,你們都為我把專欄留出來了,再讓你們臨時去約別人,肯定很麻煩,要不然就在這兒采訪了吧,照片回頭再去美術館補上。”

林松原這人是出了名的脾氣怪和難搞,文錦蓉怎麽也想不到他會如此“體貼。”

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職場混跡多年,她很快就明白為什麽了。

“文總監事務繁忙,就讓這位新人留下來采訪吧。”

當林松原說到這句時,文錦蓉在心底冷笑了聲。

這個臭不要臉的老狐貍。

“蘇嬈還沒獨立完成過專欄稿件,我身為前輩,理應在旁協助,反正來都來了,就一起吧。”文錦蓉說完,給蘇嬈遞個眼色,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一直以來,文錦蓉對她都是極為苛刻,蘇嬈對她的印象并不算太好,然而剛才過後,她對文錦蓉有了全新的認識。

領導有幾個會管員工死活的,文錦蓉甘願冒着得罪林松原的風險也要留下來陪她,很難不讓人感動。

林松原一臉吃癟的表情,在蘇嬈要去包裏拿錄音筆的時候,他的手捂住胸口,又變卦了。

“我的胃突然又不舒服了,還是改天吧。”

文錦蓉并不意外,她不想戳破他的道貌岸然,起身佯裝遺憾的嘆氣,“既然林老師的病反反複複,那這次的專欄就取消了吧,林老師您也不必感到抱歉,因為我們雜志社都是有兩套方案,一套留作備選,所以等以後有機會再合作也不遲。”

這話聽起來好像有他沒他都一樣,林松原張了張口,到底還是咽下了這口氣。

蘇嬈跟着文錦蓉出了病房,文錦蓉正往前走,忽然腳步一頓,扭頭看向她,“你說你長這麽漂亮不去當明星,來什麽雜志社?以後給我打扮得樸素點,淨會給我添麻煩。”

這話說完,文錦蓉突然發現蘇嬈也沒怎麽打扮自己,妝容很淡,裙子的款式也很簡單,身上更沒多餘的首飾。

要怪只能怪她這張臉長得太妖豔。

蘇嬈沒去反駁文錦蓉的話,只說:“文姐,我很感謝你剛剛為我出頭,說實話挺意外的。”

文錦蓉哼了聲,“我可不是為你,我是怕我們雜志社被他們這群藝術家給拿捏,私下裏他們都沆瀣一氣,要是不立起我們的态度,真當離了他們就要倒閉了。”

話音剛落,文錦蓉手機鈴聲響起,主編打來的電話。

毫無疑問,她被批評了一通,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文錦蓉剛接受完蘇嬈的感謝,眼下也護不住她了。

“林松原跟主編私交甚好,去她那兒告了我的狀,主編讓你現在回去采訪。”文錦蓉很頭疼地說。

“沒問題。”蘇嬈的态度出乎意料得爽快。

文錦蓉發現她淡定得完全不像是初入職場的新人。

“林老師。”

蘇嬈進到病房時只有林松原一人。

他的眼神毫不掩飾盯着她看,肮髒的目的暴露無遺。

蘇嬈毫無畏懼,入職以來像林松原這樣的男人她遇到過好幾位,早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

多數雄性生物都善用下半身思考,她只要把他們當成牲畜對待就好。

在他病床邊落座,蘇嬈公事公辦的口吻說:“如果林老師你準備好了,那我們就開始了。”

林松原目光閃躲兩下,直截了當問:“你工資多少?最多也就一萬吧?”

蘇嬈:“這是我的私人問題,不便回答。”

“我不喜歡兜圈子,每月給你五萬,你只需要在周末陪我兩晚。”

國內赫赫有名的大畫家坦然講出這種話,蘇嬈确信她不會是第一個,在這之前,他不知對多少女孩講過。

“林老師,在進來之前我已經打開了錄音筆。”蘇嬈看着他,倏爾微笑,“我相信這樣的音頻會比每月五萬要值錢。”

“嫌少?”林松原不屑嗤笑,“現在剛畢業的女孩都這麽貪心?你就算比一般人漂亮點,也不可能拿到更高的價格。”

看他壓根不怕,蘇嬈緩緩起身,“感謝你又多貢獻了幾句話。”

林松原沒想到她玩真的,“那我每月給你八萬?”

“林老師,我只想對你進行一次正常采訪,只要你配合,剛剛的話我可以當沒聽過。”

不管林松原說什麽,蘇嬈都表現出一副淡定沉穩的模樣,從這點上便能看出這個女孩不簡單。

越是這樣,林松原越是心癢,對她的渴望也就越大。

但眼下他知道自己不能着急。

“好,那你把剛剛的錄音删掉。”

蘇嬈照做,她只想完成自己的工作,對留下能夠威脅他的證據并無興趣。

采訪完林松原,已經是下午兩點,蘇嬈只在早上吃了一個三明治,這會兒肚子餓得讓她心慌。

打開手機找出司意寒的微信,他沒有來問她一句,似乎并不關心她什麽時候忙完。

蘇嬈知道他不愛她,也沒奢望過從他的身上得到過正常的愛情反饋,由此也不會太失望。

[哥哥,吃午飯了嗎?我現在肚子好餓呢。]

[貓貓委屈.jpg]

司意寒做事情直接幹脆,很少會在微信上和她廢話,看到她發消息就回個電話。

“在哪?”

蘇嬈聽見他那邊有人在說話,判斷他可能在和朋友聚會。

“我在錦苑附近,你要來接我去吃午飯嗎?”蘇嬈有需求都是直接問的。

她自知和司意寒不是正常的男女朋友關系,也不會讓他猜她心裏的想法。

“我在紫荊公館,位置發我,讓司機去接你。”司意寒講完這句,電話就斷了。

蘇嬈連一句“我可以自己打車過去”都沒來得及講。

“寒哥,你讓司機去接誰啊?”

楚淇從旁邊經過,恰巧聽見司意寒的話,忍不住好奇地問。

“女朋友。”

“我聽盛然說你談戀愛了,還以為他騙人的,原來是真的啊?”

楚淇不過出國半年,就有種世界被颠覆的感覺。

他原本以為司意寒這樣不近女色的高嶺之花,是要注定孤獨一生的。

蘇嬈知道司意寒經常會來紫荊公館。

這裏是寧城有名的銷金窟,人均消費超六位數,奢侈程度讓普通人都無法想象。

她從未涉足過,司意寒不曾将她帶入他的圈子。

今天卻是一個例外。

在司機的引領下,蘇嬈來到三樓的一個包廂門前。

服務生從兩側拉開門,奢迷豪華的景象映入眼簾,如水晶般璀璨奪目的燈光折射在金色地板上,刺目得讓人睜不開。

臺球、保齡球、麻将桌、健身器材應有盡有,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萬丈高樓。

蘇嬈站在一條紅線之外,忽然覺得她離司意寒的世界很遠很遠。

她是擁有金錢權勢男人眼裏用幾萬塊能引誘的女人,而這點錢,在這種地方只夠消費十分鐘。

臺球桌離門口最近,楚淇的目光遙遙望去,看見蘇嬈的瞬間,倏然定格。

“那美女誰啊?”

“不知道啊!”

“該不會就是寒哥的女朋友吧?”

“靠!這麽漂亮?難怪能把寒哥收服。”

楚淇聽到他們的議論聲,腦子嗡嗡的,他放下臺球杆就要過去,卻看見一道颀長的身影走向蘇嬈。

司意寒見到蘇嬈便宣示主權般摟過她的腰,在她耳邊輕聲低語:“先去吃飯。”

謝天謝地,她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蘇嬈心裏想着,面上還假裝詢問:“不用和你的朋友們打聲招呼嗎?”

“不必,他們都知道你的身份。”司意寒回答得很強勢。

蘇嬈故意問:“我什麽身份啊?”

司意寒唇角輕扯了下,很縱容的一笑,“女朋友啊。”

經過臺球桌,蘇嬈的目光和楚淇隔空對上,她對他們象征性的颔首。

楚淇的心髒驀然一緊。

看到蘇嬈坦然的毫不意外的笑,他便知道自己被耍了。

那時她對他忽然之間轉變了态度,只是想利用他去接近司意寒。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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