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司意寒到的第一時間, 舒明月就交代了廚房,晚餐多準備一些大菜,同時給蘇興哲打了電話, 告訴他司意寒過來的事情,讓他今晚早點回家。

蘇嬈在樓上陪奶奶聊了會兒天, 下樓的時候她爸剛好回來,看到司意寒,畢恭畢敬的上前去打招呼。

在司意寒面前,他表現得完全不像一個長輩,蘇嬈感覺很丢臉,她家裏人都把“勢利眼”這個詞演繹得太到位了。

蘇興哲要去拿他珍藏的酒說要和司意寒好好喝一杯,以彌補上次沒能一起吃飯的遺憾, 但司意寒拒絕了,他說明天還有正事要忙, 今晚簡單吃點, 早些回酒店。

“家裏有很多空着的客房,幹嘛還去酒店呢?”舒明月不解地問。

蘇嬈替司意寒做了解釋, “我們還沒結婚,他住家裏合适嗎?”

舒明月被反問得啞口無言, 她幹笑了聲,“想不到蘇嬈還挺保守。”

蘇語薇走進來,恰好聽見這句,她挑眉,故作茫然地問:“誰說我姐保守的?上次去她家,都和意寒哥住一起了。”

她無形之中改變了對司意寒的稱呼, 那一聲“哥”叫得格外暧昧, 眼神還拉絲似的凝視着他的方向。

舒明月聽蘇語薇又多事, 給了她一記警告的眼神,讓她別亂說話。

蘇語薇坐到蘇嬈的對面,無害一笑,“不過這也很正常,畢竟社會風氣開放了。”

“行了,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舒明月低喝了聲,望向蘇興哲,“我們開飯吧?”

“好。”蘇興哲點頭,拿起筷子,“司總,這些都是家常便飯,你不要嫌棄。”

“菜我當然不會嫌棄,但我實在不喜歡有人當着我的面,對我女朋友說三道四。”

司意寒沒動筷子,冷笑提下唇角,“這讓我真的很倒胃口。”

氣氛一時間有些尴尬。

舒明月和蘇興哲交換一下眼神,之後抱歉開口:“意寒,你別見怪,我女兒從小被慣壞了,不懂事,她說什麽都是無心的。”

“你女兒被慣壞了,那蘇嬈呢?她怎麽知分寸懂禮貌?”司意寒不動聲色質問,“是不是我該謝謝你對她管教得嚴格?”

他一番話不僅把蘇嬈與蘇語薇之間的對比翻出來,還嘲諷了舒明月的偏心。

舒明月被說得啞口無言,想反駁又不敢。

她忽然覺得蘇嬈找這樣一位男朋友也不是什麽好事,有司意寒為她撐腰,以後她在這個家裏是不是要橫着走?她更加管不了她了。

蘇語薇低着頭,同樣也是一聲不吭。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只要一見到蘇嬈和司意寒一起,就控制不住自己嫉妒的心,總想找她的茬,挑她的刺。

從進蘇家的那一天,蘇嬈就是她的眼中釘,她知道自己是外來的人,只能想盡辦法将她的位置擠出去一些,她才能融入進來。

多年來已經養成習慣,她處處都要壓蘇嬈一頭,只要被她超過,她渾身都不對勁。

氣氛僵持,蘇興哲只能站出來說:“這些年我忙于事業,也很少顧及家庭,這方面的确是有所疏忽,以後我一定嚴加管教語薇。”

“我只希望蘇嬈在這個家不要受到委屈,否則也沒待的必要了。”

司意寒扔下這句話,徑直站起身,“晚餐你們慢慢享用,我先告辭。”

蘇嬈看他離開,立即追出去。

餐廳裏剩下他們三個人,蘇興哲手握着酒瓶,怒不可遏。

他今年公司的效益創了新低,多虧之前靠和司氏簽下的一筆訂單才能勉強維持運營,本來想借着今晚的機會,想向司意寒倒下吐水,暗示他幫幫忙,沒想到全被蘇語薇攪黃了。

蘇興哲怎麽不氣。

他現在想把蘇語薇狠狠打一頓的沖動都有。

“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教育完了的女兒?上次鬧了那出還不夠?今晚司意寒好不容易肯賞臉留下來吃飯,她非陰陽怪氣鬧得不痛快,你敢說她不是故意的?”

蘇興哲死死瞪着舒明月,“我看你們母女倆就是沆瀣一氣,嫉妒蘇嬈找了一個好男人,非要把他們的婚事給攪黃。”

舒明月也被蘇語薇給連累了,她連忙握住蘇興哲的手想讓他消消氣,但被他用力甩開了。

“既然不想老老實實在這個家裏待着,那你們盡快從這個家裏滾出去,也省得天天你們看着蘇嬈嫉妒她。”

蘇興哲把氣全撒到她們的身上,邁步要走的時候又想起什麽,回過頭看向舒明月,“如果你管不好你女兒,那就聯系精神病院,我看她是腦子有問題。”

畢竟是自己親生的女兒,聽他那樣說,舒明月也是有點兒生氣的。

不過蘇興哲一出去,她的氣就轉移到了蘇語薇的身上。

舒明月一把揪住蘇語薇的頭發,将她從椅子上拽起來,“你是不是不害得我和蘇興哲離婚,你不甘心?他什麽時候對我們說過這麽重的話?要真有一天,我們被他從這個家趕出去,我看你會不會後悔。”

“你想的只有你自己,只考慮你能不能安安穩穩待在這個家,能不能想想我?你知道我心裏有多難受嗎?”

“你難受那都是你自找的,誰讓你執迷不悟?司意寒身上被你打标簽了?你覺得他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

“就算不是我的,那也不能是蘇嬈的。”蘇語薇狠狠抹去眼淚,“不是你從小教我讓我和蘇嬈争的嗎?我不都是在按你的指令做事情?”

舒明月怕被傭人們聽見,傳到蘇興哲的耳朵裏,讓她快點閉嘴。

蘇語薇哭着從別墅跑出去,這一刻她想的是,趕她走那就走好了,有什麽好稀罕的?反正她現在大學畢業,也能自己賺錢了,憑什麽還在蘇興哲的面前表現得像條寄養在他家裏的狗一樣,任憑他威脅?

她媽媽怕,她可不怕。

跑出別墅大門,蘇語薇看見的是揚長而去的車尾。

她緩緩蹲下去,痛苦且無力地抱住頭,想起了自己見到司意寒的場景。

那是在一次酒會上面。

蘇語薇所在的大學是一所商務性質的二本院校,在寧城當地屬于有錢就能進的那種,自然有很多考不上大學的富二代們被他們的爸媽送進來。

蘇語薇身邊的那些同學家裏實力都不俗,極個別的還是位列于寧城上流圈裏的人,她漸漸的和這些有家世背景的同學處成了朋友。

學校裏有位有錢的公子哥一直在追蘇語薇,因為她随她媽長得漂亮,舒明月能當小三,那自然是有資本的。

蘇語薇和那位公子哥保持着暧昧關系的時候,經常和他一起去參加上流圈子的活動見世面。

有一次,她和這個男生還有其他幾位同學一起參加了一個酒會,在那天,蘇語薇第一次見到司意寒,她的視線黏在他的身上,好久好久都沒能移開,心中一直在感慨,這世上怎麽會有長得如此精致氣質還那樣卓越的男人。

在那場酒會,蘇語薇對司意寒一見傾心,她也旁敲側擊的從随行女同學的口中打聽到了他的身份,偌大寧城的權貴之首,司氏集團目前的掌權人。

這個男人所有的光環都完美符合了蘇語薇對于另一半的想象。

從那以後,她開始有意疏遠之前追她的公子哥,開始巴結班裏同樣很有地位的女生,通過和她一起去參加酒會或商業活動,偶遇司意寒。

蘇語薇從不掩飾自己喜歡司意寒的事情,甚至當着蘇嬈的面,她也炫耀過,說自己喜歡的男人那是無人能比的,她遲早有一天會得到。

那個時候,蘇語薇真的是很盲目自信,她仗着自己有一張漂亮的臉蛋,以為她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不斷出現在司意寒的面前刷臉,就能讓他留下深刻印象。

她怎麽也料不到的是,蘇嬈居然會捷足先登,不僅能得到司意寒的人,還捕獲了他的心,讓他明知自己被利用,還那麽護着蘇嬈。

蘇語薇完全想象不到,蘇嬈是用了怎樣的辦法才能追到司意寒。

她忽然間信了她媽媽的那句話,蘇嬈是真的有本事。

車子開了很遠以後,蘇嬈手伸過去握住了司意寒的手背,指腹在他凸起的骨關節摩擦着,讓他別氣了。

她明白司意寒憤然離席的目的,是為了提升她在家裏的地位,讓她的親生父親乃至繼母都明白,她不是可以任人欺負的人。

否則,像他這樣一位任何時候都優雅從容的公子哥,怎麽會那樣咄咄逼人的講話,以權勢壓人。

他所有的反常,皆是為了她在考慮。

“我還能有你生氣?”司意寒反握住她的手,不想她心裏難受還要來安慰他。

在蘇嬈的眼裏,好像他為她做什麽事情都不是應該的,她會感激會惶恐,而不是認為理所應當,坦然接受。

司意寒想讓蘇嬈把她的不高興都說出來。

可蘇嬈卻說:“我氣什麽啊?早都習慣了。”

她兀自笑了笑,“自她們母女倆進這個家,我一直在和她們鬥智鬥勇,她們倆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一個當士兵,另一個在背後當軍師,那些冷嘲熱諷還有陰陽怪氣的話,我都聽膩了,早就養成了一身刀槍不入的本領。”

司意寒沒聽蘇嬈在他面前訴過苦,她一直表現得風輕雲淡,像對任何事情都不怎麽在意的樣子。

哪怕像現在,也只是這樣輕描淡寫的,好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她們欺負你,你爸不管?”

“我寧願他事事不管,不要插手,因為在他眼裏,不管我和蘇語薇發生什麽矛盾,全都是我的錯,我就沒幹過一件對的事情。”

蘇嬈說到這點,還是很煩躁的,“如果我爸能站在我這邊,我也不至于變得像現在這樣敏感又偏激,好像一只刺猬似的,察覺到別人要傷害我就去紮他。”

“誰說你是刺猬?”司意寒摸摸她的頭,“在我眼裏就是一只毫無攻擊力的小貓。”

“那是因為……”

蘇嬈張口想說那是在他面前她一直刻意掩飾自己,壓制自己真正的脾氣,才會表現得溫柔體貼又不惹人煩,但話到嘴邊又講不出來。

司意寒即便現在喜歡她,那也不是真正的她,而是她根據觀察到的他的喜好,特意扮演的完美情人的樣子。

面具之下的她,不過是一個活得極度現實悲觀的女人,茫茫人海中的普通一員。

沒有一個人能在伴侶的面前演一輩子,假如有一天她控制不住自己,讓司意寒見識到了真正的她,那他還會喜歡嗎?

意識到這點,蘇嬈開始憂心忡忡。

她感覺他們兩個人之間像埋了一顆定時炸.彈,雖然現在看起來風平浪靜,但誰也料不到爆發的時候威力有多麽巨大。

有可能會讓他們遍體鱗傷。

她不希望看到那一天的到來。

但應該遲早都要來。

“那你媽媽呢?”司意寒過會兒詢問,沒再追問她剛剛的問題,“我好像沒聽你提過她。”

“她現在在意大利,成立了自己的女裝品牌,事業風生水起,也交了小鮮肉男朋友,還會po他們的合影到ins上,我們平常偶爾互發短信,好像朋友一樣,但關系還是疏遠了許多,不像一對母女。”

“你不怨她?”

“小時候怨啊!但現在基本上能想開了,她當初如果決定帶上我,還要不斷和我爸打離婚官司,争取撫養權,即便成功了,有我這個拖油瓶,也沒辦法拼自己的事業,所以站在她的角度考慮,她做的決定是正确的,人就該為自己而活,哪怕生了孩子,也不該讓她成為人生的附屬品。”

蘇嬈的人生态度通透又豁達。

司意寒從來沒有和她這樣交心聊過天,感覺都要不認識她,看她在他眼裏的形象越發模糊。

但很快,又浮現出一個全新的形象。

鮮活而透明。

車內的氛圍太壓抑了,司意寒不着痕跡轉移話題,“你想吃什麽?”

蘇嬈從傷感的情緒裏回神,眼睛亮閃閃看向他,“可以由我任點嗎?”

看她的眼神,司意寒已經有不詳的預感,“你不要故意整我。”

“不會不會。”蘇嬈忍住笑,說:“我現在很想麻糍糕配牛肉粉,還得是加麻加辣的那一種。”

“好,那你告訴我位置。”

蘇嬈搜索了一下附近,剛好找到她高中旁邊的一家,她奇怪的“咦”了一聲,這家好像就是她上高中時常吃的那家開的新店。

司意寒的車開過去,停在了路邊的停車位。

蘇嬈和他一同下車,看到他西裝革履的樣子,再看看自己,忍不住笑出聲。

“感覺你好像送女兒來這邊上學的爸爸哦。”

司意寒眯眸,“我有那麽顯老?”

“不,是我長得太像高中生了。”

司意寒上前牽起她的手,“那就讓我體驗一下泡高中生的快感。”

蘇嬈臉一紅,罵他讨厭。

兩人走在種滿梧桐樹的城中老街,昏黃的路燈透過光禿禿的枝丫站在紅磚頭鋪成的人行道,灑滿一地影影綽綽的光斑。

他們身後的影子交疊,一路追随來到蘇嬈想去的那家店。

蘇嬈進門就認出那家店的老板,距離高中畢業已經有五個年頭,他的發際線明顯後移,看起來前邊的頭發禿了一塊,但不變的是笑容依舊很熱情。

都好幾年沒來了,蘇嬈想不到他還能認出她,“小蘇同學來啦。”

“桑哥,好記性啊!”

“你可是校花,像你這樣的大美女誰見過能忘?”桑哥的嘴還是很貧,看了眼蘇嬈旁邊的司意寒,“帶你叔叔來的啊!”

司意寒,“………”

蘇嬈尴尬一笑,想要解釋,桑哥哈哈兩聲,“我開玩笑的,一定是你男朋友。”

他如果不說後面那句,司意寒可能會想辦法讓這家店的老板易主。

蘇嬈暗中想着,開始點單,“要兩碗牛肉粉,一碗加麻加辣,要蔥花香菜,一碗三鮮,啥都不放,另外再要一份麻糍糕,一份虎皮鳳爪,一份鹵豆幹……”

司意寒在旁靜靜看着她生動活潑的樣子,恍惚間覺得自己又見到了高中時的她,也是如此的明媚璀璨。

之前他還信誓旦旦的說自己不可能會和高中生談戀愛,但現在……

當個斯文敗類也不錯。

蘇嬈在進這家店以前還沒覺得肚子有多餓,聞着店裏飄散的香味,才體會到肚子鬧罷工的煎熬。

她決定用聊天來轉移注意力,問司意寒他高中有沒有吃過這樣的小吃。

“沒有,我覺得不健康。”司意寒一本正經的說。

蘇嬈無語反駁,“你抽煙喝酒怎麽不覺得不健康呢?”

司意寒總會被她的伶牙俐齒折服,蘇嬈的反應速度太快了,總能讓他敗下陣來。

他笑着用拳頭抵住唇角,“我承認,我是缺個女朋友來帶我吃。”

那突然間綻放的笑,仿佛大雪初霁後的晴天。

漫天銀白的雪在眼前融化了。

蘇嬈看得晃了兩秒的神,害羞的捂住臉,男朋友怎麽會這麽帥啊!還讓不讓她呼吸了?!

“你們的小吃。”

老板先把麻糍糕還有虎皮鳳爪這些端上桌。

蘇嬈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第一口先分享給司意寒,“我從小吃到大的,你一定要嘗嘗。”

司意寒很給面子,一口咬去一半,贊賞點頭。

“是不是很好吃?”蘇嬈眼睛亮閃閃問他。

“是你喂的比較好吃。”

蘇嬈暈厥了,司意寒是不是以為她今晚心情不好,所以才又帶她來吃好吃的,又說情話哄她啊?

不管怎樣,蘇嬈和他在一起一年多,第一次體會到談戀愛的感覺,原來比麻糍糕還要甜。

飯後。

看到高中母校開着一扇小門,蘇嬈想要進去看看,但又怕看門大爺不同意,于是問司意寒有沒有什麽辦法。

她是堅信“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個道理的。

司意寒不忍看她失望,也想捍衛自己在女朋友眼裏的形象,“那我試試。”

他撥電話給助理,“幫我聯系一下阮城市一中的校長,問他我捐一棟實驗樓的話,能不能放我……”

“司意寒,你……你還是把電話挂了吧。”蘇嬈踮起腳想把他手機搶回來。

就為了進去參觀而捐一棟樓。

有錢人都是這麽為所欲為的嗎?

“為學校捐樓,提高教學質量,提升學生對實驗項目的興趣,有何不可?”司意寒不解詢問蘇嬈。

蘇嬈前一秒還在腹诽有錢也不能這麽任性,下一秒肩膀縮起,默默後退。

“沒有任何不可,是我格局小了。”

人家司意寒想的是教育,她眼裏卻只有錢。

對比之下,蘇嬈感覺自己真庸俗。

她好像不配站在司意寒的身邊了。

助理的辦事效率很高,不過十分鐘就解決好了,看門的大爺親自朝他們走來,歡迎到校視察。

并且,他的态度還格外熱情,非要帶着他們介紹一下這學校的基本情況,蘇嬈連忙說不用,告訴大爺她就是這學校的畢業生。

告別敬業的大爺,蘇嬈和司意寒一同踏進了高中校園。

如今是寒假期間,偌大的校園靜悄悄的,有一點細微的動靜都能聽得清,為了節約用電,路燈全都關了,只有幾棟大樓挂着的幾盞燈在散發微弱的光芒。

蘇嬈在進來前預想的畫面是很浪漫的,但進來後看到黑漆漆的環境,她的腦海中浮現出的只有晚自習上同學講的鬼故事,一個個全都是跟學校有關的。

“司意寒,我突然覺得我們學校也沒什麽特別的,要不然我們還是回去……吧?”

“我樓都捐了。”

司意寒陳述的語氣在蘇嬈的眼裏,就和“我褲子都脫了”是一樣一樣的。

蘇嬈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一時腦子抽筋了,“那你還想做什麽?不會要在這種純潔之地行茍且之事吧?”

面前的男人沉默了。

好半晌他緩緩俯下身,湊到她耳邊,“你怎麽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啥玩意就成她的心裏話了。

蘇嬈正要反駁,忽然聽見旁邊有車輪子的響聲,她吓得一下抱住了司意寒,将臉埋入他的胸膛。

巡邏的保安騎着一輛自行車,搖晃着手電筒,将那道刺眼的光芒照向他們,“那對情侶,你們是怎麽溜進學校的?要約會出去約去,不要敗壞校園風氣。”

蘇嬈萬萬沒想到,她高中沒經歷過的情形居然在今天上演了。

唯一有點兒不圓滿的是,缺少了心虛逃跑的這個環節。

就在她這麽想的時候,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攥住,司意寒拉着她,跑得飛快。

耳邊的寒風呼呼得吹,刮在臉上有微微的刺痛感。

這一刻大腦都是空白的,只有一個念頭——跑。

蘇嬈看着前方男人高貴的後腦勺,腦海中莫名腦補出他肆意張揚的穿着藍白校服,在前面拉着她跑的樣子。

在他的身後,應當是無盡的綠蔭,而他渾身散發着的是夏天橘子汽水的味道。

假若夢想成真,他一定是校園的風雲人物,充滿陽光與朝氣,謙和而狂妄,驕傲又坦然,是所有人眼裏的天之驕子。

穿着校服靠在灑着陽光的走廊,站在她的心尖,深深烙在她十六七歲的時光裏。

沒能和司意寒成為同學,談一場從校園到婚紗的戀愛,應該是一種遺憾吧。

幾輩子都沒像被狗攆似的那麽跑過了,蘇嬈來到操場,感覺大腦嚴重缺氧。

她累得停下來,氣喘籲籲俯下身,拼命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司意寒自然知道她肺活量差,每次接吻不過十分鐘,她就像條溺水的魚趴在他胸口,說自己快不行了。

蘇嬈緩了幾分鐘才恢複正常,她看着司意寒,又無奈又好笑。

“你幹嘛?幫我回憶青春啊?”

司意寒細心地幫她整理一下發絲,“體驗體驗和你早戀是什麽感覺。”

“體驗完了,爽不爽?”

“這體力還是用在別的地方更爽。”

蘇嬈被他撩得面紅心跳的,她的手對着臉呼扇幾下熱氣,想問他是現在走還是再散散步,卻聽見他說:“你看那邊是什麽。”

“我膽小,你別吓我。”

蘇嬈緩緩轉頭看過去。

他的臉在這時毫無預兆來到她面前,炙熱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耳邊掠過的寒風似乎都變得有溫度,溫柔地叫嚣着暧昧。

蘇嬈的手無意識緊緊揪住他的衣角,大腦空白數秒後,緩緩踮起腳尖,抱住他,肆意同他擁吻。

鮮衣怒馬的年少時期,她無數次經過這一寸操場,卻從未想過未來的某日,她會在這裏得到她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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