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竟然…不想走了

柳如絮傻了,從她遇到開始,這個夜宵一直都是表面好好好,實際固執的要死,百般阻撓她超生大計,甚至手中還有好幾條好心人的命。

說實在的她看到這家夥,即使有圖南給的底氣,也消失了大半,結果這麽突然轉性?讓柳如絮莫名有種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的感覺。

柳如絮回頭招手:“過來。”

唐玄樂:“?”不明所以走過去,突然被掐了一把,疼倒是不疼,可同時夜貅冷冽的目光盯來,唐玄樂吓得嗷一聲叫出來。

柳如絮:“叫什麽叫?”

唐玄樂委屈:“你突,突然掐我作甚。”

柳如絮:“我以為我在做夢咯。”

唐玄樂更委屈了:“那你為什麽不掐自己!”

柳如絮:“我自己不痛嘛,看來應該不是做夢。”心頭倒是長舒一口氣,重新對作死燃起了熊熊希望之火。

柳如絮豎起大拇指道:“既然這樣,那你留下來吧。”

夜貅彎起眼睛:“嗯。”

唐玄樂委屈巴巴走到桌邊,坐下,低頭喝茶,按理而言,身為唐門弟子,憑那些血海深仇,他應該拔出武器誓死要誅殺夜貅。

可是,人家一只手都能把他吸成人幹。

他身上還背着十萬兩銀子的債務!不能沖動!

想着,唐玄樂又喝了一口茶,眼角餘光看到一道身影,擡頭是圖南坐下來,他頓時吓得毛骨悚然。

圖南輕笑一聲:“我有這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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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玄樂:“沒,沒有。”卻仗着唐家的輕功,一溜煙竄到了隔間的簾子後面。

圖南聳聳肩,繼續喝茶。

柳如絮回頭,正好看到圖南坐在桌邊,唐玄樂縮在裏面,不由無語片刻,然後問道:“你在幹嘛?”

唐玄樂感覺夜貅看來,差點沒跳起來,嘴角抽了抽,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這架子灰多,我,我擦擦。”

柳如絮:“??什麽毛病??沒事給人家擦什麽架子?哎?又哭什麽?”

唐玄樂:“我,我喜歡,喜極而泣。”

柳如絮:“?????喜個錘子喜,出來!”

夜貅漆黑雙眸冷冷看來。

唐玄樂又往裏縮了縮:“我不!”

柳如絮:“????發什麽神經?”

唐玄樂又道:“死都不會出來。”

柳如絮:“好,你說的,今天你就給我死裏面了,別讓我看到你出來。”

唐玄樂:救命QAQ

圖南低咳一聲,忍住笑意。

柳如絮坐到圖南旁邊,對夜貅道:“那架子旁邊的死人咱們就不管他了,這個人呢,你也認識,你們血霄宮的天機,圖南。”

夜貅目光落在圖南身上,那雙霧沉沉的眼睛裏翻湧着一股情緒。

圖南鎮靜自若喝着茶,如若無聞。

夜貅收回目光,對柳如絮點頭:“嗯。”

柳如絮:“我很喜歡她,而且很看不慣你們把這麽好的一人妹子關起來,所以,我要帶她走,你有什麽意見嗎?”

夜貅搖頭。

柳如絮:“那就好,反正我也沒打算征求你的意見,只是通知你——”

夜貅:“送你了。”

柳如絮:“嗯?”

夜貅嘴角一勾:“若你喜歡,便是你的。”

柳如絮:“????不,不是。”

忽然夜貅伸手,手心放着一個血色玉佩,他溫聲道:“這是她的生死符。”

柳如絮:“?!”

圖南喝茶動作停頓一瞬,很快便恢複正常,她清楚的聽到一道心跳聲。

噗通——噗通——

夜貅平靜道:“若是不喜歡了,捏碎它,她便會死,若符在,她即使自盡,也只會受到懲罰,而不會死。”

柳如絮目瞪口呆,不愧是魔教,圖南這麽好的女孩子,怎麽會有人把她當作物件,關在屋子裏,做了一個符,讓她生死不能自由。

她忍不住氣道:“你們怎麽可以這麽壞?!想死難道不是最絕望的自由嗎?你們下這生死符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過,她是一個人,不是一個物件嗎!”

夜貅:“天機,便是如此。”

柳如絮:“如此你個鬼!從來如此就是對的嗎?才不是!南南這麽好一個人,這麽聰明一個女孩子,如果不是這這什麽垃圾魔教,她本來應該會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女俠!”

圖南頓住。

夜貅:“若未成天機,便也沒有讓她活下去的理由。”

柳如絮大怒:“怎麽!難道還要感謝你們的恩典嗎?活着成為工具,死了變成枯骨,請問有什麽區別嗎?不當人就不當人,還自以為是什麽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人血饅頭都快被你們吃出花來了。”

夜貅彎起眼睛:“活着,自然便是好的。”

柳如絮:“你懂什麽!”

夜貅:“若非如此,我便不會站在此處。”

柳如絮頓住,呆呆看着他,夜貅神色平靜,像一只安靜的大貓,仿佛剛剛那句話只是個幻覺。

可柳如絮卻莫名想起了楚楚對她說過的,關于夜貅過去的只言片語。

“……剔骨、剜心、斷頭、斬腰……百般折磨……”

即使柳如絮并不怕痛,也不怕死,可當設想那樣非人的殘忍的種種,她依舊打了個寒戰。

夜貅:“?”

柳如絮喃喃道:“我倒是忘了………”夜貅也是另一個作品…

血霄宮裏。

圖南被做成了天機,顏楚楚被做成了聖女,而夜貅被做成了血霄宮的宮主。

或許管文海并不想做一名長老,而藍春也不想成為護法……

即使口口聲聲說着不可憐他們,可當柳如絮真正去面對那樣一段歷史的時候,心中卻無法不生出痛苦來。

或許,他們得以免除饑餓的痛苦,甚至成為了魔教的人上人,但柳如絮看得出,他們并不快樂。

不然楚楚為何苦守着多年前一次相遇,夜貅又孜孜不倦的追着她,圖南…逃出來的過程,卻沒有透露生死符的一個字。

若說饑餓的痛苦,是值得同情,重視的,那內心的痛苦,便不值得麽?若現在榮華富貴,那所謂經歷的苦難便可以算作公平抵消麽?

為什麽不能耿耿于懷?為什麽不能念念不忘?

柳如絮沉默下去,腦子裏一團混亂,不知該說什麽是好。

一只手遞過來,是夜貅,掌心放着那塊生死符。

他輕聲道:“莫要難過。”

柳如絮拿起生死符,低聲道:“才沒有難過。”

夜貅嘴角勾起:“嗯。”

柳如絮:“這玩意,能解除嗎?”

他道:“我并不會制作生死符,也不知能否解除。”

柳如絮:“…………”她回頭看去。

圖南眼上覆着黑綢,垂頭喝茶,即使關系她性命的生死符便在自己手中,可她卻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仿佛事不幹己。

柳如絮知道,圖南不可能不在意生死符,她終于明白為何大名鼎鼎的閻王會帶上自己逃跑。

但柳如絮又不知道,圖南到底是經歷過什麽,今日才能表現出這樣的雲淡風輕。

圖南聽到腳步聲走近。

柳如絮的聲音響起:“你就不在意嗎?”

圖南一怔。

柳如絮問道:“你不想要它嗎?”

圖南沉默,微笑,卻什麽也不說。

柳如絮:“你怕失言,便再也沒有機會拿到它了嗎?”

圖南頓住,輕輕一嘆:“你倒是聰明。”

一只手拉住她,而後一塊冰冷的玉佩被塞過來,閻王心頭的百般計算頓時一滞。

柳如絮道:“不用想着怎麽讨好我,這本來就該是你的。”

圖南:“…………”

圖南:“你知道,你給的是什麽嗎?”

柳如絮:“你想走就走吧,我就知道,你這樣的人,其實是用不上什麽賈府保護,那只是為了忽悠我而已,其實我倒是想說,如果你想要直接說就好了,不過算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也沒有資格對你指手畫腳。”

圖南嘴角一翹:“你舍得放我走?”

柳如絮:“生死符都給你了,還問這些做什麽,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都是你的自由,我讨厭魔教,又怎麽可以比魔教更卑鄙。”

話音落下,柳如絮看着,突然忽然失去了往日的溫和笑容,嘴角帶着一份譏諷。

圖南冷冷道:“賈府到底是一處怎樣的地界,那賈玉把你養的這般天真,便不曾想過,你又能活多久?”

柳如絮聞言,心有戚戚焉,長嘆一口氣:“我也想不通,我都這樣了,為什麽我還活着。”

她滄桑道:“難道這就是命嗎?”

圖南:“…………”

生死符在手,她竟然忘了,面前這人是多麽的與衆不同。

柳如絮正為自己黑暗的未來,黯然失神,卻聽到一聲輕笑。

她瞅過去,看到圖南又笑起來:“或許,我倒是知道你為何能活到今日。”

柳如絮大驚,趕緊問道:“為什麽為什麽?!南南大師!您可以給我指點一下迷津嗎!!”

圖南早已收起生死符,含笑道:“生死符一成,生死皆無退路,唯獨有一線生機,按理而言,我本該去尋那一線生機。”

柳如絮:“啊?”

圖南:“江湖中人總言我冷血無情,詭計多端,半點良心也無,我深以為然。”

柳如絮:“胡說八道!南南你這麽好的人!他們根本不懂!”

圖南:“是,我也不懂。”

柳如絮:“?”

圖南擡頭,那雙宛如皓月般的雙眼,隔着黑綢靜靜望着她。

柳如絮看不到,那雙眼睛裏或許有着閻王這輩子從未出現過的善意。

圖南:“我竟然…不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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