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周夫人回到內院,女兒周蘭英還在,剛才母女倆正好在讨論做新衣裳的事。
“阿娘,青娘不是說有客人來了嗎,怎麽不見人?”說話時,還探頭往屋外看了看。
“什麽客人,我們家的門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不過是些想攀關系的人,娘給打發了。”
周蘭英似乎對此見怪不怪,“原來是這樣,打發了就行了。”
他們周家現在是今時不同往日了,眼看着爹爹的官職又升了一職,現在還是京官,她夢寐以求了好久的日子,在繁榮昌盛的京城生活,成為賢良淑德芳名遠播的官家貴女,将來再嫁一戶高門夫婿,一切都在慢慢實現。
只可惜,爹爹熬了這麽多年才是個從五品的員外郎,真正的豪門貴族宴會她還參加不了,想起這個周蘭英還是有些不滿意。
不過聽說今日有人來攀關系,這種優越感還是大大地取悅了她,至少比那些姑娘好太多,還會好更多。
想至此,不禁又端正了些坐姿,又端起丫鬟新沏上來的茶,盡力優雅地抿了一口。
“我們家英兒是越來越有貴女的風範了。”周夫人笑吟吟地看着,忍不住誇了一句。
“都是阿娘教得好。”說話的模樣,竟是一臉嬌羞,又透着點小得意。
母女倆正說着,周義安回來了。
“我剛才回來,剛巧看到家門前一輛馬車離開,是有客人來過了?”
周夫人還不敢瞞着這事,便實話實說,“是有人來過,說是找老爺的,我說你不在,便讓他們走了。”
這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依照周家以前的情況,總有那麽幾個窮親戚什麽的,周義安以前還說過夫人,就算不幫也不能做得太過分,給彼此之間留一份臉面,可周夫人極少聽得進去,就想着和人家撇清關系,免得連累了自家。
久而久之,他也懶得再說,這次也是一樣,便只是随便問一句,“來得是何人?”
“丹陽的郦家。”接着還撇了撇嘴,又是一句,“拖家帶口地上門來打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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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義安聞言卻是有些激動,“你說是誰?”
“丹陽的郦家,就是那個郦宗沅,聽說老爺你升官了,這不,就巴巴地來了。”
“你沒讓人進屋?”音量都不禁提高了些。
周夫人不以為然道:“你不在我讓他們進來幹什麽,再說了,哪有人上門做客,兩手空空地就來的。”
“糊塗!”
明知道他只是出去辦點事情,很快就回來了,這分明就是故意的,對此不禁有些生氣。
可他一向對夫人多有忍讓,說了這兩個字便沒了下文,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而且人都已經離開了。
周蘭英見父親面有不虞,連忙走到他身旁,撒嬌似地拽上他的胳膊,出聲緩和氣氛,“爹爹,阿娘以往不都是這樣的麽,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為了個外人傷了自家人的和氣。”
果然周義安的态度明顯軟化了下來,“可爹與那郦家的關系不同以往的人,當年要不是他,爹爹恐怕就沒有今日了。”
顯然沒想到還有這層原因,周蘭英微微一滞,随即看向一旁的母親。
周夫人的表情一如既往,更是不以為然道:“不就是給了一錠銀子,還給他就是了,整日拿着這個事來說,真是讓人嫌煩。”
不想理會那些人,除了不想破財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她不想記起以前落魄窮苦的日子,而這些人的存在卻時時提醒着她,還有那麽一段讓人不堪的往昔。
她剛嫁給周義安的時候,過的日子和現在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每每想起往昔,都覺得渾身不舒服。
可她這個說法,明顯又令周義安有些不快。
“滴水之恩自當湧泉相報,況且郦兄也不缺這點銀子。”跟人家比錢財,他都覺得羞愧。
“我知道他以前有錢,誰知道現今如何了,就算不是來讨錢的,也難保不是來攀別的關系,老爺你才回來京城,現在最重要的是站穩腳跟,和上司打好關系,不應該把時間花在這等閑雜事上。”
聞言,周義安還想說些什麽,卻又無從說起,最後只道一聲還有事處理,便離開了。
“老爺居然為了一個外人,跟我發起火來,我這不都是為了他好嗎?!”
人走後,周夫人一臉委屈地坐在椅子上,還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
見母親受了委屈,周蘭英趕緊安撫,“阿娘寬心,爹爹之後不是沒說什麽嗎,他自是知道你是為了他好,為了這個家好,只是他一向重情重義,一時之間難以接受罷了。”
“可我就怕他因為這個,被人利用,阻礙了仕途。”忽然,周夫人站又起身來,堅定道:“不行,為了周家,我一定要讓這些人打消了念頭,離我們遠遠的。”
想要融進京城達官貴人的圈子,就必須抛開以往,和別人打交道人家一定會關注你都和哪些人來往,就算是高官,時不時有窮親戚上門都要被人嘲笑,因為這說明了你的出身,而這些貴人們,最是在意面子的,如何會拉低自己的身價和出身不好的人打交道。
而周義安回了書房,心情有些煩躁,他覺得夫人的話也不無道理,現在最重要的是在京城站穩腳跟,他在這裏毫無根基,做事更是要謹慎小心。
又有師爺在一旁游說,說辭和想法竟是和周夫人一般無二。
如此,周義安便把此事放下了,想着留待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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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這個周夫人怎麽是這樣的人,你以前沒說啊。”坐回車裏,郦懷霁第一個就忍不住抱怨,說話的時候滿臉地嫌棄。
“阿霁淡定,人心都是會變的,以前不是不代表現在不是,人往高處走嘛。”
“可我們哪裏低了?”
阿爹還說和人家是同窗,以前的關系不錯呢,莫不是一廂情願,不然為何上門拜訪,連門都不讓進。
“你看你又問啥問題了,深度和內涵不是人人都有的。”
“阿姐,你為何一點都不生氣,都被人拒之門外了。”這可是丢臉的事情,可她和阿爹卻是半分異色都沒有。
“無關緊要的人有什麽好生氣的。”
郦宗沅也笑道:“你真要跟瑟瑟多學學。”
“是是是,她什麽都好。”他又指了指放在車裏的錦盒,“那這禮物要怎麽辦?虧我們還準備了這麽貴重的禮物上門。”
打開錦盒,裏面躺着一方硯臺,還是上好的端硯。
“等五日吧,如果還在,爹就當是生辰禮送給你了。”